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英时

活得好跟活得高尚是一回事

作者: 周保松  |  评论(0)  | 标签: 自由人的平等政治 , 政治哲學 , 中文大學 , 社會正義 活得好跟活得高尚是一回事 本刊记者 李宗陶 发自香港 《南方人物周刊》(2010-08-19) 新亚书院有风景。几排细竹,三两株老榕,一池映天清水。远处是海,是山,是漂移着美丽卷积云的蓝天。 不远处,是唐君毅先生的铜像,再后面,是孔子的。 新亚第3代人周保松在这里行走了近20年。现在,他已从学生变为老师。除了从学生宿舍搬进教师公寓,作息基本不变。每天从深夜到东方露白,他听着古琴或莫扎特,改论文,给学生回信,往师生间的《政治哲学对话录》里增添新内容,或者著书。 他的新著《自由人的平等政治》告诉读者:“写作于我从来不是轻省的事。我一向将教学放在首位,因此本书大部分文章,都是在繁忙教学之余断续写成,那份吃力不足为外人道。” 学生说,“他的身份认同之一是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但不是‘士大夫’,因为周生不会弹古琴。这样的先生在今天恐怕是绝无仅有了。” 从社会主义到资本主义 周保松出生在化州,广东省茂名市下属的一个县城。8岁前在农村长大,砍柴、放牛、捉鱼,8岁时学会做饭。他出生两年后“文革”才结束,农村经济奄奄一息。他懂得什么叫“贫穷”。 他家里成分是地主,但奶奶1961年死于饥饿;1957年他父亲被划为“右派”。父辈及姐姐们都没有考大学的权利;小时候跟男孩们打架,常常被骂“地主仔”。他懂得什么叫“歧视”。 跟许多成年后走上学术道路的人一样,周保松自小沉迷于书本。识字后先是囫囵吞枣读完《三国演义》、《封神榜》、《水浒传》、《镜花缘》之类的小说传奇。找书不易的年代,镇上惟一的小图书馆、十字街口的新华书店、单位大院里叔叔伯伯的藏书,是他精神食粮的来源。 他很快迷上香港新派武侠小说,梁羽生的《萍踪侠影录》是两天里不眠不休一气读完的。读完他走上平台,眼前一片眩晕(近视也突然加深),心中惆怅,又想放开嗓门吼几声。 常人看金庸、梁羽生,看的是功夫和爱情,少年周保松还看到了一个价值世界:是非善恶,对弱者的同情,对朋友的道义,对承诺的重视,对民族的热爱。学校后山的橡树林里,午后的阳光和蝉声中,或是公厕微黄的灯光下,逃课少年完成了另类的人格教育——当时,他对此毫无知觉。 父亲到香港探望伯父,犹犹豫豫留了下来。11岁随母亲投奔蜗居深水埗贫民区的父亲,周保松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他办的是停学而非退学手续,相信总会回到故乡。他带着同学们送的家乡的江水和泥土,在1985年6月30日跨过罗湖桥。 他的生活世界急速转变,那个包括语言、传统、价值、人际关系乃至日常生活的复杂的意义系统,突然由社会主义的乡村折进资本主义的大都会。格格不入,无所适从,因断裂而疏离。他常常看着弥敦道上的车流和人群,感觉再也走不下去了。 就像今天进入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后只能入读民工子弟学校的孩子一样,周保松在香港的第一批同学大部分是新移民,人人有乡音,纯朴善良,对香港历史文化一无所知,想好好读书、努力融入社会却不知从何做起,只听得教室楼下的五金铺子日日喧哗。他们活在一个隔离的世界里,自生自灭。 他后来听说,这些同学大多念完中学就去打工,最多的是到发型屋当学徒;考上大学的不到3个。“我有幸受到了好的教育,所以深知教育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读完中二,他考进了何文田官立中学,班上大部分是本港学生,但他最好的朋友,依然是本校占少数的新移民同学。 一直到1988年,他看电视里中国队跟香港队的比赛时总为中国队加油;别人问他是哪里人,他总说广东人。但此后,香港人以每年6万人的速率移民海外,直到1997。 移民香港整20年时,他在报上发了篇《像我这样的一个新移民》,收到许多新移民的电话和信件,他们情绪热烈而激动。他知道,他们被这座城市压抑很久了。 2007年,他写下《活在香港:一个人的移民史》,再次为那些要么静默地消散在城中、要么成为报端社会惨剧主角的人发出一点声音。 在这个领域,他追求公平和正义。 从工商管理学院到“讨饭系” 中五(相当于内地高二)那年,周保松获选“香港十大杰出学生”。与另9位本港出生、名校出身的同学相比,他是惟一的移民学生。“我才来香港没几年,广东话有口音,英文也不好,突然成为媒体的焦点,压力好大,一点也不开心。” 紧接着的压力来自对大学专业的选择。