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中在指代被攻击方/受害方/被举报方时一律用了“她”,在指代举报者/滥用公权者/发起人肉网暴者一律用了“他” ,属基于真实事态的“刻意为之”

「她们」说:

【肖美丽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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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兔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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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女」的网暴

发生在网络空间的厌女行为可能不涉及到实时的暴力,但总是伴随着某种形式的伤害:心理伤害、名誉伤害、间接人身伤害;从另一种意义上说,这些具有攻击性的厌女言论迅速地将公共讨论空间霸占,挤兑掉正在发生着的女性的声音,挤兑掉还未发声的女性的声音

在网络空间里,某些特定人群已成为这种网络羞辱的主要目标,例如女权主义者、社会正义战士(SJW)、遭遇荡妇羞辱的女性、从事科技和游戏的女性,或是被认为质疑或破坏性别权力关系的任何女性。在这种环境下,网络厌女症成为暴力强化性别权力关系的一种惩罚性手段,而控制/约束女性的新技术也在数字媒体与厌女症的结合下产生。

虽然人们经常说网络暴力都是“说说而已”,但与此相反的证据却是赤裸裸的。Amnesty International IPSOS MORI的调查表明,76%的女性因为自己在社交媒体平台上遭受过骚扰/语言暴力,而改变了使用平台的方式,其中包括减少自己的发言范围,比如不再对某些议题表达意见。在同一调查中,61%曾受到网暴的人说,她们因此感到自卑或自信心下降;超过半数(55%)的人说,她们在遭受网络虐待或骚扰后经历了压力、抑郁或恐慌;63%的人表示由于网络虐待或骚扰,她们无法入睡;大约有四分之一(24%)的人说,这使她们担心家人的安全。

网络空间中的厌女暴力,加上当前不稳定的工作条件,加剧了对女性的经济破坏,包括使她们错失工作机会,降低她们的工作效率,或退出互联网。受到网暴的女性往往最终遭受双重惩罚:不仅有网络仇恨的情感伤害,还有经济损失这样的物质伤害。【1】

在《Alphas, betas, and incels: Theorizing the masculinities of the manosphere. Men and Masculinities》里有这样的描述:

" Males’ extreme expressions of misogyny and racism and frequent engagement in hacking and doxing are clearly indicative of a desire to establish male hegemony in the online spaces they inhabit, even if they may lack such claims to power in off-line contexts." (“男性对于厌女和种族主义的极端表达,与他们频繁参与的骇客和人肉活动,清楚地表明了他们在自身参与的网络空间中建立男性霸权的愿望,尽管在线下这些男性可能没有多少社会、文化或经济资源。”)

此次事件中,除了针对女权主义者的网络暴力(人肉搜索/人身攻击等),接连而来的还有许多女权主义者的社交账号被封。在这样的背景下,如肖美丽这样的女权主义者不仅要应对反女权者在网上的煽动和暴力,还必须应对被扣上的帽子带来的政治审查和政治监视。

举报的本质=言论审查+公权滥用

举报和人肉无疑是通过骚扰、恐吓,或制造恐惧来压制他人声音的行为。

在女权个人/组织号相续炸号,女权行动者/组织陆续被扣上骂名的背后,是滥用政治审查的公权暴政的傀儡们在利用公权力捂住了她们的嘴。反女权者/厌女群体的愿望以一种便利的方式实现:使女权博主以及声援女权博主的人群炸号,使女性在公共场域(进而也一定会影响女性在真实世界里的表达欲望)失声,并且使她们遭受成为“异见者”的“惩罚”。在言论自由相对不受管制的舆论空间里,厌女轻而易举被拿起来当作武器, 轻则被封号,被请喝茶,重则备案,更甚的是,这个人可能会被抹去。可见厌女已经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miro-aggression[1]迅速上升为了用来恶意攻击她人的政审工具。

在英国哲学家密尔的《论自由》中,“自由”概念的内涵被定义为:“这里所要探讨的乃是公民自由或称社会自由,也就是要探讨社会所能合法施于个人的权力的性质和限度”。同时,密尔将干预个人自由的行为限定在消极地防止危害他人的行为上,这也划定了自由的界限:即个人的自由行为不能伤害他人的利益,否则这种自由就要受到他人的干预。

从密尔对自由的定义出发,这一波对女权主义者们的大型猎巫行为究竟是厌女人群行使言论自由的权力,还是侵犯了她人的权利,应当一目了然。被举报的肖美丽和同时消失的她用作记录了10年的女权行动的微博号,她的自由又依附于哪里?这些举报者们所谓的“自由”有何依据?依附于可以抹去前者表达自由的强权 因此对女性施暴的、对女性的情感和利益构成侵害的,以及对女性的正常生活进行干扰的言论绝不应当被理解成“自由”。对厌女,我们必须说不。

我们想感叹的是!

不要拿上帝之鹰、拉瓦铀、子午侠士和其他网络流氓“也被挖坟政审”来类比这些女权行动者/组织的遭遇,除非有一天他们也在经历巨大的担惊受怕,并且仅仅是出于不满意一件,事实恶劣顽固性足矣让所有人漠视的小事[2];但当然他们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她们的愤怒和伤痛,因为那样自大的傀儡,公权暴政的傀儡,永远学不会哪怕一丝一毫的共情能力 。此刻韩国女党在做什么,简中网在对女权微博号做什么,如果硬要比谁的世界更厌女:扣一顶帽子就把肖美丽曾经做过的那么多了不起的事情的重要意义给统统抹杀,没有比发生了这种事情的地方更厌女。

滥用严肃的政治指控以排除异己,当指控谁恨国卖国境外势力这种严重的罪名时根本不需要拿出任何实证,甚至马上连带可以剥夺被指控者的其他正当权利——这种环境太有毒了。女权主义不是癌症,厌女/民粹/网络暴力/利用公权力抹杀异见者的人才是毒瘤。

常常保持愤怒,常常为现实的不公而愤怒,是我在将女权主义者放在自己的政治身份的位置上后学会的,在一次又一次感受了那些我和我爱的人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在被那些根深蒂固的丑恶而恐慌后学会的,在肖美丽和郑大兔这样鲜活的女权行动者们身上学到的…我们是被猎杀的女巫的女儿中的一个,愤怒是我们的美德。

[1]学者Berk (2017) 的文章解释了微歧视 (micro-aggression) 的定义:“Microaggressions are the covert, intentional or unintentional, insensitive, subtle insults”(微歧视是指隐蔽的、有意或无意的、不敏感的、微妙的侮辱)。作者同时强调“It is NOT ‘micro’ in the hurtful impact it can have on the victims”(它对受害者造成的伤害不是“微小的”)。

[2]《公共场所控制吸烟条例》是国家卫生计生委的重点立法项目,2014年10月底形成草案送审稿上报国务院。该条例规定所有室内公共场所一律禁止吸烟。

参考资料

【1】黄雅兰, & 陈昌凤. (2013). 自由的困境: 社交媒体与性别暴力. 新闻界, 24, 58-61.

【2】Berk, R. A. (2017). Microaggressions trilogy: Part 1. Why do microaggressions matter?. The Journal of Faculty Development, 31(1), 63.

【3】Ging D, Siapera E. (2018). Special issue on online misogyny. Feminist Media Studies, 515-524.

【4】Ging, D. (2017). Alphas, betas, and incels: Theorizing the masculinities of the manosphere. Men and Masculinities, 22(4), 638-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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