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患儿家长来说,通报并没有带来确定的公平正义,反而为后续维权制造了麻烦。相比之下,政府以实收200万罚款的事实成了“最大赢家”,这样的结局让人说什么好呢?

文 | 杜 虎

6月5日,湖南通报郴州市永兴县“蛋白固体饮料”事件,将其定性为欺诈、误导消费者事件。通报显示,将蛋白固体饮料冒充特医奶粉售卖的爱婴坊母婴店被顶格罚款200万元,倍氨敏固体饮料经权威部门检验是合格产品,专家组集体评估5名涉及儿童“不符合俗称大头娃娃症状体征”。

在省调查组通报之前,永兴县有过一次初步处理,5月14日,以“监管不力、工作力度不够”作为问责依据,免掉了县市场监管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李建军和市场秩序监管股长曹石顺的职务。最新的处理结果是省里作出的,说明在行政程序上,意味着它基本告结,被锁定了,尽管不是所有事都水落石出。

综合省市县的处理结果看,这一事件中经销商经济损失最大,但受的并非是致命伤。它的东家没被问罪,店也没被行业禁入,作为当地最大的母婴连锁店,还可以继续经营下去。免职的两个干部,大概是副科级和股级,可以换个职务继续做市场监督,因为免职不等于撤职,免职更不等于辞退。

但在此事中,挺身出头的5个家庭,有关涉及到的孩子的健康,到底有没有问题,省里的认定是含糊的。专家集体判断,说不是“大头娃娃”,可“大头娃娃”是一个媒体用语,不是医学专用名词。“不符合俗称大头娃娃症状体征”,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具体指标是什么?有没有低于同龄儿童的发育?

这些不幸的婴儿、儿童是因为奶粉不耐症寻医的,医生建议换成特医奶粉,然后被无良经销商忽悠买了蛋白固体饮料。换句话说,在这些孩子最需要营养的早期发育阶段,他们最长喝了两年无营养价值的饮料。固体饮料喝不死人,但不等于它没有坏影响,孩子们失去最多两年的发育机会,这笔账怎么算?

通报说,市县两级党委政府安排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下属儿童医院对5名儿童进行全面医学体检,对其头围、体格发育、微量元素、血常规等基本指标项目进行检查检测和综合评估。省卫健委组织省儿童医院儿保科、消化科、神经内科、血液内科专家对5名儿童身体状况进行检查和评估。

涉事商店 来源:每日经济新闻

如此全面的检查结果是什么呢?也没见通报,但言之凿凿地否定是“大头娃娃”的早前怀疑。而在这件事初期,有媒体报道,医生诊断这些喝了固体饮料的孩子患有佝偻病,缺乏维生素D,营养不良导致部分患儿生长迟缓。儿科专家集体认定不是“大头娃娃”,那总该把5名儿童的健康指标给说清楚吧。

由此可见,湖南省的通报在信息的展现上,对所有事实的清晰度没有做到一致公开,而是作了有选择的披露。既没有对无良商家“痛打落水狗”,也没有详尽公布涉事患儿真实的健康状况。通报称,联合调查组“将督促永兴县对涉事儿童继续加强人文关怀和营养指导”,究竟是什么意思,更让人费解。

喝了饮料做特医奶粉的五名儿童,最应该弥补的就是其错失营养发育的机会成本,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他们为什么还需要“人文关怀”?究竟什么是“人文关怀”?既然说要给与“营养指导”,那说明涉事儿童是不够营养的,那因此可以拿到赔偿或补偿吗?通报也没说,而这恰恰又是社会最关注的部分。

无良商家挨罚200万,这笔罚款的性质决定它与受害者无关,按理是要上缴国库,进入财政的。那如果涉事儿童的监护人要索赔,还得走诉讼打官司,这在县城恐怕面临很多困难。最关键是,通报说不是“大头娃娃”,那商家可以狡辩固体饮料与患儿没有因果关系,那就等于把受害者与司法救济变相切割了。

患儿及病历 来源:视频截图

这也是未来可以预料的走向,当患儿监护人要起诉商家时,会发现“专家组经集体评估认为”的专业证据有利于无良商家自保,却掏空了受害者民事维权的基础。但我们实实在在地知道,此事中儿童的健康权受到了显而易见的侵害,可官方通报的结论反而不能明确支持这一点。通报想要给事件划上句号,可留下的是感叹号。

至少5名儿童错失了最长两年的营养支持,发育的负面影响可能现在可以看得出,也可能会在将来显现。问题是,对此没有相应的具体解决方案。省里通报出来后,家长若想与商家或政府再达成某种赔偿或补偿,来为将来的不测后果托底,已经难上加难。这是整个事件发展至今,让人最不舒服的地方。

总之,针对永兴县的“大头娃娃”事件,尽管湖南省通报否定了“大头娃娃”这个舆论标签,但在顶格罚款的背后,留下了许多不清不楚的含糊认定。对患儿家长来说,通报并没有带来确定的公平正义,反而为后续维权制造了麻烦。相比之下,政府以实收200万罚款的事实成了“最大赢家”,这样的结局让人说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