对话亚洲动物基金会负责人:“熊去逝时,我像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简光洲-我的搜狐
对话亚洲动物基金会负责人:“熊去逝时,我像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简光洲-我的搜狐
这是2011年2月9号在四川的一个采访,当时因为一些原因稿件没有发出来, 对话中国四川龙桥黑熊救护中心负责人谢罗便臣女士: “熊去逝时,我像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
早报记者 简光洲
“抱在一起睡觉的两只熊是不是男女朋友?”“这只熊为什么在不停地摇头?” 每个月的两天公众开放日,中国四川龙桥黑熊救护中心都会接受200人的预约参观,中心的工作人员袁锦程总要不停地为参观者解释各种好奇与疑问。 随着参观者日多,这个位于成都郊外龙桥镇原本默默无闻黑熊救护中心慢慢地为更多人了解。在救护中心里100多头黑熊“自由而幸福”的生活让参观者为之欢喜,而原本为公众所陌生的活熊取明行业也让人难以忘怀。 中国四川龙桥黑能救护中心成立于2000年10月,由亚洲动物基金会建立,四川省林业厅主管。在过去的十年里,亚洲动物基金会、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和各省的林业厅合作,一共从四川、天津和山东等地的养熊场里解救出277只熊。在111只熊因病去逝后,如今仍剩下166只黑熊。 这些黑熊原本是生活在各地的养熊场里,供企业活熊取胆谋利。此后,四川、山东等多个省份开始禁止取缔这个行业,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 尽管到现在,养熊业和动物保护组织之间并未完全达成共识,但亚洲动物基金会的负责人谢罗便臣仍然坚信,通过努力一定可以说服所有的养熊场放弃活熊取胆的谋利行为。“10多年前,中国只有一家动物保护组织,现在有几十家了,那时我的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如此翻天覆地地变化,这就是进步”。 通过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和亚洲动物基金会的共同努力,中国目前已经有19个省份禁止活熊取胆。拯救黑熊的过程并不顺利,谢罗便臣也有过悲观甚至绝望,但她说,“我从来没有准备过放弃”。 在救护中心,谢罗便臣宿舍的玻璃窗户外就是黑熊的熊舍。在这里,曾经生活着两只从养熊里解救出来的两只熊——-母熊弗兰西和公熊罗伯特。2009年,弗兰西去逝后的半年,她的恋人罗伯特也随之而去。 说到这段令人心碎的爱情故事,谢罗便臣但忍不住落泪,“我好像失去了朋友,和生命的一部分”。 日前,早报记者走进龙桥黑熊救护中心,采访了谢罗便臣女士。
“它们被关了一二十年后重获自由”
记者:你好,听说在你宿舍外面的熊舍里,本来有两只熊,弗兰西和罗伯特,现在不在了? 谢罗便臣:是的。 记者:以前每天工作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这两只熊? 谢罗便臣:是的。弗兰西和罗伯特先后去逝了,现在又来了两只熊,我很喜欢现在这只熊的,但和以前那两只熊是不一样的。那两只熊对我们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整个黑熊救护中心的人都认识那两只熊。 通过多年的相处,这两只熊就像是证据,告诉我们熊和我们人类是有相似感情的,绝对不是可以被忽视的存在。 记者:这两只熊最早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地方的? 谢罗便臣:应该在2003年之前。 记者: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谢罗便臣:四川。 记者:他们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谢罗便臣:我记得,所有的情景就像昨天一样历历在目。当时从卡车上把熊抬下来的饲养员们还清晰的记得这只熊当时的样子。 它来的时候,装它的笼子是我们见过最小的笼子,而它的体型也是我们见过最小的。刚来的时候,它不像其他的熊有很强的攻击性,张牙舞爪的表现得很暴躁,它只是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像是从内心到外表都已经绝望死掉般,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希望了一样。 弗兰西来的时候,它的腹部就有脓和胆汁留下的印记,它的两个爪子上的趾头也被切掉了,牙齿也被锯掉了,整只熊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一般来说,救到熊的时候我们都会给它补水,根据经验,大量被救助的熊都是处于身体脱水的状况。