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国英

党国英 | 追求人类免于恐惧的自由

上篇 出于对人类进化的长期思考,我相信理性的意义,相信理性这个范畴对于解释人类历史的价值。但无数事件表明,那些看起来正常的人们可以在或短或长的时间里陷入非理性状态。有记叙文学专门记录人的疯狂行为,也有经济学家批判理性假说,用严密推理说明非理性行为的现实性。 如果人类的行为全然无理可寻,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癫狂起来,人类还有什么希望?人类若真有这种劣根性,我们探寻文明、追求制度建设又有什么意义?笔者有乐观主义秉性,宁肯相信人类理性绝非虚幻,只是理性这东西并不总是与我们贴身而行。 现在我们把十年“文化大革命”作为非理性的、癫狂的时代。笔者自己经历过那个时代,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到高中毕业,除过高中那两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之外,其他时间就没有正经上过课。武斗开始以后,我们街道的各家人都用陕北人特有的毛毡覆盖了窗户,说是可以防止子弹射进家里。父亲被挂纸牌游街的罪状”之一,是说他用《毛主席语录》的塑封皮装了钞票,后来听父亲说根本没有那回事,是同事捏造诬告。更荒唐的事情数不胜数。 “文化大革命”前的那场“大跃进”也很疯狂、很惨烈。据说宋庆龄先生在自家院子里也架起炉子、砍掉花木炼钢铁。如果这样的事情现在看来仅仅是可笑,那么,育儿母亲食不果腹还要参加劳动、婴儿因此被饿毙,就一点也不可笑了。 西方中世纪也有癫狂时期。人们可以随便指一女子说她是女巫,众人验定的办法是看她被抛进水里后会不会下沉,若下沉就是真女巫,淹不死也会被烧死。不太久远发生的法西斯暴乱也是一场践踏理性的集体疯狂,数千万无辜者因此死于非命。 血腥战争结束,冷战又开始了,几个大国制造的核武器足以消灭全人类好多次。冷战也消停了,人类该告别疯狂了吧?还不是。有经济学家说,眼下还没有过去的世界金融危机也和非理性有关。明明是低收入者没有购房支付能力,可是在 ” 动物精神 ” 的驱使下,华尔街贪婪逐利,金融创新过度,听任资产泡沫发展,终于酿成大祸。另有学者说,监管部门也有非理性的“动物精神”,其危害甚至远甚于市场体系中的牟利者,上世纪 30 年代“大萧条”就是美国金融监管部门不当货币政策促成的恶果,这次金融危机美国联邦储备局也脱不了干系。 理性是什么?经济学家对理性的定义更具有语义上的可交流性,因此更高明。理性是被假设的人的基本行为方式,其主要特点有二。人会精心算计,凡事按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去做,此其一。其二,人的行为选择有某种一致性,就是说,在相同的条件下,人会有一样的行为方式,不会变幻无常。背离这两个原则的行为可视为非理性。 人的绝对理性没有能得到严格的证明,但人有理性倾向却是可以证明的。让理性包容利己心,并不意味着这个社会必然冷酷,必然不和谐,因为在很多方面人们可以通过交易实现互利。然而,在很多情况下,人们又似乎会干出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其极端情形被我们视为疯狂。但仔细想想,疯狂行为发生时,也不是完全无“理”可寻。 就在前几日,笔者读到秦晓先生谈“文化大革命”的一篇文章,按他的说法,中国人的这场世纪大癫狂,是因为“人的自由、理性和权利被压抑了,最后异化了”,是因为长期以来中国出现了“一个激进主义的异化过程”。秦晓先生主张对“文化大革命”做一个思想清算。可是,笔者还是疑惑。几千年来,人类社会多数时期总在压制自由,却未见得人类总处在癫狂状态。这里一定有更直接的原因在发生作用。 笔者经阅读、思考,有了一个简单的认识:恐惧使人疯狂;小恐惧,小疯狂;大恐惧,大疯狂。社会心理学会对此有一套解释,这里不必细述。这还符合经济学家关于理性偏离的认识。