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模式

胡泳 | 钓鱼岛之争与网络民族主义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7f4ef301014z6c.html 钓鱼岛之争与网络民族主义        胡泳: 其实我没有想特别讨论钓鱼岛,因为现在讨论钓鱼岛是非常敏感的事,而要谈钓鱼岛,就意味着首先对历史是非常清楚的,知识上的认识是充足的。   在这里还是先说一下钓鱼岛,我在美国时跟一些台湾人接触,其实 70 年代台湾在海外知识分子当中有一个盛大的保钓活动,甚至叫“新五四运动”,当时是作为一种思潮而非简单的民族主义。台湾有一帮人当时去美国留学,这些人其实是台湾政府派过去的精英,但在保钓期间很多人慢慢倾向大陆,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马英九当时也在保钓当中有一些作为。这是很复杂的事,而我本身对这段历史没有足够的认识,所以不会专门谈保钓。但因为崔卫平老师和贺卫方老师都提到关于民族主义、民族国家的渊源尤其是自由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关系,这些都是特别重要的问题,但又是极其难以说清楚的,所以我想稍微说远一点。        我曾很仔细地看过台湾一个历史学家陈永发写的一本书《中国共产革命 70 年》,这本书提出一个重要的观点:共产党和国民党在本质上全都是民族主义党。国民党是一个民族主义政党是没问题的,它的英文就是 Nationalist ,本身跟“ national ” 有巨大的关系。但陈永发说,共产党也是民族主义政党,当时我看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刚才崔老师说,那时候我们是站在全世界角度来看的,讲的共产主义是超越民族主义之上的主义。所以陈永发用很多东西论证共产党就是民族主义政党。当时读这样的东西,对我来讲是一个崭新的发现。后来我发现他的这种说法在当下是完全准确的。 为什么?从党的讲法来看,共产党成立 70 年,党提出的最大目标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提共产主义,因为共产主义离我们非常遥远,为了显示它离我们的遥远性,党还提出了所谓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现在我们党提的主要东西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电视上播的《复兴之路》、《大国崛起》等这些东西,都意味着我们党特别像一个民族主义政党,如果哪一天把共产党命名为“复兴党”,我认为也是完全合适的。 两大政党在中国历史上扮演某种非常重要的角色,它的内里有非常厚重的民族主义历史和概念在其间,而这个东西说起来又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民族主义”本身是舶来品,中华文化没有产生这个东西。在欧洲那样的小邦林立的土壤中产生民族国家和民族主义概念,被吸收到中国,而又加上近代中国被殖民、被列强欺负的强化经历,所以“民族主义”在中国扎了根。而今天,若在欧洲提“民族主义”,很多人都会认为是过时的东西。当然不是说所有的地方都这样,但至少经过两次世界大战,血流成河,人头滚滚,而后又经过各种价值观的普及,经过所有这一切的洗礼后,尤其在德国这样的国家高唱“民族主义”,很多人觉得是有问题的。再比如法国,极右政党把自己叫做“国民阵线”, National Front, “ national ” 这个词在那个背景下有很多贬义,不像在我们这个地方总是高呼民族主义。 到了当代以后,突然之间互联网上产生了一种所谓的网络民族主义。我见到西方人在谈论中国新媒体时,永远谈论两个问题:第一,网上是怎么控制舆论的;第二,另一个永远的话题是,“中国人的网络民族主义怎么那么厉害”?在网上怎么会有如此横行的趋势?感觉上民族主义在网络上的泛滥好像变成了某种崛起的思潮。但我觉得民族主义在当代中国语境下,它的崛起不是一个必然事物,更多的是人为的东西:对于上层来讲它有它的政治策略和意识形态需要,对于下层来讲离不开这么多年来对国民施加的教育,包括最近香港的国民教育争论,他们争论的问题很大:教育是以国家为中心还是以个人为中心,国民教育是否等于公民教育。 民族主义在中国不能算是一个发展中的必然产物,然后成为一股有力的思潮,我觉得它更像一股野火,时不时地出来烧一下。我跟学生讲民族主义是每个时代学生的盛宴。一个事件出来以后就会有民族主义出来,比如美国人轰炸我驻南斯拉夫使馆。不排除这里面有大量的人在玩火,但我觉得它更像是一股野火,同时不是必然的产物。 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要把民族主义放到中国的其他问题上来加以关照。我在 2009 年 1 月给《南方都市报》写了一篇专栏,总结中国互联网 2008 年的舆论走向:我认为第一个走向是,民族主义在网上的势头在下降,而关乎民生的,所有对于中国更复杂的制度、更纷乱的发展前途的讨论,跟民族主义相比,恰好走完全相反的曲线。民生的东西在上升,民族主义的东西在下降,网络民族主义在 2008 年达到了它的高峰,之后是下降的。 这其中我可以举一个有趣的例子,跟新浪微博有关,新浪微博测试时我是用户,在 2009 年九一八前夕测试者特别紧张,新浪的负责人老沉发了一条微博,提醒大家第二天要谨慎。结果第二天微博上最热烈的话题是宜黄的自焚。宜黄自焚成为微博上最热门的话题后,《新周刊》老总说了一句:“这是中国微博历史上最有意义的一天。”这种说法可能有点过了,但他看到了民族主义下降、民生问题上升这种东西。我举这个例子是为了说明,就目前的网民来讲,他们仍然关注民族主义问题,但主流网民关注的已经不是这类问题了,而是人民的福祉问题。 为什么要用 2008 年作为节点?众所周知, 2008 年中国举办了令人骄傲的奥运会,奥运会后,震惊中外的三聚氰氨事件立即被揭露出来。三聚氰氨之前就已发现,但它的被压跟奥运会直接相关。有网友说“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夜回到奥运前”。当民族主义一路高歌凯旋时,会发现在那样的外表下,用手轻轻一碰,金粉掉后都是锈迹斑斑的东西。所以有很多人说高亢的民族主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比如世博会后,上海接着发生大火;当有些经济学家鼓吹中国模式时,发生了动车事故。民生和民族两者存在截然相反的运行轨迹,我个人认为民生势头已经完全压倒民族势头。 在将来仍然会有这样那样的外交事件引起网民包括舆论的哗然,比如民族主义的反弹等,但中国的主流会更关心国家到底怎么发展。很多外国人看到中国的民族主义,就会用一个隐喻来概括它:“中国的义和团”,但这个隐喻实际上是不成立的。义和团为什么能够成功?不是因为那些练武术的大刀会成员,主要是慈禧太后的态度问题。 所以只要是政府本身从它的利益出发,不会采取永远的排外,哪怕民间有多少的热血青年(在网上抛洒热血尤其容易),这个势头不会形成。前面我说民族主义是野火,往后看,民族主义也不会掀起特别大的浪潮。这是我的一个判断,这个判断可能需要时间的验证。但如果单单从网络舆论观察,跟前两年相比有巨大差别。前两年中美、中日、台湾问题占据绝大部分网络空间,而在今天,民族主义永远不可能独霸舞台了。   ( 2012 年 9 月 13 日在新浪第一届名博沙龙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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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 | 给中国大陆青年的一封信(转)

叶荫聪:谈香港反国民教育科运动——给中国大陆青年的一封信 / 1510周刊 2012-09-16 11:41 香港反国民教育科运动的讯息在微博等平台传播后,一些大陆网友对这场运动有不少误解和质疑。此文很好地回应了最常见的质疑,因本期週刊《佔领十日——「反国民教育科」全记录》编辑时此文尚未完成,遂未能加入本期週刊,但我们还是决定將这篇文章单独发佈,希冀能回答一些疑问並引发更深入的交流与思考。作者叶荫聪先生是香港岭南大学文化研究系讲师,香港独立媒体的创办者,叶先生长期研究香港社会运动,亦是社会运动的积极参与者。   ——————- 你们好!   我虽住在香港,但也经常到国內跟朋友碰面,或观光购物;因为在大学教书,所以也曾在大陆做点研究或开会。几年前开始,我透过微博跟大陆的朋友聊天,围观各种大事。然而,近几个月的確少去中国大陆,连上微博也少了,部份原因是不经意间花了不少时间留意及参与香港的反国教运动,好几天都去特区政府门外的「公民广场」,成为数以十万计黑衣人之一。   大家可能对运动都略有所闻(详情可以参考 http://my1510.cn/article.php?id=84385 ),大动员过后,我才有机会看一下中国大陆网民对事件的反应,尤其是年青人的想法。虽然有不少对运动的批评,但我第一个反应是:真有趣!两地歷史经验及制度不同,有不同看法是很自然的;第二个反应是:这是个打开话题的机会。不过,用微博取代长篇大论,我还未完全学懂,所以,我还是用最不时髦的方法,写一封长信给大家。   