他想念中文系,但身边所有人都说应读商科,连语文老师也说理想当不得饭吃。他跟自己说:既然以香港为家,就要熟悉商业社会的游戏规则,获得竞争力。所以1991年进了香港中文大学工商管理学院。 初进中大,有两件事对周保松影响很大。一是选修了陈特先生的《哲学概论》。陈特是唐君毅和钱穆的弟子,一位将问学与生命相连的谦谦君子、诚挚师长。第一课讲的是苏格拉底如何追求智慧,如何被雅典公民审判,如何从容赴死。他从此记住苏格拉底那句名言:“未经省察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然后是柏拉图的理念论、伊壁鸠鲁的快乐主义…… “我中学跟同学进过基督教教会,也读过佛经,胡思乱想过一些问题,像死亡、灵魂、不朽,现在居然有一个科叫哲学科,可以堂堂正正地讨论这些问题,两边一下子就接轨了。” 二是进了范克廉楼。那是当时思想最活跃、最成熟的中大学生的集中地。周保松初进校给《中大学生报》投稿,很快被吸纳进编委会。 这些编委们开起会来比较可怕。为应当关注校内外哪些事务、社论怎样写、怎样采访写作等等,常常无休止地辩论到凌晨三四点钟。办这份报没有学分没有酬劳,还常因此逃课,但大家心甘情愿乐此不疲。大学4年,周保松几乎每天都是凌晨3点以后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宿舍楼,一脸歉意唤醒工友帮他开门。 周保松说,今天香港公民社会中最活跃的那批人好多都是从范克廉楼走出来的,它是中大精神的摇篮,这精神是:价值批判与社会关怀。 一边主修“Marketing”之类的课程,学习产品该如何包装、销售,接受资本主义的市场规律;一边兼修哲学,晚上为办校报通宵达旦,还要参加许多学生运动。周保松说,这第一年过得“完全人格分裂”。他琢磨着转系,但父亲坚决不同意,他常常败下阵来,一个人躲进洗手间落泪。 又坚持了一年,终于不想忍了,他想好好享受余下两年的大学生活,读喜欢的书。多年之后,他对学生说:你要过自己的人生。 哲学系在香港也叫“揸兜系”(揸,即捧;揸兜,即讨饭),但总有些另类分子放着金饭碗不要,情愿揸兜。 二年级快结束的某一天,周保松站在陈特面前接受面试。黄昏的阳光从西山斜洒下来,为师生间的对话镀上柔光——“会不会后悔?”“不会。” 终于成为新亚书院第3代人。周保松的名字如今刻在圆形广场历届毕业生纪念碑倒数某座上。第一座最上方刻着1952年第一届的3位:余英时、陈式、张德民。 几千册藏书中,与周保松牵连最深、深入骨髓的,是约翰•罗尔斯的《正义论》。1993年暑假,他跟同学们到广州买书,在北京路新华书店从学长手里接过这本何怀宏、何包钢、廖申白翻译的厚厚的、满是艰涩术语的书,从此深陷其中。 他后来的导师石元康先生是华人社会最早一批研究罗尔斯的学者。他从选修石先生的《自由主义与社群主义》开始正式进入政治哲学的世界:为什么正义是社会的首要德性,而自由主义作为一套回应现代处境的思想体系,其内涵是什么。 1995年,余英时先生回中大,参加钱穆先生百年诞辰纪念,周保松负迎迓之责。余先生听说周保松对罗尔斯感兴趣,推荐他读罗氏新著《政治自由主义》。 一年后,周保松去有2000多年历史的英国小镇约克,在约克大学以罗尔斯的这本书为题完成了他的硕士论文。 他在伦敦政经学院的博士生涯受益于英国式的师徒制,导师是约翰•硕维(John Charvet)——1960年代硕维在牛津求学时导师是以赛亚•伯林。周保松完成了对罗尔斯的研究,以“自由主义和稳定性”为题写成博士论文。 从知到行 硕维常在家中举办home seminar,学生带酒,老师提供小点和奶酪,从卢梭、康德、马克思到罗尔斯,一路谈到微醺。现在周保松也常在家里开这样的读书会,每3周一次,每次3小时,带领学生读原典,按主题讨论。 过去,石元康和硕维都容许周保松在辩论中畅所欲言、据理力争,现在,周保松的学生也沐浴着此种宽容。 “上课讲到兴奋处他会手舞足蹈,讲到母语(中文)不被尊重时,眼里会有泪光。我很感动,我看到的是一个有热诚、有坚持、有追求的人。”一位学生说。 一位深夜跑到他那里诉说生命空虚的学生记得,老师后来提起这事总开玩笑说,有点像维特根斯坦跑到罗素家里。“我不能想象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只睡4小时需要怎样的意志,他在我们身上花的时间远远超出一位老师应做的。” 周保松自知,这是他在践行叮嘱学生的话,“活得好和活得高尚是一回事。” 他将对德性的要求传给学生。他告诉学生应该怎样理解学术:“我们是站在前人肩膀上走下去,继承和被取代是常态。我们做的是搬砖的工作,不要只看见你在搬,其他人都不见了。” 台湾“中研院”钱永祥先生欣赏他治学态度的同时,“更注意到他的强烈道德关怀与社会意识,知道政治哲学于他不仅是知性的探索,也是追求理想社会和美好人生的困勉之旅”。 