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制

刘志军也是体制的牺牲品

刘志军也是体制的牺牲品 作者: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来源日期:2011-7-17 本站发布时间:2011-7-18 23:07:00 阅读量:49次    中国高铁的根本问题不是项目的上与下,不是速度的快与慢,不是营运里程的长与短,而是决策论证过程的明与暗。   我们试图还原中国高铁从发萌到成形过程中被湮没的声音与决策过程,这个努力仍然显得艰难,因为来自官方的核心信息仍然是个黑洞   1964年,世界上第一条载客营运的高速铁路系统在日本东京与大阪间通车,时速达到200公里。高铁成为新日本崛起的符号。被称为日本“高铁之父”的十河信二最终没有出现在新干线的通车礼上,他提前以“欺骗性渎职”为由辞去了职务。   此前的1950年代,是航空和汽车发展的黄金年代,铁路被贬为“夕阳产业”,日本的高铁计划曾招致国内各方势力的阻挠。日本国家铁路公司第四任总裁十河信二不惜瞒天过海,隐匿大量信息并挪用其他项目资金,强势推进了日本新干线建设。   半个世纪过去了,类似的一幕在中国上演。中国高铁的狂热推进者、有“中国高铁之父”之称的前铁道部部长刘志军同样没有出现在6月30日京沪高铁的通车仪式上,早在4个多月前,他“翻车”落马。   养路工人出身的刘志军敢想敢干。2003年3月他正式升任铁道部部长、党组书记。刘志军上任伊始就提出了“跨越式发展”思路,他在任8年间,也是中国铁路建设的大跃进时期,刘志军被人戏称为“刘跃进”。   刘志军提出了著名的“八小时计划”,即除乌鲁木齐、拉萨等个别城市外,北京到全国省会城市都将控制在8小时车程以内,香港也不例外。并且,“到 2012年,我国铁路营业里程将由目前8万公里达到11万公里以上,电气化率、复线率均达到50%以上。届时,我国发达完善的铁路网初具规模,铁路运输能力紧张状况初步缓解,‘一车难求、一票难求’的现象会有较大改观……”   但时间行进到2011年,买票难并未缓解,春节期间竟然出现了不少农民工“摩托返乡团”。春节过后,刘志军旋即落马。   随后,舆论对“跨越式发展”、大规模高铁建设的质疑铺天盖地。刘志军本身贪腐受贿等等问题有待权威部门调查公布,但更多的疑问由此而生:   何以这些质疑在刘志军在位期间不能够公开发表?京沪高铁作为超过三峡工程的中国有史以来第一大建设项目投资,何以不用通过人民代表大会讨论表决?更进一步,这一关系到国计民生、花费纳税人巨额财产的工程,在决策之初为何信息不能充分公开,并且经过全社会公开讨论?包括高铁上座率在内的一些数据,为何到今天仍然是个秘密,甚至连相关的研究者都不能得知?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刘志军落马后的墙倒众人推,不过是其在位期间对高铁项目和个人一味歌颂赞扬的另一面,威权从来意味着极端。明眼人一针见血指出,刘志军本人何尝不是这种缺乏公众监督、控制言论环境的牺牲品。   2004年1月7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原则通过《中长期铁路网规划》后,铁路建设驶入快车道,其中包括建设“四纵四横”客运专线,此后备受争议的中国高铁亦起步于此。客运专线或者城际特快实际上就是高铁,但为了避免敏感,铁道部以“客运专线”称之。   据统计,过去5年间,中国建成京津高铁、武广高铁、郑西高铁3条高铁客运专线,分别耗资206亿元、1200亿元和501亿元。而京沪高铁,则以 2209亿元的投资超过三峡大坝的2039亿元,成为中国投资最大的工程。2209亿还只是铁道部没有调概过的数据,一般来说,调概会更高。   京沪高铁正式立项时,距离1997年京沪高铁可行性报告出炉已经过去了10年,过去的10年里,京沪高铁一直纠结于究竟是采用轮轨技术还是磁悬浮技术。   1980年代初期,两院院士沈志云前往剑桥大学参加学术会议,“举座皆谈高速铁路”,他才真正意识到“中国落后了别人多少年”。继日本之后,法国、德国、意大利等欧洲国家已然掀起高铁建设热潮。   沈志云记得,铁道部在1994年后,用3年的时间完成了对《京沪高铁可行性报告》的修改,并于1997年获国务院办公会议原则性同意。 “当时说的是马上报正式的可行性报告审批,下一届政府正式立项。时任总理李鹏、副总理朱镕基都签了字。结果一换届,朱镕基当了总理,我记得非常清楚,在6 月6日的两院院士大会上,他来作报告,突然提出‘为什么京沪高速铁路要采用三十多年前的轮轨技术,而不采用最新的磁悬浮技术呢?我觉得这很不合适啊。’从那以后,京沪高铁建设又分成了两派——轮轨派和磁悬浮派。”最终轮轨派胜出。   沈志云对主张建磁悬浮列车感到非常不解,建造磁悬浮的投资要比高铁更大,而且功率消耗又要高很多,票价是高铁的3倍,运输能力又比轮轨低一倍。 “10年的磁悬浮和轮轨之争,没道理啊,磁悬浮连德国都不搞。后来上海还是搞了一条磁悬浮,亏损达两三个亿。”这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的一条商业运营的高速磁悬浮列车。

阅读更多

中国选举与治理 | 政治体制改革必须是民主的

政治体制改革必须是民主的 作者:木然 来源:作者赐稿 来源日期:2011-7-12 本站发布时间:2011-7-12 9:11:31 阅读量:0次 众所周知,政治体制改革已经近 30 年。如果说这 30 年没进步,那是情绪性的说法;如果说 30 年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那是夸张的说法;如果说政治体制一动不动,有失客观公正。正确的说法是,政治体制在改,正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进两步退一步是策略,克服困难往前走是战略。退一步是仰望民主的星空,进一步是踏上民主的征程。政治体制改革没有回头路,民主制约着政治体制改革,推动着政治体制改革,也是政治体制改革的结果。

