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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期刊》(Journal of Democracy):是一份1990年起由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发行的学术期刊,每年出刊4次,内容为研究民主和民主运动的发展。
一、清零之后,中国基于信任的镇压系统逐渐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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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教授Lynette H. Ong (王慧玲) 是研究中国镇压系统的专家,在2022年出版了《外包镇压 Outsourcing Repression》一书。根据不明白博客的介绍,“从2011年至2019年,王慧玲多次赴中国,在8个省会或直辖市进行了超过200场田野访问,同时建立了超过2000个媒体报道案例数据库”。今年四月,她在民主期刊 (Journal of Democracy) 上发表一篇文章“清零失败后的中共” (The CCP after the Zero-Covid Fail),指出中国除了新疆以外的镇压模式正在失效,并表示中国的异议活动并没有消亡。
文章截图
首先,王教授指出,在六四事件之后,“中共煞费苦心地建立了一个维稳体制,使其能够在社会冲突演变成街头抗议之前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目前,中国存在两种不同的镇压系统。第一种是指以信任为基础的日常镇压模式。作者又称为“外包镇压”,即“党国召集社会上有意愿的成员直接镇压人民,或诱使他们服从国家政策,包括零居、人口控制和城市化”。 然而,讽刺的是,这种体制关键部分是人,“是基于信任的,它的力量来自于普通中国人的社会关系(关系) ,包括家庭、邻里和工作关系。“与警察和其他国家代理人使用的暴力胁迫不同,这种日常形式的镇压依赖于哄骗、说服以及施加社会和心理压力以促使人们服从”。
第二种镇压模式则更为公开和暴力,它应用于新疆、西藏和香港,是一种高强度监控模式。在新疆和西藏,人均公安人员数量都在增加,而且因“颠覆”行为而被捕入狱的人也屡见不鲜。“虽然新疆和香港的公然镇压可能成为国际新闻头条,但外包的镇压,更为普遍却不为人知”。“这两个系统,加上宣传和审查制度,使中国公民无法认识到彼此的困境,从而努力防止全国性的大规模起义”。
其次,作者分析了这种系统如何在疫情之后作用大打折扣。起因在于“清零”政策导致的大规模封控,造成了普遍的不满。人民的不满导致渐渐不再服从,最终演化成了全国性的“白纸运动”。进一步,作者联系中国经济繁荣不再,指出中国的政治异议活动并未消亡,反而可能会更加激烈。
最后,对于未来会发生什么?作者对中共在后疫情时代面临的挑战进行了三点思考。第一,“中共基于信任的治理和镇压模式依赖于高比例的民众支持”。然而,中共的清零政策亲手毁掉了这种信任和支持。作者认为,如果想要获得疫情前一样的民众服从,中共需要更多的暴力。第二,“突如其来的政策转弯会使中共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制定一个既能使其摆脱‘清零失败’又能保持其合法性的说法。”第三,作者指出,“清零”政策结束后,中共试图重新将政策中心调整到“经济发展”上,但是能否实现存在很大疑问。因此,“习近平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中国经济低迷”。
二、中国民主季刊:“白纸革命” 与新流民阶级的崛起
北京政治学者、前清华大学讲师吴强在中国民主季刊上发表文章,对“白纸革命”的参与者进行了深度分析。“作者考察了‘白纸革命’参与者的生存状况、相互联系方式、受教育程度等,提出正在崛起的‘新流民阶级’构成了这一‘几乎革命’的主体”。
季刊封面
作者指出这场“白纸革命”是“一次不可能的‘几乎革命’ (Almost Revolution)”,并且“也以一场近乎颜色革命的抗议宣告了中国过去十年高压政治的破产”。
