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广 | 谈荷兰人的爱国主义：“没有了祖国，我还是我”

近日，一篇名为《没有了祖国你将什么都不是》的网文重笔墨渲染了爱国主义的重要性。在《环球时报》刊登了此文后，人民网新华网等官 媒相继转载。虽然此番护党护国的言论，国人早已耳濡目染，但众多官媒的极力捧场，一时间使文中呼吁的“爱国主义”再度成为舆论的焦点，招致了褒贬不一的声 音。

爱国主义早就渗透于中国的教育，中国儿童是赞叹着“祖国大好河山”，感谢着“政府丰功伟绩”成长起来的。因此爱国从一种情感已经发展成为了约束人们思想的道德准则。

而在荷兰，你看不到教科书中有任何爱国主义的煽动言辞，你听不到表演节目的儿童歌颂祖国的伟大和政党的业绩。但这里有特殊节庆或赛事时自发组成的橙色海洋， 这里有普通人家门窗前挂起的国旗，这里有聊着政事操着治国心的民众。荷兰人不是不爱国，甚至他们的民族自豪感可能超越了大部分国家，但他们的爱国主义有截然不同的表现方式。

荷兰“爱国主义”新姿态
历史上，“爱国者”这个词在荷兰政治思想变革方面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深受法国启蒙运动影响，18世纪末期的荷兰爆发了一场爱国者运动。爱国者党人竭力抵抗封建传统思想，推动了当时荷兰的现代化及民主化进程。这个时期的荷兰“爱国主义”是激进的。

另一方面，对荷兰来说，历年的战争一向是凝聚爱国情感的时期，无论是数百年来的腹背受敌，还是二战沦陷于邻国的侵略，荷兰人的爱国情绪在战争中达到顶点。这种“爱国主义”是沉重、扎实且毫不浮夸的。

但穿过历史，回到现在，荷兰人的“爱国主义”却又换了新的姿态。虽然现在的荷兰是个人主义的舞台，虽然在荷兰人的生活中，国家不会再超越个人利益受到拥护， 但这并不代表“爱国主义”不再存在。只不过“爱国主义”在荷兰不会作为道德约束或者政治手段，而仅仅是单纯的情感出口。

这种爱国情感最明显的表现便是橙衣军团的比赛以及女王节的狂欢。那时的荷兰人会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荷兰民族的特征，融入到个性鲜明却色彩单一的整体中去，这是荷兰人难得展现集体主义精神的时刻，也是爱国情感最真实的时刻。

荷兰人不爱“歌唱祖国”
高唱国歌及其他红歌或许是中国最基本的爱国主义表现方式之一了，中国人从小便被教唱这些歌曲，每个学校也都会组织合唱比赛，无论是大赛主题或参赛曲目往往脱离不了爱党爱国的大方向。

我们都认为国歌一定是每个人能熟记于心的歌曲，但这点对于荷兰人来说却并不成立。笔者曾经和荷兰朋友聊天时谈到国歌问题，在我骄傲地为对方演唱了一遍“义勇 军进行曲”后，要求对方也回馈一曲荷兰国歌《威廉颂》，没想到他竟在YouTube上搜出了一段带歌词的视频，盯着词听着旋律才磕磕绊绊地唱下来。他还解 释到，自己从来不唱国歌，顶多会在球赛之前或者女王节听一下，所以不会唱国歌是很正常的事。

其实荷兰人对于自己的国家和身份自然是十分自豪的，时不时也会有些歌手专门写些爱国歌曲（如Fluitsma & Van Tijn的15 Miljoen Mensen和Lange Frans & Baas B的Het Land Van），但歌词内容却鲜有《歌唱祖国》般的激昂之辞，更多陈述的是荷兰或荷兰人专有的特征，有公认的优点同时也有其他民族难以理解的奇葩之处，但歌曲本身无过多褒贬之意。这样的歌曲虽然没有直言煽动民众的爱国情绪，却会因细节之处的真实性而引起共鸣，反而会让荷兰人一时发自内心地感慨：对，这就是我爱的荷兰。

批判性的爱国
虽然没有形式上对祖国的歌功颂德，但荷兰人对这个国家的发展并没有采取事不关己的态度。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活自然也是希望国家经济昌盛，但昌盛对于他们来说并非报告上呈现的几串数字，所以每年统计数据的增减不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也不会成为媒体宣传的主旋律。

荷兰人关心的是和他们切身相关的国家政策，是当届政府是否在保证民生方面能够有所作为。因此，他们抱着期望，但却以批判性的眼光盯着政府出台的每一项政策。

当然也正是因为不得不顾及荷兰民众的声音，荷兰政府出台新政时，很难有中国那般坚定和强硬，往往一项关乎民众利益的议题要经三番五次商讨和修改，才有可能宣布在三四年后才将执行的政策变更。

因政体区别，荷兰人对治国的参与度自然和中国人无法相提并论。笔者在中国时，曾在“具有选举权”后参与过一次地区选举，由于对选票上陌生的名字一无所知，也 只能看哪个名字顺眼投哪个，以这种方式来普及的民主选举还不如弃权。 而荷兰方面据数据统计，在2010年和2012年的大选中，分别有75.4%及74.6%的选民投了票。在选举期间，几乎所有选民都对各个政党的政治观点 及治国理念一清二处，并会谨慎认真地作出选择。当然即使是自己选出来的政府，荷兰人也不会一味拥护，而是维持批判性的眼光，监督着他们整个任期的服务。

荷兰人不会听那套“国富才民强”之说，他们眼中的国家是一个背景，是他们个人秀的舞台。他们的确以自己的国家为傲，但这个国家指的是历史及文化层面书写了他们民族身份的荷兰，并不是忙于治国的政府。荷兰政府及那些政治家们都应该是为自己服务的，不需要仰视或拥戴。而正是这种无关政府的观念，才维持了爱国情感的真实性。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