访问周保松时,正值香港某大法官的侄女掌掴警员事件闹得满城风雨,报端口诛笔伐,毫不手软;也恰好读到他的学生陈家祺以老师“价值论述的累积”为框架在报上分析广州粤语事件——人心所向,令自诩“身在边缘”的周保松看起来不那么孤独。 周保松喜欢瞻仰哲人墓地。他在静寂中默然肃立,在历史中思考自己的位点。从伯林墓地返回的路上,他想起苏轼的一句话: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 (本文部分细节,源自周保松散文《活在香港:一个人的移民史》、《行于所当行——我的哲学之路》) 此文为转载,在此致谢《南方人物周刊》主筆李宗陶小姐的访问。 出处: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8629f90100kx9k.html 又,笔者收到好几位国內朋友查询,如何能购得《相遇》(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 2008)一书。我对此並无头绪,但据友人告知,有些香港网上书店是可以接受邮购的。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0 个评论 周保松的最新更新: 公平社会从哪里来——对话周保松 / 2010-08-20 22:00 / 评论数( 9 ) 行於所當行III : 馬克思離我們有多遠 / 2010-08-11 20:31 / 评论数( 14 ) 行於所當行 II : 反思政治自由主義 / 2010-08-09 23:05 / 评论数( 6 ) 行於所當行 I : 中大歲月 / 2010-08-07 21:30 / 评论数( 6 ) 《自由人的平等政治》序 / 2010-07-30 19:07 / 评论数(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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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反对土地国有

作者: 苏小和  |  评论(1)  | 标签: 读书看电影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新书推广,我出去做了几次演讲,被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一名诗人竟然可以去喜欢经济学,一名财经作家和一名诗人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我每次都回答,诗歌和经济学都从个人出发,都在关心人类的福祉,一名财经作家和一名诗人之间最大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一个具体的人,都有具体的财产权、知情权和自由迁徙权。我还继续说,假如一名诗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些权利,我基本可以认定,他并不了解人性,不了解人的幽暗,也不了解一个具体的人,究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当然,这样的回答,依然模糊。好在独立阅读的生活,能为我们找到史料意义上的佐证。我想提到的第一本书,是赖建诚先生的著作《梁启超的经济面向》(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7月)。赖先生说,在将近一世纪之后重读梁启超,还是能感受到梁任公的文笔力量,文人的情怀跃然纸上。需要指出的是,很多读书人知道梁启超的知识分子情怀,知道他力主改良,努力传播西方文化,曾经说出了太多的中国问题,但并不知道他曾经在民国3年,也就是1914年担任币制局总裁,民国7年,也就是1917年担任过财政总长,在如此具体的经济领域,梁任公一样显示了他的热意与沉痛,他的激切与关怀,赖建诚先生认为任公在这里甚至有“愿意和魔鬼对决”的姿态。 许多年之后,我们回头看梁任公的财经主张,他主张币制改革(采虚金本位)、反对社会主义、反对土地国有论,简直像一个时代的先知,提前发出了正确的预告。遗憾的是,像他的改良观点一样,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几乎没有重视梁任公的声音,野蛮的暴力、愚蠢的公有制发展到极致。一个国家的发展,一个国家之中所有个人的生活由此被摧残,被践踏。