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重大突发事件发生了,接下来应该发生什么?
在当下以及未来,这仍将拷问许多人,各行各业的人。首先是直接负责处理事件的职能部门,然后(或者说“同时”)应是第一时间奔赴现场的媒体记者。
自2024年11月1日开始施行《突发事件应对法》第八条规定:“国家建立健全突发事件新闻采访报道制度。有关人民政府和部门应当做好新闻媒体服务引导工作,支持新闻媒体开展采访报道和舆论监督。”
最近读尤瓦尔·赫拉利的《智人之上》,“信息”或许是该书中出现最多的词,赫拉利批判最多的,是“天真的信息观”。
当信息成为一种越来越重要的资源,必然面临权力的垂涎和垄断。
譬如在一次突发事件中,哪怕只是社会事件而不是政治事件,信息的发布和传播同样可以被垄断。大众能看到什么,并不完全取决于越来越先进的技术和越来越多元的媒介,还会取决于权力的意志和恩赐。
垂涎无可厚非,权力本性使然;问题是,如何阻止这种垄断。
打造美国信息高速公路的罗纳德·里根曾宣告,“极权主义的歌利亚很快就会被微晶片的大卫打倒”“信息就是现代社会的氧气……能够越过顶部装了刺网的高墙,能够飘过通了电、设了各种陷阱的边界。电子束如同微风,仿佛穿越蕾丝一般吹过铁幕”。
然而,里根只看到了信息时代的滔滔河水将如同自然之力一样灌溉每一寸土地,却忽略了河水之源的出口。这演员般的浪漫台词和美好想象,注定过于自信了。里根发布上述自信演讲的时候,是柏林墙倒塌的时刻。
砖头水泥建筑的物理意义上的墙体是比较容易被推倒的。但赫拉利又提及一种新形态:硅基铁幕。
事实上,仅仅二十年后,奥巴马的观点已经有所反思:“在信息流动方面,我认为信息流通越自由,社会就变得越强。”
信息技术的进步,并不一定意味着新闻的进步或社会进步,有时恰恰相反。赫拉利就举了纳粹德国的例子。上世纪三十年代,德国无疑是当时科技最先进的国家之一,但当这种先进性落在戈培尔手里,就是巨大的坠落。
如果官方是信息的唯一出口,或者被定义为唯一的权威出口,那这样的信息就可以视作天然不可信的。因为垄断本身,就意味着不客观,就意味单方面的利益。
信息需要“交流”,而不是“直流”。相信唯一来源通道的信息,就是最大的天真信息观。而这种天真信息观泛滥起来,将比“信息匮乏”更为恐怖。
同样的,一家媒体,如果是带着官方交付的任务,而不是按照新闻的逻辑去自主采访,那得出的调查结论也理应被怀疑。
特朗普遇刺事件,是当天是全球头条新闻,CNN、福克斯、ABC、CBS、NBC、《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都不遗余力地加入报道,人人可参与,而不是特勤局发布一切信息,特勤局只是一个被采访的对象。这种交互印证的信息生态,才能让我们看到一起有血有肉的新闻事件。
对于普通大众来说,当下和未来的权利争取和自由追求,很大程度上就是对信息的知情权、发布权和传播权。
最近,中国记协公众号也发文指出,“突发事件应对是一个系统工程,其中信息发布、采访报道和舆论监督十分重要。特别是在网络社会,公众对信息透明度的要求大幅提升,对虚假信息的容忍度显著降低。”
一个同类事件,一个国家的民众能够获取多少真实的信息,也可以衡量一个国家的文明和自由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