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南部小城薩古拉的阿拉伯之春故事,是從一個咖啡館開始的。主角是 23歲的阿齊茲以及他的四個同樣年輕的朋友:一個 NGO工作者,一個老師,和兩個大學生。那時距「2·20」遊行還有一星期,拉巴特和卡薩布蘭卡的網絡青年與左翼政黨已聯合起來,臉書和視頻網站上的運動造勢顯然刺激了薩古拉的年輕人。
至於咖啡館碰頭的緣起,念高中時就參加政治性 NGO活動,並為自己的左翼身分自豪的阿齊茲說:「年輕人當時都在談這件事,我們就是想聊聊看能不能組織起來做點什麼。」在場的五人,除了另一位 NGO工作者,其他三人阿齊茲並不熟悉,但碰頭會的成果,是馬上召集各自的朋友開一次更大的籌備會議。
兩天後,一間小小的工會會議室湧進來 50人,批評政府與號召遊行的聲音中,氣氛熱烈到爆棚。阿齊茲心中卻暗暗吃驚,人群中有四分之一是大鬍子,這是伊斯蘭主義者特別是極端的賽萊菲(salafi)主義者的典型標誌。阿齊茲不知道是有人通知了這些不速之客,還是聽到風聲的伊斯蘭主義者就這樣不請自來了。
商討罷遊行的路線,傳單、旗幟等物料的籌備和動員的分工後,亢奮的薩古拉人在「2·20」運動的七個政治綱領中,又加上了本地訴求:改善飲水狀況,增加公共醫療投入等。接下來,是更為緊迫的左翼與伊斯蘭主義者的談判。「我們之間沒有互信,這點大家心照不宣。」阿齊茲要做的,是說服伊斯蘭主義者,在遊行中不得打出宗教口號或者否定女權的口號。「我說,如果你們不同意,那麽大家分開遊行,他們最後居然同意了!」
當時的摩洛哥,類似的故事比比皆是,那些原本拒絕政治化的伊斯蘭主義者,出人意料地積極介入到由世俗網絡青年發動的全國性抗議運動當中。2011年2月18日,距離「2·20」遊行還有兩天,摩洛哥最大的伊斯蘭組織正義與慈善運動(Al Adl WalIhsan)發表聲明,稱它的青年成員將在全國範圍內參加遊行。這成為一樁真正的大事。
雖然正義與慈善運動自 2003年卡薩布蘭卡恐怖爆炸案之後,就不合法轉入半地下,但它是摩洛哥最大的政治組織,像埃及的穆斯林兄弟會一樣,一直宣稱非暴力,並且通過教育與扶貧,積累了令所有摩洛哥組織和政黨羡慕的 10萬注冊會員。包括阿齊茲在內,沒有人能想像,如果正義慈善運動以及其他更激進的伊斯蘭組織抵制參與,「2·20」運動的規模和影響會是怎樣——儘管他們從一開始就互相提防。
上千人走上薩古拉街頭表達抗議後,鬥爭圍繞運動領導權展開。在第一次公選組織、動員、宣傳等委員會委員的大會上,阿齊茲又吃了一驚。他不曾料到現場 80多人中,三分之二是有備而來的伊斯蘭主義者。「我們只好採取拖延戰術——這是伊斯蘭主義者最愛用的招數,開會時故意發言讓局面不可控,以至只能擇期再選」。第二次,左翼青年們把選舉日定在了假日,這樣可以有更多左翼上班族來投票,更重要的是,開會時間被定在下午三點到四點——那是摩洛哥穆斯林每日五拜之晌禮的時間,虔誠的伊斯蘭主義者更願意去清真寺。
最終的選舉結果,自然是左翼青年獲得勝利。阿齊茲說,自己是利用了民主規則,並不是突然襲擊,所以最後伊斯蘭主義者無話可說。阿齊茲最終當選為總協調人,儘管他只有 23歲。他之下設四個委員會,每個由 4-8人組成,左翼青年委員人數略微佔優,但大抵一半一半。然而,阿齊茲說:「之後的運動中,那些擔任委員的伊斯蘭分子實際上沒有做任何事情!」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在今天這樣的時代,擁有部分黑人血統但自稱阿拉伯人的阿齊茲,仍會頻繁用到「同志」、「鬥士」等色彩鮮明的詞,但伊斯蘭主義者幾乎成了摩洛哥「2·20」運動的最大贏家。我曾問阿齊茲,為什麼討厭伊斯蘭主義者?他毫不猶豫地說,「你知道嗎,我的一個堂弟就是個極端的賽萊菲主義者,他們幾乎就是法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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