所有的政治家,所有的文化人,所有的艺术家,所有的工人,所有的农民,均以失败告终,没有一个人幸免。 前年集中写人物志,写到了梁任公的儿子梁思成。发现即使是儿子,也不赞成父亲的经济主张。在关于北京市的改造问题上,他认为城市建设必须要有通盘的计划与设计。梁思成从自己的规划与建筑本行出发,朴素的认为土地公有制比土地私有制更好,相信只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城市才有可能作为一个整体来统一规划,统一建造,统一管理。” 而他的父亲梁启超却早在1906年就提出了支持土地私有制的观点:“今日一切经济行为,殆无不以所有权为基础,而活动于基上。人人以欲获得所有权或扩张所有权故,循经济法则以行,而不识不知之间,国民全体之富,固已增殖。” ( 梁启超:《再驳某报之土地国有论》,载刘军宁编:《北大传统与近代中国》,中国人事出版社,1998年版,第372页。) 某种意义上,忽略私人财产权,给梁思成几乎带来了致命的打击。他一辈子的北京古典美学灰飞烟灭,他作为一个建筑学家的方法论,作为一个艺术家的价值观,都被共产主义的宏大叙事彻底摧毁。1949年之后,梁思成的个人史几乎就是一部处处退缩的历史,他试图退缩到他一辈子念念不忘的中国建筑美学之中。可是历史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只允许他退到宏大的国家意识和强势的共产潮流中去。我记得他晚年的忏悔:“我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党是不懂建筑的,因而脱离了党,脱离了群众,走上错误的道路。党领导政治、专家领导技术的思想是完全错误的。党对技术的领导是丝毫无容置疑的;”记得他临终前,对女儿梁再冰说:“我相信,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一定能胜利”;我们更记得1952年的许多傍晚,他一个人徘徊在北京正在拆毁的城墙下,守着那些残砖断瓦哭泣。这就是梁思成,一个没有自由经济思维和权利意识的美学家,最后一名为古典北京哭丧的人,一个在家国意识和古典审美中左右奔突的迷路人,一个让我们热爱、让我们悲伤的中国知识分子。 梁思成先生的命运由此成为一个现代读书人必须要参考的案例。为什么必须要重视人的私人权利,必须要守住人的私人场域?似乎一旦私人权利失守,不仅一个人具体的生活遭受打压,连他的艺术审美生活,也会被格式化。这里其实隐含着最基本的追问,即幽暗的人性追问。每个人的自私性,既是这个世界的缺陷之所在,也是这个世界运转的基本动力。也就是说,无论是经济学,还是审美生活,都必须而且只能从人的幽暗性出发。余杰先生的书《白昼将近》(晨钟书社,2008年4月),集中了他这些年的信仰与中国问题的思考,通篇读来,明显感觉到余杰努力认识神,认识自己的思考历程。远在美国的远志明先生对余杰的思考倍加赞赏,并欣然作序。远先生的有一段话,于我心有戚戚: “人与上帝之间的关系,纯粹是一种个人关系,上帝若不在我里面,他就不在任何地方,上帝若在我里面,他就无所不在了,所以信仰是个人的私事。” 一名领悟到神的美意的读书人,必定是从个人主义出发,最终回到个人主义,神对人的确定,事实上才是个人主义真正的源头。这里我要隆重提到张灏先生,他的《幽暗意识与民主传统》(新星出版社,2006年1月),就是这方面的大好著作。沿着文史的路径,追问人性,并推及历史的思辨和当下的困境,张灏先生的确是集大成者。张灏先生祖籍安徽滁县,这样的籍贯让人眼热,安徽为什么才子辈出,的确有某种神秘的因素。从胡适之、余英时、唐德刚,张灏,到我们的王晓渔,这样的风景让人流连。 余杰曾经在张先生的寓所里和先生有过通宵常谈,后来余杰整理出来的访谈录,令我记忆深刻。在张灏先生看来,所谓幽暗意识,是发自对人性中与宇宙中与始俱来的种种黑暗势力的正视和省悟:因为这些黑暗势力根深蒂固,这个世界才有缺陷,才不能圆满,而人的生命才有种种的丑恶,种种的遗憾。而清教徒的互约论,正是基于人的缺陷,靠两重互约建立人的社会。首先是人与神之间的互约。一方面人保证服从神意,谨守道德;另一方面,基于人的承诺,神保证人世的福祉和繁荣,在这人神互约之下,人们彼此之间又订下了进一步的信约,言明政府的目的乃是阻止人的堕落,防止人的罪恶。在这一大前提下,政府的领袖如果恪遵神意,为民造福,则人民接受其领导,若他们不能克制自己的罪恶性,因而违反神意,背叛信约,则人民可以起而驱逐他,否则整个社会,必获神谴,而蒙受各种天灾人祸。总而言之,清教徒的幽暗意识随时提醒我们:道德沉沦的趋势,普遍地存在每个人的心中,不因地位的高低,权力的大小,而有例外,就人的罪恶性而言,人人平等。 说到基督徒,我必须要提到司徒雷登,他的回忆录《在华五十年》,北京出版社再一次出版。