恐惧来自无所适从,或用经济学家的话来说,来自不确定性。有了不确定性,人就很难进行利益算计,也就无法保持一为的一贯性,于是就远离理性。极端不确定导致极端恐惧的情形下,最合适的自保办法是把周围半径内的人都看作敌人,用乖戾、凶残的办法实现自保。生理学家曾做过一个著名实验,有两组实验鼠,实验者对其中一组反复进行无规则的电刺激,对另一组则进行有规则的刺激,很快前面那组实验鼠就集体发疯了。可以相信,实验鼠如此,人也差不了多少。 一位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人士在回忆文章中写道:在那段时间,我深深地感到怕。我的怕,还有他们干了一辈子革命的人的怕,在我身上凝聚成了恐惧。这其实是那个时代普通人的心理写照。 疯狂时代的领袖是不是比普通人有坚定的意志?完全不是。做过北京红卫兵司令的蒯大富就写道:“文革”当时,我们也感到很恐惧,只是在当时的情形下,想回头都回不来了。 笔者言尤未尽,留待以后再说吧。由这个思考,笔者仿佛领悟到联合国人权文件那句话的意义:让人类拥有免除恐惧的自由! 下篇  笔者在前文说过,在那种社会性的集体疯狂背后,有一种社会性的恐惧。把这种因果关系放到组织行为背景中,会看得更清楚。 在一个组织程度弱的群体中,其领袖通常会以激进的口号来收拢人心。对一般成员来说,领袖的立场越激进,意味着他越有冒险精神,自己的风险就越小。此所谓“天蹋下来有大个子扛”。于是,疯狂的“羊群效应”就容易发生。但这种情形实际上也把领袖置于危险当中了。他若要后退,就可能丧失领袖地位,即所谓“没有退路”;他若要继续走下去,除非有什么办法能加强自己的领袖地位,否则,一味靠激进口号来行动,不仅会毁灭自己,还会毁灭群体。我们注意到,在“文化大革命”中,一些造反派领袖对打砸抢的行为也很恐惧,但为了保住自己的领袖地位就硬着头皮死扛到底。当自己的地位和组织的生存遇到威胁时,他们更可能采取极端的疯狂行为。 激进组织的疯狂还有一种可怕的诱发因素。通常,激进组织不便于公开活动,很难用选举的办法来产生领导人。因为没有投票信息来反映谁是多数派、谁是少数派,组织的不同领导人常常会以为自己是多数派,互相之间会发生激烈斗争。又因为这种组织的领袖没有正常的退出机制,掌权者会对退出权力核心十分恐怖,更加剧斗争的残酷性。为了在斗争中获胜,不同领袖之间可能会发生激进行为的攀比,把组织引向疯狂的恶性循环。没有退路的领袖,通常愿意把团队成员绑到战车上,死扛到底。 上述情形即使在拥有广泛群众基础的革命组织中也会发生,并给社会带来灾难。有资料披露, 1959 年的庐山会议上,彭德怀对自己群众基础有不当估计,对党的主席毛泽东的态度不很合适,一些言行把毛泽东逼到了无退路的地步,引起毛泽东的恐惧。毛泽东的反击是更激进的政治手段,把本来准备反左的会议变成了反右的会议,结果取得了胜利,但社会却因此付出巨大代价。如果当时党内有适当的民主决策机制,结果会很不相同。 如果组织形态发生了变化,领袖行为也可能发生变化,恐惧与疯狂之间的恶性循环可能被打破。阿拉法特所领导的巴勒斯坦抵抗组织,在早期被西方人看做恐怖组织,他们的确也有恐怖行为。但后来阿拉法特被授予了“*”,这个变化其实一点也不蹊跷。阿拉法特把他的拥护者们改造成了一支有纪律的军队,其社会基础的组织程度加强了,他不需要用激进的办法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了。相反,他可以和自己的对手进行谈判、妥协;他对失去权力的恐惧变小了。所以,不是阿拉法特本人发生了变化,而是他的组织形态发生了变化。 把疯狂的原因归于恐惧,会不会有为犯罪分子开罪之嫌?笔者当然无意与此。就拿“文化大革命”时期来说,同样的形势下,就有无数年轻人没有参加武斗,没有做学生领袖。在那个非常时刻,也不是人人借机公报私仇,人人跟风作孽。一些实施残暴行为的人,肯定和他们的修养与性格有关系。“文化大革命”临近尾声时,全国将一大批“打砸抢分子”处死,也有一定的必要。但是,谚语说得好: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如果有合适的社会组织制度,天使可能有更大的自由飞翔空间,而魔鬼则可能被束缚在尽可能小的范围。