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销铁道部之后……
作者：刘植荣
2013年3月17日，“中国人民共和国铁道部”的牌子被摘下，换上了白底黑字的“中国铁路总公司”的牌子，新桃换旧符，铁道部在新中国成立后再次被撤。上一次是1970年铁道部被撤销后并入交通部。
2013年3月14日，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关于国务院机构改革和职能转变方案的决定，决定撤销铁道部，将铁道部拟订铁路发展规划和政策的行政职责划入交通运输部，并组建国家铁路局和中国铁路总公司。国家铁路局由交通运输部管理，负责拟订铁路技术标准，监督管理铁路安全生产、运输服务质量和铁路工程质量等。中国铁路总公司负责铁路运输统一调度指挥，经营铁路客货运输业务和铁路建设等。
3月14日，国务院发布了《关于组建中国铁路总公司有关问题的批复》，明确中国铁路总公司为中央管理的国有独资企业，注册资金10360亿元人民币，由交通运输部、国家铁路局监管。国务院还决定任命原铁道部部长盛光祖为中国铁路总公司总经理兼党组书记。
早在2007年中共十七大报告中就已提出，要加大机构整合力度，探索实行职能有机统一的大部门体制。毫无疑问，机构改革要触及一些人的利益，这才让铁道部的改革又延迟了几年，正如媒体报道的那样，是大贪官刘志军在极力阻挠撤销铁道部。
铁道部在中国被称作是“铁老大”，过去，铁道部除了军队之外，公、检、法等机构应有尽有，后来检察院和法院才移交给地方。这么庞大的官僚垄断系统，必然要滋生腐败，刘志军落马以来，运输局局长张曙光等大批铁路贪官浮出水面，根据媒体曝光的资料，他们腐败掉的人民财产实现全民免费医疗都绰绰有余。
铁路服务质量多年来广遭诟病，不说别的，你在火车上吃饭、购物，要张发票都遭拒绝，误了火车不给退票。看看美国的铁路，误了点根本不用着急，因为火车票一年内有效，你可以在一年内任何时间乘车，任何时间退票。
铁道部的天价采购更是令人震惊：自动洗面器7.2395万元，大理石洗面台2.6万元，感应水阀1.28万元，卫生间纸巾盒1125元，卫生间总价高达三四十万元；15英寸液晶显示器上万元，单人座椅2.2万元，冷藏展示柜6.8万元……那个订票急死人的“12306.cn”网站报销费用竟高达5.188亿，而业内人士披露其成本只有3032.5万元。采购价和市场价差别这么大，除了腐败，找不到任何其他合乎逻辑的解释。
可见，要想减少腐败，打破垄断，提高服务质量，就必须政企分开，引入市场竞争机制。铁道部是计划经济的最后一块“自留地”，在市场经济的大格局下，撤销铁道部的决定不但是正确的，也大快人心。但铁道部这个庞大体系，人员多、资产大、债务高，如何处理这些问题，更需动一番脑筋。
铁道部有约200万职工，其中50万人是管理人员。撤销铁道部不会对150万基层职工带来什么影响，不管划给谁，他们都是干活的。对那些“干部”头衔的人来说，由于铁道部要分出铁路局和铁路总公司两套人马，虽然部长副部长少了几个，但多出了一个“庙门”，这次改革就很难做到“精兵简政”，机构臃肿，效率自然很难提高。
原来的铁道部究竟有多少资产，也一直是个迷。按照原铁道部自己的财务报表，截至2012年三季度，铁道部的资产为4.3万亿元。这一数据遭到广泛质疑，被指严重低估。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梦恕表示，若按铁路每公里2亿元评估，那么全国近10万公里的铁路线路就有20万亿元资产。铁道部是国有企业，也就是全民企业，每个公民都是铁道部的股东，拥有铁道部的一份资产。过去企业改制，改来改去把全民资产都给改没了，有的通过内幕交易给贱卖了。卖了那么多全民资产，百姓没分到一分钱。所以，这次改革，要谨防以任何方式、任何借口再让这么一大笔全民资产流失。
新成立的中国铁路总公司公告称承继原铁道部负债，但不少媒体透露，中央政府要为铁道部的2.7亿元的债务兜底。中央财政为铁路债务买单，这是绝对错误的。如果政府替铁道部还债，这就意味着全国人民替铁道部还债，因为政府的钱来自税收，全国人民都是纳税人。
那么，如何处置债务呢？债务主要是购置资产形成的，原铁道部的债务必须与资产绑在一起，谁继承资产，谁继承债务，尤其是在原铁道部资产被严重低估的情况下，更应该如此。目前铁道部资产负债率为62%，假如一个新成立的铁路分公司分得1000亿元的资产，就要承担620亿元的债务。当然，也可以把债务做成债券，卖给投资者。
我不赞成成立铁路总公司，这样的话改革将是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只不过是把“铁道部”的牌子摘下来，换上“铁路总公司”的牌子而已，这仍然不能打破“铁老大”的垄断格局。
我建议，把铁道部所属的18个铁路局每3个合并成1个铁路公司，组建6个铁路公司，铁路网和客货商业运营捆绑在一起，性质仍然是国有，但要依照公司法运营，国家只是持有100%的股份而已。各铁路公司根据自己继承的资产分摊债务，独立经营，盈利上交国库，用于全民分红。
也可考虑把全国铁路网剥离出来，单独成立几个铁路网公司，负责铁路基础建设和维护，其营业收入来自铁路公司的“过路费”。
对于百姓来说，最关心的还是铁路票价。2013年3月10日，铁道部末任部长盛光祖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铁路的平均票价是偏低的，今后要按照市场规律，企业化经营来定票价。如果成立铁路总公司，还是垄断定价，票价是高是低没有参照，百姓最终还是要为垄断行业的腐败和超国民待遇买单。
这次铁路改革可借鉴电信改革的经验。过去邮电部独家负责电信运营，装一部电话要数千元的初装费，1996年北京的电话初装费才降到4500元。1998年撤销邮电部后，电信拆分，引入竞争机制，很快告别了初装费。
总之，铁道部的这次改革，要防止全民资产流失，不要把债务转嫁给纳税人，要提高服务质量，稳定火车票价。只有达到这样的目标，才说明改革是成功的。（本文发《新金融观察》2013-03-18第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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