作者在分析了参与“白纸革命”中几次重要的集体行动后,将参与者归结为城市知识无产者和外地工厂工人,并将二者统称为“新流民阶级”。作者评价道这一阶级是在“未完成无产阶级化”状态中的阶级。
由此,作者表示,“从这个假说重现中国的阶级演变,可以发现其中历程的惊心动魄,与中国文革后整个改革开放历史紧密相关”。作者引用其他学者对建筑工人的研究,将中国的农民工称为“永久临时工”。他总结这种“永久临时工”的流民特性是中国新流民阶级的典型代表:“他们大多缺乏正式劳动合同,大多缺乏社会保险、缺乏完整的家庭生活、缺乏连续的月收入,工作场所常年转移,游离在主流城市社会生活之外”。作者认为,区别于传统的四个阶层(精英、工薪阶层、高收入者和传统工人阶级),这种“新流民阶层”在中国的规模越来越大。
作者指出,这一阶层“制造着新的社会不平等和不安全”,属于“危险的阶级”,很容易形成“火海的政治”,比如2011年的茉莉花革命和占领华尔街运动。他还举例子,2011年席卷埃及的茉莉花革命,主要的参与者就是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流民阶层”。此外,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中国一直在努力防范“茉莉花革命”,但是却创造了这一革命阶级。“在过去三年疫情期间,这种下沉的流民化趋势席卷几乎整个私营部门”。中国劳工的工作也越来越不稳定,甚至包括高学历的智力从业者也存在这一现象。
作者引用经济学家斯坦丁 (Guy Standing) 所归纳的“流民化所带来的集体心理症候”:他们都有着愤怒、异常、焦虑和异化的情绪,即“4A”(anger, anomie, anxiety and alienation)。
作者认为这一阶级正在建立阶级自我认同,“早在新冠疫情之前,2017年北京市开展驱逐低端人口运动的过程中, 这一认同纽带就在共情中建立了”。他还在最后写道。“现在,我们可以确定,2017年的那个冬夜或许正是5年以后亮马桥革命的预演,而2022年11月底短暂的白纸革命则寓示着新流民阶级的崛起。那是否意味着未来革命的预演,还不得而知”。
三、澳洲智库民调:44%的华人受访者对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有信心
澳洲知名智库洛伊研究所 (Lowy Institute) 连续第三年发布对澳洲华人居民的民调报告,指出44%的受访华人对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有信心,其中11%的人非常有信心,远高于一般澳洲人11%的比例。而对中国有信心的人更高达61%,远高于一般澳洲人的12%。
报告封面
该报告分成八个主题,涉及生活方式、归属感、外国干涉、外交政策和中美关系等等。报告指出,92%的受访者认为澳洲是一个好的居住地,相比于2021年的80%有了大幅升高,并且四分之三的人对澳洲生活和文化感到自豪。此外,澳洲华人对民主的认同也大幅提高,从2011年的36%升高到48%,而对非民主政体的认同则有所下降。
在对各国领导人的信任方面,澳洲华人对现任工党总理的信任度为60%,为各国领导人之最。其他国家的领导人方面,澳洲华人更不信任美国总统拜登,而更信任俄国总统普京。对拜登的信任度为34%,远低于澳洲人的58%,而对普京的信任度为29%,澳洲人则为8%。然而,在国家信任度方面,37%的受访者信任俄罗斯,远高于澳洲人的5%。
此外,在关注的公共议题方面,相较于澳洲一般民众,澳洲华人更关心经济状况和澳中关系,而不关心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中俄合作以及中国在澳洲临近的太平洋岛国驻军等。恰恰相反,这些议题都是澳洲一般民众所最为关心的。
最后,超过七成的受访者认为中国是澳洲的经济伙伴,是一般澳洲人的两倍。相反的是,六成澳洲人认为中国是澳洲的安全威胁,而华人则不到三成。由此,当中美发生冲突时,超过8成的华人认为澳洲应该保持中立,而一般澳洲人只有五成。
编者注:根据Statista的统计数据,除了南洋华人之外,澳洲华人是海外华人分布第三多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