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 自称“真理部认证的漫画家”疯蟹,在他父母和兄弟姐妹眼里,却根本不会和“漫画家”三个字挂上钩。除了身边几个朋友,他从来不告知别人他的身份,“在中国这样一个警察国家里,因为艺术作品或者文章入狱还是很常见的”,他不想“把噩梦带给他们”。另外,这样谨慎地隐藏身份,也使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画画,去“自由地发声”。在他的笔下,天安门广场上的毛泽东画像会因为一只小小鼠标的出现而大惊失色。
中国共产党当局一直对大陆媒体实施严格的监控,但是互联网和微博的出现给了人们一个畅所欲言的平台. 超过3亿的新浪微博用户,总能在发帖和“微博小秘书”删帖的空档,将信息进行二次和多次传播。
“带血的黑色幽默”
最近,“70后”漫画家们讽刺时政的作品在互联网上颇受欢迎。和“疯蟹”一样,互联网实现了他们的发声愿望,通过幽默的形象和荒诞的对白自由地表达想法,其中“大部分是‘黑色幽默’,甚至是‘带血的黑色幽默’”,“疯蟹”这样说。
同是70后时政漫画家的“变态辣椒”也不约而同地用了“幽默”作为“发声武器”。他曾经在去年风传中国前领导人江泽民去世期间,设计了“江挂了”的一幅大受欢迎的漫画.“辣椒”享受这种被网友肯定和支持的成就感,但是最大的成就感还是作为一个时政漫画家能够“自由地表达自我”。
痛苦地“反洗脑”
在广告公司从事设计工作已经十几年的“变态辣椒”2010年底决定开始时政漫画的创作,而促使他这样做的直接动力便是女儿。女儿在幼儿园里学了很多歌颂党和毛泽东的歌曲,回家唱给他听,他不但没有为女儿学到一首新歌而高兴,反而内心压力很大。1989年天安门广场的学生运动发生的时候,他正在读初中,中央电视台对运动的评价从正面到“反革命”的180度大转弯,令16岁的他十分困惑,而六四之后,“自我觉悟过程又十分痛苦”。他不希望女儿再经历一遍他的痛苦,“不想她再受到‘愚民’教育”。
“疯蟹”也经历了从“被洗脑”的禁锢中走出来的艰难过程。尤其对于在军人家庭长大的他来说,这个过程显得愈加痛苦。小时候,他几乎看过大部分爱国电影,但是在西方读书期间,他了解了维基百科,知道了twitter和facebook的存在,也意识到了自己“最好的时光就这样被浪费,被糟蹋了”。学理科的他在2009年毅然决然地拿起画笔,展开了“向体制的挑战”,而他也将自己的行为称为“个人的复仇”。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很多作品都是向中国共产党的“洗脑行为”发起猛烈攻击的。
为自由而战
当然,他们自由表达的代价便是“变态辣椒”和“疯蟹”的“蟹农场”变成了网络敏感词。政府自然不会欢迎这些“不同声音”,加强了对作品的审核。个人网站只能被“墙外”的人浏览,微博账号要无数次“转世”才能偶尔发布一些作品,严重时,“变态辣椒”的微博账号一天被关闭4-5次。有些时候,考虑到家人,他们还要进行“自我审查”,“变态辣椒”在创作中摸索出了一些技巧,既能画了画又能尽可能保护自己,比如给漫画配上英文对白来逃避审查。家人对“变态辣椒”的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是极力反对的。他甚至收到过来自新浪微博用户的“死亡威胁”。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会担心“警察半夜来敲门”。但是在和“国宝”(国家安全局工作人员)喝过三次茶后,他竟然变得坦然了,“觉得自己没错,也就不害怕了”。他在今年初决绝地推掉了所有的商业广告业务,专心从事时政漫画创作。“全国各地的网友都支持我,有些我们都见了面,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我并不觉得孤单。”
虽然“疯蟹”从来没有被“国宝”请过“喝茶”,他甚至认为到目前为止政府有可能还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来自政府对作品发表的控制是一样的。目前他依靠积蓄来支持自己的漫画创作,“这份职业是很难养活自己的”,同时他还要忍受不能在现实生活中和其他人沟通和分享感受的痛苦,但是为了能“继续发声”,他不得不像“地沟中的老鼠”一样,一个人战斗。
但是战斗的过程却并不如漫画般轻松幽默。在创作中,幽默感对“疯蟹”来说是他“最大的追求”,但是大多数时候涉及的题材却很沉重。在创作这类题材时,他会很难过,但是“不能不画”,因为“必须有幽默在里面,观众才会开始重新考虑这件事,开始提问”。
“疯蟹”受到很多网友的喜爱,因为“‘假历史+真新闻’的组合从来没有变过,我能从历史的角度,看到这个体制中有趣的联系”。大家喜欢他这种睿智的有趣发现。但是在他创作的西藏问题系列作品中,很多汉族网友却没有给他相应的回应。他们看不到“疯蟹”的漫画里传达的想法和自焚的喇嘛是一样的:人需要自由。“大部分人混淆了‘民族自治’,‘宗教自由’,‘国家’,‘政党’和‘政府’的区别,在西藏问题上,他们大多数会沉默,但是必须有人站出来,引起一些讨论。”“疯蟹”希望有一个坐标,接下来大家沿着这个坐标继续讨论。
随着创作的增多,“疯蟹”的自我审查也越来越少,这样的创作方式让他感觉很好,因为“表达的自由是天生的”。
(Stefanie Yang对文章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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