阅读更多

爱思想 | 十年砍柴:无法告别的体制

  选择字号: 大 中 小 本文共阅读 1545 次 更新时间: 2011-07-01 10:34:50 十年砍柴:无法告别的体制 标签: 体制 ● 十年砍柴 这二十年里,我从黄河边一座苍凉的城市一所孤独的大学,闯进满城冠盖的京都谋生。廿载岁月,在体制内翻转折腾。而我的文字,总让诸多的读者认为我是体制外的孤魂野鬼。若我某篇文章对当下执政者略有温情之笔调,就有读者在网上提醒我:不要被体制招安了。 中国人喜欢划分营垒,分清敌友。在公权力无远弗届、无孔不入的中国,体制内外的区别真的那么明显了?对体制内外的人真能用简单的道义标准评价之么? 回顾我这二十年走过的路,我在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没能彻底告别体制,而是在其边缘上游走?没有勇气,或者觉得毫无必要?我想我的经历,或许是同龄知识分子一个不错的范本。 毕业分配 1991年9月,已升入到大三的我回到兰州大学。那个暑假我在湘中山村的老家度过,信息极其闭塞,加上参加可以把人累得脱两层皮的“双抢”,更没有精力去关心山外的大事。等我回校,竟然听说世界第二强国、第一个社会主义政权苏联不存在了! 开学没几天,党、团总支便组织所有学生干部、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进行政治学习,主要内容是:总结苏联解体的教训。系里的政工干部向我们传达上级部门对苏联“八·一九”事件的定性:这是一群忠于马克思列宁主义、誓死捍卫社会主义的共产党员,企图用非常措施来阻止戈尔巴乔夫的错误路线,维护苏联党和国家的利益云云。而教训则是优柔寡断,不能及时对叶利钦等人采取非常措施,不能发动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站出来保卫国家,特别是没能牢牢地控制军队。当时我已是党组织的发展对象,照例要每月写一份思想汇报。而对一个农家子弟来说,入党的目的自然是功利的,为毕业时能找一份好工作。1992年6月,我顺利入党,并成为了系学生会主席。 “1992年,又是一个春天。” 这首歌唱遍大江南北,是几年后的事情。而我记忆中1992年的初春到来时,我们的心情并不愉快,马上就要升入大四,必须考虑就业问题了。 毕业前那几年,广播、报纸里出现频率极高的一个热词是“社教”,即社会主义教育,全国的经济形势很差,国内企业倒闭、工人下岗的消息很多,改革开放似乎有全面倒退的趋势。受其影响,1986、87、88级的学长们就业状况很不理想。我最佩服一位88级川籍师兄,作为班长竟然被分配到一家县大山沟沟里的三线工厂。 我们这拨89级的本科生,恐怕是恢复高考后最低调、最不张扬的一届。招生人数是历年来最少的,一进学校就经受了军训、思想教育等等。我们在校时,师兄们瞧不起我们,连90、91级师弟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邓小平那年春天的南巡,一开始对远在大西北我们这些在校学生,几乎没有任何影响。那时候,在一些政坛高层人士眼里,不过是一位退休的老人南下度假而已。大概到了5月份,88级师兄即将毕业的时候,“南巡”突然成了一个热词,系党、团总支组织我们开始学习最早刊登在《深圳特区报》上的《东风吹来满眼春》的长篇报道,小平在深圳植物园植树的那张照片到处转载。“改革开放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之类的表述在媒体上处处可见。我隐隐感觉到,似乎好日子要来了。 受小平南巡影响,各地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对大学毕业生的需求极其旺盛。当年92届的大学毕业生没来得及受惠,1993年毕业的本科生甚至专科生变成了香饽饽。我们系那一届毕业生才29个,竟然有100多家单位来要人。 那时候对我们中文系毕业生来说,进国家机关当公务员不是首选,去大学从事行政工作更没有吸引力。我们的首选是新闻单位,其次是大公司,特别是外资、合资企业和高科技沾边的。 对我来说,首要目标是进京。成为北京人,是我多年的一个梦。因此我拒绝了甘肃省纪检委、公安厅等点名要我的单位。当时应届毕业生进国家机关尚不需公务员考试,我最后选择了“北京东方电子集团”——看起来名头挺唬人的。 从国企到公务员 1993年6月25日,兰州至北京的火车上,一个车厢几乎全是兰大分配到北京的毕业生。那一年,兰大950余名本科毕业生中,去北京工作和读研的大约有170多人。 一天两夜的硬座,我们一点都不觉得疲倦,我和管理系、马列系的三位哥们打纸麻将赌啤酒,酒酣时,那位马列系的兄弟弹起吉他唱起歌……我们对未来在北京的日子无限憧憬。 我们四人都分到企业,但现在,除了一位管理系的兄弟还留在那家国有上市的建材企业任副总经理外,其他几位全离开了,而那位弹吉他的兄弟成了水利部的一位处长。 报到后,我发现所谓的“京东方”半年前还是“国营774厂”,负债累累濒临破产,新上任的老总申请到债转股试点,刚刚进行股份制改造。企业处处可见破落之像,尽管老总每次和我们这些分配来的大学毕业生座谈时,都会描绘一番上市后的繁盛,但我们多数人认为,那是画饼,这样一家资不抵债的大企业能上市圈钱?难道股民的眼睛瞎了?后来的事实却证明,我们的预计实在太保守了——这家公司不但在深交所上市,而且成为北京市国有老企业转型的典型。 当时我在企业的公关部,和一个吉林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女生负责内刊编辑。刊物在相距三里路的《法制日报》社承印,因此我每周都得去该报社两次。《法制日报》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记者有私车,连照排车间的录入、排版人员都是一水的漂亮小姑娘……我当时想,如果成为这家报社的记者该有多好,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我知道从一家工厂调到这样一家报社,没有特殊的关系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京东方呆了两年后,我自认为根据自己的专业、兴趣,此地不宜久呆。反正有了北京户口,想办法逃离吧。那期间,我参加了包括北京青年报在内的数家媒体招聘考试,一听说只能是聘用制,档案挂在人才中心,单位不解决住宿,我又打退堂鼓了。刚刚工作两年的我,根本不敢想去租房,认为单位解决宿舍是天经地义。 机会又来了,1995年夏天,中央国家机关首次向社会招考公务员。因为是首次,所以竞争并不激烈,经过笔试、面试,1995年10月,我成为国家司法部政治部的公务员。和我同年分配到京东方的120余名大学毕业生,两年后已经走掉了80余名,但大多数是去外资、合资、民营企业,亦有自己创业的,仅有四人报考公务员,包括我在内的三人被录取。 远在湖南农村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了“官家人”,自然高兴,但生活质量并没有什么改变。那时候中央财政很紧,中央机关的公务员待遇很差,居住条件也不好,许多处级干部还两家合住一套小两居,我每月拿到的薪水不到我新婚的妻子一半——她在一家中日合资企业。 当时司法部的办公地点在北京霄云路旁边的霞光里,买了一个村委会所盖的五层宾馆,自己再加盖一层。该处尚是城乡结合部,站在办公室窗前,能看到东面杂乱无章的平房,多数租赁给外地务工人员,村里的大爷大娘常常坐在大门前聊天。