一场大范围的群众性癫狂,肯定不能说因为坏人突然增多了。如果不考虑社会本身的责任,不去通过制度建设来防范政治癫狂,我们的悲剧就总会有借尸还魂的机会。 最近若干年,关于“文化大革命”的讨论热了,但浅薄之论多,深刻反省少。是的,中国人有过全社会性的疯狂,但从大的历史跨度看,西方人比我们好不到那里去。我们没有必要动辄追溯到祖宗八代那里,找什么“文化大革命”的中华文化的根源。如果硬要找历史根源,我们既有负面的,也有正面的,不可以一概而论。 一个运转良好的社会,民众需要有免于恐惧的自由,政治家需要有安全进退的社会宽容。但获得这种自由与宽容绝非探囊取物那么简单。首先,一个社会要有一个秩序。一个不好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强。有一个秩序,就方便去改革,求得秩序的改良。在无序癫狂的社会,遭殃的首先是普通百姓。其次,公共领域要有一定的竞争性,而竞争的价码最好是民众的选票。选票可以承载很多积极的信息,让政治家能不断修正自己的行为,不至于乱折腾。再者,公共领域要有一定的专业化,不必把民众都裹胁到政治领域。有了这些社会条件,冲动还是会有的,但因为智慧、知识和性格类型导致的冲动会是温和的;冲动后的利益盘算也可以通过妥协来调整,而不至于斗的鱼死网破。 题记:将上月在新闻周刊发表的两篇专栏文章一并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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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国英 | 外汇储备不可轻言无偿分配

提要 : 在现行管理体制下,外汇储备不可能无偿分配给百姓; 外汇储备无偿分配需要激进改革; 巨额外汇储备弊多利少。    近期,国家外汇管理部门就人们关心的关于外汇储备的一些问题作了回答,不成想,很多人不买账,至少是在网络上骂声一片。在这方面甚至曾经有经济学者也讲外行话。   关于外汇储备的重要误解有两种,一是以为外汇储备可以分给穷人,二是以为外汇储备多代表国力强大,不知道庞大外汇储备的真正危害。关于第一个误解,外汇管理部门的专家已经做了一些解释,那些解释本身是对的,但不具体,让一般非专业人士难以明白。关于第二个误解,外汇管理部门不仅没有提出合理的解释,反而发表了一些误导性意见。如果外汇管理部门能全面地对相关问题做一个说明,也许不至于招致那么多的负面反应。   对于讨论外汇储备的前提先要有一个交代,否则极容易发生误解。第一,在一个主权国家,国内一般不能流通外币,我们也一样。极少数国家或地区没有自己的中央银行,全部或部分地把货币发行权交给了境外机构。欧盟成员国家把货币发行权交给了欧盟中央机构。第二,在我们国家,经常性贸易领域已经实现了货币的自由兑换,但汇价事实上并非完全由外汇市场自由决定。国家不允许国民私自交易外汇;自然人和法人得到外汇可以自己保留,否则应出售给有资质的金融机构。国家对资本项目下的外汇交易有更严格的限制。要懂得,如果汇率完全由外汇供求变化自发决定,就不可能长期存在大量外汇存底。日本的外汇储备量比较大,这是因为相对日本的生产能力,其国内需求相对不足,而国内与国外的利差比较明显,由此产生了日本人长期持有国外债权资产的利益动机。我国的情况与日本并不相同。    外汇储备在现有体制下不能无偿送给穷人    正如外汇管理部门所说的,外汇储备是由人民银行通过投放基础货币在外汇市场购汇形成的。购汇所使用的本币资金直接来源于中央银行的负债,反映为中央银行负债的增加,而外汇储备则是中央银行的资产。这个资产可以变换为对国外的债券资产,如购买国外政府债券等。由这种交易产生的收入,可看做中央银行“货币发行红利”。虽然外汇储备不能无偿分给穷人,但“货币发行红利”可以分给穷人。不过,这个收入是国家财政的一个特殊收入,所以,拿这个收入分给穷人,与拿一般财政收入帮助穷人相比,并无本质差别。   