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我对移民该是热衷的,毕竟是个客家人,走四方本是自有的基因。可事实上,我当初并没移民的打算,因为随年岁渐长,我对陌生的环境,已渐渐失去了身体力行的好奇心冒险心。我个性冲动,但又隐忍,算不上是喜欢冒险的人。
当然,我对外面的世界,还是充满好奇的。这似乎很矛盾,但就是中年大叔的通病。我说的好奇,大概是想象中的。爱读书,杂而泛,加之在深圳多年观看收听香港电视电台的习惯,无形中意识受到不少的冲击和浸染,对外面的世界,在思想中早就去远方“身临其境”过了。
我对外面的世界“不陌生”,至少在精神上,已经有过沟通了,虽然只是在想象和文化上有过交集,但这很重要,尤其是对你打开门和走出去的态度上。当年我降落在奥克兰机场,低矮的房子,开始让我有点失落,但房前屋后的景致,却让我心里明亮起来。所见之处,符合我想象中的“西方世界”,甚至意识到,所谓童话,也只能产生于这样的环境里,我更认为油画这个艺术品种,也只能诞生在这样景色中。
那种新鲜感,就像当年我家从内地迁回老家深圳的感觉,干净,舒适,明亮而激动。你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但你总是充满了憧憬。最让人有激情的时间,是还未安定下来,还四处搬家,课余兼职的那些时间。我算是陪读性质,有幸可从旁观察我夫人和其他类似经历的人。
那时我夫人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四十岁辞职出来留学,这个做法与当年许多内地人自断后路,跑到深圳来闯天下的过程类似,都想开始生命中的另一段路程。起先夫人只把留学当散心休息,打算一两年就回深圳安乐窝。可她读了一年不到,就打算留下来。
我的态度则比较犹豫,不想重新开始第二段人生。从零开始!我真不愿意,便作含糊状,模棱两可。“不行就撤回深圳。”这是我的态度,除此外,我并不能给她提供更多的帮助。
当时我们在深圳已经有了舒适的生活,我对自己的写作事业,也有了长远规划并取得了长足进步,远行之事总是会被我婉拒的。我当年从银行辞职后,也打算去北京闯闯,亲身考察后,发觉并不适合重新开始,我不适合混圈子。之后就安心地待在深圳继续革命了。
所以说,又要连根拔起,这更要命,这去的可是万里外的陌生之地,虽然此地美丽诱人,但我是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考察后的结果还是犹豫不决。之后在夫人的鼓动下,多次往返体验,并宽慰我:“新西兰很多是一个人工作的嘛。”这话不是豪言壮语,但它击中了我的软肋。我不愿意来新西兰,是不想重新从零开始,我人生的目标,并不是工作赚钱生活,而是希望能在文学创作上,登上那金字塔尖。当年我丢下不错的工作,也是冲了这个目标去的。
等夫人毕业找到了工作,办好了家庭移民,我来到新西兰安顿,这才发觉日常生活中许多问题渐渐显现,那是在移民成功前容易忽略的问题。比如,取得身份后,夫人考虑,要不要辞职创业?要不要换工作?干什么好?当初这些都有全盘的计划的,我夫人早就想过,利用学园艺又有在暖棚工作经验,辞职租用公司的空棚种生菜;也四处寻找过理想的菜地;也想过先去快餐馆做事取经,然后开个小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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