写起来有点像答问,不过,希望大家不要视为为运动辩护,我也不肯定我的答案是否完满,就当是打开话匣子吧。   一.我看到有人说:回归前,港英政府洗你们脑子,成为殖民地子民,怎么不见你们出来反抗?   这不失为一个好问题,相信许多香港人也没有认真思考过。   殖民地年代,不是没有人反对港英政府的教育政策,不是没有人批判教育的政治功能。我记得,1967年,一些不喜欢港英政府的中学生,支持工人罢工,反对警察镇压工人,同时,也参与亲中共团体发起的「反英抗暴」(现在一般称之为「六七暴动」)。有政府学校学生挑战校长与训导主任,大喊「打倒奴化教育」,有学生更被警察拘捕判刑。到了七十年代,有年青人在维多利亚皇后像淋上红油,涂上「打倒奴化教育」標语。他们批评港英的教育培养一群接受殖民政府的顺民,华人成为奴才。不过,虽有这样的批评,当年的確没有促成全民反对运动。   我不知奴化教育算不算得上是洗脑,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正如梁文道<註定徒劳的国民教育>一文所言,港英年代的主流教育是一种「世界上非常罕见的非国民教育」,港英政府没有要我们成为英国人,即使在官立学校,也没有系统性的国民教育。例如,当年官校学生对英国国歌旋律虽然熟悉,却不懂得歌词。英国歷史、政经成就、归属感等等,全都不是课程重点,更没有英国的国民教育专科。更有趣的是,有官校的老师校长,积极鼓励学生参加中乐团,对文化中国份外认同。当然,港英政府也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中国政权推行国民教育,它也不鼓励激烈的中国民族主义,可是,学校里却有中国语文科与中国歷史科等等。港英教育的目的是甚么?我一时也说不清,但不难理解,「反洗脑」的口號是不容易喊出来的。   二. 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反国教科的人批评香港政府(甚至是北京政府)进行洗脑教育,这有甚么稀奇?外国政府也向自己国民洗脑,为甚么中国不可以?这都已是国际间的惯例了。   不少外国政府都曾经推行灌输式的爱国教育,但是,若我们认真去看人家的教育发展,你会发现二次大战后,总体方向是建立公民教育,而非国民教育,更不是中国大陆仍然推动的思想教育与政治课。大部份教育学者认为,公民不应被诱导或被迫接受一个政权所设计的国民认同、特定態度与归属感,相反,他/她要学懂去以人权角度思考自己国家的政策,时刻要参与环绕著自由、平等及博爱的具体爭辩。而在公民身份內,也包含了眾多身份,有性別、性取向、族裔、阶级等等,国民身份只是其中之一。   爱国心的独大,对执政集团的理念盲目支持,带来的往往是国家甚至是国际灾难。欧洲旳德国国家社会主义(纳粹主义)以及日本的军国主义,都是明证。曾是威权统治的南韩及台湾,亦在八十年代民主化后,渐渐在公民教育上有大幅度的改变。因此,中国才是少数没有按照这些「国际惯例」而转变的国家,我们国家仍然保留著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创立的党化教育(当时由受苏联影响的国民党开始)。香港的反国教运动,可以理解为对中国党化教育的一次小挑战。   三. 有人很用功,特別跑到香港政府教育局网站,下载了香港的「德育及国民教育科」的课程指引,阅读过后,丝毫不觉得有甚么洗脑成份。他们自然觉得,香港人太神经过敏了。   「反洗脑」一词,在反国教运动的口號及文宣中经常看到,它当然不是一个很精准很有分析意义的学术概念。如果把「洗脑」视为一种过往极权国家的手段,能把人的思想撤底改造过来,那么,单从这份指引的表面內容,是难以得出「洗脑」的结论。若没有国教的爭议,一般香港市民阅读课程指引,可能也差不多,因为,文件中的用语颇为中性、软性,不易令人联想到是那样恐怖的「洗脑」。   但是,反国教团体用「洗脑」一词,指的其实不是这样的强制手段,而是相当广泛的课程引导、制度安排以及日常规训。   首先,有学者指出,把「德育」与「国民身份」连结起来,强调要培养学生的「態度」及「价值观」,是把两个不必然相关的范畴连结起来,使学生从小便习惯了把政府设计好的「国民身份」视为必然是道德的。例如,课程指引说得很清楚,不只要培养小学生对国旗、国徽、国歌、国家领导人等等的符號认识,还要学习遵守及参与相关的礼仪。內里强调的是归属感及爱国心,而不是批判地认识。其实,国民教育在成专科之前,这些教学方式及內容早已零散地开展了,政府甚至鼓励幼稚园推行。若国民教育科成功开展,將会把这些东西更整合地併入中小学整个学习歷程,而且会有对学校及学生个人进行持续评估及监督。   此外,更令人担心的是香港的亲北京团体,或香港人称的「土共」(香港本土亲中共的文化、社会及政治团体)的干预。由於政府强调,国民教育科是「校本」,即由办学团体根据指引,自行设计。然而,不少学校及老师没有经验,日常工作也相当忙碌,於是,他们除了依赖政府提供的参考教材,更依赖民间教育团体。当中最积极编製教材的民间教育团体,大都是亲北京政府阵营的,它们有多年办所谓「左校」(中小学)的经验,很早便开始把国內的思想教育部份地搬到香港,作少许调整后实施。这些东西中国大陆朋友会很熟悉了,例如,不少「左校」有「红旗下的讲话」、唱红歌,以及类近少先队的「国民小先锋」等等。而且,回归后,它们的团体又每年获得特区政府数以千万计的资助,例如「国民教育服务中心」、「国民教育中心」、「香港教育工作者联会」等等,它们编制大量教材与手册供学校使用,备受批评的《中国模式:国情专题教学手册》(其实它是为「通识教育」而设计的)便是一个例子。被迫读过思想、政治课的中国大陆朋友只要看一下內容,一定会感到似曾相识。至於那些花费不少公帑,带学生到大陆参观国家成就,接受红色教育的交流团,更是这些团体的专长,而且推行多时。   以上这两个因素,加上香港有利於亲中共政团及人物(包括特首梁振英)的政治形势,都令不少市民担心,中国大陆的思想教育,以「国民教育」之名,用相对软性的做法在香港开展。   四. 我又听到有人说,许多参与反国教运动的香港人,连课程指引或参考教材也没有看,便走出来喊反对洗脑,是非常不理性的。   不少参加反国教运动的巿民,可能没有细閲「德育及国民教育科」的课程指引。他们得到的讯息,多来自报章电视。近月,香港主流媒体对相关议题有很强、很有引导性的批评意见,不过,一般小市民也能从中获取不少真实的讯息。所以,很多人一开始时可能认识不深,也吸收了不少早有立场的资讯,但也不能断言他们是无知的。   事实上,也难怪一般巿民过去对国教科认识不深。笔者在大学当老师,算是接受过高等教育,但在出现抗爭示威前,也很少留意中小学课程发展。现代社会是分工细致的,从管治角度看就是分而治之,因此,许多有问题的政策便可以容易过关,甚至不为持份者察觉。更何况课程不需立法议会通过,內容不够震撼,一般也不会成为新闻,市民难以接触了解。试想一下,经常要超时工作的年青父母,每晚拖著疲累的身躯回家,还要打理家务,看顾子女的功课,连睡觉的时间也不足,又怎会自己上网下载那份枯燥乏味共有一百八十多页的指引来阅读呢?即使略有所闻,如果没有人提供资料背景,帮他们分析討论,也是很难形成意见的,於是,自然成了「沉默大多数」了。   在反国教运动冒起前,政府利用这些「沉默大多数」,办了很多很低调,没有多少公眾参与的所谓諮询,专家研討。就是这样,巿民经常被「代表了」。面对反对声音,教育局长吴克俭堂而皇之地说,香港的「沉默大多数」是支持国教科的。   所以,反国教运动与大部份社会运动一样,是一个公民觉醒及群体学习的过程,但这跟我们平日学习有点不同。在运动过程里,不是所有参与者把所有资讯阅读完备再去上街的,相反,一般是先有一群积极份子,例如这次是中学生组成的学民思潮,加上热心的老师与家长,他们把事情分析清楚,发展论述,然后再行动,引起广泛市民注意。而且,为了打破冷漠及沉默,开始时最要做的,不是提供复杂的资讯及知识,而是要取得巿民情感上的共鸣,只有这样才能渐渐打破建基於沉默大多数的统治。   我当然同意,每一位站出来的反对者,有责任认识清楚教育政策及制度,愈早及愈多当然愈好,如果运动参与者停留在口號,便说明运动有所缺陷。但是,公民觉醒与群体学习,通常都发生在运动的过程中,甚至之后,而很难在之前。对於平日孤立而缺乏组织的个体,只有经过情感与切身的投入,才可以打破分而治之、专家统治的局面。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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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 | [转载]一位德国政治家对中国的睿智解读

