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按:昨天与慕容雪村、许许、朱又可、魏学锋、侯安国、夏霖、文涛诸兄喝酒较多,故今日不拟再作文。这是一篇书评旧稿,评论一本叫《没门》的书,曾在报纸发表过,似乎没上过网络。现刊出来让大家看看。2010年4月9日9:27分于成都

    我读奇书多因趣味的牵引,而非仅是其中神秘之物事的开示与指教。对神秘的物事我固然不敢抱以完全的否定态度,但在久探而不得其真相之前,我一般都采取消极的驼鸟政策,躲避得远,或装作未看见,所以科学家那种寻根究底的精神,我除了衷心赞美之外,因无能力学习,也只好用并不高明的逃跑主义态度来对付。这就好比我素来自知不是《红楼梦》中的石狮子,对那些自诩为天下只有自己最高尚的人,就仿佛遇着二号霍乱,赶快跑到医院去隐藏起来,心怕他们逮着我去当替死鬼。但奇书究竟是要读的,读它只是为了好玩,便于得趣,要言之,读奇书,不需要太正经。

    据说有个叫“世纪末”的东西来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它只不过是人造出来的词汇。但人们的心态却格外有些异样,有人把这平常的日子看作难以对付的最后结局,于是诺查丹玛斯的大预言,五岛勉的恐怖言辞搅得许多人,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还是人,当然就更不相信诺查丹玛斯、五岛勉也是人,人的局限在他们身上不会比我们普通人少几分。换言之,似乎有些人天生就想借别人来贬低自己,这实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看了他们的预言后,不怕别人说我吹牛,我似乎也有预言功能,如果哪天我下岗失业了,我就首选当算命先生和预言家,因为从经济学的角度看,这是投入少而获利最丰的领域,在如今的微利时代,实在是个天大的诱惑。当然有人已经占得先机,譬如过于聪明的柯云路。不特如此,现今的人们对世纪末的恐惧好像变成了一种流行感冒,于是流行史蒂芬·金的恐怖小说、希区柯克的悬念作品、以及人人争说的《午夜凶铃》等等。如果我们在其中寻找想象力的发达,并且期望获得庸常生活所没有的刺激,那么我们就此获得了阅读的趣味,并窥得了书籍之要旨。但如果你想在其间寻找可以坐实的东西,进而威胁到你正常的生活,那么我只好承认自己的智商不够发达,想象力也过于贫乏,我实在看不出这些书籍有什么本领,来玩掉我要自行决定自己生活的欲望。

    同样是想象奇特的书籍,与恐怖小说相比,我更喜欢看科幻作品。科幻作品不说浩如烟海,也是多得足够让我们迷失其间,因为至今尚未有最低限度的科幻书目或者科幻史之类的书籍出现,使得一般读者如我无从下手。前不久,我在朋友阿来那里搞了一套美国著名科幻作家、编辑和评论家詹姆斯·冈恩编的《科幻之路》,科幻发展之历程由此一目了然。从吉尔伽美什到威尔斯、从威尔斯到海因莱恩、从海因莱恩到现在,其间的脉络思路,清晰可触。尤其是每篇科幻作品之前所加的解读,实在精到有趣。当然也有与像科幻这样无限扩张想象力的体裁唱“反调”的东西,如有一本菲利普·J·戴维斯、戴维·帕克合编的《没门》便是如此。《没门》在探讨人类不能做什么时,做出最有趣的学术讨论,譬如有如下章节:“珠穆朗玛峰与不可能性”、“医学中的不可能”、“当数学说不的时候”、“当大自然说不的时候”、“诗与不可能”、“父母的矛盾困境:论完美地培养儿童的不可能性”、“教育是一门科学吗?行不通!”“当知几何?”。《没门》不是最好读的,但它是较有趣的。它在人自身的局限范围内探讨许多可能与不可能,用丰富而多元的解读给读者留下极大的创新空间,而不是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没门》是从英文“NO WAY”译过来的,无路可走,找不着北,都是不错的“替译”,但“没门”最终是要夺魁的。《没门》的奇特性,以及对无限可能与不可能的探索,其中温和的怀疑主义精神,我认为只有小说中的大师博尔赫斯在这方面做得同样完美。

的确,看了许多奇书,它们的奇特是那样飘忽不可捉摸,许多时候使我看了也没找着北,但是没门也爱看。这就是《没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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