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大会》到了第五季,颓势有目共睹。
虽然他们请来了很多各行各业的素人。
无论是为了用新鲜血液给观众带来新体验。
还是为了用“鲶鱼效应”激发老脱口秀演员们的活力。
最终的结果,都是不尽人意。
而周迅、那英的“不专业”点评,也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围绕《脱口秀大会5》的讨论、热搜,无外乎“没想到周迅居然这么拉胯”“那英不会点评就闭嘴”等等。
至于脱口秀本身的内容,不能说毫无水花,但也鲜少有人关心。
在这之中,双胞胎颜怡颜悦的一则关于“女士上衣为什么没有口袋”的脱口秀,引发了一些争议。
她们讲到——
女生的夏装是没有口袋的
因为有口袋,就破坏曲线
但男人觉得,有曲线才有吸引力
这话一出。
女生们纷纷赞同,抱怨没有口袋的不便。
而男生们却认为,衣服没口袋那是服装设计师的问题,关性别什么事?
颜怡颜悦制造男女对立、吃“女拳流量”吃上瘾了吧。
两方众说纷纭,大家的视线又回到了节目和脱口秀演员的身上。
看似,颜怡颜悦的确是靠着性别的话题赚到了关注。
但说她们“制造性别对立”,完全是在瞎扣帽子。
毕竟关于女士上衣口袋、女士牛仔裤口袋等等相关的话题,一直以来都和性别问题挂钩。
而颜怡颜悦本人,也并没有因为这份关注而得到保送决赛的机会。
她们在最新一期,被淘汰了。
光看节目呈现出来的段落。
这期关于“恋爱”的主题,她们化用了王冰冰事件。
说现在女生谈恋爱像当HR。
不做背调都不知道男朋友在背后钓着多少人。
内容搞笑,节奏也把握得不错。
但确实让人觉得不够有劲。
然而,当现场观众PO出观后感,我们才知道。
原来她们的段子后半部分全被删减。
从四分多钟删到一分钟,重点几乎没留。
而内容,不过是吐槽短视频上教女生上厕所打开花洒缓解尴尬。
这敏感吗?
在派爷看来,这可能还没有她们对于“男人不会打扫卫生”的段子讽刺得有力。
家务总是女人来做。
因为男人“笨手笨脚”“不够细心”
但他们总能把犯罪现场打扫的很干净啊?
但或许是正因为“力度不够”,才显得有“普适性”。
她们的文稿里,说男女思维差异。
女生总是会感慨:哇,这就是刘德华!
男生却喜欢说:刘亦菲不过如此。
映照了网上的那个段子:范冰冰在我们村没人要。
从而引出了男人很容易打碎“女神滤镜”,很难接受“仙女也是会拉屎的”。
最后再转到吐槽短视频对女生提出建议的事情上来。
想想看,短视频为什么会教女生打开花洒防止尴尬?
不就是为了“不让男人觉得滤镜破了”?
正如那个上衣口袋的梗,最终还是绕回到了对女性的凝视上。
女性生活里的条条框框多之又多。
很多时候,就连女性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喜好已经被以男性视角为主的世界所支配。
就好比被删减的“月经”“卫生巾”。
(卫生巾被改成卸妆棉)
或者是销量几万的“防尴尬”安全裤。
再说回《脱口秀大会》。
有人提出,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段子她们讲的效果不好,所以才被删掉?
但看过节目以后,你会发现里面有着大段大段无聊的点评。
甚至起哄思文程璐复合,都占了不下5分钟。
更别说录制现场反馈的“观众爆发鼓掌”“领笑员反复讨论”。
剪辑真的容不下4分钟的完整节目吗?
答案显而易见。
这不是《脱口秀大会5》第一次大量删减节目。
如果说为了“节目效果”更好。
而颜怡颜悦的段子有门槛,总是需要想一想才能理解。
那么杨笠的段子往往更容易戳中大多数人的笑点。
比如她经典的“普通且自信”。
或者是“考不上清华,是因为我不喜欢吗”。
然而在第3期,她同样遭遇了“一剪没”。
节目播出的部分,她聊恋爱中要不要看对方手机。
被删除的段落,是她用看手机的梗调侃地铁咸猪手。
许多女性都曾遭遇过性骚扰。
尤其是时常人挤人的公共交通。
曾经有人在深圳做过调研。
将近一半的女性受访者都曾遭遇过公交性骚扰。
这无疑是个共鸣性极强的段子。
但它也同样会引起很大争议。
它被删减的命运,正如台下的领笑员杨超越的点评:
有些话我说出来我都不知道下场会是什么样,但是杨笠说了。
这个话题往往会伴随着对于受害者的怀疑。
不够漂亮——他为什么要性骚扰你,他怎么看得上你?
够漂亮——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穿着打扮不像正经人。
又或者是关于性骚扰的判定程度:
是不是你太敏感了,这不算性骚扰吧?
(短片《这就是性骚扰》)
同样被删减的,还有思文已经播出了的一段。
她说到周围的朋友谈姐弟恋,交流的时候用弟弟们的出生年份代称。
“92年的”“96年的”。
随后调侃。
这样是不是在物化男性?
不,这叫数字化。
爆梗有,反讽有。
但谁能想到,段子没了。
在引发了争议之后。
节目删去了“数字化”这一部分。
过了几天,更是干脆把前半段里的另一个“游戏”梗也剪掉。
这种自我审查,任谁看了都觉得矫枉过正。
删减的目的,或许是因为想要规避争议。
然而,争议并不会因为回避而消失。
性别平权一天没有实现,女性就一天不会放弃反抗。
与其说她们是“吃性别话题流量”。
不如说女性脱口秀本身就容易把重点倾斜到性别议题上。
因为脱口秀的本质,就是身处劣势的自嘲,更是自下而上的冒犯。
派爷并不是想说因为女性处于劣势,所以段子的质量天然高于其他男演员。
而是觉得。
如果一档节目连性别上的调侃都容不下。
那么还谈何更深、更直击人心?
前两期的差评其实也是《脱口秀大会5》整档节目的缩影。
周迅、那英无法共情隔离抢菜的心酸,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买送走过两任房东的凶宅。
更对着苦中作乐幻想自己拥有“金头盔”的外卖小哥南瓜说:
你明年拿着金头盔再来说脱口秀。
她们感受不到这份搞笑背后的沉重——
人什么时候才会自嘲?
就是你知道,你面对的问题光靠你没法解决。
扛得住,就是舞台上的段子。
扛不住,就是深夜马路上的哭声。
这些“苦难”没有被删去。
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因为它们不能够被掰开了、揉碎了讲出来。
“内涵”是一种保护罩。
杨笠讲上海封控期间,家里养的猫发情,整夜整夜地叫。
她对猫说:
能不能别再喊了,你喊有什么用?
懂的人会心一笑,也只能是苦笑。
在这个舞台上,本应拥有最尖锐、最冒犯的观点。
然而我们却只能看到它们被包装出没有杀伤力的弧度。
包装不了的,就只能被删掉、被放弃。
单口喜剧鼻祖乔治·卡林曾说:
“喜剧演员的职责就在于找出边界,然后故意去跨过它。”
笑,本是对于这种突破边界、突破压制的反抗。
如今却只感受到隔靴搔痒的无力。
《脱口秀大会》得到最多的评价,是变得不好笑了。
究其原因。
或许不是因为赛制一塌糊涂。
而是因为,他们不够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