原文地址: 一位德国政治家对中国的睿智解读 作者: 李银河 转发一篇对斯密特的访谈。冷静,深刻,中肯,客观,公允,智慧。对一党制、议会民主、私有化、左右派、稳定与战争、人口、劳动力等问题,都有他自己独立思考的、不偏不倚的看法,读后受益良多。现在大家对许多问题都爱激动,看看这个局外人不带偏见的看法,有助于我们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原联邦德国总理斯密特先生访谈录:中国面临着关键时刻                                     ( 2012 年 2 月 15 日) 黄金散      1斯密特其人:   赫尔穆特.斯密特Helmut Schmidt先生今年已经93岁高龄。作为联邦德国原国防部长、财经部长、经济部长、外交部长及总理(1974-1982),是德国政界公认的最有建树的政治人物之一。   他一直致力于中德友好,在关乎中国的台湾、西藏、新疆问题上一致给予理解的态度,对535事件也有西方政治人物鲜有的理性见解。   退休以后,斯密特先生先后来中国15次,中国成了他后半生研究的焦点课题,至今出版了《伟人与大国》、《不在其位》 两部有关中国的著述,在国际政治舞台上扮演者除基辛格之外,独一无二的实战派中国战略学者。在同中国的广泛交往中,他曾面见过毛泽东,还与邓小平、朱镕基两代国家领导人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友谊。   1 1采访背景:       2012年2月15日,经德国朋友的安排,我飞往汉堡,在郊区的一栋别墅里我采访了斯密特先生。斯密特非常乐意欢迎来自中国的客人,事前并没有对我的采访提纲提出苛刻的要求,因此我可以根据现场访谈内容自由延伸。考虑到斯密特先生的健康状况,整个采访过程分两天各一个小时进行,以下是录音翻译整理稿。(其中第一天采访主要集中在历史文化、民族和哲学层面,第二天主要侧重当今中国改革发展和国际政治问题。)   1 1第一天     记者:您好,尊敬的斯密特先生,终于跟您见面了,您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了。     斯密特先生:非常荣幸来自东方的问候,中国成了我后半生的情结,我对那里发生的一切感兴趣,也希望跟记者先生分享。您是个自由记者?       记者:更准确地说我是一个自由思想者或“公民记者”。数字化时代,记者的职业性质也越来越淡化,今后随着推客的普及,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记者了。您经常使用互联网吗?     斯密特:会使用,我还是习惯传统媒体,更多的喜欢杂志及书籍之类的阅读,也许这就是和年轻人的区别。     记者:您的思想仍然很超前,看得更深远,中国近些年的发展,似乎一直在印证您的预见。德国是个思想家辈出的国度,从莱布尼茨、康德、尼采到黑格尔、马克思、弗洛伊德等,他们影响了中国的一代代人,当代的中国人希望在从这里获取更多的思想营养。   斯密特:对德国人来说,中国的文明一直是一种对照,因为她和西方文明有着截然不同的发展轨迹和模式,这提醒西方的思想家西方发生的一些可能并不是一种人类文明的必然。刚才您提到的莱布尼茨,他是数论的开创者,“万物皆数”的概念中西皆有,莱布尼茨一直希望找到用数学方法解决宇宙中一切问题的办法,他从中国古代易经阴阳两极生万物的宇宙观及太极八卦二进制的表达式中得到了启发,这为数论及逻辑代数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您说的数字化时代,应该从易经开始。   记者:他是第一个希望成为中国人的德国人,您似乎是……   斯密特:(笑)一半的中国血液,思想上的。   记者:但黑格尔对中国文明一直有偏见,而同时他却是对中国人思想影响最大上的一位。   斯密特:他本人的评论局限于当时的认知,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去过中国,他对中国古籍的研究可能并不充分。宋朝程朱理学更接近黑格尔的绝对精神,而王阳明的心学则同时强调了实践和先验知识的统一(知行合一,笔者注),这和笛卡尔更为接近。可能满人的统治限制了你们文明的发展,王船山的思想其实已经接近辩证唯物主义,他很像康德,是一个大百科全书式的学者,但是他迫于当时的文化禁锢,只能隐居著述,他的书籍一直在200年后才能面世——可那时这些思想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了。   记者:这是个悲剧。   斯密特:我去长城就想过这个问题,北方草原民族对你们的文明历来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所以你们的文明一次次被中断。我的印象中至少4、5次大的中断。   记者:前些年中国流行一本叫《狼图腾》的书,核心观点是北方草原民族一直在为中华文明输血,使中华民族屹立几千年而不衰,您的看……   斯密特:呵呵,抱歉,我没有看过这本书,这是当局现实的政治需求吧,可能你们不希望在西藏、台湾、新疆之外又蹦出个蒙古来——世界还是冷兵器时代吗?   记者(追问):那您如何看待黑格尔在中国的影响力?   斯密特:他的影响力是世界性的。具体到中国,我想这恰恰说明了中国文化的包容性、开放性,假以时日,会有光明重现的时候。相比,穆斯林文明的发展会是个麻烦。   记者:听说毛泽东说你是信康德的?   斯密特:(笑)我与毛先生第一次见面他对我的评说,不过我们并没有机会详谈。那时中国对我还很陌生,一种神秘感。除了毛,我只知道孔夫子。   记者:康德之与孔夫子,您怎么看这二者?       斯密特:您指的当然是伦理思想方面的。康德把上帝挪开,试图依托人类的理性找到适用全人类的道德律,他并没有完全成功,至今也是个问题。孔子的黄金规则(golden rule,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笔者注)看来更具普遍的适用性,但有些时候还是表现消极。而基督的白银规则(silver rule即“如果你希望别人怎么对你,你就如何对待别人”笔者注)则具有破坏性。   记者:中西方矛盾就在这……   斯密特:已经对国际关系构成影响。   记者:近些年,中国的知识分子希望回归孔子的传统价值主张,您的看法是?   斯密特:年轻人不太会接受,我注意到你们并没有找到解决方法。   记者:这也是我今天来采访您的目的之一。   斯密特:可能让您失望了,中国自有自己的文化脉络和国情,我只是个冷静、客观的旁观者。   记者:我们非常渴望听到友好的、建设性的旁观者的想法。   斯密特:西方的当代文明及其价值可能就目前并不适用你们,那是中国中医概念中的“一剂猛药”,除非你们希望将中国分割成若干块,但是那样会造成看起来永不休止的流血冲突,看看前南斯拉夫就知道了。     记者:您怎么会有这种看法呢?     斯密特:如果采用西方价值体系和政治架构,你们能不尊重地方的选票吗?但是你们的民族交错分布、互为依赖,又如何分割?     记者:我明白了。那就没有出路了吗?     斯密特:我当然无法指出出路,但我始终觉得经济发展是个首要的问题,历经漫长的历史时期,民族最终会融合的,只不过中间会有倒退和挫折,但总的趋势没人能改变。     记者:如果那样,就会被人视为汉化。     斯密特:您指的是汉族化?     记者:是的。     斯密特:什么叫汉族化?你们和两千年前、千年前的汉族还是一样吗?如果以两千年的汉族作为标本,我倒不如说日本更“汉族”,更“中国”,当然我是就文化方面而言。     记者:你的意思是……     斯密特: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文化不断在进化,今后中国一体化应该是现代化,而不是汉化,谁可以拒绝现代化而活在中世纪吗?     记者:例如西藏、新疆问题。     斯密特:台湾问题相比更单纯,如果中国(大陆)比台湾富裕,情况就大不同了,人是现实的。我始终觉得在台湾问题上西方在犯错误。     记者:西方一直在干扰,为了自身的利益吗?     斯密特:那主要是美国人,我想欧洲人今后不会关心那里的问题。     记者:谈到中国的政治问题,西方人总不会跳脱535问题,但您比西方主流有更为理性客观的看法。     斯密特:并不是说我认为当局没有责任,就现在来看本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记者:愿听其详。     斯密特:中国共产党在处理人们示威方面缺乏经验,部分原因是因为自毛时代始共产党主流意识是强调群众运动,并把它视为最高国家意志。实际上中国政府当时还开了专列运送学生入京。     记者:为什么后来会发展成那样?     斯密特:你们的“治安片警”在这个时候肯定无法控制局势。西方对待示威行走已经有了长达上百年的经验,防爆警察、隔离带、无致命性武器等等,通常反映很迅速,执政当局知道如何首先对付人群中必然的激进者。     记者:但是后来有了军队。     斯密特:问题就在这,军人和警察对待冲击的反应是不一样的,事态由此会扩大。     记者:所以邓小平后来建立了武装警察部队,但那也不至于会出现那么严重的后果。     斯密特:具体事件的进展,我也不尽明了,大家都有不同看法,但我觉得学生也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因为当时谈判一直在进行。     记者:那如何谈判破裂了呢?学生要价突破了底限,双方互不妥协?     斯密特:是不成熟,因为政府已经一再答应了学生的请求,而学生一再临时修改底限,比如他们会担忧政府秋后算账。     记者:这让谈判一方对另一方产生了不信任感。     斯密特:是这样,谈判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底牌,一旦透露而被对方全盘接受,就没有悔改的权力,否则你就是一个不合格的谈判对手。     记者:深受教诲。我想用一个假设,如果当初学生或一些意见领袖执政了,你认为对中国是福是祸?     斯密特:这当然很难判断,因为会有一系列连锁反应是无法预测的。这是博弈论上的超博弈或无限博弈,找到那个平衡点很困难。