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这样形容Uber,借用我的好朋友雅斯贝尔斯的话:“Uber 是什么?它是一棵树摇动一棵树,一朵云推动一朵云,一个酒杯撞动一个酒杯”。

不过,在当下中国,Uber的摇动、推动与撞动,正变得缓慢、停滞与艰难。

因为暗算。

数日前,媒体曝出微信全面屏蔽Uber官方消息的新闻。稍后,微信官方给出解释:这是个意外,是“系统抖动”。Uber反驳说,“系统抖动”已三个月了,怎么可能是意外?UBER并且哀伤地说,“我们进得了全世界,进不了朋友圈”?

“系统抖动”说确实荒谬。程序师、IT评论人霍炬说:“微信的反垃圾拦截系统具体设计和算法不得而知,但所有反垃圾系统使用的数学方法万变不离其宗。它肯定是一种基于概率的过滤器算法。在这类系统中,如果不是专门为Uber调整了某些参数,我实在没法从技术角度理解这种所谓的系统抖动是如何发生的。”

换言之,系统抖动并非意外,而是刻意为之。

不止微信,新浪微博也有类似的“意外屏蔽”。虎嗅网发现,“用新浪微博发布Uber的任何消息,其阅读数远低于同一时间发布其他信息的阅读数。也即是说,发布Uber相关内容,只会出现在小部分微博用户的瀑布流之中。实际上,微博已经间接屏蔽了Uber”。

Uber现在一定有打不出来的喷嚏(乐山话,形容有苦说不出),仿若深陷鲁迅笔下的“无物之阵”。什么是“无物之阵”?钱理群的解说相当精准:“分明有一种敌对势力包围,却找不到明确的敌人,当然就分不清友和敌,也形不成明确的战线;随时碰见各式各样的‘壁’,却又‘无形’——这就是‘无物之阵’。”

说回来,微信与新浪微博并非好朋友,为何这次却同仇敌忾?

也许只为了一个东西:滴滴打车。

滴滴打车与快的打车今年2月宣布合并,滴滴背后的大股东是腾讯,微信是腾讯的当家产品;快的背后的大股东是阿里巴巴,它同时也是新浪微博的大股东。

这让我想到如此场景:两个抽雪茄的国产大亨,不约而同地对一个外来同行喷一口浓烟,而这位同行,实际上是行业的发明者。

微信与新浪微博这么做,好比是有企业搭建了个广场,欢迎人们来跳广场舞,然而只准跳《小苹果》。想跳《最炫民族风》的也可以入场,但一概不准放音乐。久而久之,《小苹果》就一统天下了,人们也不再记得曾经还有《最炫民族风》这荡气回肠的乐曲。

进言之,于微信与新浪微博遭遇紧身束缚的Uber,基本上失去了在中国大陆片区传播的主动权。它很难形成社交传播,低成本而高效地稳定老用户、赢得新用户,也很难利用微信及微博与商家联动,线上与线下活动的融合也将出现人造堑沟。

而从消费者角度看,Uber在微信与微博的“意外抖动”,将使他们失去更多利用Uber、享受Uber福利的机会,从而渐渐与Uber隔膜。这不止是Uber的损失,也是消费者的损失。如果未来中国只有一家打车软件独大,那么将意味着消费者不得不依赖并受限于这惟一的一家,予取予求,宰割操之于彼手。想想中国的移动通讯吧,那很可能是未来打车软件的前景。嗯,为了制造竞争的幻象,打车软件也可以搞个南北分拆,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当然,对部分人来说,比如我这样的人,即使微信与微博的屏蔽让我们抢不到Uber的红包,我们仍然会坚持用Uber叫车。原因很简单,我们是有价值观的人,当然要支持真正创新与有价值观的企业。

其实,将Uber算作打车软件,并不准确。Uber本质上是将多余的社会资源利用起来,它不只是交易,而且是社会资源的重构,极大降低了用户与服务提供者之间的发现成本与交易成本。

一位Uber研究者说:

“在新泽西和纽约, Uber开始测试快递业务Uber Rush。在华盛顿州,它开始测试一项叫Uber Essential的服务,10分钟内把家庭用品比如牙膏、卫生纸、药品等送到你的家门口。在纽约和芝加哥,它推出送餐服务Uber Eats,10分钟内把美味送到你身边。

往长远看,在Uber 把本地物流业务做好之后,长距离的卡车、货船乃至飞机运输是很自然的发展方向。

与此同时,无人驾驶也是Uber最重要的发展方向之一。车辆使用的主要成本是司机的人力和时间,而不是车本身。无人驾驶意味着出行成本继续下降,更多人不再需要自己养车。Uber 已与匹兹堡的卡耐基麦隆大学(CMU)展开合作,深入研究自动驾驶应用”。

另一位互联网分析师则说:

“如果你把Uber 当成现有出租车公司的替代,它其实不大。如果你意识到Uber可以把你的孩子送到学校,把你的父母送到机场,带你去约会喝完酒后再送你回家,给你送日常用品上门,它就大一些。

如果你以后不再自己买车,完全用Uber,它就更大了。

如果你把Uber看成一个超级联网计算机,每天在全世界运送上亿的人和货物,连接一切,那它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公司之一了”。

对Uber这样属于未来的公司,微信也好,微博也好,与其偷偷搞小动作弄它,不如想想有什么合作的可能性吧!

中国人很少干出优秀的本土企业,却很善于干倒优秀的外来企业。谷歌已经退出了,希望Uber还能挺住,留在中国,并且继续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