如果不是站岗的武警和门楼上的牌匾,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国家一个部委衙门。 到1996年5月,部机关终于搬迁到朝阳门南大街的新办公楼。我刚调入部机关时,听说了广东一带流行的段子:父母教育孩子:你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就只能去当干部……似乎当公务员是没本事的表现。 但作为一个穷地方走出的农家子弟,我已经很满足,似乎在这种大衙门,总有一个不错的“前景”在等着我:房子会有的,级别也会一点点往上走。如果不是1998年国务院机构改革,我很有可能就会熬成一个庸吏,主任科员、副处、正处、副司……直到退休。 1997年,我参与司法行政系统一个全国重大典型的宣传工作。这位典型是河西走廊的一个贫困县的司法助理员,为此,那一年我五下甘肃。 那年9月下旬,我陪这位典型去山东巡回讲演,那一趟火车除了我们这个典型事迹宣讲团外,还有刚刚开完党的十五大代表。从北京到济南,这趟车来来回回就播两首歌《春天的故事》、《走进新时代》。因此,至今为止,我印象最深刻的两次党代会一次是十五大,一次是1987年的十三大。 分流 1998年春天,中央政府换届,朱镕基当选为总理。那一年“两会”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新一届中央政府决定各部委机构改革,将裁掉大约一半的公务员编制。 “两会”结束后,整个部机关的干部变得躁动不安,有关分流方案的传言很多。作为主管人事工作的政治部,更是处在风暴的中心。尽管按照上面传达的文件是要“减员增效”,要淘汰一些工作能力不强、年龄偏大的公务员。但随着这项工作的推进,我发现像我这样年轻而无背景的人最有可能首先拿来开刀。因为领导一再在动员中吹风:年轻的干部适应能力更强,重新选择职业完全来得及,而且部党组会提供许多有利条件。如果我是决策者,也会这样做。 反正党中央国务院给的硬指标就是裁掉47%,至于裁掉的和留任的公务员年龄结构、工作能力以及是否有利于改革目标,则标准很模糊。如果裁掉的公务员,多是年龄偏大而又离退休尚有相当年头的人,如何安排确实是个问题,弄不好就会影响“稳定”,对为官者来说,悠悠万事唯此最大。相对来说,让年轻人走,反弹力会小得多。 尽管我是1997年全机关的“优秀公务员”,但在如此大的变动下,被分流应属正常。还好,在离开部机关前,分配到一套福利房,算是三年半公务员生涯的一点补偿。那次分流,我所在的政治部70后公务员,只留下一名。 最有意思的是“分流”工作开始时,政治部专门成立一个工作小组,一位西南政法毕业的年轻公务员被选为小组的工作人员,因此那段时间常有各司局的同龄人向他打探消息,而他故作神秘状。有一次我看不惯,说了句:“不要以为你在这个小组就万事大吉,弄不好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果然他也被分流了,不过痴心不改,通过运作后来调到另一个部委了。 我面临的分流选择大致有三种:一,参加人民大学、北京大学等高校为中央机关分流干部专门办的学位班,学完三年后拿上学位组织上再安排就业,期间所有的工资和福利待遇不变。这一条被我否定了,我觉得除了一张文凭外不会有太大收获,而且三年后人事已非,很难指望组织还能记得当初的承诺; 二是参加本部组织的法律事务研修班,结业后通过一个专门的考试拿到律师资格,找个所执业……当时还没有全国司法考试,律考是难度最大的资格考试,此种为解决分流人员的“法外开恩”算是难得的机遇了,但我自己是中文系毕业的,即使有律师资格,去法律服务市场搵食,信心不足; 第三就是分流到各直属单位,我选择了当时含金量最高的法制日报社。作为司法部代管的中央政法委机关报,《法制日报》在几大中央级报纸中,发行量、影响力以及员工的待遇都是相当不错的。1990年代业界曾有一个顺口溜:“人民的牌子,光明的调子,军报的房子,中青的稿子,法报的票子……”我想到几年前在京东方电子办内刊去法制日报社照排车间的那个梦。现在梦已成真,因此对离开部机关并不算太失落。 那次国务院机构改革一开始,领导在传达文件时说一定要避免“越精简越膨胀”的恶性循环,而且说要逐步推广到党中央的机构和省、市一级的党政机关。但后来事实证明,党的部门基本没有触动,省、市一级的机构改革几乎没有启动。——自古中国官场,人事方面的大变动涉及的利益方最多,最复杂,因此阻力也最大。在没有其他政治制度配套的情况下,想仅仅通过人员精简而达到改革的目的,是很难的。 这次机构改革后不到五年,“公务员热”逐年升温,不少在精简中去高校学习三年的前公务员,又通过各种途径回到机关,而且公务员的含金量比我被分流时要高得多。与之对比的是,原来收入普遍高于公务员的外资、合资和民营企业的就业者,很有失落感。最典型的例子是,原以为1999年各部委的“福利分房”是最后的晚餐。但后来证明,公务员在工资收入不断提高的同时,还能享受价格不到市场价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经适房”,而企业、事业单位的从业者纷纷加入“房奴”的行列。 三年风光 分流工作进行了一年才尘埃落定,1999年3月,我正式调入法制日报社,第一个月工资和其他补助发下来,几乎是我在部委机关的三倍,我心中残存的那么一点被分流的怨气完全消散了。在法制日报社大约过了三年愉快的时光,我的足迹遍及全国各地,见到了许多新鲜的人、新鲜的事、新鲜的风景。直到2002年底,我才从“歌德式”的新闻写作中抬起头来,开始思索未来的路。 这种警醒是由一次小小的“仕途”挫折促成的。那年年底社长换了,新社长一来就搞中层干部竞聘,我当时28岁了,觉得自己的经历、见识和专业水平,应该符合中层的标准。竞聘搞得像模像样,公开演讲,评委打分,我的分数是所竞聘那个岗位的人中最高的。但结果却让人失望,胜出者最终是一个快40岁的老员工。社领导为此安慰我说,你还年轻,以后机会有的是。我才彻底明白所谓的公开竞聘无非是以民主的民意进行人事上的重新洗牌。 我分析报社的基本状况和自己的处境,看明白这里和机关差不多,一个人在里面的前途并不取决于其业务能力,换言之说,我干得怎么样和我获得的报酬几乎没什么关系。而且那种“主旋律”的稿子写多了,只能戕害自己的文字表达能力。在这样的机构里,唯一的好处是没有什么工作量的压力,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支配,我瞧不起外出和律师联手走穴挣钱,因为做这种游离于灰色地带的事,我有一种屈辱感。那么我干什么呢?隐隐约约我想自己应该有另外一种写作状态。于是,我就走到网上,在天涯社区注册了“十年砍柴”,从此,我的思维状态、写作风格乃至人际交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别人的眼里特别是同事的眼里,我越来越不像一个党报的新闻工作者了。 在百无聊赖中我开始在网络上的写作,使我有了“无意插柳柳成荫”的收获。我最先在网上连载的文章结集为《闲看水浒》,给自己带来了经济上的收益和江湖上的虚名。《南方都市报》《潇湘晨报》等市场化程度很高的都市报请我开专栏。 2003年初秋,程益中、杨斌带领《南方都市报》一干人马北上创办《新京报》,盛邀我加盟即将出刊的新报纸。我犹豫许久,因为当时去《新京报》等于将自己彻底变成“新闻民工”,连三险也没有,职称也很难解决。而且我知道一旦进入这类市场化媒体,就得全身心投入,不可能再有充裕的时间来凭自己的兴趣阅读、写作。