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可能并不妙。     记者:何以见得?     斯密特:知识分子通常较有雄辩的能力,西方很多领袖都是律师出身,但他们执行的能力会很欠缺。施政需要更现实,有太多问题其务实的处理方法和一个思想家设定的价值和目标常常相违背,这需要经验,尤其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庞大、复杂的国家来说更是如此。     记者:那从中国最近几十年的发展结果来看,您怎么评价。     斯密特:没有人能说不是个奇迹,从这一点来看,邓小平还是很了不起。     记者:相比毛泽东呢?国产党官方的评价是3:7开,7是肯定。     斯密特:我看不到,但是他对统一中国还是有功劳的,自从清帝退位,你们的国家一直处于整合期,而外患又添加了更大的麻烦。     记者:您说的是日本,那您怎么看这个国家?     斯密特:我觉得如果他们与你们走得更近,回归东亚对他们会更好,因为无论是他们的文字、思想、建筑和习俗都来自于中国。     记者:可他们更倾向美国。     斯密特:我在任国防部长期间,曾经同日本同僚就冲绳美军基地与他们有过交流。我告诉他“这对你们不利,因为这反而会让你们容易成为被攻击的目标”。他回答我“可我们需要美国的保护”,我反问:“中国历史上哪个皇帝曾经主动攻击过你们?”他说:“你赢了”,但美军基地还是建立了起来。     记者:可能是他们对中国造成的伤害过重,所以反而感到后怕。     斯密特:他们害怕承担责任,那是个自私的民族,这一点和德国不同。     记者:那您怎么看中国古代的历史,就扩张和战争而言?     斯密特:中国在历史上从来没有侵略过他国,西藏是个例外,应该说这是出于你们的自信。实际上你们一直把自己认为是世界的中心,而这个中心之外的地方都是蛮夷,所以取得中国的统治权对你们的皇帝来说就是拥有了“天下”,也就是世界,这提醒西方人重新审视中国的历史和历史观。     记者:实际上,清朝的皇上曾要求德国的使臣下跪,另外还有给西方的国家赐国王称号的企图。     斯密特:(笑)近代国家概念,是西方文化中心论下的民族国家概念,不适用分析中国历史,这造成了当代国家关系上西方对中国这个国家概念认知上的冲突。     记者:刚才您提到了西藏是个例外的问题。     斯密特:无论如何,西藏的神权制度是共产党解决的。至于统治合法性的问题,就历史证据来说,你们是有很多,但并不充分。但相比美国印第安、澳洲土著、俄罗斯西伯利亚等来说,又很充分。今后的合法性最终取决于西藏今后的发展。     记者:那您的最终态度呢?     斯密特:西藏今后无论如何也离不开中国。没有中国,他们也解决不了与中国穆斯林的问题。据说在中国西部青海湖旁穆斯林和藏民的冲突从来不断,由中国作为监护人是必要的。另外,从长远来看西藏独立会让印度更坐卧不安。     记者:这是否属亨廷顿所说的文明断裂带的范畴?     斯密特:世界各地都或多或少有的问题,德国的土耳其裔有400万,如何融合是个问题。     记者:安吉拉.默克尔已经公开承认你们的多元文化政策失败了。您本人如何看呢?     斯密特:德国国内的民族问题很敏感,还是探讨东方的问题吧。     记者:对不起。今天的时间应该到了,感谢你给了我这么充裕的时间,我实在幸运。明天希望就中国当今国际政治和发展改革问题听到您的一些看法。     斯密特:我的荣幸。今天很高兴能接受您的采访,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喜欢柏林这个城市吗?     记者:当然,这次可能没空了。     斯密特:中国人很勤勉,明天见。     记者:您也是,明天见。       1 1第二天   记者:昨天您谈了很多有关中国的历史、哲学和政治文化问题,今天我有一不情之请:为什么您始终为中国和中国政府辩护?是出于礼貌,还是为德国国家的利益着想?比如:出于德国的战略利益,希望中国的崛起牵制俄罗斯。     斯密特:俄罗斯与西方在历史上的纠缠的确很多,她一直是出生波兰历任美国国家战略安全顾问的布热津斯基一派所认为的西方战略安全的根本问题。可我不是波兰人,波兰当代政治家似乎并不亲中国(笑)。     记者:谢谢您的坦诚。一个全世界关注的话题,在当前阿拉伯之春的背景下,您如何看待中国的一党执政问题?     斯密特:我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就像你们的邻居日本就一直一个党执政,只是最近新的党组阁了,看来事态并不妙。     记者:如果仅一个政党专政,似乎少了制约的力量。     斯密特:共产党内不是也有派别吗?这和美国的民主党、共和党有什么区别?看来不论他们哪个党赢得竞选,国策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     记者:这是互相牵制、平衡的结果,那似乎意味着中国今后改革不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斯密特:那是因为美国一直没有真正意识到挑战,如果这种危机更激烈和迅猛,我想结局就会不同。中国也一样,似乎中国意识到了这种危机,阿拉伯之春对中国是个警示,它无意间成了中国改革的推动力,因为统治阶层是有惰性的,正如您所说的内部制衡的问题。     记者:中国有俗话说“温水煮青蛙”(笔者解释)     斯密特:很形象。     记者:说到政改,中国台湾的选举目前已经逐渐成熟了,似乎给了中国知识分子希望,因为之前有人担心中国文化和国情很难适应西方的政治制度。您的看法是?     斯密特:这是个很大的命题。台湾的政党在意识形态上很有特殊性,因为两大阵营是围绕与中国大陆的关系而定义的,背书的一面还有美国,这可能在世界上找不到第二处。     记者:这就是您所说的特殊性?     斯密特:是的,也就是说,台湾的政治是中国大陆和美国政治的延伸,受两个世界最强大力量的调和。因此与其说台湾民主制度的成功是台湾内化的结果,还不如说是两个超级大国的外化平衡的结果。     记者:(笑)很有启发。那您认为如果当前中国大陆沿用台湾的政治制度,会有什么结果,您乐观吗?     斯密特:关于台湾的政治发展我没有仔细研究。据说他们经历了很长时间,现在成熟了很多,期间经历了很多动荡。仅从内部动力来说,我想主要得益于蒋经国的开明独裁,否则很难克服保守力量。如果邓小平健康状况多允许他十年,中国(大陆)今天的改革也许会顺利的多,一个民族在复杂的困难时期是需要英雄的。     记者:您的意思是中国政治改革错过了一个良好的窗口期?     斯密特:当然,按中国俗语,这是事后诸葛亮的说法,机会总是会有的。几十年前,国际主流对邓小平的改革和89年后的中国前景也不那么看好。即使假设成立,我想邓小平也不会模仿台湾的政改模式,因为他清楚台湾政治模式对中国意味着什么,昨天我似乎谈过这个问题。   记者:大卸八块的问题。   斯密特:是的。但这只是其中一个,更重要的是,中国(大陆)经不起台湾曾经历的政局动荡,国际竞争也不会给中国多留出几十年的窗口期。     记者:您指的是经济的发展方面?     斯密特:很重要的方面。因为大规模的政改首先必然对稳定有冲击,虽然从长远来看政治、经济和社会秩序会恢复,也许会更好,但经济不是孤立于一国国境内的。中国经济核心是制造业,是长期投资资本,他们倾向于确定性的未来,离开了他们很难再回来。而阿拉伯国家是石油,即使折腾10年停滞不发展,十年后说不定还因原油价格上涨而因祸得福——中国可以吗?     记者:您说的是东南亚、印度这些国家可能会把握这个机会?     斯密特:中国劳动力成本在迅速提升,已经有这个趋势。大规模政改造成的政治整合期,我想在中国不会低于几十年。     记者:看来,您对中国政改不抱乐观。     斯密特:您别误会,我指的是台湾政改模式而言。     记者:您对中国国内的左派和右派各持什么态度?     斯密特:无论左派右派,我想其主体应该是把中国推向更高和更健康的发展阶段,但过左过右可能对中国都是个悲剧。过右的新自由主义,将会释放精英和资本的潜能,短期内经济效率会更高,国际竞争力会增强,但也会迅速推升中国已经很高的基尼系数,社会不稳定性也会迅速累加,迟早面临政局危机;过左毫无疑问,将会限制思想的进步,并吓跑投资,最终还会形成国民经济生产效率的全面下降,而且他们的对外政策趋于强硬,对抗会招致连锁反应,没人能预料到什么后果。     记者:您的意思是中庸之道?     斯密特:准确说,应该是恰当时期左,恰当时期右。目前中国的政策个人认为应该是趋左合适,中国二十年来一直过右,几乎成了世界上最残酷的资本主义国家,工农的权益低得可怜。但无论如何,左右有共同的公约数,即加强对政府的监督,解决贪腐的根本问题,提高底层的权益和言论的自由度。     记者:似乎左派更容易解决这些问题,但又投鼠忌器,那您的政改建议?     斯密特:我想,应该是共产党党内民主加民众监督的模式。     记者:中国的全国人民大会不仅是宪法上的最高权力机构,也是个最高民众监督机构,但等同咨询机构,被边缘化了。     斯密特:这是核心,但改革的目标如果是与共产党争权,我想可能会麻烦。     记者:您的意思?     斯密特:把这个机构的监督职能发挥出来,而不是取得全部权力,我看是最稳妥的妥协方式。     记者:但是监督的最终作用机制是通过权力来体现的,就是说民众需要拥有最终生杀予夺的大权。     斯密特:这是个常识性问题,但我想仅仅监督职能,比如说信息公开就足够实现民众的制约力量了。     