通常我们都会把水果打成果酱喂给它们吃。我至今还记得当时给弗兰西吃的果酱是粉红色的,里面有草莓。 一开始它总是低着头,但当它闻到空气中有果香的味道时,就开始抬起头来喝果酱,一直没有停,直到全部喝完。这时候我感觉到它是不会伤害我的,于是我把剩下的果酱放在手上喂给它吃,弗兰西很温柔的吮吸我的手指,把果酱吃完了。 对于一直被关在小笼子里折磨了25年的熊来说,它没有对人类报复,对人还那么好,这深深地触动了我。我们第一次给弗兰西做体检的时候它差点死掉,给它打了麻药之后它面色发紫,已经要死掉了。 就是因为它体型小,我们的女兽医当时就打开笼子,一个人就把它抱进了手术室。然后身上插上氧气管把它给救过来了。能把它救过来幸亏它体型小,一个人就可以抱过来。 罗伯特比较笨一点,它刚来的时候就表现的不正常,动作很慢,对外界环境没有什么反应,后来把它放在场地上它就转着圈子走,有一只熊跟它玩儿的时候推了它一把它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我就认为它非常可怜,因为这只熊在长期的熊场遭受的折磨让它觉得所有的攻击和冒犯都是理所当然的,在它的脑子里这就是它的生活,我很替它感到委屈。 记者:这只熊关了多长时间呢? 谢罗便臣:我不知道,因为我们对养熊场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这只熊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年了,大概是10到15岁的样子,也就是说它可能已经被关了10到15年了。有了这两只熊之后,我们觉得可能把它们放在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罗伯特不是很懂得和其他熊相处,弗兰西和别的熊在一起就会很紧张很害怕。
弗兰西和罗伯特恋爱了
记者:你什么时候发现这种情况改变了? 刚开始的时候弗兰西是不愿意接受这只大熊的,我们能找到的最早的照片上弗兰西对着这只大雄吼叫,不让它接近;罗伯特也不接近它,这两只熊就分据在院子里的两边,保持一定的距离。由于罗伯特并没有像其他熊一样攻击它或是和它互相打闹,后来弗兰西决定给它一个机会。有一天,罗伯特躺在大床上的时候,弗兰西就主动爬过去和它抱在一起,后来就像好朋友一样,谈起恋爱。 记者:这是它们在一起多久之后发生了这种变化? 谢罗便臣: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小熊是一直占主导地位的,大熊也接受。这场恋爱中,完全是小熊弗兰西占主导地位。真地很罗曼蒂克。 记者:这样美好的生活维持了几年? 谢罗便臣:4年,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爱情故事。
“它们去逝了,我像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
记者:听说弗半西去逝后不久,罗伯特也去逝了? 饲养员:弗兰西是09年的10月7号,罗伯特是2010年的6月25日。我很清楚的记得它们两个死去的时间。 记者:当时是什么原因去世的? 谢罗便臣:从养熊场解救出来做手术时就发现有肺病和心脏病,实际上弗兰西也是因为心肺衰竭去世的。 记者:它们去世时你心情怎么样? 谢罗便臣:这个感觉就像是失去了朋友、家人,失去了自己养的狗,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一部分一样。有时候我会有一种负疚感,我不应该为了它们的死亡而哭泣,相反的我应该为它们感到高兴。 因为至少这些熊在救助中心度过了几年快乐的时光,还有那么多熊在熊场里受苦。另外呢,它们在这里得到了尊重,在20多年的大部分时光里它们是在熊场里受苦,而在这里度过了短暂的幸福时光,得到了宽容和尊重。 这些熊生来就是应该生存在野外的,但是它们却在熊场里受到千刀万剐凌迟般的折磨。熊受到这么非人的折磨熊场的人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他们不承认,反过来说我们才是骗子。 我们的志愿者回去把这些熊的遭遇讲给家乡的人听,他们都不相信。我非常希望有一天,中国分管这一方面的管理者能够认识到这一情况,如果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于中国,那这个民族就不能被称为一个有同情心的民族,这是急需改变得事情。 救护中心有很多的外国的志愿者,他们在这里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却不得不处理这样一些棘手(熊受到各种伤害)的事情,他们对于中国的印象会是什么,他们对于我们在这儿工作居住了这么多年的国家会怎么想。这些熊遭受的痛苦不是几天、几个礼拜,是需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的。
现在谈动物权利和福利是不是太早?