于是思考再三,我谢绝了……至今想来,我不知道当时的决定是对还是错,我在想,如果豁出去了,加入到新京报的创业,或许我现在的状况完全不一样了,很有可能是“知名媒体人”了。可是我的性格、工作经历决定我做事总得给自己留后路,很难主动把自己放到背水一战的境地。 就这样在体制内媒体又耗了几年,包括《法制日报》在内的官方媒体影响日益衰微,员工的待遇也是王老五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这毫不奇怪,一家媒体的经营状况如何和其影响力分不开,而其影响力有赖于其传播力。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再加上市场化报纸的崛起,官方报纸即便依靠行政手段维持着相当的发行数,但其有效阅读率很低,对社会舆论的影响越来越小。 到2005年的时候,法制日报采编人员的收入不但低于多数市场化媒体,即便和公务员、高校教师相比,也没有任何的优势了,记者外出,从官员的态度就能看出这张报纸影响力急剧下降。对于几年前收入和社会地位都有优越感的法制日报采编人员来说,这种落差太大了。 于是,在1990年代几乎没有员工主动调出的法制日报社,在2005年前后,一些60年末、70年代初的骨干八仙过海,纷纷调出,有些人去当律师,有些人进高校,而更多的人以副处级以上干部的身份调入国家机关(因副处以下必须经过公务员考试),员工的工作压力也逐渐增大,一些不到年龄的员工提前内退。某位不到五十的同事,1980年代初从中国政法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司法部,当时他受不了公务员的清贫,想办法调到法制日报社,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在2007年左右,岗位没了,他不得不提前退休。他沮丧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些和我一起进部委的大学毕业生,留下来的至少是副司局级官员了。 离体制越来越远 在一片萧条中,我也看出了在法制日报社不能再呆下去了,这里已没有让我领一份工资之余,悠闲地阅读、写作的空间。2008年10月,我告别了圈养的记者生涯,调入教育部所属的语文出版社。2010年,出版社由事业单位改制为企业,同年12月,教育部下属的人民教育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和语文出版社,组建成中国教育出版传媒集团,成为中国出版业中实力最强的集团;2011年3月,以教育出版传媒集团三大出版社为发起人,成立了股份公司。 我先从公务员变成事业编制的记者,再成为企业的一个职员。离体制越来越远了。但细究起来,我似乎并没有真正告别体制。今日之中国,敢说自己真正告别体制的又有几人? 观察今日中国社会,一个人和体制关系的远近,我以为不能完全看其身份,按理说,公务员身份是完全体制内人,再往下,是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如高校、研究所,再是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如一些官方媒体,然后才是有官方背景的企业。但这种谱系过于简单化,一个冷衙门的司长和一个中石化、中移动的高管,谁和体制更紧密? 我以为,当下要观察一个人、一个机构和体制的远近程度,不看其身份、机构性质,而是应从利益考量,谁能从体制内获得更大的利益,谁就离体制更近。如此,一个没多大的权力的公务员,远不如一个开办私营企业的官员亲属和体制更亲密。 而通过我的亲身经历,感觉到体制对社会资源的控制越来越强势,手段也越来越多样化,体制的“功利性”也越来越强。我的前东家如《法制日报》这类传统的官方媒体,论身份其乃“天潢贵胄”,但其作为媒体的影响力下降,即不能有效地帮助体制“引导舆论”,体制更青睐那些从草根打拼逐步壮大、按市场原则运行的网站……-如此,你能说《法制日报》比新浪、百度更“体制化”吗? 所以,我一直认为凭一个人、一个机构的身份来分畛域、别门户,来做体制内外的比较甚至是道德上的评判,在今日中国实在是盲人摸象。今日年轻人挤破头想当公务员,无非看到体制内人在占有社会资源上更有优势,但体制的“功利性”决定着取得这种身份未必就获得人生的一道保险锁。而我自己二十年来一直不能彻底告别体制,也不会自认为怯弱而惭愧,九州之大,究竟你哪里能逃得了体制?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做人要有底线,人是趋利的,但要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因为利益出卖了良心。如此,不管身在何处,不管体制将来如何变化,自己起码能最大限度地把握自己的命运。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笔会 > 散文随笔 > 往事追忆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41825.html 文章来源:本文转自南都周刊,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爱思想(www.aisixiang.com)网站为公益纯学术网站,旨在推动学术繁荣、塑造社会精神。 非经特别声明,本网不拥有文章版权。 凡本网首发及经作者授权但非首发的所有作品,版权归作者本人所有。网络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并保持完整,纸媒转载请经本网或作者本人书面授权。 凡本网注明“来源:XXX(非爱思想网)”的作品,均转载自其它媒体,转载目的在于分享信息、助推思想传播,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若作者或版权人不愿被使用,请来函指出,本网即予改正。 相同作者阅读 十年砍柴:无法告别的体制 十年砍柴:地方政府摆平舆论监督的能量为谣言助力 十年砍柴:有多少人还在发“维稳财” 十年砍柴:公权力通吃一切只会产生“权力附庸商” 十年砍柴:帝王戏和爱戏的帝王 十年砍柴:男女不平等的社会才需要大肆旌表烈女 十年砍柴:秋瑾着和服依然爱中华 十年砍柴:从三位商人看两千年民间社会 十年砍柴:流配的校长和孤悬的大学 人大国学梦未醒,法学半壁江山失 于建嵘博士印象 相同主题阅读 姜明安:论行政执法 十年砍柴:无法告别的体制 张卫东:中国政治改革的突破点 刘湘洪:中国地方行政体制跨世纪的改革 沈传亮: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目标的确立 欧阳静:压力型体制与乡镇的策略主义逻辑 马晓河:加快体制改革 推动我国服务业大发展 吴敬琏:体制改革需要制度环境 魏礼群: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行政体制的理论与实践 秦前红 黄明涛:城乡选举权平等制度实施之探讨 贾康:保增长惠民生需增加有效制度供给 贾康:构建财权与事权相匹配的财税体制 王占阳:五种障碍困扰政治体制改革 沈大伟:从西方视角看中国的共产主义政党—国家体制 陈潭 刘兴云:锦标赛体制、晋升博弈与地方剧场政治 江平:政治体制改革首先应从宪法开始 肖枫:中国实行的是独具特色的多党制 赵树凯:论基层政府运行体制“碎片化” 丁礼庭:政治体制改革的必要性 何增科:我国社会管理体制的现状分析  

