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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今天很多人转发李医生微博留言,才知道颁奖了。当然不会有他,但是网友们没有忘记他。很多人跑到他微博下面留言。有失业的,有离婚的,也有换了工作没业绩还不起房贷的,大家“哭成一片”。
他成了很多人的哭诉对象。
他的死亡,让他成为了“伟大的黑暗”。永远不会再有光照亮他,也不会再有力量能够毁灭他。他是永久的寂静,接近于神。
可以说,李医生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医学意义上的,他死了,医生告诉了记者。但是官方不愿意承认,或者需要时间评估,总之又用呼吸机抢救了几小时才宣布。第二次死亡,是官方宣布的死亡,某种程度上也是政治性的。那代表了官方对他的“定性”。
但是,在这之后还有第三次,就是互联网上的哭墙。喜欢他的人,在不断追忆中强化和创造的“死亡”,这次死亡是超越性的、神性的,某种意义上也是永生。这个意义上的李医生,不再属于医院,也不再属于家庭,他不属于任何人,甚至也不属于他自己。
在中国历史上,这样的死亡,只有一次。人们不是空洞地纪念或者回忆,而是不断向他倾诉。人们诉说的当然是自己,完全和李医生无关。但是,这种顽固的诉说,仍然是动人的,它意味着人们不肯交出或者替换自己的记忆。
很难充分评估这道“哭墙”的价值,因为它也可以随时被毁灭。但是到目前为止,它至少说明一件事:部分中国人没那么容易忘记。“互联网是有记忆的”,那可能是外国的互联网。在中国,记忆可能只有靠人。有关李医生的记忆能够持续多久?没人能够回答,但是至少在这个9月还在。
这种顽固的记忆,是群体中的一道裂缝。它意味着至少有一部分人并没有忘记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随着时间推移,权力会重塑人们的记忆。在今天,还有多少人真正记得年初武汉的悲伤呢。但是,这道裂缝还倔强地存在着。
我试着回忆一下自己当初在干什么。
那天上午我的微信被封了。下午,我骑自行车去河边找朋友喝茶,中途摔伤了肋骨,回家就一直在床上躺着。不敢去医院检查,怕传染,也怕被弄去做各种检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躺着把自己固定下来养伤。
晚上,有消息传来说他死了,媒体约我写稿。我用了5分钟才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固定在椅子上,打开电脑。点了一个链接,新注册的微信又被临时冻结了(那是当晚的第三次)。我只有通过QQ和编辑联系。
大家都可以试试回想一下,那天你在干什么,是怎样的心情。今天的你,是否还记得那天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