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多人依然只是记得那篇蹩脚的文章《别了司徒雷登》,几个人记得燕京大学?美丽的燕京大学早已被历史的灰尘遮蔽,早已成了读书人内心的忧伤,但爱却一直存在,一直抚慰一个个脸颊清瘦的中国读书人。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想追问,为什么我们必须要与爱为敌,赶走了司徒雷登,中国就马上可以进入文明世界么? 索性再提一名基督徒的名字,她就是武汉东湖边上的华姿。相信很多人读过她写的《德兰修女传》,我最近读得更多的,是她的另外一本信仰笔记《奉你的名》(上海三联书店)。一个优雅的女人丰富的内心风景,靠着虔诚的信仰追问,被华姿美丽的文笔呈现出来。个人究竟应该怎样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忽然的喜悦,忽然的悲伤,与持久的虚空,让华姿辗转反侧。生命在武汉东湖边上一条安静地小路上展开,从她的书房,到一朵花之间,华姿听到了神的安慰。我恳切地认为,应该有人去读这本书,尤其是女性读者,尤其是迷恋爱情的女性读者,当男欢女爱缺少了神的眷顾,华姿说,这样的女人看上去像一名惊险的运动员,从一个危险的浪头跳到另一个危险的浪头,女人们总是以为下一个才是避难所,殊不知,只有神的爱,才到永远。 回到经济学吧。最后我要提到的,是张维迎教授的《市场的逻辑》。随着我对圣经的进一步了解,我更加坚定地认为,一名真正的自由市场理念的追随者,一定是看到了真理,看到了个人主义的出发点。只有市场才能捍卫人性,只有市场才能激活个人的创造性,只有市场才能叫人们得自由。在这样的意义上,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每一个市场经济的捍卫者,一定与神同在。宗教叫人死,信仰让人活。越过那些门派繁杂的宗教,直接面对神,你是神惟一的创造,你和神之间没有中介,你就是祭司,你的劳动就是祷告,每个热爱市场,热爱自由的人,都是蒙神眷顾的孩子。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1 个评论 苏小和的最新更新: 官商勾结是开放社会的敌人 / 2010-08-11 15:50 / 评论数( 10 ) 贫富差距背后的权利差距 / 2010-08-05 09:46 / 评论数( 17 ) 郎咸平的粉丝都爱骂人 / 2010-07-27 09:55 / 评论数( 17 ) 郎咸平故意与常识为敌 / 2010-07-26 07:19 / 评论数( 53 ) 唐骏、郎咸平的精准卡位术 / 2010-07-23 08:45 / 评论数( 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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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的李敖

作者: 庄礼伟  |  评论(0)  | 标签: 李敖 , 台湾文化 , 两岸 , 知识分子 , 陈文茜 ★贴一篇关于李敖的旧文在此。遥想李敖、陈文茜年轻的时候,看看现在仍在发言的他们…… 岛上的李敖 庄礼伟 从80年代初起,台湾岛上的文人的思想宝典、语言风格、处世风范被大举引进大陆,大陆的文人和正预备做文人的大学生无不面朝东海,牛饮进补,这便是文化上的“三来一补”。“三来一补”在当时的政府文件中经常出现,可见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 当时有陈鼓应来归,入北京大学任教。陈鼓应是一个人人都想看一看的反蒋英雄的活标本,难怪他在北大的课要上到特大号的大讲堂去。 当时有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一时间洛阳纸贵,人们方才晓得中文可以这样来写,而发誓居然可以只“赌一块钱”。 又有了胡秋原来归,舞拜黄帝陵黄尘鼓荡好不热闹。 又有了三毛、余光中、林清玄等等,霸占了《读者文摘》许多版面,赚了大把眼泪。 又有了徐复观、林毓生、余英时等等“新儒家”,一时间德治、民本、内圣外王、蒋经国等等充斥沙龙讲座。 又有了许倬云、张灏等许多“海外学人”或“海外学坛闻人”。 钱穆、梁实秋卷土重来,大放异彩。 高阳小说,自然是大多数人爱看的,把一个商人的事迹写得波诡云谲惊天动地,把“北宋良将第一”曹彬所搞的“军民鱼水情”写得盖过八路军,着实不易。 金庸是“港岛人士”,与台岛亦有“文化往还”,忽一日“北大讲学”,已成预备役国学大师。 