阅读更多

如何做一个体制内的改革派?

制度是为了维护社会价值而设计存在的。民主从来不是最本质的东西,只是一种制度安排。自由和个人权利才是更本质的东西。 秦晓:做一个体制内的改革派 细究当前最集中的“维稳”原因:长期存在并日益发展变型的腐败问题、收入分配中不合理现象导致的贫富差距扩大、广泛存在于各行各业的潜规则问题、“二代现象”所体现的阶层固化问题、体现着道德沦丧的各类食品安全问题等等相互纠结,在这个

阅读更多

秦晓:做一个体制内的改革派

  “我愿意做一个体制内推动改革的人士,而不愿意被人称作公共知识分子。我们主张用渐进改良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为什么我们平时说得这么尖锐?主要是因为担心社会动乱” 秦晓(方迎忠) 2005年10月11日,剑桥大学校长Alison Richard教授(中)祝贺秦晓获得剑桥大学博士学位 人物周刊:“文革”早期,你曾经也被卷入。回首那段岁月,为什么整个社会竟然可以如此疯狂? 秦晓:我觉得这段历史也有它的必然性。人类本身就有非理性的一面,在特定情况下都会干出像“文革”那样的事,法国大革命、希特勒法西斯时期的出现也是这种情况,因此,应该用历史眼光看待这些问题。       社会主义思想是资本主义制度产生后,人类对社会公平、正义的探索和追求。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从马克思开始就是一个具有空想色彩的宏大叙事,它的主要理论支柱“劳动价值论”和“唯物史观”在理论上存在重大缺陷,也不能为实践所证实。       社会主义制度作为一种社会形态经过列宁—斯大林、毛泽东的演变,从最初自由、民主、人权的理念一步步异化为专制的政治体制、封闭的意识形态和僵化的经济体制。人的自由、理性和权利被压抑了,最后异化了。柬埔寨、朝鲜异化到什么程度了?苏联的斯大林的肃反、中国的“文革”都是一种异化,是激进主义发展到极致的产物。但我们对这个思想脉络、根源并没有做出深刻的反思和批判。我们评判文化大革命,把这个归结为毛泽东的错误、“四人帮”的罪行,却并没有进一步挖掘、清算它的思想根源。   人物周刊:在你看来,这个思想根源可以追溯到哪里? 秦晓:概括说,是一个激进主义的异化过程,而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毛泽东和“四人帮”。       比如“文革”前的“大跃进”、“大炼钢铁”、人民公社搞公共食堂、给知识分子带上资产阶级的帽子等,这些事现在看来不仅是错误的,甚至是荒诞的。当时一些中央领导曾向毛主席提出过纠正,主席也同意了,但却遭到了党内另一些领导人的反对。而这些持反对态度的领导人都是我们非常尊敬的革命前辈,他们在“文革”中也都受到迫害,但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后人都没有将这一反思追溯到“文革”以前。       翦伯赞是知识分子中的典型例子,他一路都是跟共产党走的。解放后,翦伯赞去北大历史系当主任。北大历史系的人说,历史学家当中有叫翦伯赞的吗?没听说过嘛!瞧不起他。为了让翦伯赞当成这个主任,把北大历史系的一些人调到天津大学去了。翦伯赞一上来,就搞“唯物主义史纲”,提出历史要按照唯物史观写,先经济,再政治、文化。他的立场和观点算是够左的了吧?最后怎么死的呢?是刘少奇专案组的一个军官,用枪对着他,非要他揭发刘少奇是叛徒。他良心发现,说我不能瞎说,夫妇俩被逼得自杀了。一个老知识分子,曾经那么“左”,一生跟着中国共产党,最后下场是被更“左”的力量逼死。而我们现在只讲这些人在“文革”中被迫害,而没有去挖掘在“文革”前他们激进主义的思想和行为。       大折腾以后的中国,没有彻底清理思想,其关键是我们民族没有启蒙的基础,把阶级斗争史观作为评判历史、人物的唯一标准,用阶级属性解构“真、善、美”。由此,只能分出敌我,而不是以人的自由、理性、权利这些启蒙的核心价值观做评判的尺度。       “文革”后,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对社会主义制度异化产生的思想根源做了比较深入的反思和批判,其中包括周扬的“异化论”和“人道主义”、巴金的《真话集》、韦君宜的《思痛录》、陆定一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提法的质疑。更为可贵的是这几个人都是首先反省个人所作所为,而不像多数人仅仅是把自己作为当时政治运动的受害者。       我觉得大的历史背景要是不清楚的话,就不可能谈清楚这段红卫兵运动。红卫兵运动无非是中国历史这场宏大叙事大戏中的一幕,可能是走向异化的一个具有代表性的、很典型的一幕。那么多人上街、“破四旧”、天安门广场集会、造反夺权,这已经很极端了。所以,可以说是乌托邦思想的产物。   人物周刊:你的观点,其实就是如何看待前30年历史的问题。 秦晓:“文革”的大背景,跟我们后进国家的激进主义思想有着很深的渊源。激进主义思想的理论形态是一种“宏大的叙事”或政治意识形态。叙事就是“前科学”。宏大叙事作为一种政治意识形态,最后一定会走向它的反面,一定是乌托邦。它崇尚的是卢梭的“积极自由”,即“己所欲,务施于人”;而不是洛克的“消极自由”所主张的“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说,你必须跟我走,否则你就违背历史潮流,你就是异己或敌人。这就把核心的价值给颠覆了。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希特勒的“国家社会主义”、柬埔寨波尔布特的大屠杀等等,都是异化的结果。       毛泽东解决了中国的两个问题:第一他使中国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和主权,并建立了民族国家。孙中山没有成功,蒋介石也没有成功,毛泽东成功了,这是历史要给他一个正确评价的最重要原因。第二个,他不管是用土改、合作化、集体化还是国有化的方法,比较快、比较彻底地解决了中国的贫穷和社会动荡问题,并开启了中国的工业化进程。中国一百多年来,谁能解决中国人基本的生活保障?毛泽东做到了。       从现代观点来看,在这两个问题上,无论是处理方式还是取得的成果,都存有需要反思的问题。在民族国家建立之后,对内并不是现代社会的治理,没有现代社会的治理理念和制度。他在解决了基本的民生问题后,又把它推到极端。搞“人民公社”、“大跃进”,又造成更大的问题。60年代初三千多万人饿死,这事发生在20世纪一个和平的环境中,又没有特大的自然灾害,今天都是不可设想的,怎么向历史交待啊?“反右”、文化革命,包括暴力土改等不用说了,这些都违背了基本的现代价值观。   人物周刊:具体到你的个人,这种思想上的转变是如何完成的?你有一种吐出“狼奶”的感受么? 秦晓:我有两次大惑,一次就是我21岁插队的时候,国家搞得乱七八糟,好人都给打下去,我再怎样崇拜毛泽东,也不能接受了。       第二次是在上世纪90年代末,我先从经济领域看社会问题,然后,又慢慢接触一些所谓现代化、现代性的理论。看的东西多了,就开始琢磨了:现代化和现代性不是一回事啊,也就惑起来了。我对中国经济、社会、政治方面的认识也发生了大的转变。以前,我比较赞同新权威主义,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民主问题上,我希望有个强势的政府。但是后来转向对启蒙价值和现代社会制度的认同。       你说的狼奶,我有感触。插队时我读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里面有一段话,我经常写信给朋友时引用:“我们从小到现在被各种谎言灌满了,当他成熟起来的第一个标志就是他要呕吐,重新用理性去认识世界。”我觉得非常适合我们这一代人。       毛泽东那一代人是致力于改变中国面貌的,他觉得马克思主义比较实用,就举起了这个旗帜。