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心情很不好。
有很多原因,有的跟外界新闻有关,看了以后感觉疲惫沉郁;也有一部分原因跟我收到的留言有关。
在最近两篇文章里,尤其是一个“地球球长”的奇思妙想里,我在后台收到了很多留言,说黑人就是劣等人种,就是没进化好的猿猴,见了就恶心。我看了看这些留言后面的ID,很多都是关注我好几年的网友,有的还给我打赏过。关注我这么久的ID,我一般默认为和我大致属于同一个虚拟的价值共同体。所以看到这些留言,我就更加地不理解。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黑人”是个极其庞大的群体,里面有教授演员艺术家这样的精英,也无数普普通通的工作者,也有无数天真可爱的孩子。他们都是劣等人,都是没进化好的猿猴?我真的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对这么大的群体做出这样的判断,而且有勇气把它写成文字发出来。
我觉得人最宝贵的一种能力叫做同理心。如果你是一个学习中文的黑人,看到这样的评论,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你又会怎么评价这个环境?
如果把黑人做为一个整体看,他们现在确实面临很多问题。但是这些问题里有多少是环境造成的,多少是文化造成的,多少又是生理基因造成的,我们并不知道。那么我们怎么能够下这样的断言呢?
而如果把他们作为一个个具体的人看待,就更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家可以去看一部记录电影《马卡拉》。那里讲的是一个刚果年轻人,为了给家里赚钱盖房子,自己烧制木炭,然后用自行车推到镇子里去卖。这部电影我看过两遍,我不觉得这个年轻人和我们有什么本质不同。“黑人”这个词背后,就是这些千千万万活生生的人。有好人,有坏人,有和我们一样挣扎打拼,努力生活的人。
你怎么能对这样的小伙子说“你是没进化好的猿猴”呢?
一个庞大的群体里面,什么样的个体都有,当你用全称判断来评论一个群体的时候,要想想它后面是千千万万活生生的个体。不要对一个你并不真正了解的庞大群体,下这样可怕而又邪恶的断言。
如果你体会不到其中的邪恶,那只是因为这句话没有加诸到你的身上。
02
其实也有过的。
上个世纪初的时候,很多白人就是把我们叫做“黄皮猴子”。当时有的中国旅行者在美国南部,甚至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因为那些红脖子不愿意接待咱们这些“黄皮猴子”。
而有些美国孩子甚至会唱这样的童谣:
中国佬,中国佬,就坐在墙头,过来一个白人,切断他的尾巴。
这些言论跟我看到的那些留言没有什么区别。有人觉得黑人穷,黑人不上进,黑人愚昧。可当时西方人也是这么看待我们的:贫穷,愚昧,裹脚,留辫子,阴险诡诈。
二战以后,这样的歧视渐渐被西方主流社会唾弃了,为什么?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现在被我们唾弃的那些“白左”们。他们说人的本质是一样的,他们说种族歧视是可耻的,他们发动了民权运动,竖立了新的文明标准。
所以你看,我对那些“白左”们总是怀有矛盾的心情,不管我怎么不赞同他们的“政治正确”的极端化,我也不愿意对他们说太难听的话。为什么?因为我知道在他们出现前,种族歧视可以多么肆无忌惮,强势群体可以怎样地羞辱弱势群体。
就像我在后台看到的那些留言一样。
人生在什么族群是无法选择的,你不愿意别人怎么羞辱你的族群,你就不要去这样羞辱别的族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不理解。
03
还有很多我难以理解的事情,比如说前些天争论的“卫生巾”事件。
一个女生发现高铁上没有卖卫生巾的,想让高铁以后出售卫生巾,这也有人会嘲讽,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女生的经期本来就不是特别准确,碰到意外,产生这样的需求,这是非常合理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有的网络大v嘲笑说:
还有的大V说:
我觉得这太扯了。如果他争辩说售卖卫生巾,会增加多少多少成本,所以难以实现,这个我还能理解。可他说的这些话,压根就是逻辑上的滑坡谬误。一个文明社会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个体提供尽量提供便利。为什么不在高铁提供产房?因为成本太高了啊。为什么应该出售卫生巾,因为成本很低啊。难以做到的事情就不做,可以做到的事情就尽量去做。正常社会不就应该这样吗?
为什么高铁要提供紧急制动装置?为什么高铁要提供卫生间?为什么厕所里提供厕纸?
要提供上面任何一个设施,我们也都可以用这位大V的逻辑来反对。但是这个逻辑是荒谬的。
说到底,还是缺乏同理心。他会拉屎,所以他觉得提供厕纸是正常的。他不会来月经,所以他觉得售卖卫生巾是荒谬的,所以他要嘲讽。
说实话,我觉得这些争论本身就很荒谬。一个正常社会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争论?
04
我收到的留言也好,我看到这些争论也好,都让我有一种压抑的感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我只能尽我的力量,不断重申这些本来不需要被重申的常识:
要有同理心;
要有自省心;
要做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