记者:有人也说,现在,不仅仅是中国,还有许多人都很贫困,连人的权利和福利都保护不了,许多人就说现在谈动物的权利与福利是不是为时太早了? 谢罗便臣:动物的权利和人的权利是不能分开来看的。当我们看到这么残忍时,无论是对人施加的残忍的行为还是对动物,我们都会尽力去帮助他们。关心帮助动物的人大部分对人类也是如此的。 我们有一个狗医生的项目,就是把动物带给有需要的人,提高了他们的生活质量,减少了他们的痛苦,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实际上动物可以给人带来很好的福利。 几年以前我参加过一个会议,一个中国人发表了讲话,他谈到了道教对动物的态度,谈到了明朝对动物很尊重,动物的地位是非常高的。讲话者就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与动物的这样一种联系被打断了,这是令人感到遗憾和羞耻的,毕竟中国曾经那么尊重动物。 记者:现在我们提出要保护熊和狗,但我们每天都在吃猪肉羊肉,对于这个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谢罗便臣:首先我不希望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会对以上所说有所冲淡,也不想大家有太多的异议。我本身是一个素食主义者,这是因为我在大熊的养殖场里看到了大熊的痛苦,我觉得在肉食动物成百上千的屠杀中是不会没有残忍存在的,所以我决定做一个素食主义者。 前两天我刚做一个肉食动物的市场调查,有杀猫的、杀狗的、杀驴的、杀兔子的、乌龟的。乌龟在活着的时候就把它的乌龟壳给剥下来,然后把它肠子掏空,然后把它放在水里刷洗,乌龟在没有内脏没有壳的情况下还活着,我就跟杀死乌龟的人讲乌龟还活着,但杀乌龟的人就说它已经死了,就在这时,杀龟人把乌龟的头割了下来,这是乌龟才死了。 像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成百上千只动物身上,更发生在数百万只动物身上, 除了动物饲养者对于动物大规模的伤害,同时大量的集中饲养会给动物造成许多疾病,而因此对动物施加的抗生素随着食物也进入到我们人类的身体中,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大量发生。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但我觉得,这样的大规模饲养动物总有一天会对人类造成很大的伤害。可能看到这些照片有人会笑着说这不过就是个乌龟么。 我讲一个我看到的杀狗例子:杀狗的人用棒子给狗当头一棒,狗就躺在血里动,旁边的人就在说话,过了一会儿回来又打了狗两棍,然后狗还在挣扎,包括像这样的杀乌龟的事情,我们人类已经失去了和我们一样有痛感的动物之间的联系,已经失去了同情心。不仅仅是在中国,世界各地都有这样的做法。下面要给你看的是在英国发生的事情。……这是8月8号的……这是一个养鸭子的地方,他声称自己整个养殖过程是人道的。
动物福利在中国越来越受重视
记者:所有人对待动物的态度是不同的,你可以解决黑熊的困境,但是你无法解救所有的动物,你是怎样面对这一困境的呢? 谢罗便臣:我一直心存希望。在30年前刚刚开始从事这些工作的时候,中国只有一个动物福利组织,现在已经有50个福利组织在工作了。 国家在发生着非常奇妙的改变,在做这个调查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的有两个很壮的小伙子,这两个小伙子带着暗拍的设备,去杀狗的地方做了十五分钟的暗拍,回到了车里,坐在我旁边的小伙子其中一个人捂着脸忍不住哭了。这让我觉得像他这样一个强壮的小伙子都有这样的同情心,这对我来说,也是维持乐观、保留希望的原因之一。这样的小伙子代表了在中国国内工作的五十多个动物福利团体和代表了中国国内很大一部分团体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刚才我们给另外一个地方来的人讲我们的工作,我们放了一张我们的照片。就是我们工作人员袁锦程在上海大学做讲座的一张照片。那么多年轻人非常热真的听他讲这个熊的事情,这样一张照片对于他来说都是希望、都是鼓舞、是动力。
