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010年到民大,八年间校方、院方从未因我授课内容与公共表达而约谈我,于公这是理所当然之事,于私我仍须致以诚挚谢意。

今日我递交辞呈,缘起是人事处屡次催促我上缴私人护照,尽管其声称是依照国家民委规定,但我认为国家民委规定实属非法,断难从命,故而提出辞职。

但我辞职的深层原因,自不在此。我向来看重价值,所做之事是否有价值,于他人或无关痛痒,于我则刻骨铭心。14级学生中有好几位是我从教以来遇到最好的学生,他们是传我衣钵最多、也最富理想主义的学生,但他们在毕业求职中却四处碰壁,若没有理想,他们也可以去传统媒体做个理中客,去网络媒体攒稿,或者去今日头条等地方做个审核员,但他们有理想,而越有梦,越痛苦。

新闻当然不会死,但新闻在此间也从未活过。时局如此,我不能再误人子弟,以我不合时宜的思想与技艺,让少数有理想的孩子痛苦。当然,更多的孩子会对我的思想与技艺无动于衷甚至避之不及。职是之故,我深感在新闻系教书已不再具备价值,这并非愤激之言,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肺腑之言。

1912年春天,名哲学家桑塔亚纳正在哈佛大学授课,一只知更鸟飞来站在教室的窗槛上。他看了看这鸟,回过头来对学生说:“我与阳春有约”,接着宣布下课,然后向学校辞职,退隐著书。他那时年纪还不满五十,竟已从心所欲。我没有资格与桑塔亚纳相比,但我也年过不惑,或许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去到水草丰茂之地,找到新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