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力建 | 沈阳为何劳民伤财办全运会

作者：信力建 

财新网报道，在公布商铺集中关门歇业信息时，沈阳一些工商户将打假检查、执法罚款等的起源，归结为沈阳正在筹办的第12届全国运动会：因为政府财政较为紧张，便开始强化预算外收入的征收力度。沈阳工商局也承认，此次打假行动是为了迎接明年在沈阳举办的全运会。根据统计，沈阳近年上半年的财政收入中，税收收入远低于预期，而征管弹性较大的非税收入则是超预期增长。这笔可多可少的“非税收入”的不平常增长，要么是有关部门“拿卡要”的油水越来越多了，要么是政府真的穷了。

比起前些年国人对体育盛事的热忱，近几年确实降温很多。这是由多方面因素决定的，但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在于——钱。

中国可谓是世界上举办全国大型综合运动会最多的国家，有全国运动会、全国体育大会、全国少数民族运动会、全国农民运动会、全国城市运动会、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全国中学生运动会、全国残疾人运动会、全国老年人运动会、全国智力运动会、全国冰雪运动会、全国水上运动会、全国大漠运动会……。这些运动会以每四年一个周期计，中国每年至少要举办3场全国性大型运动会，加上组团参加奥运会、亚运会、青奥会、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东亚运动会、世界运动会，以及世界性的杯赛、锦标赛，政府的体育部门几乎就是泡在运动会里。

由于中国举办各类大型运动会主要依赖财政支持，花的是全国老百姓缴的税钱，有关主办方便大手大脚毫无顾忌。像2008年，北京奥运会总投入逾3000亿人民币（420亿美元），超过了现代奥运诞生至今108年所有奥运会投资的总和。2010年广州亚运会的总投入2577亿元，其中广州投资1950多亿元，带来债务2100多亿元。2011年深圳世界大学生运动会总投入也超过2000亿元。

即使是国内的运动会，也是投资动辄过千亿，并呈现投入越来越巨、越来越豪华的倾向。2005年南京十运会投入到城市建设的资金超过了1000亿元。当时的江苏省体育局长李一宁透露，南京仅在城市建设等方面就花了1150多亿元，而在筹备十运会的4年间，江苏全省各地投入100亿元资金新建或改建了132个体育场馆，其中南京奥体中心的单项投资就突破22亿元人民币大关。紧接着是山东济南第十一届全运会，山东省共规划建设比赛和训练场馆129个，其中新建44个，维修改造85个，场馆建设总投资为105亿元。作为主会场，济南市城市基础设施投资达1400多亿元，实施了926项建设及环境整治工程。而全运会累计总投资达创纪录的2000亿元以上，这笔投资包括城市建设、场馆建设、交通建设等支出。全运会之后，每年场馆的维护费用约3800万元，眼下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参观游览和提供健身场地，预计今年能进账1500万元，高达2000多万元的开支缺口要靠政府补贴；而其他一些场馆由于位置偏远，赛后利用率较低。本次全运会的东道主沈阳将要预备40个场馆。这其中新建场馆18个，改造场馆22个，各项投入无可避免要超出济南。而下一届湖南省计划由长沙、株洲、湘潭三市联名申办2017年第13届全国运动会，也预计将投资2000亿左右，包括城市建设、场馆建设、道路交通等支出。但据湖南省财政厅公布的数字，2008年该省的财政收入只有1308.55亿。2000亿的投入，几乎要花去1.5年该省全年的财政收入。

运动会如此烧钱不断，还造成大批资源浪费，令人痛心。而这笔总支出如果用在民生方面，也足以解决有关部门称因资金不足无法实施的全民医保和全国校车配置等等问题。

然而，许多举办方面对质疑无非都是两种托辞，一是说运动会带动了当地经济，展现了当地的风采。这种说法明显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巨大的财政投入使地方政府债务累累，而这些债务却要由当地老百姓负责，每次运动会过后，地方政府都会巧立名目征收税费，这些切身之痛恐怕只有老百姓最清楚。另一种托辞是全运会依靠门票和广告等取得了盈利。这种说法更是让人笑掉大牙，每一次的门票、广告收入也不过几亿元，比起千百亿元的投入，杯水车薪罢了。

但“人比人气死人”，要说到办得经济又盈利，美国就做得到。在1984年美国洛杉机奥运会以前，举办奥运会基本上是赔本的，举办国更多地将其视为“形象工程”。怎么能拿纳税人的钱胡花乱花呢？洛杉矶市民投票决定举办奥运会不得动用纳税人的钱，换言之，政府不得出钱办奥运。洛杉矶奥运会遂采取商业化的运作模式，并招募志愿者、与非盈利组织合作，举办了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奥运会。据相关统计资料，本届奥运会预算为4.5亿美元，收支相抵，还有2.5亿美元盈余。1996年美国亚特兰大奥运会举办费用估计为15.75亿美元，收入预计在15.89亿美元以上。一些外国公司也加入奥运会的筹办，美国奥委会则从总收入中分成，从而允许这些公司作为赞助商进入美国市场。除资金外，许多厂商还为美国奥委会提供了物资，如冠军产品公司提供了入场服和发奖服。西瑞斯公司一直向美国奥委会及全国体育组织提供复印设备。

美国奥林匹克体育节，类似于中国的全运会，从1978年开始，除奥运年外，每年举办一次，是美国规模最大的业余体育赛会，共设37个项目，举办奥林匹克节，国家并不拿钱，地方政府和美国奥委会也不拿钱，主要是靠商业行为集资举办，而且还要向美国奥委会上交收入分成。由于奥林匹克节在美国影响很大，能给举办地带来较大的社会、经济效益，因此受到了各地的欢迎，同时也给美国奥委会带来一笔稳定的收入。

提倡体育运动本来是件挺好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把运动会当作了人类精神财富的体现和象征。然而，事实上，现代运动会已经完全背离了其初衷。变成了纯粹物质财富的追逐和角斗，所谓“更高、更强、更快”已经成为口号，实际上呈现出来的却是“更黑、更暗、更阴”。像体育社会学专家、华南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卢元镇教授所说的“运动会成为体育部门的主要业务活动，成为寻租之道，生财之道！”我国现有可供举行国际比赛的体育场馆有6000多个，其数量居世界首位。而每年竞赛经费支撑这些场馆生存的缺口很大，很多场馆不得不改作他用，但有关部门却一直把持着这些公共场所，不允许民众随意进入，更有甚者，利用体育盛事圈钱、暗箱操作比比皆是。盈利的他们收入袋中，亏损的老百姓负担，老百姓能愿意吗？

不论沈阳到底是否因为全运会差钱而乱罚款乱征收，这次的风波都足以反映老百姓对有关部门选择性、不公平的执法和未加收敛的恶意扰民相当反感，再加上政府财政预算的遮遮掩掩，不敢向老百姓公开，让老百姓对有关部门暗地里乱花钱产生不满。也就怪不得老百姓说出“没钱就找几个当地贪官抄抄家，钱马上就凑足了，凭什么找我们要”的意气话来，矛盾已然箭在弦上，有关部门宜谨慎处理，否则后果难以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