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武《对人类历史的量化研究告诉我们什么?》读后

在很长时间里,中国从上到下的领导想的是要GDP,干的是要GD,享受的或受折磨的也是GDP。姑且称之为“GDP迷思”。那时,大家几乎都陷于“GDP迷思”之中。

这股波澜起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拉动GDP的手段主要依靠投资基础建设和房地产,造成了泡沫经济的风险不断增大。一直到去年十八大才开始趋于平息。其原因主要是上下对发展经济,摆脱贫穷的渴望;另一个次要因素但又起决定作用的是各级领导干部对于政绩、升迁的预期,因为GDP是考核干部的政绩、决定干部升迁的硬指标。

人类社会经济的发展,取决于社会需求、生产力水平和生产关系的相适应。

陈志武在《对人类历史的量化研究告诉我们什么?》告诉我们,经济学家对于人类社会的量化研究成果,证明了这一点。

Clark教授出生于苏格兰,在剑桥大学上大学,哈佛大学读博士,之后先在斯坦福大学任教,接着在加州大学任教授。他的研究领域包括世界经济史和社会史。他讲授的第一个主题就是:“人类历史中其实只发生了一件事,即1800年前后开始的工业革命。只有工业革命之前的世界和工业革命之后的世界之分,人类其他的历史细节有意思,但不关键。”为什么呢?从大的方面看,世界人均GDP在1800年前的两三千年里基本没有变化,工业革命之后才逐渐上升。微观方面,工业革命之后人类生活方式、社会结构、政治形态以及文化内涵都有本质性的大变革。

我们再来看看,人类社会发展史中,GDP成倍翻番的几个关键时期:

按照史学家麦迪森的估算,公元元年时世界人均GDP大约为445美元(按1990年美元算)。

1820年上升到667美元,1800多年里只增长了50%。同期,西欧国家稍微好一些,但也只是从公元元年的450美元增长到1820年时的1204美元,英国作为工业革命的发源国也大致如此。

从1820年到2001年的180年里,世界人均GDP从原来的667美元增长到6049美元。由此足见,工业革命带来的收入增长的确是翻天覆地的。

这些数据表明,经济的发展或者说GDP的增长速度、水平,是与人类文明发展、社会进步、科学技术提高水平成正比的。不能设想,在一个文明程度低下、社会进步停滞、科技落后的地域里,经济的发展却提前实现现代化。

那么,人们要问工业革命之前的人类既然没有实现财富增长,那他们都在忙些什么呢?那个时期,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不也在经历各时期的改朝换代吗?

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通过对人类社会的量化研究告诉我们,“在工业革命之前,人类社会一直没有走出“马尔萨斯模式”,即在生产率不变的情况下,自然灾害或战争导致人口死亡,使接下来的人均收入增加,为生育率上升、人口增长提供条件;可是人口增长后,人均土地和人均收入会减少,使生存挑战越来越大,导致战争的发生并使接下来的人口又减少,在这个周期中循环。因此,人均GDP长久的围绕445美元上下波动。从公元元年到1820年世界人均GDP增长0.5倍,那1820年在收入增长意义上实际只过了“半翻”时间,而1820年后的100多年实际过了“八翻”时间。”(陈志武《对人类历史的量化研究告诉我们什么?》)

Clark教授的研究结果对中国的历史研究也很有启发。按照麦迪森的估算,公元元年时中国的人均GDP为450美元(跟西欧一样),到洋务运动的起点时也仅为530美元。在人们的基本生活水平几千年没变化的情况下,那些制度与文化体系是经历了几千年的检验,还是

只经历了几年、一两个朝代的考验,不存在本质性差别。那些朝代不管叫汉、唐、隋、宋、还是元、明、清,这些细节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不过是像姓氏而已。

很遗憾,查找不到我国1949年人均GDP的数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是1978年人均GDP381美元,2012年人均GDP6100美元15931美元,比洋务运动的起点时翻十一番。按照量化研究理论,我国近三十年间,初步实现了工业现代化(工业革命)。