好的地方是他从不死照着那个本本来做,怎么实用怎么来;不好的地方呢,就是对马克思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实际上也没有真正认同。于是很容易走到农民起义、改朝换代上面去了。       总体来说,中国近现代化的进程是一个激进主义主导的过程,激进主义的产生在中国有它的合理性,但也难以摆脱失败和异化。我们过去理解激进主义,是指它暴力或者革命的方式,这只是一个形式问题。激进主义的实质我认为在于它对传统和经验的态度。传统和经验是经过千百人、千百年实践、思考而形成的,这中间也需要思想家、精英对社会问题的关注、批评和倡导,也会发生革命和动荡,但总体而言是一种改良、演进的过程。这就是洛克倡导的“自然法则”,也是苏格兰启蒙和现代化转型的特征和经验。      激进主义的思想资源多是源于一种意识形态,意识形态是近代的产物,它在对现实社会的批判中建立自己的理想,并将之构建成庞大的、无所不包的宏大叙事,试图解释历史、指导现实、预测未来。这首先偏离了科学的怀疑精神,是一种乌托邦,是对传统的颠覆、对经验的抛弃、对各种不同的观念不能包容,并将之视为异教徒和敌人。所以它一定会导致专制,一定会走向异化。       中国近代激进主义主要思想来源是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它认为阶级斗争是推动历史最根本的原因,并由此划分了五种社会形态。以后经列宁—斯大林—毛泽东几次变身最终走向僵化的、专制的意识形态—政治结构。社会主义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也因之终结。文革之后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痛定思痛,告别了列宁—斯大林模式,抛弃了毛泽东阶级斗争为纲的思想,重启了中国现代化的进程,使中国的社会面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回顾中国改革开放的30年,邓小平不仅是改革的总设计师,也是“去意识形态化”的勇士,比如他的“猫论”、“摸论”、“三个有利于”等。但当今的中国“去意识形态化”依然是一个未竟之业。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从突尼斯引发的阿拉伯世界的政治风暴,这次一个突出特点是发生革命的国家都是最为世俗化的国家,经济发展和民生状况也相对较好。很多人认为西方的普世价值是动乱根源? 秦晓:首先,它表明对独裁专制腐败的政府,人们是不接受的,不管你经济搞多好,世俗化程度多高;第二,专制政府之后不一定诞生一个现代政府,其结果要么走向失败政府,要么呼唤极端宗教主义者上台;第三,西方可以用武力推翻专制政府但却不可能建立起一个现代政府,社会的进步是文明演进(交流、碰撞)的结果,而不是政治压力、经济制裁、军事干预的结果。对此,西方政府和社会应反思。   人物周刊:在外界看来,你最主要的身份是国企的管理者,然而你却组织成立博源基金会,做了很多宏大话题的讨论,这是一种接班人的精英情结么? 秦晓:儒家的“修齐治平”对我影响很大。中国人从来都是把家和国看成一体的。我们这一代人知道历史,也看到了世界的变化。每个民族最关注的就是找寻各自的现代道路,这也是我们最关注的。       把国家利益和每个人的权利相比,根本的还是每个人的权利和自由。马克思说的:“只有每个人都获得了自由,社会共同体才能获得自由。”如果我们只说一头,就会走向“富国强兵”,而不是现代社会。       经济发展的背后是不是应该有一个价值的正当性?这个价值正当性表现在对每一个中国人权利、自由和理性的认同。       接班人是60年代的概念,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政治权力的概念,而是需要一代代人去建设这个国家。这是一个落后挨打贫穷的国家,我们的父辈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情,我们也应该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远比那时候要复杂,现在不是革命成功如何巩固政权的问题,更本质的是从传统社会、前现代社会转变成现代社会的问题,这是很多我们还没有逾越的问题。   人物周刊:你反复提到中国的现代性转型要和自身传统、国情结合,现在中印比较是一个热点,我们这个伟大庞大的邻居正在崛起,印度的经验有什么可值得我们研究? 秦晓:有一年我从印度回来,和黄亚生聊天。我的感觉是印度社会有很多结构性的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但是政治体制上改革是非常成功的,可以包容这么多的民族、种族、语言、宗教,小乱不断整体稳定,经济也开始起飞了。       经济发展第一要素是人口红利,第二是全球化,打破原先制度上的限制。内生变量是人口红利,外生变量是制度红利,两者一结合就好了。中国内部改革开放,外部加入了WTO,又有人口红利,就发展起来了。这就是中国奇迹,印度也是一样。但印度存在的一些结构性问题,如种 姓、教育、基础设施等是其现代化进程中的重大挑战。   人物周刊:很多中国人深入到印度,发现他们比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主人公还要贫穷,只有一条毯子可以裹身时,他们思考的问题是自由民主这些理念是否需要让渡给吃饱肚子? 秦晓:如果说看到印度贫民窟的悲惨情况,就简单认为民主不好,中国模式好,那这个跳跃在逻辑上缺乏支持。相反,我们拿巴基斯坦和印度做对比,当布托上绞刑架时,他说:“巴基斯坦是稳定的动乱,印度是动乱的稳定”。印度有锡克族,有上百种语言、民族、种姓,对外和中国、巴基斯坦关系也很紧张。但是民主体制建立起来以后,始终能维持下来。       印度民主体制不是最成熟最好的体制,还没有触及基层部分,但整个政治治理是运转正常的,是被认同的。巴基斯坦动不动就军事政变,很容易全国就乱了。哪种制度更好?是更有弹性更有包容性,通过大家认同的程序来做事更好,还是强人政府决策效率高,但又不断推倒重来更好?我以为还是前者好,当然它也需要改进。   人物周刊:你之前在政府,后来去了中信和招商局,有没有考虑过彻底离开这个体制,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学者或者企业家 秦晓:中国基本上还是大一统体制,即便是民营企业,你想摆脱这个体制也是不可能的。       其次,我们的体制在改革,我们有很大机会在体制内做事。我们主张用渐进改良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为什么我们平时说得这么尖锐?主要是因为我们担心社会动乱。如果说中国不存在社会动乱和革命的因素,我们没必要说得这么尖锐,我们只是想提醒。就像茨威格和罗曼·罗兰二战前做的那样,我们当然比不了那些伟人,但中国社会需要有人站出来说。   人物周刊:你在招商局做一把手,掌控巨额国资,你抨击腐败,在你这个层级有什么监管? 秦晓:国资委、中组部、中纪委都在管,我们自己也有一套内控系统。我是觉得权力和钱,腐蚀性太大,想要就没够。要把这个问题看破,崇尚一种更自然朴实的生活方式,我也就只能力求做到这点。       对于个别人对我的诬蔑和谣言,我没什么好回应的。审计署会对我做离任审计,巡视员也会经常来查,还有常驻的监事会。每年我都要申报各种收入和资产,内部也有纪检部门,还有组织上的生活会。   人物周刊:在你的对外谈话里,你多次提到修持,也提到了儒家的立德立功立言,以及佛学的影响,你长在红旗下,又是海外名校的博士,对于今天的秦晓来说,这些思想之间是如何融会贯通的? 秦晓:我成长的时代长期是封闭的。我们只能接受毛泽东思想和经过毛泽东解释的马克思主义。除了文学作品外,对外界了解很少。       “文革”后期,才看到一点政治方面的东西,如:《托洛茨基传》、《经济增长的阶段》(罗斯托)、《新阶级》(德热拉斯)等,就是灰皮书。       