还有钱思亮、痖弦、王晓波等老老少少。 以及“文化太保”李敖。 “李敖”在大陆的最吸引人之处,是把李敖以上的这些大陆人听来如雷贯耳的岛上名流全都骂遍,有点“打碎偶像”的“五四狂人”的做派,更像孤身涉险的“未来战士”。 赴新加坡参加诡辩术较量的中国学生奉李敖为不世出的天人和“文化飞人”,“虽千万人,吾往矣”引用得精熟,尽管这句话不是李敖的原创。 岛上闻人,避李敖则吉,因为他极擅骂战;李敖闻名于大陆,多半是因为老李骂得刺激、骂得博学,他还总结出一套理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三种,一、他跟你骂我;二、你跟我骂他;三、我跟他骂你。 这样的李敖,自然在台湾岛上的遍地文人中以及从岛上出来的满世界的“台湾文人”中,难得有良好的人际关系。尤其是被李敖口诛过的名牌教授学者,往往在文章中统一行动封杀李敖,原因大约有二:一、李敖“不入流”,除了骂人别无所长;二、自己被李敖骂过。翻翻林毓生的《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三联书店1988年版),李敖的敌人如徐复观、高信疆,姓李的左派如李大钊,古人如李白,均书中有名,林先生谈了许久的“自由主义”,作为台湾“自由主义”的“死士”、“刺客”李敖却绝口不提。翻其他教授的书也差不多。 李敖骂人,以挖祖坟挖阴私剥光对方衣服和包装见长,他也揭自己的阴私(如历数性事)和剥自己的衣服(如在自传中刊登自己的裸体照),但无拘无束无牵无挂不伤自己半根毫毛,而那些爱惜羽毛满篇纯情或正义的人士就顾此失彼,上阵先矮一头。因为他已经是李敖,所以丝毫不受伤,“身经百战之后,依然凛凛抖发英姿”;而对方就被李敖夹枪夹棒打得左躲右闪,羞苦难当,羞愤难当。 李敖骂人,当为岛上第一。李敖常常说自己伟大,读者就切莫认真了,这只是台湾岛上的一种“李敖秀”。 同样是写文字的,当然不会认为李敖伟大,但有一分到四五分在心里暗暗服他,倒也多半是事实(因为李敖通过文字和骂人赚了很多钱,骂人有瑕,又一个接一个地勾引名媛淑女,暴享大名白眼看当局,当局却又奈何他不得──不服不行)。 上面是说在台湾,如果在大陆,跟着李敖认为李敖“伟大”的,就多了。经过了噤若寒蝉的年代,在枯燥可憎营养有限的语言中捱过了许多时日,乍见了李敖式的狂妄、凶猛、博学和精彩、新鲜,以及隔不了几行就自赠一句“我如此伟大,天纵英明,不在话下”之类的“李敖秀”,大陆的读者多半就晕了。喜写杂文者,就来一段“我来剥XX的皮”;愤世而翠绿的少年,则引李敖为先知和导师,把李敖的大名,在朋辈中广为散发,并添上些“你若没读过李敖,你就可惜了”式的广告语。 在某种程度上,李敖不过是台湾现代非体制文化的一个缩影,他的种种独立特行,都可以在台湾社会景观中找到相应的类型,是有所本的。从搞个人“写真”,到骂国民党而坐黑牢、“敦伦”暂停,到以黄段子兼嘻皮笑脸嘲弄对手,到聚讼式恩怨笔仗,到亦文亦商不做“全职知识分子”,到狎妓冶游(那本是“中古文人风采”),都非李某一人风光独占,把这一切都做全了的,恐怕也有若干;把这一切都做绝做漂亮的,才或许只有李敖一人。 李敖有李敖的道理。如爱钱,“金钱可以保护我的自由,可以使我有抗衡的力量,可以使我能不为五斗米而折腰”。如泼皮战法,“多少年来,在国民党堵塞每一种渠道的暴政下,大丈夫没有正常的用武之地,要想出头,难免要有一些世俗眼中的‘花招’、个性、新闻性,但这些招数使出来,你就不可能有‘正人君子’的‘清望’形象了”。 在“悲哀的台湾人”中间,李敖是一个喜剧人物。 湖北大学的唐琳在《李敖与殷海光》一文中认为:“李敖是一个怪物作家。他是知识分子与文化商人的混合物。一方面,他学识渊博、学贯中西,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和社会批判意识,同时,他又十分注重商业活动的效益原则和交换竞争原则。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知识分子。”李敖对此评价倒也不以为忤,因为“胡适、殷海光赶上知识分子被尊敬的最后一代,李敖则碰到经济挂帅、武士刀挂帅、知识分子不帅的时代”,又能怎样? 如果要问我喜欢哪位台湾作家,我会提一些老派的,如钟理和、吴浊流等等。这些古板的前辈是心中有大悲大爱至性至情者,他们的文章也浸透了大悲大爱至性至情,让人惶恐于宇宙之深邃,生怒于世间之荒谬,折服于平民英雄的勇毅与柔肠。这些前辈的人格力量蕴于平静温厚之中。 李敖则是一个大闹天宫的猴子。和鲁迅一样,他选择了杂文这种最有杀伤力的兵器;和鲁迅不同的是,李敖已生活在一个西风劲吹的商业社会,他会自然而然地精细计算自己和舞台聚光灯之间的距离,注意行动的“新闻性”;他会泼皮式地揭露一切“名人”、“圣人”的阴私以满足大众那双满含偷窥欲的眼睛;他攻打文人同类时往往攻其一点不计其余,然后又是“此人负我,不在话下”。 