记者:可目前人民呼声很高的仅仅要求高层公务人员公布个人、家庭财产问题都得不到答复,民众的力量很弱。没有人愿意放弃既得利益,也害怕清算,他们骑虎难下。您不觉得这是一党执政的后果吗?     斯密特:我觉得这是当年邓小平改革有意或无意忽视的问题,现在已经积重难返,但我本人并不认为是您以为的一党执政的问题。     记者:印度可能是个反证,不是吗?     斯密特:印度关于官员的财产公示制度在1948年立国之初就开始推动立法,到如今轰动世界的阿纳 哈萨雷的绝食抗议活动还是为了这个立法问题。因为这将既得利益者逼到了墙角——而民众清楚,暴力革命会使情况变得更糟,所以最后理性的结果是双方妥协。     记者:您的建议是中国民众和既得利益阶层达成某种默契下的妥协,承认既得利益换取人民的权力?     斯密特:您的感觉很敏锐,是的,默契下的,而不是公示下的,之所以要承认既得利益,因为没法彻底清算,也不能彻底清算。     记者:谢谢!就我对中国民众心理的了解,人民很难接受?     斯密特:情感是一方面,理性是最重要的,否则最受伤害的还是普通人民。         记者:关于中国的改革,在国内知识分子中提出的模式很多。现在主流的有两种,一种是温总理和广东的改革模式,可能更西方化一点;一种是重庆模式。您了解吗?倾向哪一种?     斯密特:知道一些。两种模式都有不确定的地方,即使有好的理念,也不能保证最终的执行效率。通常情况下,一个看起来具有良好理念的方案和另一个执行有保障的方案,二者中我个人更倾向选择后者。     记者:譬如?     斯密特:重庆模式的优点是,已经有了一个模板可以参考,类似邓小平80年代的特区实验模式,成功了,就推广。这就看你们是否认可了。     记者:既然有了这个实验区,那您个人应该对它有个评价吧?     斯密特:还是需要具体考察才知道,我想可能是中国知识分子和企业家对过去红色中国的历史过敏,可能会因此丧失理性判断。当然个人威权也是很难有保障的,这些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想,重庆更像新加坡模式。     记者:您对温总理的改革方向有何见解?     斯密特:温总理的模式,我想也不会是西方的议会民主制,目前中国国内政治生态也不会支持,可能会是渐进式的,但截至目前,我可能比您了解的更少。     记者:有一个比较核心的内容,即国有企业的私有化问题,中国共产党的18大三月份就要召开了,到时会有更多层面的透露。     斯密特:我会关注。     记者:您不觉得应该对中国国有企业的改革问题发表一些看法吗?     斯密特:这涉及到上百万亿资本的所有制改革问题,请允许我先谈中国国企改革的历史。     记者:您指的是朱镕基开始的国企改革历史?似乎您对朱镕基赞赏有加。     斯密特:准确地说是国企改制,当年朱镕基改革主要面临的是国企效率问题,总体上,我认为是成功的。     记者:就效率本身而言吗?     斯密特: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改革不会有理想化的结果,必须学会设定底限和目标。因此朱镕基采用了抓大放小的策略,对于一些不关乎国家根本的国有企业大胆进行私有化,而对十几个重要领域的国有企业采用了资产剥离、兼并、重组等办法,这样既保证效率低下的国企不再成为国家负担,也在重要领域保证了国家对经济的掌控。     记者:那您不觉得那剩下的大型国企如果私有化效益会更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藏富于国、一定需要国家控制?     斯密特:您没有注意到剩下的国企的行业特性吗?它们大体是垄断性的、关乎国家安全的、对稳定性发展的要求要高于纯粹利润追逐的行业。     记者:这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斯密特:如果你把它们当做国家税务部门的分支机构,你或许就会明白了。您认为哪个国家会把税务机构私有化呢?     记者:这个角度的确很新颖,但仅从效率的角度来说,私有化应该更甚。     斯密特:你的国家有两个特别大的国企,一个是“棉花储备总共公司”,一个是“粮油储备总公司”,今后还会有“石油储备类的公司”……     记者:对不起,这两个国企性质是不同的,他们不是经营性的,当然无关效率。         斯密特:是的,中国剩下的十几个行业的大型国有企业的核心价值也是不同的,它们应该是以长期稳定的发展、而不是以追逐利润最大化为第一价值目标的。这些行业生来就不会亏损(deficit-proof),更多的是公用性的事业,价格由国家决定,怎么会亏损呢?     记者:难道您不认为私营化会利于竞争,也就是价格下降,人民会获利更多吗?     斯密特:未必,因为即使分拆打破垄断经营,效益未必会更好,价格也未必会降低,因为这些行业对创新性要求没有一般消费品那么高,私有企业不会有更多竞争优势。相反这些行业对稳定性要求更高,它们大多是资源性的。谈到人民获利的问题,你们国有企业的利润难道不是人民的利润吗?   记者:我开始明白了。     斯密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私有企业是不关心社会整体效益的。譬如说三峡工程总公司如果是一个私营企业,它根本就不会存在,因为它的投资收益会很低,收益期过长,而风险很大,没人愿意作这种投资,因为他只能依靠收取微薄的电费盈利,除非……它向上下游的人民征收减免旱涝灾害费(笑)——但国家会做出这个投资的决策,因为国家是全局利益出发,全国就是一个大公司,“利润”核算的对象不同。铁路系统也是如此,一些西部的铁路系统严重超载而收费很低,私有化他们会被废除或提价,这对内陆的发展是个打击。而如果以国家作为投资主体,情况就不同了。     记者:您说服了我,谢谢。     斯密特:不仅限如此,俄罗斯的私有化改革是个教训。起初他们按人头给每个公民平均分配股份将国企私有化,因经济萧条的原因(部分原因是原苏联民众从计划体制出来,缺乏商业经验)这些股份后来被有国外财团背景的个人以非常低的价格收购,他们成了垄断财阀,而后这些人又担心资产的安全,把资本转移到了国外……     记者:譬如霍多尔科夫斯基,普京采取了行动。     斯密特:是的,他回收了很多资产,虽然严格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些行动有些是非法的,但毕竟保护了俄罗斯的利益。现在俄罗斯的经济命脉石油天然气还掌控在国家手中,否则俄罗斯的国家福利会很糟糕,他们国民的福利以及其它政府支出主要源于这些资产。     记者:但是就中国的情形来说,很多体制内的人及亲属却分享了更多财富,您觉得公平吗?     斯密特:当然,这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是监督的问题,而不是所有制本身的问题。     记者:可能民众对国有资本造成的资源分配不公缺乏改良的信心。     斯密特:西方各国或多或少都有国有企业,但并没有您在中国见到的那么严重的贪腐问题,说明这是个监管问题,而不是所有制本身的问题。     记者:可是中国人并没有觉得这些国企给个人带来什么,反而是高价质低的服务和产品。     斯密特:我了解到的情形是,这些国企上缴的利润不到15%,尽管如此,剩余的利润都最终计入了国家资产的账户上,要么用来发展,要么转化为新的资产,今后它们会成为中国国家社会保障资金的一部分,比如保障房的建设资金、医疗保障基金。挪威是这样,阿联酋是这样,这些国家把这些国企的资金作为国家主权财富基金进行世界性的投资,所以你可以看到,他们国民的人均GDP很高,这些基金是主要的贡献之一。     记者:但愿这些国企给今后的中国带来保障,而不是造成资源分配的不公。     斯密特:今后中国的人口红利过后,您会看到这些国有企业释放的价值,它们是你们人民的命根子。     记者:关于中国国有企业改革的问题,您给了我很多启发,我也会重新思考这个问题。总结一下,您对国企的私有化持否定态度?   斯密特:应该说是否定私有化,而不反对引入私营资本,尤其某些特殊领域,比如科研、服务领域还是可以适当引进私有资本,这些领域私营会更灵活、更具生命力,而国企的稳健此时则是官僚化和臃肿的代名词。     记者:关于中国的经济改革,您觉得最重要的是国企改革,还是别的什么?     斯密特:我认为应该是农村问题和制造业产业升级。     记者:那能否先谈第一点呢?     斯密特:应该说,这两点是一个问题,是一个问题的两个侧面。     记者:为什么这么说?     斯密特:中国是个人口大国,农业人口占比过高,或者说农业的生产效率过低,可以说,你们内陆农业生产还处于欧洲中世纪的水平。从这个意义上说,农业人口绝大多数处于失业状态。中国工厂的生产力已经过剩了,这部分农业人口除非转移到服务领域没有别的出路;而如果产业不能升级,工人的收入会很低,城镇服务业很难发展起来,内需自然不充足,仍然摆脱不了过渡依赖外贸的局面。     记者:而实际情形是中国沿海的工厂出现了用工荒,造成工资上升,产业外移,似乎并不是农业人口过剩状态,你怎么解释呢?     斯密特:请您观察两个事实,一是中国政府在有意提升农产品价格,以减少城乡收入差,这使一部分农民返回了农村;另一个事实是,房地产业的发展受制于18亿亩红线,土地稀缺,城镇生活成本骤升。这说明,中国政府一直把保证粮食供给作为根本要务。由于农业生产率低,不仅仅造成农业人口收入低的现实,也造成了农业和工业抢占劳动力的现象。     记者:看来您并不担心中国人口红利时代的消失。     