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上了岁数的原因,可能看的多了的缘故,大家以为不可思议的新闻并没有震惊到我。就像牛奶里掺三聚氰胺,对奶业从业者是常识。皮鞋可以做胶囊,对药企并不耸人听闻。作为一个服装技术人员,监狱里出了诈骗犯就像我回家坐的十路车一样,隔五分钟就会出现一次。
对,你没有听错。一个服装技术员怎么会讲监狱的故事呢,你也不是监狱从业者。但是我这样说你就明白了,监狱对我来说不是监狱,而是一间服装加工厂。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跟监狱企业打交道,一座座监狱就是一家家服装厂。我便了解到一些监狱的故事,认识了监狱的一些朋友。
这几年走了十几家监狱,都在北方的两个省份。我接触到的都是服装企业。犯人就是生产力,有服装流水的基本分工。年轻,刑期长的犯人,都会给训练做机手。这是技术性强,重要的分工。其他的年老,体弱者会分配做一些其他辅助性工作。岗位的重要性直接关乎奖励的大小,当然还有技术水平,纪律方面的因素。因此机手是主要生产力,也是奖励的重点。奖励主要是行政奖励,包括记功,表扬。记功减刑三个月,表扬减刑两个月。还有物质奖励,当然是象征性的,每月三元到几十元。
2014年12月26日,燕城监狱提出,谢亚龙认罪服法,按时完成劳动任务,考核期间获表扬6次;退缴全部违法所得。谢亚龙在服刑期间确有悔改表现,建议对其减刑一年。就是6次表扬,一次表扬两个月。所以减刑一年。犯人并不是积累多少奖励最终就能减刑多少。会有很多扣除项,比如是否主犯,是否涉黑,是否缴纳罚金,还有很多项目。最后到法院时,法官还有该死的自由裁量权。所以每次减刑公布,每个犯人的扣除程度往往大相径庭。减刑案件没有上诉,极少有开庭制度。所以其中是否有关说存在,很让人遐思。像谢亚龙这样监狱呈报多少,法院裁定多少,可谓凤毛麟角。
再说黑龙江省讷河监狱发生的在押犯人利用微信诈骗的案件,监狱里关押的大多数是一帮乌合之众。像燕城监狱那样高大上的地方是绝无仅有了吧。所以,监狱里面坏人做坏事本没有什么奇怪。我实在不觉得改造可以适用所有的人,大多的人不过接受惩罚。所以需要制度,需要监狱,需要警察防范,杜绝其继续为恶。讷河监狱事件不过冰山一角,监狱里有很多违纪违法,甚至再次犯罪。刚开始时,我也很习惯怨恨,某个监狱警察,某些人。
一次跟一个监狱警察朋友聊天后,我才更发现了另外一个视角。一个更利于我们认识问题,解决问题的角度。中国监狱说的最多的是劳动改造,劳动真的能够改造一个人,让其认识到犯罪的危害性吗?腰系缆绳从二十层楼而下,破窗而入,满载而归当然是一种劳动。非法买入你个人信息,分析你消费习惯对你布局诈骗是劳动。讷河监狱发生的在押犯人利用微信诈骗,也是彻夜不眠,柔情款款,熬黑了眼,不是劳动吗?
我觉得能改造一个人的是思想,不是劳动。在司法部网站公布的预算内容里是不包括监狱在内的。中国每个监狱都是一座工厂,时刻创造”价值””财富”但是这些却以保密为由去向不明。监狱警察,承担的是改造犯人,造福社会,净化思想的职责。可是这群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驱赶着数百万的罪犯进行生产劳动。创造着没有人能说的清多少,没有人来说出去处的巨大财富。这些产品进入商品市场,与民争利。
美国律师吉尔顿说过,如果律师事务所仅仅是一个试图打赢官司,并且通过向司法机关走后门而打赢官司的机构,那么这一机构不仅堕落而且腐败了。反过来审视我们的劳动改造制度,极度无视对罪犯的思想教育,只为利用他们生产产品进入市场牟利。并且侵夺了大量的本该存在于社会的劳动机会。有朝一日他们刑满出狱,他们学会了什么呢?改变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