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年年初,面对“依然严峻复杂”的反腐形势,中纪委五次全会再次表明“保持高压态势不放松,坚决遏制腐败现象蔓延势头”的坚强决心。“猛药” “去屙”、“除恶务尽”,“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的态势下,多方情况表明,中国国有企业将成为反腐“新阵地”。
中国国有企业掌控国家经济命脉,被视为共和国长子,然而,近十多年来这些“共和国长子”却滥用特权,靠山吃山、靠船吃船、靠油吃油,把国有企业当作自家“钱袋子”,将国有资产化为“私有资产”,损公肥私、中饱私囊,大量民脂民膏因此付之东流。更有不少国企高管大搞权钱交易、权色交易,甚至内外勾结、吃里扒外,这些人与其说是“共和国长子”,不如说是共和国的“败家子和蛀虫”。
蛀虫之殇
近年来,从中石油腐败窝案到华润集团原董事长宋林落马,国企高管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接受调查的名单中。有媒体统计, 2014 年以来,中央纪委共通报了 74 名国企领导干部被调查,平均每月 6 名,其中就包括中石油集团原董事长蒋洁敏,中石油原副总经理王永春,华润集团原董事长宋林,香港中旅原副董事长、总经理王帅廷,中国铝业原总经理孙兆学等,但这些被挖出的“蛀虫”不过是国企央企冰山之一角。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句俗语在一些大型国有企业体现得淋漓尽致。从近期中央巡视组专项巡视的反馈情况看,部分央企领导人员背靠企业这棵“大树”,通过子女、亲属或其他关系人大行关联交易,靠山吃山,靠船吃船,只要手里有权力、有资源,都可以通过花样百出的关联交易方式,实现利益输送。
行贿受贿这一官场上以权谋私的通行做法放在国企层面,显得太过露骨和“不专业”。国企领导人员手中掌握的权力、平台、资源,都能成为谋取私利的工具,手段也更为隐蔽。根据新华网的报道,中铁物资集团一位负责煤炭业务的员工透露,他的一些同事手里有两个账本。在采购中,业务员可以在向公司上报的账本中将实际成交价适当上浮,这样就会与个人账本有一个价格差。如此一来,哪怕一吨煤价格只差几毛钱,一年下来个人获利就可达几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因为煤炭生产企业也在这条利益链上,只要我们上报的价格在公司认可的价格范围内,公司领导和同事心照不宣,谁也查不出其中的问题。”
另一位从事电力施工的民营企业负责人说,他一年到头接近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给电力公司相关负责人“打工”。“少则 20% 、多则一半的利润,都要作为回扣进行利益回馈,平时还要请客吃喝送礼维护关系,不然是不可能拿到项目的。这样的案例不胜枚举,我要是不说,谁能查得出来?我要是说了,谁还会给我项目?”
国企腐败案件带来的破坏力也令人触目惊心。广东省航兴贸易公司原总经理陈东,以国有企业品牌、信誉无条件为民企融资提供担保,造成企业贸易损失、风险达 1.95 亿元。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表示,“加大国企惩治腐败力度,既是现实需要,更是为了通过反腐来打破国企原有的利益格局与权力结构,推动国企改革。”
中央巡视是发现腐败案件问题和线索的有力武器。 2014 年中央第三轮巡视的 8 家央企中,至少已有 5 家 12 人因涉嫌违纪违法或职务犯罪接受调查。对此新华网 2 月 8 日发文惊呼,“国企蛀虫”正在利用职权吃里扒外、损公肥私,一步步蚕食国有资产,一些国企内外勾结围猎国有资产已经到了明火执仗的地步!
2014 年,中国国务院国资委和中央企业纪检监察机构给予党纪政纪处分 3,670 人,同比增加 116% ;涉嫌犯罪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154 人。有评论指出,虽然国企反腐“捷报频传”,但目前查处的案件只是“冰山一角”,国企仍存在很多待发现的问题,不排除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2 月 11 日,中纪委书记王岐山就召开中央巡视工作动员部署会宣布: 2015 年中央第一轮巡视 13 个巡视组将一口气对中国核工业集团、中石油、中海油、中国电信、中国移动等 26 家央企进行专项巡视。中纪委这次磨刀霍霍,目标明确、火力集中,可谓十八大以来针对央企的最大规模清查行动,预料一场整治国企贪腐的疾风暴雨势将来临。
体制弊端
实际上,央企国企关联交易、利益输送层出不穷、花样百出,可以说“链条式腐败”如今已经渗透到国企的各个领域,只要手里有权力有资源,都能成为谋取私利的工具,而且敛财手段更加隐蔽,腐败程度比党政机关更为严重。
畸形体制和缺乏监管是央企腐败的主要根源,在中国大陆,国有企业长期产权不清、政企不分,央企高管更是非官非企、亦官亦商,这些人表面上头顶董事长或总裁的衔头,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委派制官员,这种特殊怪胎让他们在享有官员级别待遇和相应权力的同时,还掌握着比政府官员更多的企业资源支配权,可以说是脚踩两只船,在体制内外左右逢源、占尽便宜。
更离谱的是,国企无论亏盈与否,高管年年稳赚不赔、坐收千金,即使出现巨亏,薪酬亦不降反升,如此旱涝保收不仅是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一大特色,在世界各国央企中恐亦“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更令人诟病的是,当今大多央企国企均被权贵的子弟所掌控,沦为官二代、红二代和行将退休高官的后花园和俱乐部,这些人不是凭聪明才智,更不是靠市场竞争,而是依仗父荫和权势成了“红顶商人”。在国企央企,只要老子掌权电力的,子女就能在电力系统当官;老子执掌金融的,子女就可在金融系统呼风唤雨;老子掌管石油的,一家人就可享受石油系统的高薪厚禄。
内地资料披露,包括华润、中银、中信、光大国际和招商局在内的香港五大中资集团,以及三十多个省、部派驻港澳公司的高管,官二代、官三代及其亲属者居多数,其中六至七成人还非法持有外国护照、居留权甚至外国国籍。
如何祛除裙带关系,防止国企沦为权贵集团攫取私利的地盘,当是国企改革不容回避的一大课题。
中共第五代领导集体上台以来,反贪反腐雷厉风行,中纪委也未停止过对国企央企的巡视清查,这次中央剑指涵盖能源、核电、通讯、交通、建筑等领域的行业巨头,既彰显了中央清除“国企蛀虫”的决心和勇气,亦暴露了国企央企沉屙积弊之严重。
问题是当局若不刮骨疗毒割除毒瘤,不锐意改革体制铲除腐败土壤,旧的蛀虫被消灭了,新的蛀虫还会繁衍生息、贻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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