央行在购入外汇时,已经向持有外汇的出口者支付了人民币,所以,即使外汇经管不当,也不存在“血汗钱”被无端浪费的问题,至少与此无直接关联。   在前述体制之下,可以想像,如果把国家外汇储备直接无偿送给穷人,会发生什么结果。   在我国,外汇占款是货币发行的重要部分,并会直接形成通货膨胀压力。举例来说,若中国生产了1万元的产品,出口了2000元,并产生了相应的外汇,但国内的有效供给是8000元,而央行在收回外汇时,却把2000元的人民币投到了社会,这样,国内的需求还是1万元,需求大于供给,就有了通货膨胀的因素。若考虑到货币乘数,需求大于供给的程度还会更大。   如果央行在网民的压力下果真把外汇储备发给穷人,因为国内不能流通外币,穷人还是要把外汇卖给央行,得到的人民币用来开支。这时就有了1.2万元的需求来对应8000元的供给,通货膨胀的压力更大了。   而事情还没有完。因为经过这个折腾,外汇又流回了央行,央行的外汇储备没有减少,就又可以分给穷人,如此循环往复,永无止境。当然,通货膨胀的大戏就开张了。这是闹剧,不仅帮不了穷人,还因通货膨胀对实体经济的破坏,最终使穷人受到伤害。在任何社会,明显的通货膨胀首先会伤害穷人。    把外汇储备无偿分给穷人要以激进改革为前提    如果改革外汇管理制度,也可以把改革前的外汇储备无偿分给穷人。改革的办法是国家完全放任外汇自由交易,任何有行为能力的自然人和法人都可以彼此自由买卖外汇,形成有竞争性的外汇自由市场。此外,除非政府有经常性交易的需要,否则政府不进入外汇市场进行交易;银行将外汇作为经营性资产,使外汇不再作为增发人民币的依据。有了这些改革,国家将外汇分发给穷人后,穷人一定会依足够低的出售价格在自由市场上换回人民币以满足生活需要;而因汇价足够低,购汇者也一定会进口商品,从而增加国内商品供应。如果真这样做了,短期内人民币会急剧升值,而长期内汇率波动也可能加大。当然,国家从此再不会有外汇储备,也不会再有这个渠道形成的货币发行红利。   无疑,以上的改革多少有些激进,在现阶段,如果要真正帮助穷人,须用别的办法,例如,对穷人的教育投入、食物券的发放、最低工资线的设定、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的建立、刺激就业政策的实施、基本社会保障覆盖范围的扩大,等等,都是有效办法。   当前要做的事情,是提高外汇经管的透明度,提高经管效率。我们当然不能把外币锁在国家金库里,投入到国际债券市场是一个好路子。通常,国外政府的债券有好的信誉,可以购买。毕竟政府破产不比企业破产那么容易。   有人说,人民币升值,美元贬值,我们就吃亏了。这个话不完全对。美元对人民币贬值与美元在其国内贬值是两回事。如果美国发生通货膨胀,以美元计算的外汇储备就受损。当然,因人民币升值,外汇折算的中国财富就少了,但外汇作为对外债权,若美国国内不发生通货膨胀,债权包含的物质财富量并不减少。我们担心的是美国持续实行量化宽松政策引发其国内的通货膨胀。   还有人说,为什么不直接拿外汇储备来进口,以扩大国内商品供给?如果体制没有大的变化,这样做有难处。进口是贸易商的事,央行不能自己进口;如果有贸易商愿意进口足够的商品,他们自己就会换取外汇搞进口,因为中国的经常性贸易项目已经实现了外汇的自由兑换,这样也不会形成庞大的外汇储备。能够平衡贸易的进口没有发生有另外的原因,如人民币币值被低估、内需不足等。央行不能直接下令商人扩大进口。    大量外汇储备有什么坏处?   在我国,尽管有一些因素会抵消因大量外汇储备而多发行的基础货币,但外汇储备总量过大却是不争的事实。   有两种因素会抵消因外汇储备导致的货币发行。随着我国国力的增强,其他国家手里会增加人民币的持有,由此要增发基础货币,但这个数量不会太大。因为腐败盛行,一部分腐败分子手里的货币财富也会退出流通,被藏在各种隐蔽之处,因此也需要增发货币。这个数量很难估计。由这两项,我们的央行就凭空会得到“货币发行红利”。当然,这里不是说腐败有积极意义;相反,笔者认为我国腐败已经到了社会不能承受的地步。   在我国目前形势下,因外汇储备不足而发生的外汇支付风险其实不大,根本不需要有3万亿元以上的外汇储备。