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史记戊子冬月纪事
戊子初冬,天下纷扰,凡可述者无关国体,不可述者关乎国祚。余取可述者述之,不可述者记之,记而不述,识者意会可也。
先是,米国银两不继,冬令萧索。风萧萧兮华尔街,凄惶惶兮满世界。我朝被祸稍迟,斯时也,朝野鼓噪救米国者舍我其谁,愤者狂呼遗盛世者唯我中华。官媒昼夜嘲讽美帝之大衰,愚民佐酒谈笑列国之将亡。未料风来也疾,那边厢黑总统荣登大宝,这边厢珠三角千厂塌崩。此所谓辱人者自取其辱也。四万亿雪花银割肉急救,一千亿分肥账各省抓周。督抚大员咧嘴笑,草民人等壁上熬。
未几,沪上并鹿城官吏二,不谋而合投法兰西国焉。沪上之官归也,鹿城之吏亡去。虽温州有巴黎追韩信之美谈,奈书记无报效乡梓之遗志。近闻温州地方怒也,大员拍案曰彻查,书记之枝蔓剪除。此之谓非大耻无以知羞,不痛诋兀自光正,又非温州一地然也。
南国林大官人之屁民论继之出也。猥亵之情借酒盖过,屁民之论言之凿凿。林官人因屁丢官,覆舟水终究非屁。
又未几,雾都的士罢运焉。三日空巷,誓与吸血拼齑粉,万余同心,又见渝人抖雄风。主政者临危入局,戒军警于营,化危情于室,诺数策于桌,今日谈,次日解。虽血食之局未破,然小胜亦可庆也。较之陇南,渝州万幸矣。
陇南之变,非民变也,官变于前,民愤于后,官暴压于后后者也。灾后恤民以缓缓,官衙大筑于急急,官变乎?民变乎?
接踵,蒋有绪院士劝收吐纳之捐,该蒋耄耋蒼髯之辈也,人之将死,其言不善。垂垂老矣,发诛心之论而坐享唾骂;聩聩昏乎,出残民之策而自取其辱。江湖痛诋万万税之际,燃油税案间出焉。
盖燃油税案,当出不出,不当出出。油霸成双,数十载欺国掠民尾大不掉;官企独一,日百亿搜刮民财犹嫌不足。大利当前则曰国际接轨,无损无利便云国情有别。海之阔大,犹有潮涨潮落,我之油霸,但见水涨船高。未闻有司羁縻此獠,颇见宰相望空落泪。所谓燃油税案者,税加之,费取之。则有车族等,油霸吸其血,路霸割其肉,税司揭其皮,警卒敲其髓。而公车无忧也,税不上公衙,捐无碍公帑,是以此案公然欲出焉。舆情汹汹,拭目以待。
论者曰:当此全局颓衰之际,上策乃共度时艰。余曰然也。所谓时艰,其要者在乎共度;所谓共度,其要者在乎协民。非协民无以共度,协民者,恤也,知也,抚也,安也;反之者谓之挟民,挟则裹也,强也,暴也。如此共度者,未知其可也。故《吕氏春秋》有云:“取民之所悦而民取矣,民之所悦岂众哉?此取民之要也。”——诚哉斯言。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