但岛上的李敖又是可贵的,他从年轻时代起,就以一条命、以一人之力与黑暗的当局搏斗,为老兵李师科这样的小人物鸣冤,对追随国民党的文人教授,采取的则是狠捏对方“卵叫”的阴毒战法。到了中年,李敖的法术愈显“毒辣”,只有韦小宝的“化尸大法”差可比拟。李敖对已成过往的蒋家时代的国民党政权撒“化尸粉”更是不遗余力,批蒋大作连篇累牍压在蒋家坟头。“天下没有白坐的黑牢”,我们当能隔海听到李敖对蒋家气数已尽、后代连连早夭的放声大笑,亦能想见李敖在前台大校长钱思亮坟上对其追加“尿诛”的快意──这便是自由得有些乌烟瘴气的我们的宝岛,要是换在新加坡,老李早该吃藤鞭了。 不禁试想小李敖当年如果滞留大陆,会不会有今天的老李敖?不过,如果没有大陆中国文化奶水的滋养,李敖又如何能成其为李敖?李敖也屡屡自承是“一个来自白山黑水的人”、一个 “真正大陆型的知识分子”。李敖是什么?李敖是魏晋狂士、五四精神、国故篓子、沪上商人、东北悍匪的混合物,岛上的李敖确实属于俺们中国。 (《羊城晚报》1999年9月18日)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0 个评论 庄礼伟的最新更新: 陈文茜的80年代和韩寒的10年代 / 2010-08-09 10:57 / 评论数(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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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士与中国文化

三顾茅庐是一个但凡中国人大概都知道的故事了,刘备为了得到诸葛亮,三次拜访,才求得卧龙出山,最终三分天下,这个故事很有点“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的味道。但历史完全不是这样的。诸葛亮在刘备心目中的地位,绝没有到了三国演义中渲染的那个地步。即使是白帝托孤,也不是只给诸葛亮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李严,同样是受命大臣。 为什么这个三顾茅庐的故事传播得那么广?在古老中国大部分人都不怎么识字的情况下,读过点书的人在整个传播链条上自然是起决定性作用的。那么,为什么读过点书的人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其实这个故事寄托着中国历代知识分子——或者说“士”阶层的——数百代梦想。 中国的“士”阶层和西方的所谓“智者”来源并不一样。西方的智者,自亚里士多德以降,都有点吃饱饭没事干在那里弄点学问摆弄摆弄的味道。许多西方知识分子的先辈们,对已存在的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们喜欢琢磨另外一个世界的问题:精神世界,并以琢磨这个世界为目标。但中国的士不是,他们是以“入世”为目标的,即便是屈原作“天问”,说到底,他也是对现世的不满而作。事实上,中国的士阶层对于精神世界的问题,并不太有兴趣——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使他们琢磨,也是为了完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标而当一工具的。 但所谓遇见兵就有理说不清的“书生”,怎么才能入世?怎么才能让他们的理想规则成为现世的规则?他们究竟依靠什么?。 余英时所著的《士与中国文化》剖析了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中国社会历来为两股力量所交叉影响。一股来自王权的“势”,这是一股看得见摸得着的力量,比如有军队做后盾。一股则来自中国知识分子群体的“道”。换句话说,帝王们的确掌握了主宰国家命运的实际力量:势能,但如何利用这个力量来主宰,却要向知识分子讨教:道能。再说得清晰一点,就是中国古人其实也是了解政权需要合法性的,一味依靠蛮力是不够的。 春秋战国时期,知识分子的道能是最有力的,因为任何一个国王有被其他国王击败的恐惧——势是互相制衡的。于是,士的阶层可以被分为三种:师友臣。国王视为师的,那是至高无上的士,友也是保持一定独立性的士,至于臣,国家治理,终归是需要一些技术官僚的。 随着秦汉时期的到来,国家一统,势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并逐步失去了制衡的力量。