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标题,你应该就知道,我今天要写点可能被封号的东西。
毕竟上一篇《大举报时代已经来临》,全网删除,作者梅骁封号2个月。
你问我,为什么会被删除?被封号?
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还会问这个问题?
我们还没习惯这一切吗?
有些话不能说,有些文不能写,有些热搜不能上,有些电影不能播,有些事情不能提。
大家心知肚明,言论和艺术是两头被骟了的畜牲。
删文啥的,对一个在发声的作者来说,再正常不过。
今天这篇要是没被删,只能说明阅读量太低,够不上审查线。
删文其实没啥,只是看到文章被删除的那条消息提示,会隐隐疼一下。
像是被阉割了,自己的思想和文字,被这个时代阉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
这几天,《八佰》撤档,《伟大的梦想》被改名《小小的梦想》,《悲伤逆流成河》变成《流淌的美好时光》。
我知道,又有些什么被阉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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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时代,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阉割。
喜欢的电影撤档,关注的博主炸号,流着血的热搜被撤,常听的歌手被封杀,呐喊自由的公号文章被屏蔽……
那一刻,你被阉割了。
“咔嚓”一声,刀起刀落,鲜血四溅。
你往裆里一摸,你以为一直都在的,其实早就不在。
阉割掉的,是我们对自由和开明的幻想。
怎样叫阉干净了?
就是在,提到上面这些,被撤档的电影,炸号的博主,流血的热搜,封杀的歌手,被删的文章,的时候。
会:“嘘!别说了!”
我之前看B站一个up主的卢浮宫vlog,拍到裸体雕塑时,弹幕一片一片的“怎么过审的?”,“不用打码吗?”。
我想他们,是被阉割干净的。
而有些死活阉不干净的人,切了一刀又一刀,最后失血过多丢了命。
在阉割环境的逼迫下。
我们开始熟练地使用各种敏感词缩写。
我们开始自嘲,玩起子弹滞销和炸号警告的梗。
我们开始学会暗语,代指,互相低声交流,去翻墙搜索xxx。
我们开始习惯截图保存,那些一看就知道,迟早会被删的文章和微博。
我们掌握了各种技巧,为了带“把儿”地生活在网络时代。
可我们,本不应该掌握这些狗屁技巧。
网络上人声鼎沸,不过是一群阉人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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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些人很聪明,不用等别人动手,自己就师从东方不败,挥刀自宫好不果敢。
记得之前有个热搜,某艺人用胶布遮衣服上的裸露图案。
粉丝们鼓掌称好。
“可真是个好青年呢”
“相当强的求生欲哈哈哈”
“自觉遵守核心价值观棒棒哒”
其实粉丝们十二万分理解,艺人为什么连穿件艺术点的衣服,都要自动马赛克。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再看不到染发、戴耳钉、有纹身、留脏辫、绑头发的(男)明星。
当这些再正常不过的个人行为,被点名批评后。
从被动封杀到主动阉割,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从粉丝到艺人,大家都发现了冥冥中的那股力量,于是听话,于是臣服,于是毫无条件地遵守着本不用遵守的一切。
鞭子还没抽下来,就已经开始学会自掴双颊。
挺悲凉的,不是吗?
当艺人都开始黑发、无耳钉、洗纹身,泯灭掉个性和自我,轮到我们的那一天又会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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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把目光放到文字上。
下图标黑的是,晋江自我审查出来的“色情片段”,没错,一段撸狗文字。
这实在可笑又可悲。
一个清水的不能再清水的作者,却被逼着要对一段写抚摸宠物的文字删删改改。
“脖子以下”不准写,“性心理想象”不准写,晋江自我审查向来非常严苛。
但是,说封你就封你,还要挑日子吗?
我当初有段时间爱看网络小说,经常在文章里看到“*”和“口”。
这两个符号替代的,一般是“性”字和“逼”字。
性格的性,逼迫的逼。
以至于哪怕是小说写到主角死了爹,我还在猜这个被屏蔽的字,是“性”还是“逼”。
一个社会的小说,被限制到影响正常的创作和阅读。
我不知道是魔幻太现实,还是现实太魔幻。
现在是性和血腥,将来是冲突和抗争,然后是争吵和暴力?
到最后,我们能看到什么样的小说?
天下太平,五讲四美,初生朝阳。
从前有个小明,后来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了生产车间的队长,娶到了隔壁车间根正苗红的小红,结束。
哈哈哈真好笑。
好笑个屁!
这他妈是时代的悲剧。
这他妈是我们的悲剧。
不过这样的环境也不是一天两天,为什么突然今天想写这个话题?
挺讽刺的,因为我发现,我也开始学会自我阉割。
有一天,我看到一些淌着血的新闻,看得惊怒交集,我胸中有无数话想说。
但打开公号后台的那一刻。
我发现,第一个进入我脑海的念头,不是该怎么写文章。
而是:这篇有可能被删除屏蔽,被封号,你,必须要写吗?
而这个念头,一次又一次主动阉割掉我的文章。
我开始害怕,我开始屈服,我开始羞愧。
但今天,我想发出声音,抗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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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个时代啊。
举报和阉割。
一个负责检举,一个负责惩罚。多么美妙的合作。
正如梅骁的《大举报时代》所写到,当举报风气开始蔓延,那么将人人自危。
学生会举报老师,子女会举报父母,妻子会举报丈夫。
而等待被举报者的,是血淋淋的思想阉割。
从今以后,没有人再敢高声谈论政治,没有人再敢站出来反对规定,没有人再敢表达自己真正的思想。
所有人噤若寒蝉,共建1984伟光正的社会。
我不知道什么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但我知道,一个连说话都要思虑再三的时代,它一定不是。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当我们无法对抗,于是开始学会屈服,开始习惯性自我阉割。
我们开始习惯,在按下消息发送键时,清楚所有敏感词汇和不好言论。
电影工作者开始心知肚明,哪些拍不得,哪些播不了,自觉创作着那些“正能量”影片。
每个人的大脑,都进化出一个自我审查器官,把一切抗争的自由的念头,直接扼杀在神经传导阶段。
把美的变成丑的。
把好的变成坏的。
把自由的变成束缚的。
把愤怒的变成赞颂的。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