我也有过挫败感
记者:从事这个工作这么多年来,目前面临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谢罗便臣:最大的困难是,怎么样让真相传播出去,怎么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或者让需要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由于种种的原因,需要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没有知道这样的事情,就像三聚氰胺的丑闻一样。 养熊这个行业不仅仅在残害着熊的生命,而且也在带给消费者的生命带来潜在的危险。我们在越南有个肝病专家,他的病人中间有服用熊胆致命的病例。像我们也讲了熊胆的污染问题,类似这样的真相:熊在受苦受难,人的健康受到潜在危险,这样的真相并没有传播 ,或者有人选择不去相信听取这样的真相,这是我们最大的困难。 记者:那么最开始是什么东西促使你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中间有没有曾经被困难吓倒或者想要放弃的是时候? 谢罗便臣:我一开始从事这工作是因为受到了触动,是内心的一种触动。就像你好像刚刚看到乌龟被屠宰的样子时你内心也可能会有的一种触动。在1993年,我到了一个养熊场,我看到了受苦的黑熊。其中有一个黑熊向我伸出了它的掌,这像是给了我一个召唤,是我一个所不能够拒绝的召唤。 记者:在什么地方? 谢罗便臣:在广东的一个养熊场里,那是一个我所不能够拒绝的召唤,我觉得这个召唤改变了我对熊的看法。 当时我也伸出手,握了这个熊的熊掌,哪怕到了今天,我们救助的黑熊或者我最喜欢的黑熊我都不可能去摸这个熊的熊掌,因为这些熊是有野性的,会伤害我。但是那个时候我去摸了那个熊的熊掌,然后,这个熊没有伤害我,反而在我手里面挠了一挠,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解释的瞬间,就构成了对我的召唤,我觉得我要救这些熊,这就是开始。 对了,在我握这个手之前,有一熊碰了我的肩膀,所以我现在我的肩膀处纹了个熊。当时我在地下室走,有个熊突然伸出手来碰碰了我的肩膀。 记者:在这么多年中,最大的收获和感受、感悟是什么? 谢罗便臣:成为整个事情解决方案中的一部分是我最大的收获。我看到像我们最近救助的奥利弗的熊活了三十二年,此前它得了病,被关了三十年。看到这样的受苦受难的熊,最终有了他们应得的快乐生活,整个这个过程是让令我觉得满意的,但是我心里明白,这个养熊业一定会被淘汰、一定会被废除、会被终止的。但是我现在越来越失去耐心,越来越觉得有挫败感、焦虑、着急。因为这个事情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解决,这是让我感到很难受的事情。 我在最近对肉市市场调查过程中,救助了一只小黑狗,我们给这只小黑狗取了个名字叫做“小兔子”,我觉得这个带给我内心很多的感动,像这样的调查对我来说,对我们的同事来讲,几天下来,心里都是很难过的过程。但最终,能救助这样一个小动物,在那么多没有希望的情况底下,仍然能够找到小小的一点点潜力、希望。这个至少带给我们释然的感觉,这个狗,回过头来,不仅仅避免了像其他几百上千只狗被屠宰的命运,而且这个狗会成为这些被屠宰的狗的代言人,是他们的大使,会替他们说话,能够宣传屠宰的残忍、不该吃狗肉的理念,动物本身除了逃过一死,他的生命又对他的这个种群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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