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力建 | 穆兄会血液里流淌着洗不掉的暴力与神权
作者: 信力建 就在埃及军方迫使民选总统穆尔西下台后的六天,7月9日,曾经亲身到过埃及,并采访过穆兄会高层领导的陈思,在信孚饭局上,对埃及穆兄会的思想源头、宗教色彩以及极端化倾向进行了详细的梳理,认为穆兄会试图逐步改变埃及的世俗化进程,建立政教合一的神权国家,是导致这次军队揭竿而起的重要原因。包括鄢烈山、蔡慎坤、赵旭、谷正中、余以为等在内的朋友洗耳恭听陈思的娓娓道来。 陈思对于穆斯林极端势力的恐惧主要基于自己在印度留学的经历。当时印巴处于剑拔弩张时期,起因是一群全副武装的穆斯林烧死了整车印度教徒,导致印度教徒的血腥报复,把一个穆斯林村庄全部剿灭。印巴两国随后开始相互指责,互不相让到用核弹对准对方首都,核战争危机一时阴云密布。而陈思留学的德里大学,不久居然查出他所在学院的一个讲师就是穆斯林烧死印度教徒案的背后主谋之一,学校瞬间变得风声鹤唳,陈思坦言当时自己生怕跟周边的穆斯林说错一句话,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种无处不在高度压抑状态在国内是从来没有过的。正是这种刻骨铭心的经历促使他去了解伊斯兰极端势力。 陈思通过自己的实地考察和研究,认为埃及是近代伊斯兰极端势力的发端地,穆兄会在中间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弄懂穆兄会,就会对包括基地组织在内的极端势力有基本认知。穆兄会是由伊斯兰保守派学者哈桑·班纳于1928年创建于埃及伊斯梅利亚,其基本宗旨是:以《古兰经》和圣训为基础,复兴伊斯兰教,建立伊斯兰国家,实施伊斯兰教法;以哈里发为统一象征,建立不分民族、不受地域限制的穆斯林世界社团,摆脱外国援助,清除外来影响。这样的主张在当时风起云涌的阿拉伯复兴运动中,其实并不起眼,再加上班纳的改良主义想法,穆兄会一开始的色彩也不是最为极端的。直到班纳被暗杀,一个叫库特伯的年青人加入之后,穆兄会不仅自己发生奇异的化学反应而且加快整个伊斯兰极端化的脚步。 从一个谱系就可以看出来库特伯的影响力,库特伯被纳赛尔政府判处死刑时的辩护律师马福斯,他有一个侄子成了现在基地组织的精神领袖,就是大名鼎鼎的艾曼•扎瓦西里。艾曼•扎瓦西里在开罗读大学时,结识了很多库特伯主义的追随者,这些人之中,有一位奥马尔•拉赫曼的盲人,还有一位叫阿卜杜拉•阿萨姆的巴勒斯坦人,这三个人后来都跟另外一个人——奥萨马•本•拉登有着特殊的关系:阿卜杜勒•阿萨姆后来成为了本•拉登最核心的导师,并亲自把这位门生带到了阿富汗;盲人奥马尔响应和支持本•拉登的“圣战”呼吁,成为第一个公开发出宗教决议,号召全世界的穆斯林应在任何地方杀死美国人的伊斯兰宗教领袖;而扎瓦西里本人,更是被称为“基地”组织的“真正大脑”,并在2011年拉登死后,成为了“基地”组织的全球领袖。 时至今日,很多埃及年长的人提起库特伯的和他的《路标》,都会有点神情激动。库特伯的理论几乎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穆斯林版本,其书《路标》就相当于《共产党宣言》:宏扬社会达尔文主义,面对西方以及以色列的强势入侵,必须遵循真主的指引和伊斯兰法律,高举“圣战”大旗,使用刺杀等暴力手段来实现;在文化上,库特伯坚持埃及是世界文明的发祥地,西方文明偷了埃及的乳汁却反过来欺压母亲,是彻底的背叛行为。《古兰经》已经涵盖了整个人类的真理,穆斯林根本不需要外来文明的指导就已经走在人类智慧的最前沿;在道德上,去美国留过学的库特伯认为西方世界丑陋堕落,人性扭曲,无药可救。各种自卑、自负的心理在武装暴力革命的包裹下,尤其在1967年6月5日开始的“六日战争”,以色列大败埃及、叙利亚、伊拉克和约旦联军的背景下,整个阿拉伯世界的自信心大受打击,人们开始质疑当权的民族主义政府,库特伯天才般的鼓动产生了爆炸式的效应,他的书异常热销,在整个阿拉伯世界一版再版。库特伯的思想成为艾曼•扎瓦西里及其他“先锋队”队员们的精神武器,鼓舞着他们最终改写了世界政治与安全格局。 在陈思看来,穆兄会尽管表面上温和遵循民主,在台下表现的理性十足,但是它的血液里始终无法剔除政治加暴力的颜色,一旦上台,穆兄会基因里的大一统的伊斯兰复兴梦,政教合一的政治诉求就会完全显露无疑。自穆尔西上台以来,非但没有履行其竞选前所许下的承诺,反而倒行逆施,修宪扩大总统权力,把埃及推向穆斯林政教合一政体,并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资源极力扩充兄弟会势力,甚至豢养党内打手武装……这一系列的做法导致民怨骤起,在野党群起攻之。军队7月8日的做法利国利民利未来,相比于军人专制,政治伊斯兰更加令人恐惧。穆巴拉克执政时期,之所以对新媒体持开放态度,很大程度上与对付穆兄会有很大关系,媒体舆论越是开放才越能够推动国家世俗化,才能够与宗教保守势力竞争,可能穆巴拉克也知道一旦放开舆论管制,自己的专制也会土崩瓦解,但是宗教保守主义政治伊斯兰对他统治的威胁,在他看来要远远大于开放。 陈思同时对于埃及的未来持有乐观的态度,在他看来,新媒体的力量对埃及变革影响巨大,美国社交媒体在埃及畅通无阻,让年青人拧成了一股绳,能够掌握自己的政治命运。只要新媒体持续在埃及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国家政治开放就不可能走回头路。从一个侧面也证明了中国大陆执政者的高瞻远瞩,有了局域网一切高枕无忧。 当然,饭局上也有人对这种伊斯兰恐惧症提出反对意见,认为不要将穆斯林和穆斯林极端势力混为一谈,比如以埃及为例,90%的国民是伊斯兰教徒,反对穆兄会将埃及变为政教合一的国家的是什么人呢?当然是穆斯林。连埃及12岁的小孩一谈现代国家政治就知道是人民主权、三权分立、政教分离,可见穆斯林们对于现代政治的理解、自我反思的能力、与普世价值对接的努力绝对不会比任何文明人差,至少比中国大陆人要领先好几条街。极端主义,宗教原教旨主义,反普世价值的势力在世界各地都有,并未见是伊斯兰独有,而且这些势力的影响力,在信息化、全球化的今天只会越来越弱。 同样,埃及军方此举是否违宪也是值得谈论的,因为任何一个国家的宪法都不可能规定军队帮助总统屠杀民众,或者规定军队支持民众反对甚至是推翻总统。何况埃及的民意是否一边倒的反对穆尔西呢?同样不能确定。穆尔西以及穆兄会的确做了很多背离宪法和民主的事情,但是总统违宪是否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呢?如果军队保持中立,维持秩序,镇压使用暴力的势力,迫使大家通过和谈、游行示威甚至全民公决的方式,让穆尔西下台,这样做既遵守了民主程序,又不落下令人诟病的把柄,否则军队以违反宪法的方式打击违法行为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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