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苗蛮子 

广东兴宁市民政局副局长李思中最近摊上事儿了。其被曝违规为儿子李宇锋谋取“位子”——2010年7月,在没有笔试,由民政局自行组织面试的情况下,学乐器工艺专业的李宇锋顺利地进了该局下属单位工作。对此,李思中声称是经市里主要领导表过态的“不成文规定”:“凡是乡镇党委书记和局一把手,均可向上级提出要求,解决一名子女的工作问题。”

在一个官本位浓厚的社会,对于兴宁这种近亲繁殖的“不成文规定”,不必感到诧异。以人们的朴素认知来观察,类似兴宁这种事情,恐怕已如坊间所戏言的“早已烂大街了”。而从更广泛的层面来看,所谓“不成文规定”,已然成为当前官场生态怪诞的风景,比如高规格的接待、涨价不严格遵守听证制度等等,莫不都是“不成文规定”。

这种语境下,违规招聘被曝光的,显然只是个别“保护措施”不到位或权力内讧的倒霉蛋——当然,即便被曝光,也未必就真的倒霉。看看近些年那些人神共愤的“萝卜招聘”、“火箭升迁”、“带病提拔”等等乱象,最终处理结果又有多少经得起检验?以兴宁此案而言,当地政府无法绕过的问题是:所谓“不成文规定”是经哪些市领导表态过的?李思中为儿子谋位子的申请又是谁同意的?既然李宇锋违规入职,相关招聘会否作无效处理?

兴宁这种“不成文规定”,与近来屡被曝光的“萝卜招聘”、升迁堪比火箭的各色“神女神子”,并无本质性区别,它们共同揭示了权贵“世袭”回潮的症候。唯一的区别或许在于:如果说在“萝卜招聘”中,官方还有所顾忌,装模作样走走程序,或者弄个“绿色人才通道”什么的,总之多少得扯块幌子作遮羞布;然而在兴宁这里,当地官方干脆连遮羞布也不要,毫无顾忌地径直裸奔了。

违规招聘“裸奔”已显不堪,而官方的解释更令人齿冷。兴宁市人社局局长夏慧雄就大言不惭地说,此次招聘主要是考虑到地方领导事情多、压力大,“安排这些人的子女就业,也算补偿一下”,而李思中“快退休了,(这样做)给他个安慰,也是人之常情”。

如斯无耻论调,生动地照见了当下一些地方权力运行的种种病相:其一,所谓李思中“快退休了,给他个安慰”,所反映的是官场“权力过期论”下一些官员扭曲的权力变现心态;其二,所谓“补偿一下,给个安慰”,则是将公共资源当作权贵犒赏的“礼物”;其三,所谓“人之常情”,再次见证了一种习以为常的特权和等级思维;最后,地方领导“事情多、压力大”,便以解决其子女就业问题来作“补偿”,无疑是“再穷不能穷干部”的翻版。正如有论者所说,“再穷不能穷干部”也是一个地区贫穷的根源,而实际上,兴宁属粤北贫困地区,是广东省有名的扶贫对象。

颇为意味深长的是,对于此次招聘是否符合相关规定,这位掌管人事的官员表示有些拿不准,“文件界定得不是很严格,完全违反规定不是,完全符合规定也不是”。很显然,这并非说我们的官员是不懂法规条文的“法盲”,而实则是一种推脱责任的遁词。这也正是“不成文规定”的玄机所在:一方面,“不成文规定”作为一种潜规则,全凭长官意志行事,并被利益各方心照不宣地执行;而另一方面,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因此即便出了问题,也可以矢口否认,撇清自身干系。

显而易见,“不成文规定”的实质就是“以权压法”,它所延续的是“权力通吃”的强者逻辑,因而在实际操作中,这种潜规则往往比“成文规定”更具效力,也对社会更具破坏力。很清楚,权力通吃之下,即便如李宇锋者“现在干的和学的专业基本没关系”,但也丝毫不影响一个对医学一窍不通的杀猪匠去做医生,或者一个对教育一无所知的农妇去做教师……由此不禁联想到,时下我们老讲“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和衙门效率低下,从公招乱象中恐怕也能找到些许答案吧?

“不成文的规定”这种法外之地的利益规则,竟然堂而皇之地存在,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执政伦理和执政方式?显而易见,作为一种由税收供养并行使公共权力的稀缺性资源,公共岗位不是权力内部“合理分配”的蛋糕,而应全面向社会开放,让不同身份的公民都来参与竞争、监督和管理。关起门来私相授受,只能不断拉大日益固化的阶层鸿沟,加深民众的被剥夺感。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成为刺眼的真切现实,那这样的社会还有多少希望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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