一个国家在出口能力很弱而进口刚性很强的情形下,才容易产生国际支付风险。外汇储备究竟多大才合适,固然没有一个标准,但如果到了必须用利率杠杆来抵消占汇性货币发行的程度,就足以说明外汇储备的规模过于庞大了。既然外汇管理部门承认了各种“抵消”行为的存在,事实上也就承认了外汇储备过于庞大。   外汇储备规模过大引起通货膨胀压力,其道理前文已经交代,也不难理解。人们所忽视的是由此引发的对国民经济关系的负面影响。   我们这样一个大国,中央政府当然不敢任通货膨胀肆虐,为此,央行要用利率杠杆、准备金率调整和市场操作诸手段回笼货币。若利率不变,提高准备金率会影响银行盈利,不利于银行业发展。若提高利率,会改变国民收入分配关系,增加社会的利得收入,加剧社会的两极分化。利率过高还会引起国际套利资金入境,不利于经济稳定。   若拨开货币迷雾,考察外汇储备规模过大引起的物质财富的流动,我们同样可发现危害性。外汇储备规模过大,通常意味着国家物质财富的净流出,也就意味着本国资本的净减少,他国资本的净增加。在资源紧张的背景下,这种国民经济调控方式实在不可取。   从国际经济关系看,我国规模过大的外汇储备意味着从美国这样的国家输入通货膨胀,而给美国政府帮了一个压缩通货膨胀的忙。就连美国学者也认为,多年来美国维持巨大的军费开支,在全球四处开战,要不是中国这样的国际收支管理政策,它是不会撑到现在的。这种政策还有利于美国社会稳定。总之,美国政府应该衷心感谢中国才对,但现实好像还不是这样。指出这一点,并不是我赞成极端民族主义者的意见。以美元计价的债券总体上仍有强大国力支撑,既然有了外汇储备,不拿一部分购买美国官方债券,才是奇怪的事情。   我们当然不能说央行是为了“货币发行红利”而维持规模庞大的外汇储备,就算是为了稳定就业吧。但从较大的时间跨度看,规模过大的外汇储备并不能促进就业。高利率不利于投资扩大,高储蓄不利于最终消费扩大,其后果都会影响就业增长。所以,用低估币值的办法来解决就业问题,无异于饮鸩止渴。   如果以上解释能够成立,我们还是应该坚守进出口平衡政策,不必维持规模过大的外汇储备。当前我国通货膨胀压力很大,更好的对应办法是适当加快人民币升值速度,而不是一味提高利率和准备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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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模式的皇帝新装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哭泣去吧。——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   1   1492年常常被视为人类近代史的起点。这一年,西班牙国王费尔南德和伊莎贝拉收复了最后一座城市格林纳达。在此之前,西班牙已经被穆斯林统治了近800年。格林纳达的光复使欧洲成为基督教的欧洲。这场血腥的胜利拉开了一个血海中的“西方崛起”。   就在穆斯林和犹太人被赶出西班牙的同时,哥伦布带着一本破旧的《马可波罗游记》,向西方驶去,他要到达那个铺满黄金的东方。他用4个月看不见陆地的航行,成功穿越大西洋,来到了美洲“新大陆”,但他认为自己脚下的陆地是日本。这一天是1492年10月12日。   当时的美洲人口与欧洲相仿,分别属于印加、玛雅和阿兹特克3个文明帝国。印加帝国包括如今的厄瓜多尔、秘鲁、玻利维亚、智利和阿根廷,拥有350万人口。1532年,皮萨罗和他的200名西班牙流氓,竟然征服了偌大的印加帝国。西班牙人的火药、战马、钢刀、铁甲和轮子,这些东西对印加人来说闻所未闻。印加人没有火药、没有马、没有轮子,更没有钢铁,但他们有黄金。正因为黄金,印加人遭到了灭顶之灾。私生子皮萨罗堪称一个最为职业的侩子手。他意志坚毅、手段残忍、富于领袖气质。他对自己来到美洲的目的毫不掩饰:“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黄金!”   