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宇宽 | 宁可错误，不要猥琐

作者：郭宇宽 | 评论(0) | 标签:公益的逻辑

宁可错误，不要猥琐

郭宇宽

2011四月份，有网友贴出上海红卢湾区十字会一张9859元的餐饮发票，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公众看来，红十字会作为一个公益组织，这样的消费显得是过于奢侈了。事件发生后，卢湾区红十字会很快向公众披露了当天的情况。当天的消费是卢湾区红十字会与相关企业协会商洽工作的公务活动，共有17人参加。虽然上海红十字会事后做了处理，承诺对此类情况“坚决制止，及时整改”，中国红十字总会也但此事对红十字会甚至是整个中国公益系统造成了不良影响已成为事实。

在我看来，公益组织在管理上可以犯错误，但绝不能猥琐。犯了错之后如果连坦荡面对公众的勇气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救药。上海红十字会虽然就此事做了回应，但在我看来做得还是不够好。出现这种情况，不仅要坦荡承认错误，也应该向公众说明为什么吃这次饭，这次招待是不是必须的，以获取公众的理解，最重要的事，整改的标准应该向公众有个交代。

那次红十字会的接待活动，人均消费差不多500元。宴请活动消费超标并不是很罕见的情况。国际上的公益组织，也规定了接待标准。但也许有一天工作人员想吃点好的，可不可以呢？也是可以的，不过多余的部分大家自己掏钱，AA制。上海红十字会在事后要求超出公务接待标准的部分由个人承担，这种处理也算是基本得体的。

但最关键的问题，在我看来不在于具体吃了多少？而是请谁吃了，有没有必要？如果真是有恰当的理由，比如假如有非常尊贵的客人，这个客人对红十字会的工作非常重要，以上海的消费标准，十七个人吃一万，也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中国是个讲人情的社会，谈事常常在饭桌上谈。如果没有什么必要一个人吃一百五也是嫌多。

公益组织应该通过一切机会增强和公众的互动，逐渐形成NGO组织透明公开，社会公众通情达理的良好氛围。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学校闹过一次学潮，现在回想起来，由头和卢湾红十字会的餐票丑闻性质差不多。

当时我大四，不在学生会干了，但是因为我过去是活跃的学生干部，所以和学生会的朋友都很熟。事情的缘起是学生会的同学组织了一台晚会，团委支持学生活动拨了一些钱，请了一些校内校外的来表演，印象中，好像这场活动是对同学们卖票，覆盖些活动成本，大概是1块五一张票，反正学生活动，也算不上是盈利性的，好像是还留了个几十张赠票，分送给了一些校学生会的学生干部和院系学生会的一些干部，这算是加强学生会系统的凝聚力，票一般都是比较好的位置。那台晚会搞得还比较成功，大概是活动搞完，经费还结余下来二三百块钱。这帮学生干部，忙活了一场，活动圆满，就十几个人晚上去夜市的烤肉摊子上庆功了一场。

结果这事儿在校园BBS上被人揭发出来了，一是说学生会的干部搞特权，占了都是些好座位；二是说学生会干部贪腐公款，大吃大喝。这一下子学生纯真的热情都被调动了起来，第二天大字报，就把校园贴满了，声讨腐败分子。学生会还想澄清，公布活动账目，已经根本没人听了。

事态越来越无法收拾，学生快要上街游行了，于是校团委决定召集一次学生干部和广大同学的对话会。会上，有同学就提出这两个问题，要求公布到底哪几个学生干部，没买票，坐在前排了？还有那天所谓的“大吃大喝”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的学生会主席，也是我好朋友，没有正面回答，给搞得有些狼狈，台下同学敲桌子打板凳，嘘声表示不满，眼看形势就要失控了。我拿过麦克风来要求发言，我说了两点，一是，那天出去吃喝的学生会同学，我个个都认识，随口就报几个名字出来，但是这些学生干部又不拿一分钱的工钱，用业余时间操办这么大一场活动，也是为同学们服务，办活动节约下来二百块钱，庆祝一下活动成功，这过分么？第二，那天没买票来看演出的学生干部，我也差不多都认识，那天的演出，我也看了，我自己就没买票，为什么我理直气壮呢，因为这个演出的宣传策划，我参与了，其他这些同学，多多少少也对这个活动有贡献，酝酿了一个多月，才搞成这么一个活动，参与者不能来分享一下喜悦么？那两张增票，过分么？

我说完这些，方才口哨嘘声一片的同学们，渐渐也就平静下来，团委老师，看也没什么人还要提问题了，就说散会。第二天，这场学潮基本就算是平息了，尽管还有人议论议论。

这件事，是我很早的一次身在政治风潮中的经验，就是只要不是什么真大奸大恶，越是把问题摊在桌面上，越是能促进问题的解决，越坦诚的沟通，越能达成通情达理的谅解。

眼下的中国公益界也是这个毛病，有一些民众对公益组织有着不切实际的期望，希望公益组织没有管理成本才好，恨不得所有做公益事业的人都是天天喝西北风最多吃盒饭方便面才算是廉洁。在北京和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消费水平已经与纽约、巴黎等国际大都市相差无几，甚至还要高。我们如果还是抱有这种观念，伤害的将是中国的整个公益事业。据我所知，一个运作资金达70亿的公益组织，对外公布的管理成本却只有几百万每年，这样的作秀太没有意义了。

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迎合公众这种不理智的情绪。像政府机构一样，有些时候公益组织就是需要招待和宴请，只是需要一定的规则将接待成本控制在恰当的范围内，而且这规则越透明越好。不应该为了迎合公众情绪，就掩盖实际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