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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一个社会中,几乎对每一个公共问题,都存在一个“主流意见”。主流意见是一种认可,它有时体现为“政治正确”,有时体现为多数倾向,有时体现为社会舆论。在不同的社会中,主流意见的形成方式大相径庭;它所代表的含义,也有着社会本身的特质。

在开放的社会中,主流体现的认可,覆盖并超越了不同的种族、年龄、性别、经济水平、政治倾向等特征,形成占据较大社会成员比例的意见,是个体自由意志的自然结果。民众拥有表达意见的自由权利,也有表达意见的良好渠道。不仅有充分而且自由的媒体,民众还可以通过选举、演讲、游行示威等方式公开或者匿名表达意见,使自己可能属于“非主流”的意见不在事实上受到压制。任何对于表达的压制都被视为罪恶,不仅受到社会道德的强力讨伐,而且会面临更为严厉的法律制裁。

这样的主流意见当然是值得重视的,各种民意调查机构公布的结果,还会进一步影响人们的选择,使主流意见充分体现民意,形成对政治的评价性制约。人们对权利的认知,经过不断的权利行使实践而越来越具体和充分,意见的分歧集中到如持枪权、堕胎权等问题上,不断追问民主政治的细节与原则;表达意见的公众阵营分明,但是互无恶意。

而在极权社会中,表达被审查,民意被阉割,能够生存下来的意见,体现的是官方直接或间接认可的结果。比如在新浪微博,每天有数以万计的博文被删除,或者仅为作者本人可见;每天有数以千计的用户被禁言、销号,甚至有的用户转世达数百次。再比如,在百度搜索,不明数量、不少于数千的“敏感词”搜索结果被屏蔽,各种各样的信息被从搜索结果中清除。这样的环境中,所谓主流,就是极权当局许可的“言论”,对民众自由权利的非法压制。

在极权下自居主流的表达者,其实是在封闭的、垄断的话语平台上,对其适应、顺从、讨好极权的行为和能力的自首。他们不断总结着上位者和被打击者正反两个方面的经验和教训,形成自我审查的习惯,甚至形成自我审查的需求。他们在躁动的人群中,在虚伪的话语泡沫中,以自我审查排遣着被孤立的恐惧,小心地躲避着被打击的风险。他们说话并不是为了表达,而是假装以表达的姿势迎合着强行代表大众的官方,以免成为被极权选中的敌人。

作为一个表达者,在开放自由的环境中,迎合受众已经是失格和耻辱;在极权之下,如果继续迎合,就只能是迎合官方的献媚讨巧和为虎作伥。即使是这样的环境,也仍然有人如鱼得水,用低成本变革的虚假希望迎合中产阶层的谨小慎微,用各种国情论、素质论、历史选择论等话语姿势迎合官方的威逼利诱。回避抗争、麻痹民众、跪舔权贵,小心地骑在高墙中间,也就形成了极权之下话语市场的“主流”──这正是极权当局所希望的,也是官方宣传机器一直想做但是始终无法实现的“舆论引导”。

但是人们仍然需要表达。意见不能从言论里表达出来,就会以其他的方式表达出来。镇压和愚弄或许可以、也正如当前这样控制着社会,但不会永久。蝙蝠的策略是在禽兽之间玩弄两面派,最终的下场是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