皮萨罗极其卑鄙地绑架了印加帝国的皇帝阿达瓦尔帕,要求印加人用一屋子(阿达瓦尔帕囚室)的黄金来赎取他们的皇帝。在此之前,这些西班牙人已经从印加人那里洗劫走了他们所见到的所有黄金。1533年8月29日,皮萨罗在得到近5吨黄金的赎金后,将阿达瓦尔帕作为一个异教徒活活烧死。阿达瓦尔帕临死前质问这些文明人:“我有何罪?”在童话里,狼对羊说:“不管你有没有罪,我都要吃你!”   西班牙人无耻地要求阿达瓦尔帕,他如果愿意皈依基督教的话,就可以获得一个基督徒的幸福绞刑,但阿达瓦尔帕拒绝了。征服者总是将自己的故事改编成为一个传播上帝福音的道德神话。但亚当?斯密谴责道:探险者征服新大陆的唯一动机就是这种“宗教化的黄金渴望”。对他们来说,黄金才是真正的上帝。一个美洲原住民说:白人来的时候,他们手里拿着圣经,我们手里拿着黄金;白人走的时候,我们手里拿着圣经,他们手里拿着黄金。   整个16世纪,新大陆的黄金白银源源不断地跨越大西洋,运抵西班牙。到16世纪末,欧洲储存的黄金白银达到1492年新大陆发现之前的整整5倍。人们或许以为,西班牙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黄金和白银,那一定是变得极其富有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些用印第安人血汗铸成的滚滚财富并没有留在西班牙征服者手中,左手进右手出,这些横财很快就流进了西欧人和中国人的腰包。西谚有云“easy come,easy go”(来得容易,去得快),这些财宝很快就被权贵们挥霍殆尽。滚滚而来的黄金使西班牙沉醉于奢侈品消费而不是生产,西班牙人如同一个成功抢劫了银行或者中了头彩的暴发户,四处炫耀,沉醉于宴会和奢侈品。在驱逐了犹太人和穆斯林之后,西班牙几乎成为一个文盲的国度,知识遭到普遍的鄙视,人们眼里只剩下金钱。   在罗马帝国崩溃之后,西班牙无疑是第一个崛起的大国。西班牙崛起的秘诀很简单,就是对美洲人和非洲人的掠夺和奴役。美洲数以千百万计的印第安人死于屠杀和苦役之中。新航路发现之后一个世纪,墨西哥的印第安人口就减少了90%。在圣多明各岛,土著居民几乎被殖民者屠杀殆尽。抢劫和掠夺是欧洲殖民者惯用的手段。抢劫是赤裸裸的,掠夺却更为深入而形式多样,包括掠夺财富、资源和劳动力。在秘鲁,西班牙征服者仅一次就运走130万盎斯的黄金。他们用抢劫到的黄金铸成四个美洲驼雕塑,和12个像真人一样大的妇女塑像。   2   当西班牙和葡萄牙饕餮美洲金银大餐时,英法荷也在寻求分一杯羹。历史学家肯尼斯安德鲁斯认为,大西洋海盗的猖獗背后是英法荷的国家支持。贼吃贼,两头肥。英国以海盗国家著称,为了对西班牙实行海盗掠夺,英国成立了由国家特许的股份制海盗公司。在伊丽莎白时期,英国海盗每年使西班牙殖民者损失达300万杜卡特。著名的海盗德雷克甚至绕道麦哲伦海峡洗劫了美洲西海岸,一次就掠获了50万英镑的金银,相当于英国王室一年的总收入。德雷克返回普利思茅时,女王亲自来到港口迎接,并授予他骑士勋章。而伊丽莎白本人就是海盗集团的大股东。   在16世纪,西班牙因为海盗问题常常与英法荷等国家兵戎相见。1588年,养尊处优骄横跋扈的西班牙无敌舰队竟被英国海盗船队打得一败涂地,几乎全军覆没。西班牙时代就这样倏忽间结束了。英国成为一个新的日不落帝国。   英国的殖民掠夺是就近从爱尔兰开始的。伊丽莎白时代的英国对爱尔兰进行了涸泽而渔的大劫掠,据说当时的爱尔兰人“四肢着地从森林的各个角落爬出来,如同幽灵一般;他们骨瘦如柴的的四肢几乎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他们依靠野生动物的尸体维生,甚至抢食墓穴里挖出的死尸。”英国对爱尔兰的劫掠一直持续了几百年。19世纪中期爱尔兰发生马铃薯饥荒,数百万人饿死,但粮食依然源源不断地从爱尔兰运向英国。而英国正忙着举办第一届世博会,向世界炫耀自己的富足。   毛纺工业吹响了工业革命的第一声号角,圈地运动将英国农民从土地上驱逐。在16世纪和17世纪的英国,进城务工的失地农民占到英国农民的1/3以上。大多数农民几乎处于赤贫状态,他们没有什么财产,吃的是黑面包,穿着麻布衣服。