斯密特:恰恰相反,由于中国工业生产效率的迅速提升,会大大抵消中国人口出生率下降的因素,中国在今后十余年会一直是隐形的劳动力过剩的状态。     记者:我注意到您说的“隐形”这个词,似乎和表象不同?     斯密特:是的,如果中国的农业生产效率达到美国一半的情形(美国一个农业劳动力耕种100余亩,笔者注),你们的农业将会解放几亿新的劳动力进入城镇服务业,哪里还有劳动力不足的问题?——目前他们大多实际处于失业的状态,这就是您看到的中国政府为什么依然尽力挽留那些几乎微薄利润的企业,因为对一个大量农村人口实际处于失业状态的经济体,劳动力的工资也可以看做“利润”。     记者:似乎没有立竿见影的解决之道,关于提升农业生产效率的问题,你怎么看中国农村土地流转改革?     斯密特:中国最近几年开展的第三轮农村土地改革,我注意了很久,似乎步伐很慢,我想还是农业人口过剩、粮食生产安全与产业升级的双重悖论问题。     记者:这个双重悖论如何解释呢?     斯密特:大规模的农业机械化生产的效率必然远远高于小家庭的生产模式,但是单产必然大幅降低——中国粮食的单产其实已经很高,这样必然会造成粮食安全问题。     记者:那另一重悖论呢?     斯密特:另一方面,即使不考虑粮食安全问题,如果大刀阔斧地进行土地改革,这些解放的劳动力只能进入服务行业。由于城镇制造业产业升级问题并没有得到迅速解决,这些城镇服务业的收入必然会更低,也就是会形成大量的城市贫民窟,这在印度、巴西都比较明显。所以土地改革的过程和城镇产业升级是个对立的平行的改革过程,相互制约或相互促进。     记者:看来您对计划生育持肯定的态度。     斯密特:中国的人口控制虽说近乎残忍,但理性最终战胜了感性,否则中国现在会有17-18亿人口。以现有的生活水平计算,这不仅接近中国资源的极限,也会让世界恐惧。     记者:但有人说,印度还是活得很好;资源匮乏、人口稠密的日本小岛也享有发达国家的生活水平。     斯密特:这两个假设都不成立。关于印度,您应该注意到他们的经济在高速发展,人均收入在提高,但贫困人口绝对数却在增加,他们的贫民窟人口也在持续增加,饥饿和婴儿营养不良造成的死亡率很高,而一个不能忽视的事实是他们的人均耕地是中国的两倍,而人均消耗粮食是你们的一半。关于日本,这个假设则更加荒谬,如果你们的人口不加控制达到18亿,中国的人口将是他们的18倍,即使你们拥有日本的产业技术和人口素质,这个世界的资源也供养不起18个“日本”,更没有足以容纳18个日本规模的高端制造业国际市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由于中国掏空欧盟、美国的制造业,欧美的收入在逐年下降,今后还会持续这样。长期来看,最终中西方人民收入趋同,或者说地球最终是平的。这都是地球资源的有限性决定的。     记者:正如您所说,中国农村改革面临双重悖论,那么您有没有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斯密特:就我个人意见而言,这个悖论的出路之一,我想应该不局限于中国的这个内部系统,而是找到外部的资源。     记者:(笑)可是我们没有殖民地。  斯密特: 但是你们拥有最大的外汇储备,这些储备如果不进入实体,最终是一堆耀眼的数字和纸片。所以是否可以考虑在全球进行农业资源的开发?目前在南美、非洲、俄罗斯、中亚,都有大片荒芜或待开发的土地,你们可以根据今后几十年中国人口变化曲线尝试进行租恁或长期开发。   记者:这的确是一个好的思路,现在中国已经在积极推进。  斯密特: 似乎力度并不够,目前中国的海外屯田更多的是粮食结构性的补充,而不是有意识配合国内的农村土地改革。考虑到土地集中式经营,可能造成平均单产或总产量 10%左右的减量,目前的这些屯田规模远远不够,当然前提是需要博得更多的国际信任。一旦能获得稳定可靠的粮食来源,加上已有的大量粮食储备,我想中国的土地流转改革可以加快步伐 。  记者:果真如此,可能城镇土地供应量会大大提升,会解放整个房地产业。但国际上是否会担心,这是中国模式的殖民化,新的中国威胁论?  斯密特:根据中国人口统计特征,未来几十年,中国人口将会大幅减少,我想这个过程是过渡性的方案,会被国际社会所接受的。  记者:感谢您的建议,似乎您也顺便回答了我一直想问的中国国内房地产问题的出路。目前中国城镇化造成了巨大的社会冲突,主要是拆迁问题。希望听到您的看法。  斯密特: 我想本质上应该是宪法的问题,因为中国的宪法规定城镇土地是国有的,而农村土地是集体的,因此国家拥有不可否认的征用权,这会涉及到一个问题:土地的增值收益必然归国家所有。这在实际执行中必然造成冲突。  记者:那国家能否把这些土地增值收益重新给予国民呢?毕竟这也是第一次土地改革没收的。 斯密特: 这涉及到更为复杂的问题。如果返还那么应该是返回给原来被没收的对象或他们的子孙,而不是目前的使用着,否则怎么向他们做政治上的交代?60年前上海的某些街道可是整个属于某个家族的,是否应返还?  记者: 我的爷爷辈是过去的地主,如果现在把土地的增值收益权再给“新的地主”,个人感觉是不太容易接受。可是事实上在中国的城镇,土地的增值收益国家通过高额补偿返还给了原使用者 。  斯密特: 这是妥协的结果,但补偿的标准是什么?如果真把土地增值收益权全部给予土地的使用者,那就按市场价值解决,可是政府又不可这么做,因为这事实上承认了土地的私有化。这就出现了无法逃避的拆迁纠纷,没有补偿标准,也没有法理依据。  记者:您不觉得这是当初朱镕基房改的遗留问题吗?  斯密特:当时中国面临的问题非常复杂和严峻,那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国有资产私有化计划之一,从严格意义上说,是国有资产的流失。我想可能的原因有二:一是如果当初的房改把目标设定的更加理想化,可能会无法推进;二是 既得利益群体为了个人的私利,默认或怂恿了这些政策。这个既得利益群体应该是大多数城镇居民,他们掌握有媒体发言权。 受损最多的是农民,他们没有声音,是无知可怜的旁观者,而他们应该是主人——因为这些资产从根本上说是中国长期以来“工农业剪刀差”积累的国家财富,是农民贡献的,而农民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财产公案。  记者:想来这个话题过于沉重,可却是事实。作为农民的子孙,我有欲哭无泪的感觉。我想,我们转移到下一个话题,中国金融改革的呼声很高,而这些呼声更多的是国外或者说美国的压力,您是如何看待这些压力的?  斯密特: 我想压力无非两个方面,一是汇率,另一个是开放资本市场。汇率的压力,就美国而言,表面上是解决美国制造业空洞化和贸易逆差问题,这实际上是政治上的姿态而不是筹码。 美国人很清楚,人民币汇率大幅提升只会把中国的制造业转移到东南亚和南亚,而不是美国,因为这些都是利润极其微薄的产业,它们支付不起美国人的工资,而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也只会相应转移到这些地区 ;开放资本市场是美国资本的现实需求,毕竟这是个封闭的市场,每个人进来都会有很大机会。  记者:您觉得中国是否应该屈服于外部压力开放资本市场?  斯密特:我想这应该是个交易问题,取决于交易的筹码。  记者:对等的筹码会是什么?  斯密特:我想中国可能会要求欧美开放技术市场和承认市场经济地位。  记者:您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前景怎么看?会有哪些障碍?  斯密特: 我想人民币国际化的障碍来源于中国自己的担忧。这意味着必须实现自由兑换,而如果这样,中国政府会担心造成国内人民币资本的大逃亡,因为毕竟中国对外汇的管控非常严格,这些资本无论在谁手中,都是在中国国内,为中国的经济服务,而一旦自由兑换,资本就无法控制了。    记者:人民币不是国际储备货币,而美元的量化宽松造成中国大量外汇储备缩水,这是不对等的货币体系。对中国来说,似乎进入两难境地。  斯密特:这是我认为中国会支持欧元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另一方面我认为人民币最终会加速走向国际化,这需要中国先做好自己国内的体制安排。  记者:非常抱歉,今天已经远远超出了预定的采访时间了,请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斯密特:没关系。  记者:假设某一天中国的发展会重蹈过去 100年历史戛然而止,您认为最可能是因为什么情况?  斯密特: (思考) 我想可能会是战争,从目前来看你们还没有排除战争的可能性。中国的历史也印证了这点,所不同的是过去的战争背景由草原民族的入侵变成了更为广阔的全球利益。而在我看来,战争最可能的后果,要么国家被严重破坏,要么是重新被国际社会孤立,其中孤立最为可怕,因为即便贸易可以用内需替代,但你们的技术源泉却来自于西方。  记者:感谢您接受我两天的采访,您的每一句话都给予了中国人民最大的善意,请允许我代表中国人民向您表达深深的敬意。  斯密特:我的荣幸,为您祖国的发展表示祝贺,希望看到强大而和平的中国。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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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 | 中国观察: 香港要不要变成大陆一样的社会?