我们的反思是首先要把毛讲的和毛解释的马克思主义重新来看,我以为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都有缺陷。1997年我在中央党校央企高级干部班上课时,和中央党校老师有过讨论。       马克思基本上是技术决定论和经济决定论。我认为决定论是不可取的,一个系统中各个要素是互动的,没有谁永远决定谁。事实上我们在国内也不讲阶级斗争,外资和民营经济也不再是剥削的,悄悄地在发生变化。我们的党也在讲三个代表,而不是只代表工人和农民,也开始鼓励发展民营所有制。       接下来就要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理论,开始注意到马克斯·韦伯和马克思的比较,他们是两个方向走的,最终汇合点有惊人相似。       韦伯认为先有了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人从神权皇权中叛逃出来,重新找到自己,认识自由、平等和理性等基本价值观。既然认同这些,就只能选择市场经济。因为市场经济讲究的是自由权利,讲究的是自由交换而不是计划经济有人来分配这些东西。因为先有这个价值观所以才必然选择这个经济制度。而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社会化大生产的产物。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不能持久,他是从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来揭示这一点的。韦伯则是从资本主义社会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之间的张力来看问题的,他们都看到了资本主义的问题。       我对理论有特别的偏好,但我的出发点都是问题意识。       最早我提出现代化和现代性差异,当时很多学术界的人并不认同,他们认为现代性是个负面词汇。我说这要放在中国的语境当中。现代化在中国就是物质经济,说得好听点是“国富民强”,说白点就是“富国强兵”。       现代社会是一个价值的概念,而不是物质的概念。中国基本上还是前现代的国家,中国有没有后现代的问题?有,但不是主流。       有了问题意识,再去研究就会梳理清楚思想、理论脉络。   人物周刊:韦伯最为人熟知的观点就是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关系,您怎么评价宗教在当今社会中的作用? 秦晓:我们从小对宗教的认识就是马克思说的:宗教是麻醉人民的精神鸦片。后来我认为马克思还不如康德,康德认为宗教是人的异化,是人内心世界中需要道德约束,就造了一个上帝,上帝的功能不是进入世俗社会去干预,而是在道德领域中要有敬畏和约束。       宗教就是对超自然力量的敬畏,如果敬畏的不是超自然的力量,而是某个人,比如卡扎菲,那就是迷信。但如果没有敬畏,人的恶的一面就会显现。       韦伯说新教可以产生资本主义,可他没有说不是新教的国家就不能引入一些元素去形成现代社会。   人物周刊:中国传统文化对你的影响? 秦晓:内圣是好的,外王我无法接受。外王是纲常,是社会文明秩序,是把人分成等级,抹杀了人的权利。中国也没有权利意识,可能除了老庄连自由的概念都没有。   人物周刊:最近的一条新闻,蒙古把一个战略性煤矿进行股权发放,每个国民都能分配到股份。你一直呼吁要重新审视国企作用,这是一个好的办法么? 秦晓:技术工具是可以设计的,划归社保也好,划分每个人也好。       我更关心政策问题,现在创造出一系列的政策和理论认为国企必须控制经济命脉,我是很质疑的,其实这就是列宁的制高点理论的延续。       莫非别的国家就没有关系国计民生的产业?这可以通过监管来保障嘛。       政府拥有庞大国有资产,但医保社保这些公共产品又没有做好,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政府就是要把公共产品搞好,食品出了问题关系不关系国计民生?太关系了,可是不是就要把食品行业搞成国企呢?说不清楚,不能自圆其说就是伪命题。   人物周刊:思考问题从价值层面到制度层面,这一步如何完成? 秦晓:这两个问题是相关的,制度是为了维护社会价值而设计存在的。民主从来不是最本质的东西,只是一种制度安排。自由和个人权利才是更本质的东西。   人物周刊:今年是辛亥革命百年,在你看来,辛亥革命提出的问题解决了么? 秦晓:从帝国到共和,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从经学到科学,这是金耀基先生概括的中国百年的历史变迁。       我做了补充,从帝国到共和,但现在依然没有宪政。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但农民和土地问题依然严重。从经学到科学,但现代价值系统还没有建立。我们依然处在进行时而不是完成时。       辛亥革命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是非常了不起的,毕竟结束了几千年的帝制,是亚洲第一个共和国。尽管出现了很多混乱,产生了激进主义思想,但这都是必经的代价。不能简单说是什么资产阶级、无产阶级革命,大的方向上都是现代化进程,不要局限在唯物史观上划分。       另外一种思想认为有虚君更好,当时清政府已经做了很多改革,地方的议政会、警察、教育、邮政都在改革。如果没有康梁,中国也会走向现代化。对于这一点我是质疑的。晚清政府这些改革都是工具化的,是被迫的。这种说法过分理想化,尽管慈禧载沣都做了很多改革,但是这和西方意义上的传统意义上的保守主义是不同的。       西方的保守主义是文艺复兴、启蒙之后出现的,核心是保守自由,我们是压制自由。       辛亥革命当然有激进主义的一面,包括“五四”,对此,我们应当反思,但不应简单否定。   人物周刊:你很早就提出国企的问题在于横向盲目多元化与纵向多级法人的问题,在决策层面有多大认同? 秦晓:还是要回到经济学的概念中,你是买企业还是买产品,比如造汽车需要玻璃,那就去市场上买玻璃配在汽车上,或者是买这个厂,或者自己建一个厂来生产所需要的玻璃,不过是比较哪个合算的问题。市场交易费用和内部协调费用哪个更低,为什么有的外包有的内化,这就是我博士论文说的。       既然成立企业,就说明需要内化交易,但是又搞了很多中心,那我为什么不去市场上直接买产品,更不要说下面企业经营的是相互无关的产品。       这些基本的经济学知识都不知道,再加上利益膨胀,谁都想搞一个自己的天地。       我在招商局做的不是总部强化,而是回归到常态。任何一个西方大公司总部都是这么做的。子公司只是经营单位,没有投资权。投资是上面控制的,像GE这么大,下面的航空、医疗、化工都是非常大的公司,但都是由总部统一融资,他们没有自己借钱的。       股份制是资本市场和银行业都不发达的时候,搞一些大项目如航运才去募股的。现在有资本市场,也有商业银行,我为什么非得拉股东进来呢?像美国的思科(Cisco),几十年来收购了近百家小企业,收购一个下市一个,干嘛和你分享我的利益?你几时见IBM和别人合资搞什么项目,GE有和别人合资么?西方哪里还搞什么股份制。缺钱?去找资本市场和银行。       说一股独大是一个历史问题,可以慢慢消化,可以转化成公众股嘛。       为了股份化而引入股东,首先小股东不关心长远问题,只关心分红。重大问题他还否决不了你。对你来说增加交易成本,对他来说走不了又没有保障,搞这么复杂的结构干什么。       董事会和管理层分开,这个不错,但是你要知道这后面是什么关系。董事会、管理层之间的关系是股东结构的函数。       如果股东是一个家族企业或者国有企业,董事会和管理层就没有必要分开,是一体的。控股大股东结构下也类似,比如香港和东南亚的家族大企业,尽管上市了,董事长一般都兼任CEO,顶多聘请几个独立董事和外部董事。       