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架与民主

作者：韓十洲 | 评论(0) | 标签:约架, 民主, 文革

“什邡的释放”尚未烟消云散，天津“蓟县的大火”正在欲盖弥彰：官方数字是10人，《香港成报》的数字是378人。

这节骨眼儿，一个叫吴法天（本名吴丹红）的男子和一个叫周燕的女士，微博“约架”，公园打架。有人说，这是转移视线，以叫人“乐不思蜀”、“无人问津”。

不过，公众的视线未必就这么容易被转移掉，否则，那不是说明转移者高明，而是说明被转移者愚蠢。这是一个“多线程”的时代，咱们的注意力可不要太“单线程”。那么，我们也应该多线程地看待这一例据称为微博史上第一次成功的“约架”。

目前来看，基本上分成两个阵营，一方说是与民主无关，一方说是文革遗风。前者，尤以韩寒为代表。

@韩寒：一个男的在自己的微博上公开侮辱一个女人，同意约架并欣然前往，这男的就欠抽，尤其今天还是世界接吻日，所以更欠抽。别扯什么公知，民主，法制，文革，也别反咬他人，谎说自己被围殴。满地打滚是碰瓷犯的特征。就两个字，欠抽。这事和民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你是蒋经国，也得抽。”

韩寒强化了约架事件中的性别因素，这的确是一个容易激起愤怒的触点，一个男人跟女性约架，一开始就在道德上输了。但是，尽管我们恶心吴法天，但是还是要尊重事实，吴法天应约的理由是“文斗不是武斗”。那么，韩寒的立论就站不住脚了，这是其一。

其二，这次约架真的和民主无关吗？那我们要分析一下：

1、 先说缘起：

这事虽表面上缘起于两人在四川什邡钼铜项目问题上观点对立，引发了相互辱骂，且周在先，这一点周在打架现场并未否认，但缘起的缘起，还是涉及到我们如何看待“异见”的问题。

吴法天的言论令人厌恶、恶心，这自不必说，压不住火，抽丫的心这绝对有。但是，问题在于，我们怎么对待自己所讨厌的人，恰恰是我们进入一个民主社会的真正考验。这个社会文明与否之检验，不是看我们怎么对待韩寒，而是看我们如何对待吴法天，即便假设其“五毛”资格成立。

就像在当局眼中公知是异见者一样，吴法天则是公知眼中的“异见者”。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吴法天在行为上有什么罪行，不管他说过什么，即便说错了，都应无罪，对吧，这是不是言论自由的基本原则？

我们不是常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嘛。怎么到具体事上就忘了呢。实在觉得吴法天的言论恶心，大家不关注、一边晾着他就是，这种人就像看家的狗，最怕寂寞，越惹他越上他的道儿。大把的时间，还真不如牵自家的狗去溜一溜，同时也锻炼了身体，为自由民主事业健康工作50年嘛。

2、再说“约架”：

我们按照历史上决斗的先例，假定“约架”具有正当性，不讨论其在当下正当与否的问题。

周燕骂在先，吴法天还击，至于言辞上孰重孰轻，不在此重复和分析，但可以说基本上都不是善茬儿。然后，周约架，吴应约。注意：吴法天应约的理由是“文斗不武斗”，抱着“普法”心态，相当自以为是，是吧。至少在表面上看，在这一点上吴法天并没有因为“应约女性之约架”而在道德上有什么站不住。到了现场，北京朝阳公园南门口，这是一个公共场合。周燕与吴法天话不投机半句多，动起了手。那打就打吧，谁都有hold不住的时候，承担后果就是。

这一过程大致是：观点对立——互骂——约架——打架。至此，问题不是出在事件主体（吴-燕）这儿，而是出在围观者那里，事主约架，围观者是否有参与权？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围观者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起哄帮打呢？“走狗”、“大傻逼”、“没资格辩论”之类站不住脚的言辞此起彼伏，“围殴”算不上，“围攻”（语言暴力）倒是有点。也许，正是由于这一点，在微博上有人直接斥以“文革遗风”。这一方的代表，例如，

@余英：从微博上满嘴脏话谩骂、造谣到聚众围殴他人，微博再次印证：集中爆发于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一直没有结束，流氓暴力这只恶魔只是偷偷地躲在了中国的心里。

2、 约架与民主

一个民主社会，必是一个多元的社会。但一个多元社会要想稳定，长治久安，宽容是必须的。不过，罗尔斯在《正义论》中进一步强调，问题不在于宽容与否，而在于在一个自由而平等的社会，一个人或机构根本没有不宽容的权利。

民主并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来自于生活的细节，人们不是常说“民主是一种生活方式”嘛。阿马蒂亚·森在《正义的理念》中指出，在当代政治哲学中，对民主的认识已发生了重大转变，认为最好是将民主看作“协商式治理”的观点获得了广泛的支持。民主的内涵被极大地扩展了，不再仅仅被视为选举和投票，而是在更广泛意义上，被看作是如约翰·罗尔斯所说的“公共理性的实践”（the exercise of public reason）。简单地说，凡事要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reason）。在这次“约架”过程中，那些围观者的“瞎起哄”，怎么可以谈得上“公共理性”呢？有哪一句站得住脚？

总而言之，微博史上的第一次成功“约架”，成为授人以柄的一幕，那些担心民粹主义的又有鲜活的例证了。如果真心想让这个国家顺利地踏上自由民主之路，以后这种起哄式“约架”还是永绝江湖为好。但若创造出一种文明而符合“public reason”的约架，那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