文章指出,VanZanden教授对欧洲各城邦的规模增长率跟政权持续时间、之前的议会活动指数的关系做大样本量化回归分析,并控制其他内生性变量,发现议会活动指数越高的国家,其城市发展速度、货币汇率稳定性越高,这些国家在18、19世纪的经济增长越高,并也是工业革命的主要倡导者。也就是说,早期宪政发展越成功的国家,其暴力革命的倾向性就越低,城市发展得就越快,政权持续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不是“宪政导致政权崩溃”。

这就是说,收入翻倍数越多,对社会结构、对制度的压力考验就越厉害,引发的变革要求就越强。我国面临的任务并不是单一地追逐GDP的增长,而是梳理社会结构、经济结构以及体制方面的问题,加大改革的力度,降低社会分裂、冲突的风险。

如果看不到这些,只是一味地迷恋GDP的增长,甚至凭主观愿望靠投资拉动GDP,即使一时拉起来,迟早还会回归的。有的人总想让经济飞速增长,岂不知这种增长不仅难以持续,也会危及国家的长期稳定。不顾经济结构是否合理,只求快速发展,就好比在沙滩上建大厦,等到大厦轰然坍塌,一切又归于零。岂不是误国害人?

发达国家的经验证明,建设现代化国家本身就是一场伟大、系统的改革。不能顾此失彼。除了发展经济,还有与之相匹配的其他方面的改革。当然,也需要精神层面、文化领域的改革。

日本明治维新的思想家、著名的私立庆应大学创始人福泽谕吉在《脱亚论》写道:“我日本国土地处亚洲之东陲……然不幸之有邻国,一曰支那,一曰朝鲜……此两国者,不知改进之道,其恋古风旧俗,千百年无异。在此文明日进之活舞台上,论教育则云儒教主义,论教旨则曰仁义礼智,由一至于十,仅以虚饰为其事。其于实际,则不唯无视真理原则,且极不廉耻,傲然而不自省。以吾辈视此二国,在今文明东渐之风潮中,此非维护?立之道。若不思改革,于今不出数年,必亡其国,其国土必为世界文明诸国分割无疑。”

1603-1868年的日本明治维新使日本进入工业化浪潮,跻身于世界强国。不幸的是,1894年甲午一战,也印证了福泽谕吉关于中??脑ぱ浴?/div>
必须清醒的认识到,我国同发达国家相比,绝不只是经济上的差距。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在人文方面的落后,越来越显现出来。人们追逐利益可以不顾道德,例如那些有毒食品、伪劣产品、坍塌工程、污染环境、贪腐豪夺等等,无不反映我们民族文明发展上存在着顽疾,“不知改进之道,其恋古风旧俗,千百年无异”,而且这些劣根性存在我们任何一个人。

日本是我们的近邻,两国文化有着很深的渊源。但是日本民族有一个很可爱的特点,叫他见贤思齐也可,说他是欺软怕硬犯贱也行。谁打败了他,他立即跪下来拜师学习。明治维新之前,日本被英美炮舰洞开国门之后,立即派出精英去学习英美的体制与科技。它的“脱亚入欧”就源于此。

强者永远是霸道的,你为了超越他们,你就不得不忍受他们的霸道,就像韩信要受胯下之辱一样。日本正是这样变得强大起来。一个人睚眦必报,大家肯定会笑他心胸狭窄,没有出息。只记得报仇,对一个曾经因落后挨打的民族来说,也是不可取的。近代以来,我们曾受尽欺辱,一直强调不忘国耻,可以理解。可反过来讲,你为什么不去想一想:强者因为他们的强大又是我们的师傅,徒弟要超越师傅,放下架子,向他们学习而后创新,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如果因为落后挨过打,就以一惯之的以强者为敌,处处加以防范,不仅像一个没有智慧的鲁莽武夫,好像也永远学不到强者的本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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