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港獨立媒體 | 评论(2) | 标签:中国, 香港, 国民教育, 公民, 陈景辉, 张锐辉
文:陈景辉
原题:谁在国民教育中阉割香港?(张锐辉陈景辉对谈)
信报财经新闻,李志荣,刊于2011-05-21。
这是一个逻辑匮乏的世代,滥用司法程序的恶人先告状,犯法的威胁要上街游行反咬一口……当下一代更需要判断能力,新推出的国民教育科框架却删去「批判」二字,难道反逻辑言论将蔓延下去?
这框架暂未定案,教育界正秘密磋商。条文争拗尚且搁置一旁,国民教育本质更应趁早厘清。今次请来两位嘉宾,陈景辉和张锐辉。双「辉」组合纯为偶然,两位的言论却能互相辉映。陈景辉从反高铁事件开始让人认识,是八十后知识分子,亦是本地社运的年轻核心;张锐辉是中学通识教师,其中负责「今日中国」部分,每年都会带领学生返中国大陆交流,上年考察团探访许志永律师,回程后学生就许志永被逮捕一事,上书公开信《请用文明来说服我》予胡锦涛,此事成为各大报章头条。陈景辉主力探讨原则性问题,张锐辉则从经验和教学环境出发,审视国民教育的优劣前景。
陈:陈景辉(社运人士) 张:张锐辉(中学通识教师) 李:李志荣(记者)
文字整理:李志荣
一.Bad taste 国民教育让品味沦陷
李:坊间反对国民教育建议的舆论,大部分都认为是变相洗脑教育,两位对这个说法有何意见?
张:其实,在香港,教育大概不能洗学生的脑。因为香港资讯流通,除非一个人在这言论自由上做了手脚。
陈: 「洗脑」一词,其实是侮辱国民教育。我认为,国民教育应该是「快乐教育」,不须硬塞,提起六四事件学生的绝食书,学生自然会被感动。为什么要将之弄得这样核突?君不见从来洗脑教育在香港都没取过成功,那些填鸭式、不容其他见解的教育,学生总会忘记得一乾二净。
如果国民教育希望令学生心中建立一种「理想」的国民形象,首先,它一定能吸引学生眼球。山河大地、世间万物很多都很漂亮,但前提是你要告诉学生,他们是可以选择的。和谈恋爱一样,你不能要求别人爱上你。这样的国民教育是很bad taste,它只会令传授和接收的人品味沦陷。
张:这些是明眼人都觉得戆居的做法,政府夹硬要学校做,老师不能不做,不能不badtaste,这会给学生很差的印象。这样学生会认为,原来有权的人就能为所欲为,老师亦无可奈何。老师敷衍了事,虚应、犬儒、不讲真心话,这会塑造了一个被动的国民素质。虚伪的教育油然而生。
二.偷换概念,制造倒模效果?
李:当然,坊间亦有支持国民教育的意见,例如黄均瑜校长曾撰文道:「内地的制度和生活模式,有别于香港人所熟悉的西方模式,让学生加深对中国模式的了解,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香港明明是一个资讯流通的地方,我们对中国的认知就算不比内地居民多,至少也和他们一样。因为有很多新闻只是香港才可以报道。
政府要我们去认识国情,其实是要透过认识,产生对现今政权的认同。
张:一向的论调也是这样!所谓「认识国家」的「国家」,其实就是要在今天这样的政治制度、人民现有的自由空间上的境况。而「理解国情」的「理解」,就是要接受现实,不要质疑,亦不得以其他制度来比较。如果我们作出质疑,就代表我们破坏游戏规则,其潜台词就是我们要做一个被动的国民,而非主动。
陈:这个国情观念是一个政治观念,而不是认知观念。他们说香港人对中国不满,是因为对中国不认识。
这令我想七十年代的国粹派。当时大陆很多人避难来到香港,因为大家都觉得内地情况不妥。但香港一些民族主义者仍觉得大陆不是其他人所说黑暗堕落,他们不断组织大陆探访团,参观一些预先安排好的景点。
这类操作在今天重现!
最吊诡的是,我们似乎不能从七十年代的错误中学习。文革的路是错的,但当时人们觉得只要宣传社会主义文化大革命政权正面的一方,人们便会相信这美好的政权会带来好的未来。当时的国粹派鼓吹以洗脑式的探访、对话作国情教育方法,让下一代觉得资本主义的美好都是假象,负面新闻是西方抹黑伟大祖国的阴谋。
当然四人帮倒台后,所有社会主义的浪漫想象通通幻灭。错过一次就不能再错。
李:我知道张老师每年都会带领学生往中国参观,但行程皆是学校自己设计。
张:当学生到内地参观,看见上访者遇到制度上阻碍而申诉困难的情形,生活上不受保障的情况,然后回想在报章杂志网络资讯得到的印象,其巨大落差都会给学生带来巨大震撼。
当然,亲身体验国家发展的正面印象,也会为学生带来同样的巨大震撼。但问题是当学生看见这些负面印象,会否减低他们的认同感?事实是不会的。无可否认学生在看见所谓国家较立体的一面时,已经长大,早在小学初中教育他们已经发展出一套属于自己的身份认同。所以,当学生看见内地的负面情况,不会抗拒,反而会有更深入的思考,研究自己能贡献什么?即是说,学生的身份认同不单没有降低,更被提高。当然,这种反思就不是官方所希望学生走的一条路。
陈:政府对「国民」定义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立国精神之间是有所矛盾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立国精神「共和」,是指「政治是众人的事业」。共和国的国民是自由的,国民的关系是平等的。在共和国里,国民通过一种政治生活来实现我们的自由。这些东西都没有在政府的指引内写出来。
张:每个国家都有公民教育,正正是政府拿来偷换概念,每人都做,我们不得不做。但外国的国民教育都是由个人出发,了解不同人物的事迹,他们如何塑造今天的国家模样,是一种由下而上的国民教育。
但今天政府的做法,正是由上而下,由政府画一个公民生活模样,然后我们老师便跟着这模样去教学生。
三.圈定框框难以突破
李:现在的国民教育有什么问题?陈:我们会在政府的指引中发现,香港在国民教育中被阉割,香港的公共空间叫「社群」,这是很「小学鸡」(※香港网语,小学生的贬称,这里引用的意思为“不成熟、幼稚的思想”)的。我们要学习的「公共生活」只包括学校里要守规则,返工要守时,要遵守基本法。
香港的公民生活被局限到办公室和尊重基本法,但香港实在有他自己的公民传统。由1966 年天星小轮加价引起的暴动,七十年代的火红时期,八十年代议会内争取民主,1989 年百万人上街抗争。至今天的保育发展、新界运动。这公民传统在国民教育应该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张:在国民教育里淡化香港角色,其实正在逃避责任。我们在2018 由自己选特首,香港市民的权责转变得很厉害,但这个课程没有为下一代做好准备。如果我们是负责任的中国公民,我们是否应该先着重香港的权责,然后将经验带回中国。
国民教育为政治而设,香港的老师已习惯了这个情况。所以我们会偏向说山河大地,只有这个情况才能突破政治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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