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疫情再起,只要出现一个检验阳性的人,不仅官媒对他们指责有加,网络舆论也是口诛笔伐。其实,除了极个别的有意传播者外,绝大多数被感染的人,都没有故意传染他人的动机。即使有去过疫情高发区却隐匿不报的,也是因为侥幸心理。可是,一个年轻女人,有先兆性流产征兆,为了保胎,她一次次去医院,一次次做核检,都是阴性,结果一次核检阳性就被官民骂到臭头。平情而论,这个事儿,最难受的是她本人,那当场大哭的视频,就说明了一切。

躲不开的核酸检测

同样,一个名叫苟晶的女子,多年前高考被班主任让自己的女儿冒名。她曝光这个事情的时候,的确夸张了一点,她成绩没那么好,谈不上是学霸,而且第二次高考被顶替的说法,也只是出自她的想象。现在事情已基本查清,她当年的班主任,的确利用自己的权力关系网,篡改了档案与户口,让自己的女儿,冒苟晶之名上了一个中专。因此,当地处理了十五个人。

当事人苟晶接受采访

当然,用高标准要求,苟晶是不该夸张。在她爆料之后,其网店流量的确也大幅增加,似乎也有借冤情增加流量之嫌,但这又怎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家女子,高考被冒名,这种奇特的经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某种意义上,苟晶是高考失败者,同时也是高考被冒名者。高考失败,是她个人的不幸;高考被冒名,则她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高考失败的她,多年后发现自己竟然曾被冒名,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当年操作冒名的人,也是情理中事。我们何必去苛责她?至于她最近的回应,有些言论可能不妥,但她不是外交部发言人,我们又何必拿放大镜去审视她的每一句话?只要被班主任女儿冒名的事实是真的,就已经足够。苟晶的人生未必被偷走,但她的档案的确被偷走,那个冒名者也的确因此偷得了自己的前途。苟晶站出来,让更多人看到有这样的罪恶发生,其行为的公共意义,就不能被轻易抹杀。至于有人痛心疾首说,苟晶的夸大其词会导致社会信任的丧失,会导致更多含冤者的申述被忽略,我只想说:第一,这个社会最近几十年啥时候有过充足的信任资本?第二,含冤者的申述是否被忽略,端看信息是否自由流通以及公共理性是否足够澄明,而苟晶言论对此的影响,实在是微乎其微。

端木赐香

在这个事件中,最让我受不了的,是若干所谓网络大V。一个名叫项立刚的,声称苟晶比那位班主任邱老师还要坏,所以,他希望有关方面,对邱老师应该高举轻放。还有一位网络大V,叫端木赐香,此人我认识,从前还能上微博的时候,就打过交道。她曾经在一个校园侵害案中,放过那个禽兽校长,把棒子打向受害女孩的家长。这一回,她又来了。她居然说,苟晶之恶,堪比那个邱老师,邱老师是钻了体制的空子,而苟晶是钻了人心的空子。还说,现在反转的网络舆论,是人民起义,攻陷了苟晶的网店,让她经营的产品一一下架。

项立刚

在这些人眼里,一个利用权力篡改档案,篡改户口,冒名顶替,偷来自己的前途,活生生欺负农家女孩的行为,竟然跟被害人报案时,说了几句夸张的话,性质是一样的,甚至,后者比前者更可恶。如果是你端木赐香,你当年高考被人顶替,你能这样凉薄刻毒,这样淡定地冷嘲热讽你自己吗?你所谓的人民起义,就是为了攻陷一个小小的网店吗?你一个教历史的大学老师,这样的比喻,有意思吗?你这样写公号,不也是在蹭流量,不也是在钻人心的空子吗?

是的,在这个世风日下的时代,不少像端木赐香这样的人,就是有这样的毛病,何止不善良,简直是恶毒。他们就喜欢盯着弱者,盯着受害者,然后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专门撕咬这些可怜人。染病的人被撕咬,高考冒名案中的受害人,也被这样疯狂的撕咬。恨不得把人撕成碎片。中国有很多端木赐香这样的人,没有最基本的同理心,不知道将心比心,根本不会换位思考。每当看到他们恶毒且沾沾自喜的言论时,我就恨不得把《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第一段话塞到他们眼珠子里去:“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还念念不忘——‘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 ’他对我说,‘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当今之世,借用权力坑害人,欺负人,是一种最大的恶。这样的恶不被遏制,那么,不知道哪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今天撕咬受害者的人,也会变成受害者。其实,所谓的大V,也是一样。面对无远弗届的权力,你们这些人,只要进入了人家的视线,也一样被摧枯拉朽。到那时候,我看你们还会不会这样说风凉话,这样钻人心的空子,这样对受害者、对弱者,扔出你们肮脏的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