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名字真好听

我那年18岁,我认识了一个开披萨店的韩国姐姐,她在给我办理会员卡的时候,问我叫什么,我说秋洋。她是真名吗?我说,不是,我的真名叫天格斯。她说,真好听,用你的真名吧!

自那后,我办理什么卡,注册什么号,都用的是天格斯。

因为,我的名字用母语念出来,真好听的。

快忘记了

那年我6岁,我在锡林浩特市问我表哥,“百”字用汉语怎么说。他说“bai”。我转过脸,对着那个阿姨说,我家有2个bai羊。

高中时,我问我表哥,“历史”用蒙语怎么说,“政治”用蒙语怎么说。如今,我才发现,这两个蒙语词语好像快要没用了……

以后还有吗

那年我17岁,我和二姐说,你要好好地学做奶食品,以后,我们在外面工作这门手艺就都忘记了。前几天,我二姐和我说,你让我给你找的小学蒙语教材我找到了,给你留着吧,或许以后就没有了。

说不出“ᠪᠠᠶᠠᠷᠲᠠᠶ ”

我在牧场住的时候,从来都想不到早晨起来在原野上跑步,到了北京后,我每天想着若我的楼前有个大山该多好。那年,我24岁,我在公司附近吃饭,我遇见了两位从蒙古国来的老师,我和他们对话时,掺了很多英语在里面。

他们走时是笑着离开的,我站在原地,说不出“ᠪᠠᠶᠠᠷᠲᠠᠶ ”,只好说了一句“Googbye”

在吗?长生天

那年,我表哥去医院看病,医生怠慢了他,我站在大厅和医生吵架,那次,我切身地感受到,医院的墙壁比教堂更能收听到虔诚的祈祷。如今,我在北京,回不去故乡,放不下生活,我第一次感觉长生天离我好远。

淡化和消解

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经常吵着我父亲教我书写蒙古语,那时,他对我的学习成绩十分关心,叫我以高考为上,以后再学书写蒙语。如今,他反悔了,后悔没有更早地去教我。因为他也第一次感觉到,曾经那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如今正在被淡化消解。

离家太远

那几年,我是个少年,我还太年轻,不知道长生天给予我们的礼物,本就是要用伤痛去换的。我想起了那句话,离家太远会思念故乡,话说太多会丢掉诺言。

往后余生

那年,我26岁,去往锡林郭勒盟的白旗,在公路旁有一家蒙古馅饼特别好吃,我进去点餐。点餐那人与我说,他是汉授,请我不要和他讲蒙语。我端在手上的奶茶洒了一半,我说,你有我不会讲蒙语吗?

再后来,我遇见了很多这样的人,往后余生,或许,尽是这样的人。

一颗种子

今年,我从未如此伤心,我无法用母语写出优美的文章来,亦很多内心的情愫,我也说不出来。亦或者,我的使命即是被时代埋葬,但我仍然相信即便我被埋葬,我也是一颗种子,能长出的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