香港《信报》署名林行止的评论称:“‘七.二九’九万多人大游行以至‘九.一’四万多人冒着酷热且阴晴不定的天气在政府总部门外举行反国民教育集会,清楚传递了相当部分港人、当中包括大中学生、家长和教育界人士,反对在本地学校提出遑论教授‘德育及国民教育’。”“在香港学校引进这类爱国其实是爱党教育,似为大势所趋,是一党专政的北京政府附加港人身上的‘礼物’。”“主要是为了那本《中国模式国情专题教学手册》里这几句原则性关键词,中国共产党是‘进步、无私与团结的执政集团’,这个执政集团‘用人唯贤’以及美国‘政党恶斗,人民当灾’,令无法不听命于授权来源北京的特区政府与团结在由几位未成年学生组织的‘学民思潮’周围的数万港人对着干,从教育局局长吴克俭所说‘支持国教的沉默大多数’并未现身以行动支持政府的情况看,反政府的活动必将升级,香港学校教育固会失序,社会动荡亦将恶化。” 香港《苹果日报》署名李怡的评论称:“反国教已逐渐形成一个全民运动,它的规模与持续性将超越03年的反23条立法,它挑动香港人的神经,提出一个不仅关系教育更是关系全香港的问题,即:香港要不要变成大陆一样的社会?”“在数十年的国民教育浸淫下,中国已变成一个中外古今从未见过的谎言大国。当不说谎言就无法生存的时候,人们对说谎、对埋没良知已没有感觉,为了利益和权力,所有损人利己的事都可以做,并且没有底线。中国当前社会的道德沦丧,就是被这样的国民教育调教出来的。”“反国教运动告诉我们,这绝不仅仅是有子女会被洗脑的问题,它是香港核心价值的保卫战,这关键时刻将决定:香港继续是一个公民社会呢,还是经国民教育而蜕变成人人装睡的国民社会。” 香港《明报》署名吴康民的评论称:“今年以来,特别是新特首选举前后,香港政治生态发生了重大变化,也可以说是从量变走向质变。”“香港的利益集团与‘港英余孽’以及泛民等反对派,已经结成明显的统一战线,与中央争夺对香港的话语权。所以,梁振英上台以来,短短两个多月,反梁统一战线就对政府的攻击不断。先从人事着手,”“再就是把国民教育问题夸大,偷换概念,把一些参考数据的不当说明,为否定国民教育进行全面连续出击,作为当前主攻特区政府的重型武器。总之,这条‘强大’的统一战线攻击中央,攻击内地种种,攻击特区政府,行动陆续有来。从此,香港将永无宁日,如果正义之声不彰,乱局将会继续下去。” 香港《明报》的社论称:“德育及国民教育科本来是教育议题,但是现在已经演变为一场政治运动,政府与反对国教科人士对峙,政治斗争意味浓烈。”“部分左派人物将目前情况解读为攻击中央、攻击内地种种、攻击特区政府云云,这些人怎样看待反对国教科运动,有其自由,但是要警惕他们谎报‘军情’,把一场单纯维护思想自由、要求实现当年‘在港不搞爱国主义教育’的承诺,描绘为什么阴谋诡计。23年前的六四事件,有说法当时有人向邓小平谎报军情,把一场爱国民主运动定性为‘动乱’,使事态急速恶化,无法转圜,最终以暴烈手段镇压,开枪杀人民收场,使解放军和中共都留下巨大污点。香港是一个平和的社会,左派人物应该抚心自问,不要错误解读,害港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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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识网 | 荣剑、陈小平:左中右的博弈推动中国制度转型

   荣剑按: 今年7月赴美期间,我分别与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教授、著名中国问题研究专家黎安友和我的老朋友、威斯康星大学政治学博士陈小平,就相关问题进行了对话。与前者的对话,已发表于《领导者》杂志今年第8期(总第48期),与后者对话已在陈小平主编的一家海外刊物上刊出。现经适当删节,先行将我和陈小平的对话发布于共识网,供有兴趣者参考。    本文核心提要: “我注意到,左中右的分歧尽管巨大,但要求中国进一步改革,尤其是按宪政原则来安排中国制度,大致已形成了共识。延安儿女联谊会关于党内差额选举等一系列建议,是非常积极的,各方都认识到了,党再不民主,再不从根本上制止腐败,这个党肯定要完了。这些不同的力量,正在互相博弈,有一致的地方,也有不一致的地方,但我认为,他们都会在客观上推动中国的制度转型。”    向韩寒童鞋学习   陈:用你的话说,“二十年间,我没有介入理论界的是是非非。”在我的印象中,1989年后,大批知识界人士下海,你是其中的一个。从你的经历看,1990年之后,你就“下海”了,先在北京、山东、浙江、天津等地做地产,现在呢,则是中国的抽象油画的收藏家和投资人。一般来说,但凡“下海”的知识界人士,很少有卷土重来,而你是例外之一,而且,最近写的一些文章,(如“回望重庆”系列,“关于中国下一步的思考”系列),发表的演讲(《当前中国社会政治思想状况》),海内外都比较瞩目,有读者说是“篇篇俱佳”,周舵说“老友荣剑君近来在敏感话题上发力甚猛”。你能先解释一下1989年之后的“下海”与当今再次卷入理论界的是是非非这两个华丽转身吗?   荣:这都谈不上是什么华丽转身。八九之后,完全是走投无路了,当时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体制外的空间很小,只能在体制内混。我那时刚好博士毕业,搞完答辩就准备去社科院苏绍智的马列所上班了,人家为了要我,破格给了我一套房子,也算是对我的器重。八九之后,这些都没了,体制内是没法混了,那时也没什么民营企业,就一个牟其中,我去他那里呆了几天,冯仑也在那里,还有王功权、王鲁湘、韩志国等都在那里呆过,牟其中那里成了一个大客栈了。因为牟其中心血来潮,要给海南的一家民办报纸《特区时报》投点钱,刚好我已在海南的同学周文彰介绍我去该报,这样,我在处理我的决定出来后,也就是在1990年的11月,去海南《特区时报》上班。刚去时还残留着一些政治热情,写评论,和韩志国一起为该报搞了一个开放专论的系列访谈,请了不少名家在那里高谈阔论。但很快就办不下去了,一是海南的宣传部有点紧张了,都是些什么人啊?一查背景,那怎么行啊。结果就不让写了。再就是海南投机大潮已经起来,据说全国百分之九十的“骗子”都跑到海南了,各显身手,各尽其能,像我们这些原来以文章立命的人,也抗不住诱惑,一头扎进去吧。先跟着人家干,学了几招后就想自己当老板。那时老板也好当,都是稀里糊涂的挣钱,来的快去的也快,留不住钱就被淘汰,能留住的就起来了,像冯仑、潘石屹这批人都是大浪淘沙留下来的。我干的不成功,只能做甩手掌柜,管理不细密,铺了几个摊子,广种薄收。当然,个人的原始积累解决了,九十年代末转向艺术品收藏,后来艺术也成产业了,就转为推广和投资,因为偏好抽象艺术,对那些政治波普艺术不感兴趣,在投资上也不见得成功。   下海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确二十年不问理论是非,对于学界在期间发生的若干争论,还感到好笑。2000年曾在广州参加一个马克思主义的讨论会,真是有“不知有汉何论魏晋”的感觉,还在那里煞有介事地争论什么本体论问题。我当时对他们发表的意见是:1,理论家一沉思,世人就发笑;2,真理就是常识;3,让哲学回到课堂去。我总的感觉是,教授们都差不多被废掉了,这不光是在哲学界,在其他学术领域也基本如此,有深度的研究很少,近二十年,我认为只有两三篇好文章,其中有一篇就是汪晖写的,我认为他提出了真问题。大概就是学术界的这种不堪现状,也时时让我蠢蠢欲动,想写点什么东西。2003年北京闹“非典”,呆在家里没事,那就写文章吧。先写了一篇《论中国封建主义问题》,三万多字,找不到地方发,拖到2008年在《中国社会科学内部文稿》上发表,《文史哲》主编王学典看到后,兴奋异常,辗转找到我,又放在该刊2008年第4期的头条上发表。这篇文章我自认还是很重要的,对中国传统制度的性质及其变迁有一个系统的论述。从这之后,我对自己定的任务是,每年写一篇好文章,后来还写了《论历史观与历史价值观》,发在《中国社会科学》上,《中国史观与中国现代性问题》,发在《中国社会科学辑刊》上,这都是中国顶级刊物了。   去年来美国时,老是听到别人提到韩寒的博客文章,评价很高。说实话,在这之前,我还真没看过他的任何东西,我对网络话语也不感兴趣。回国后去韩寒的博客里浏览,感觉还真是不错。我在考虑,一个年轻人,点击量这么大,传播效果惊人啊,而我们这些“50后”,文章写的再漂亮,大概也只有几百个阅读者,这不是自绝于人民吗?我注意到,一批教授学者,在公共领域基本失语,不会说,说了也没人听,也就是说,只会专业写作,不会公共写作。这是一个大问题。另一方面,韩寒的写作在网络话语中代表着最高水平了,但这类写作也有他的局限性,主要是一种平面化的即时性的表达,缺乏历史性的维度和理论的深度,这是知识背景和个人风格所决定的。除此之外,网络话语大都陷于情绪表达,快餐文化,图一时之快,难以沉淀下一些有分量的东西。至于那些谩骂式的文章,搞网络街头政治,更不值得一提。所以,我想做一个尝试,向韩寒童鞋学习,对自己以往的学术话语和学术风格做一个转型,从学术写作转向公共写作,尽可能在公共写作领域,形成一种理性的、客观的、独立的和深度的写作风格,我的想法是,把思想和理性注入到网络世界去,重建理性的话语力量。    