当股东结构进入到一个中间状态,有几家大股东,比如招商银行,我们是第一大股东但不控股,管理层应该向所有股东负责,不是向我一家股东负责,那就要到市场上去聘请。董事会重大问题要商量,这时候就需要管理层和董事会分开,不能把招商银行管理层视为招商局的下属。       再接下去到了美国这个程度,连大股东也没有了。美国的董事长都兼任CEO,虽然安然事件出来之后,有说要分开,可是实际上没有哪家是分开的。       法人治理从来是效率和制衡的均衡点把握,没有说越制衡越好。党委那就另说了。   人物周刊:现在社会的共识是谁也不希望革命,可很多人都认为改革的步伐不妨更快一些。 秦晓:革命分成社会革命、思想革命或观念革命,在西方来说就是日常政治和非常政治。日常政治中社会和政治是分开的,只有到了非常政治才是合在一起的。我们是长期搅在一起。       步子慢了,所以我们才要说话。社会总是反复的,赫鲁晓夫很伟大,他做了很多改革,等到了勃列日涅夫时期,就有一个18年的倒退,对外是冷战,对内是秘密警察和意识形态化。他不愿应对这些问题,结果一夜崩溃。       我愿意做一个体制内推动改革的人士,而不愿意被人称作公共知识分子。因为我与体制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也参与过体制内和体制外的互动,我希望在体制内推动改革,通过体制内外的互动产生社会进步。       本来就应该小政府大社会。没有公民社会、公共知识分子,这社会也不是一个成熟的社会。       在满清以前,上层是皇上大臣县太爷,到了乡下是乡绅治理的。乡绅可是非政府组织啊,农村秩序、道德、基础公共设施是由乡绅来完成的。政府的力量不可能渗透那么深,这是一个“道统”,或者说“准法统”。他们的权力来源并不是皇上授予的。他们是凭良心靠对儒家文化的崇尚信仰来获得权力来源,而且治理很有效率。革命把所有都解体了,总体解构总体解决,来了一套新的结构,从支部书记一直到国家主席。   人物周刊:甘阳先生认为单纯提出普世价值有抽离之感,不要把普世价值和中国现实弄成对立面。 秦晓:我没有对立,而且一直认同中国道路。道路是实现现代化的路径,模式就是最终的彼岸。“中国模式论”的兴起首先就宣称与普世价值和世界文明对立,这种模式是德国、俄罗斯、日本这么一路过来的,再加上毛泽东的集权封建东西,和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一些封建思想。       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东亚模式”,国家利益至上,国家控制经济。这种想法在某一阶段是有合理性的,但是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应该经济的归经济,社会的归社会,政治归政治。考虑国家的利益、主权,更要关注民众、关注每个人的权利。       他们的观点,第一是“特殊论”,我很奇怪,你们都学过哲学,学过逻辑学。没有普遍的东西何来特殊,普遍和特殊是一对关系,你不能说因为特殊就不承认普遍。你去看全世界看历史,确实存在一个普遍的东西,我认为特殊是普遍包容的多元,并不是和普遍对立的另类。特殊论是一个伪命题。这就如同不能只说特色不说底色,那没有底色的特色是什么颜色呢?       第二是“取代论”,就是我们比他们更好,“北京共识”只是把这个话提出来了。北京共识的作者是更担忧美国的情况,他只是告诉美国人还有另外的模式,他并不认同中国模式论。       这是个危险命题,是因为他们拒绝和对抗世界文明,我才出来讲话。我从来就是中国土生土长,我也很喜欢中国传统文化。       问题出现在中国强大、经济发展了以后,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兴起,有人包装出一个“中国模式论”,这是非常值得警惕的。   人物周刊:你在剑桥大学的导师Peter Nolan是一个左派的经济学家,你们之间争论大么? 秦晓:我和他有一些争论,比如苏联解体原因上,我认为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列宁提出来的苏维埃和共产主义这个概念解体了,就没有了民族认同。本来格鲁吉亚人、乌克兰人都是独立的国家,列宁提出了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一个更宏大的理想,在这个认识上塑造了新的民族认同。苏联解体时,找不到新的民族认同点,也不容易找。       我很关注国家的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如果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哗解散了,这对中国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现在必须重新建立民族认同。Peter Nolan说前苏联是先解体,后民族分裂,我就说你反了,应该弄清楚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待自己与共和国一起走过的这六十多年? 秦晓:我们亲历参与了这些变化,社会还在往前走,尽管有很多问题,而且在认识上有很多争议。       我个人的思想经历了3个变化:首先是从盲目的、浪漫的理想主义转向崇尚科学精神、关注现实社会问题。这个理想主义是意识形态包装出来的东西,不是像美国梦这种理想主义。我们当时对毛主席盲目崇拜,对共产主义和祖国前景非常乐观。到后来有了科学精神,开始理性地思考。       第二是从把对国家民族的利益置于最高的价值和使命转向对每个人自由和权利的尊重和追求。最早把国家作为最高目标,在道德上也设置了道德高地,扭曲了现代社会原本的理念,去压制个人自由和权利,把“富国强兵”当作唯一目标,我个人也经历了这个阶段。       第三是在经济上,从相信新权威主义,通产省模式、东亚模式转向更相信有限的政府,政府应该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相信市场的力量,相信企业家的精神。   人物周刊:你到今天还有什么是深信不疑的? 秦晓:真善美和终极关怀,这是人类共有的,我不赞成用阶级属性解构。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链接: http://www.nfpeople.com/News-detail-item-937.html 打喷嚏链接: http://www.dapenti.com/blog/more.asp?name=xilei&id=43569 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韩寒最新小说) 用手机上 喷嚏网 :m.dapenti.com        每周精华尽在【 喷嚏周刊 】        《喷嚏图卦》图片托管于又拍网

阅读更多

CDT/CDS今日重点

【年终专题】”崭新的算法,能否算出一个奴隶陈旧的命运”……2024年度之声

【年终专题】“墙也是一道‘边’,中国网民一直都很擅长于进行这种‘擦边’的反抗”……2024年度播客

【年终专题】“中文互联网上的内容每年都以断崖式的速度在锐减”……2024年度404文章

更多文章总汇……

CDT专题

支持中国数字时代

蓝灯·无界计划

现在,你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对抗互联网审查:在浏览中国数字时代网站时,按下下面这个开关按钮,为全世界想要自由获取信息的人提供一个安全的“桥梁”。这个开源项目由蓝灯(lantern)提供,了解详情

CDT 新闻简报

读者投稿

漫游数字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