中国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一次道向势的挑战,在我看来,就是董仲舒的“天人感应”。不过,由于势已经没有了制衡,董老夫子也只好用他老祖宗不语的“怪力乱神”来恐吓一下汉武帝,以获取道的相对独立。可惜,汉武帝也是千古一帝,没那么好忽悠,又加上运气不佳,两个弟子坏了事,中国几乎可以说是唯一一次道向势的挑战失败了。而之后,几乎不存在这种层级的较量(个别知识分子的顽强不肯低头还是有的)。 这里顺便说一下,有人以为,魏晋时代的士活得很快活,很潇洒,便以为那是士的又一个黄金时代。持有此论的人,恰恰不明白,士是干什么的。出世根本不是士的目标,在强大的势的威逼下,不肯合作的士只好选择装疯卖傻,如果非要和势做一番抗衡,嵇康就是一个典型的下场。 士,随之就完整地变成了士大夫——即彻底变成了臣,师或友,已经不复存在。三顾茅庐以及后来刘备让刘禅以父事诸葛亮的故事之所以那么为人津津乐道,便是因为这个故事寄托了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内心深处最期盼的渴望:他们希望,有那么一天,势需要向道低头——只不过,历史却全然不是这样的。真正的历史是:道,从来是为势服务的。 对于势而言,给道以朋友的待遇是相当危险的。中国最近的一次大规模的政治较量就说明了这一点。从蒋介石日记来看,他或多或少是把部分知识分子从内心深处当成朋友甚至是老师的,于是很多问题他都容忍了下来,殊不知却成为了他的致命处之一。但反观他的对头,事实上,他何尝把士真正当成过师友? 在今天的社会,诉诸于武力的较量已经不太能见到了(全球意义上,不是没有),政治,也变得越来越诡秘。倒是在商场上,我们可以经常见到,势用道的门面来遮盖自己。持有江山(市场)的大型公司(势),总是需要一些理论来论证他们的商业逻辑是合理的(并非是论证合法),但这个势,从来不会向真正的道低头,他们一贯要做的事情是:让能为我所用的道,成其为道。最近沸沸扬扬的西太平一事,何尝不是这种态势的一个佐证? 这,就是中国的士和中国文化之间的关系。 Copyleft © 2010 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禁止演绎 注意:转载勿改标题! ItTalks — 魏武挥的Blog (digitalfingerprint:fc4f8fc31f70097eea4b780b13146415) 欢迎 follow我的微博 分享 我的分享 与本日志可能相关的文章有: 读书: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 (29) 读书(六):新媒体(互联网)理论书(续) (10) 读书(五):新媒体(互联网)理论书 (10) 读书(四):江湖的书 (9) 读杂志:《中国改革》 (10) 读书:潜入深海 (14) 读书(三):新媒体(互联网)专业书籍 (15) 读书(二):新媒体(互联网)实务书籍 (15) 读书(一):中国互联网史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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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孔子学院”,要传播什么样的儒学?

据说,中国在 2010 年要在全球建立 500 所孔子学院,似乎要在全世界广泛宣传新的儒家思想了。但是,正如 在希特勒领导下的 “ 德意志爱国教会 ” 不能代表基督教;于丹们讲心得也不能代表真儒家。所以,人们有必要看看真正的新儒家是怎么说的。 余英时, 安徽潜山人, 1930 年生于天津。 1950 年至 1955 年就读于香港新亚书院及新亚研究所,师从钱穆先生。 1956 年至 1961 年就读于哈佛大学,师从杨联升先生,获博士学位。曾任密西根大学、哈佛大学、耶律大学教授、香港新亚书院院长兼中文大学副校长。现任普林斯顿大学讲座教授,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 是当代华人世界著名历史学者,被认为是第 3 代新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 余英时治学自史学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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