一种非常危险的思想主张   陈:虽然晚辈问“这位博士为何方神仙”,但我知道,你在1989年以前写了大量文章,例如,《新权威主义在中国是否可行?》,发表在当时著名的“世界经济导报”上,与吴稼祥先生就“新权威主义”进行论战,你说你是“主张民主的”,在经历了1989那样的场面和20多年的商海风云之后,你还仍然把自己定位于“民主派知识分子吗”?   荣:我还能自称是“知识分子”吗?我已不是以知识来谋生了,我只能算是个写作的“票友”吧。1989年,“世界经济导报”开辟新权威主义大讨论,发表了我和吴稼祥的文章。吴稼祥在他的文章里是把我视为新权威主义者的,他在后来还提到这事,因为我对中国国家力量在历史和现实中的作用一直持客观评价的立场,直到我现在写有关中国封建主义问题,我对中国中央集权化的制度安排,是在价值判断和事实判断两个层面上进行论述。中国国家力量对中国发展起到的作用之大,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中国一直是在国家主导的社会发展模式中运行,至今依旧没有改变。因为我坚持这样的看法,萧功秦先生给我戴了个“国家主义”的帽子,这是朋友之间故意误读,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我在今年写了一篇文章,“国家主义还能走多远”,提出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从“绝对的国家主义”走向了“有限的国家主义”,现在应当是“去国家主义”,围绕着“去国家主义”,当然要建立起一整套宪政民主制度。中国当前的主要制度弊端,是党国一体,是党天下。我理解的新权威主义,只是一个过渡性的制度安排,包括萧功秦现在主张的“新保守主义”,也是一种过渡性或策略性的制度安排,而现在何新等人所公开主张的国家主义,则是要把国家主义作为一种永久的制度安排,包括现在那些北大教授鼓吹的“中国模式”,核心是想把中国自秦以来一以贯之的中央集权的统治模式永恒化,甚至普世化。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思想主张,是企图在价值判断上予以中国制度以永久的合法性。这和“打天下坐天下”、“红色江山万世传承”的观念都是一脉相连的,当局当然乐观其成。    理论上中左,政治上中右   陈:在你最近为“共识网”写的系列文章中, “回望重庆”系列是不是可以说重新开启了民主派与新权威主义的论战?你也直呼萧功秦,指出萧认为“重庆模式”即是新保守主义的现成模式,而萧功秦在海外接受采访时说:“凡是有自由派?A向者,都一概否定重庆模式,凡是左派?A向者都支持这一模式,?两极对立?K不正常,他认为,不能从一??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不能用一种?A向压倒另一种?A向。” 你属于他批评的右派吗?   荣:新权威主义在学术意义上可能已经终结,现在没有人被认定为或自称为是新权威主义者,萧功秦也改换门庭,换了一个新词:新保守主义。其实这两个是一个东西,也可以看作是国家主义的一种制度现象,尽管是过渡性的制度现象。大家都知道,邓小平是主张搞新权威主义的,他也是实行新权威主义路线的最佳人选,政治强人,利用自己无人制约的权威,强力推行市场化导向的改革,1992年没有他的一己之力,中国恐怕早已陷于灾难。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说我是新权威主义,一个学术界的说法是不能为他路线的合法性提供正当性的支持。观察中国改革的第二期(1992—2002)和第三期(2002—2012),可以发现,新权威主义不是主张和重提的问题,而是实际的制度安排,简单地说,就是政治上高度垄断,经济上充分开放。薄熙来的重庆新政对于所谓的新权威主义没有增加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他实际形成的福利主义路线是和发展主义路线相对立的,这是他的一个创新,但不是新权威主义的创新。福利主义在中国未来的发展中肯定要提出来。薄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获得民意支持,说明福利主义在中国已是大势所趋,是执政党重建其合法性的一个重要切入点。当然,搞福利主义必然要依靠国家的力量,要搞转移支付,要搞二次分配和多次分配,这和西方左翼政府一样,是离不开政府干预,但这种政府干预和新权威主义已是两回事了,不能混为一谈。重庆之争的核心在于“唱红”和“打黑”,对此左右泾渭分明。左派是因为重庆的经济政策而全面认可“唱红”和“打黑”,右派是因为坚决反对“唱红”和“黑打”而否定重庆的经济政策,两者不可能形成共识。杨帆、萧功秦想超越左右之争,都是一厢情愿。就我本人而言,在反思重庆模式时,我是试图秉持理性客观的立场,但不讳言我的价值倾向,我对自己的定位是:理论上中左,政治上中右。   陈:显然,你与萧功秦对重庆的看法迥异。萧主张对重庆强人主导下的“国家资本主义”推行的民生经济要肯定。而你说“所谓政治强人,不合民意和历史潮流者,最后不过是徒有其名的竖子或匆匆过客而已。”此外, 包括萧等人认为重庆模式中包含“地方试错模式”,这也是值得肯定的一方面。 你如何看重庆模式中被拿出来呼吁肯定的这两点?   荣:我对“重庆模式”的积极评价主要集中于地方自治这个方面,所谓民生经济是地方自治这个大框架中的一个具体政策。对于薄熙来来说,他未见得公开提地方自治这个口号,但实际上他走下去的话就是一个破局的开始。这几年,你不能指望中央有什么大的动作,改革裹足不前,理论毫无创新,重庆异军突起,显然是打破平衡,打破僵持。执政党六十多年历史,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始终是一个难题,所谓条条块块的矛盾,不是统的过死,就是一放就乱,在收权和放权之间轮流转,没有制度创新。改革以来,地方权限扩大,有了财权和事权,但地方总体性的改革一直没有突破,人事权掌握在中央手里,使地方最终放不开手脚。薄在重庆已经无所顾忌了,他当然有特殊优势,只是没有用好用对,利令智昏,缺少战略眼光。学者们如何总结重庆经验,也应当有一个更高的视野,民生经济可以谈,但其意义远不如地方自治重要。地方自治是未来中国转型的一个重要突破口,应当鼓励地方向这个方向运行。    中国还没有摆脱革命的宿命   陈:如同你自己说的,从今年开始,你的网络写作主要是两个系列,一个是“关于中国下一步”的系列思考,建构宪政民主制度,主要是着眼于解决三大政治元问题,即权力来源问题——通过人民授权确立公权力的合法性,权力监督问题——通过分权和制衡防止公权力腐败,权力归宿问题——通过权力回归社会以实现社会自治,为解决这三大政治元问题,你是否也有一个象萧功秦那样的路线图呢? (萧功秦提出从威权体制进入民主体制的5步骤是:改革者执政、经济转型与起飞、民生建设、公民社会、到宪政民主,每一步都是以前一步的基本实现为条件,目前中国正处在第三阶段,即从大规模民生建设向公民社会发展的阶段。)   荣:社会发展的大致路径是可以抽象出来的,李泽厚有一个社会演化的四阶段论,即经济发展、个人权利、社会正义和宪政民主,现在中国大概就是处在社会正义阶段。如此划分,当然有助于顶层设计者清醒地估计中国发展的最终目标。但实际上,社会会按部就班地演化吗?现在的问题是,执政党是否意识到在实行宪政民主时对他们意味着什么?这可能意味着他们丧权,他们能接受这一点吗?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一直强调的是,统治者绝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用毛的话说,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这才是问题所在。如果执政党按上述社会进化程序公布一个宪政时间表,我估计社会能接受,问题是,它根本不想公布呢?在许多人看来,中国现有的体制是比西方宪政更好的体制,它就这么认为,你怎么办呢?中国政治转型的具体形式和方式究竟怎样,现在的确难以猜测,划几个公式很简单,也很学术,但有用吗?   陈:在你归纳的3个转型模式中(台湾模式,缅甸模式,阿拉伯模式)你认为中国最可能朝那个模式发展?   荣:台湾已有先例,当然是中国的榜样。有人已经说过,国民党和共产党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从组织架构、运作模式、话语方式、意识形态建构、领袖体制,如出一辙,有所区别的是,可能就在于国民党有兑现宪政的真实动机。蒋经国主动或被动地开放党禁报禁,最终救党救国,两不耽误,这是一个很划算的政治买卖。现在我们这边的说法是,改革是找死,不改是等死。这怎么可能呢?改革是会换来新生的,宪政可以找到新的合法性基础。执政党现在手头有这么多的资源,掌握这么多的人才,你还怕打选战?我在和黎安友的对话中,他就提到,既得利益集团在未来的政治转型中并不一定会丧失其利益,你毕竟掌握资源,是强势的力量,在美国的民主制度下,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也是那些大的利益集团,共产党为何要害怕宪政改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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