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老友推荐的意大利影片《听见天堂》。刚好本周“凤凰大视野”推出“活着”——十年后重访那些艰难活着的人们。比较两种几乎截然不同的生存状态,忍不住在这安静的除夕夜絮叨两句。
影片讲述的是1970年一个意大利男童米克意外失去视力、根据法律不得不进入盲童学校学习的经历。据说此事件最终促成1975年意大利修改法律允许盲童进普通学校读书。
米克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平民家庭,家庭经济拮据,连台电视机也买不起。发生意外后,虽然父母很舍不得米克离开身边,因为米克比以往更需要父母的照顾,但根据法律失去视力的米克必须去离家挺远的盲童学校住读。
盲童学校的饮食起居看上去相当不错。但刚刚失去视力的米克,很抵触学习盲文,第一课就摔掉课本发脾气,年轻英俊的唐老师对其他学生说,只是课本掉地下了,然后蹲下来对米克说:上帝关上一扇窗,一定会打开其他几扇窗。知道为什么音乐家演奏时闭上眼睛吗?那是因为闭上眼睛时听觉更好。他不留痕迹地安抚受到重大创伤的米克。唐老师之后在米克因为偷学校的录音机和录音带做作业被罚而绝食缺课时,去宿舍探望米克,以巧妙的方式送了一部录音机给米克。在古板得有些变态的校长后来准备开除米克时,唐老师诚恳地对米克说:你有天赋,这是你有而别人没有的,即使你离开这里,以后无论你做什么,你一定记住这点,不要浪费你的天赋。后来社会各界声援米克,终于使米克留在学校,并在唐老师的帮助下在年终家长会上演出了米克带领孩子们一起创造的作品。影片中的米克在现实生活中的原型人物后来打破了盲人只能做些编织或接线员之类的工作的惯例,成为出色的电影音响剪接师。
老友说,这样一个事件最终导致法律的修改,根源可以追溯至文艺复兴。我感觉还可以追溯到更远。让我感触至深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对人的才能和天赋的珍爱。自治的社会形态下,人们珍视自由和权利,也就很自然地会捍卫即使是素不相识的人的权利和自由。这一切是如此自然。在发育健全的社会里,每一个人,无论贫富,其权利和自由都有一定的保障,活得更从容而有尊严。影片中的盲童学校是教会创办的,应当得到政府的资助,所以在市民为了米克的权利而示威时市长曾经很生气地打电话给校长。即使是这个受到批评的学校,对于那些盲童也是不错的照顾和辅导,它确实没有足够兼顾到孩子的个性和全面发展,但它毕竟是一个帮助盲童学习日后得以自食其力的一个场所。如果不是三年多前我自己有过短暂坐轮椅的经历,我一直不知道人行路上那些通向机动车路的坡路缺口的作用,之前还曾经抱怨因此造成摩托车冲上行人道滋扰乃至抢劫,因为现实生活中我很少见到独自行动的残疾人,虽然在许多公共场合已经建起残疾人设施,但你会发现,细节还差得远,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要想独立行动,困难重重。我们的城建中的残疾人设施模仿成分居多,即“人有我也有”,细节还差得远,诸如断头盲道比比皆是。
看电影时,我就在想,即使这样的盲童学校也是国人的奢望,假设我以影片的理念批评在中国设立盲童学校,就显得很不靠谱,当然我可以建议盲童学校不应歧视盲童,不是假装而是真正将盲童当成正常的孩子来尊重和爱,即使我们大多普通学校也还做不到尊重每一个孩子……
“凤凰大视野”今晚讲述的是河南爱滋村走出的一个青年和他的家庭。贫困的农民家庭,为了生活,为了供二儿子读书,父亲和长子一起卖血,因此都染上爱滋病。十年前凤凰卫视播出后,引来许多爱心人士捐钱,为这个家庭解了燃眉之急,也令他们很有压力。父亲仔细地记录捐款人姓名和联系方式以及捐款金额,小心地计算考上大学的二儿子还差的学费金额,然后将多出来的捐款退回,后来他多次将国家补贴的医疗券换成更少的现金补贴儿子在学校的费用,也不肯多花捐款者一分钱。这个年轻人如今已届而立,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干过速递等杂工,也曾被同学骗进传销窝点,不得已披露来自爱滋村谎称有爱滋病才被释放,目前也在艰难挣扎,觉得愧对捐款人,曾经一直不愿再接受采访。采访中他提到,很少和捐款人联系,因为愧疚,也因为厌倦了只能表达感激而无以为报。
我常常感慨,中国沉默的大多数往往是很朴实而本分的人,他们靠自己的能力过活,不觉得这个世界亏欠他们什么,相反很受不得别人滴水之恩,不能涌泉相报就成为很大的心理负担;相比之下,中国的精英文化却不怎么地道,因为“优秀”就可以抢占优质资源,攀桃摘李,只嫌不够,从无愧疚,从来只论自己赚得不够,而不问自己向世界贡献了什么。当然也有相当一些精英以个人所得或成就回报家族乡里,还有一些不惜以身试法通过贪腐弄权偿还“亲酬”。总之,窃以为,中国的精英文化缺乏西方的贵族气质,他们往往迷失了自我,不属于世界,只属于家庭和他人的期待与攀比。
此外,我真觉得那些贫困家庭举毕生数人之力供个大学生不值得。亲酬和“爱心酬”往往又构成有良知的人沉重的负担,负债的人生不好过。中国大陆是家庭国家两头大而社会萎缩的哑铃形态,因此趋同和整体比个性和个体重要的多。一生忙忙碌碌,只为活着,梦想和天赋早早就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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