当时的一首民谣中唱道:   除了地面,别无住所   无凳可坐,门上无锁   夜晚无草可寝   更无烛台照明   马尔萨斯们认为,贫穷是因为懒惰,而懒惰是一种罪恶,因此贫穷就是犯罪。英国政府颁布《济贫法》,禁止失地农民流浪,任何流浪者都将被警察逮捕后送往工场进行强制劳动。马克思说得不错:“国民财富与人民贫困是一回事”。在资本主义早期,英国工厂中的工人每天要工作12个小时以上,长时间在微弱的烛光下劳作使大多数人很快的衰弱。   继荷兰国有殖民公司——东印度公司成立之后,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进行肆无忌惮地搜刮。从1757年到1766年,公司和它的职员从孟加拉掠夺了600万英镑。殖民头子克莱武白手起家,回国时拥有25万英镑的财产。   非洲是欧洲殖民者最早入侵的第一块大陆,血腥的奴隶贸易也是从非洲开始的。16世纪中期,英国奴隶贩子霍金斯运送300个奴隶到美洲,这是英国参与奴隶贸易的开始。17世纪,英国和法国都已经取代葡萄牙和西班牙成为贩卖奴隶的主要国家。西班牙国王曾经颁发贩奴执照,允许商人把黑人运往美洲西属殖民地贩卖。英国许多城市因奴隶贸易而兴盛起来,例如利物浦原是一个渔村,因奴隶贸易而发展为英国第三大港。   人贩子国家的奴隶贸易给非洲带来了惨重的损失。据估计,400年间非洲丧失的精壮人口不下1亿。从非洲运往美洲的黑人不下1500万人,死于猎奴战争和贩运途中的黑奴约为此数的5倍,整个奴隶贸易使非洲丧失的人口中,多一半人在运往美洲的途中受尽折磨而死亡。   1840年,英国以国际贸易的名义发动对华战争,以国家的名义对大清帝国贩运毒品鸦片。这场国家贩毒贸易使英国从这个富庶的东方帝国获取了数亿美元的财富。这种不正义的敛聚行为在以后的100多年中,使很多中国人认为英国是中国贫穷的原因。毛万岁就说:“中国人从来就是一个伟大的勇敢的勤劳的民族,只是在近代是落伍了。这种落伍,完全是被外国帝国主义和本国反动政府所压迫和剥削的结果。”英国文学家奥威尔曾经抨击道:“我们都是靠抢劫亚洲苦力才得以生存的,我们中间那些‘开明的’人都认为这些苦力应该得到解放,但是我们的生活水准,因之也是我们的‘开明’,却要求这种抢劫继续下去。”(《鲁德亚德·吉卜林》)   十九世纪被霍布斯鲍姆称之为“帝国的年代”,是西方资本主义列强在全球建立殖民地的时代,大英帝国就是十九世纪全球政治的象征。英国与大英帝国实际上是两个不同的政治实体,帝国仅仅是英国赢利的机器,英国人对帝国臣民没有关爱,自然没有道德和政治责任,除了利益就只剩下亚当·斯密所说的同情和怜悯。   英国以300年的辉煌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日薄西山,但“英国的孩子”长大了——美利坚合众国接替联合王国成为世界的主宰,英语成为人类第一语言。200多年前,一群愤世嫉俗的英国人来到寒冷的北美洲,他们带着圣经和枪炮,对数百万美洲人宣布,这块土地属于高贵的白种人。在以后的200年里,美洲人在枪弹和贫穷中消失,非洲黑奴和中国猪仔成为最廉价的劳力。当黑奴变成一根根铁轨,猪仔变成铁轨下的枕木时,美利坚的列车启动了,并且越来越快,成为钢铁时代的火车头。直到40多年前,取消奴役取消剥夺取消暴力还是美国的“一个梦想”,马丁?路德?金为了争取几千万黑人的公民权惨遭杀害。   3   100年前,大清帝国在哀鸿遍野饿殍盈城中破产崩溃。中国进入一个原始丛林的土匪山寨时代,直到40年后,一支最强大的“土匪”胜出。中国恢复了秩序,但并没有恢复富足。超英赶美在一片自闭和狂热中成为一场民族自虐。在第一个30年,中国以令人咋舌的极高比例进行原始积累,甚至不惜采取公社式集中营模式进行杀鸡取卵。当中国人付出30年如一日的石器时代生活和亿万条“非正常死亡”的生命之后,中国并没有摆脱积贫积弱的诅咒。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第二个30年里,中国终于崛起了,沿着西班牙、英国和美国当年走过的道路——这就是殖民主义。唯一的不同是,后者的殖民主义是对异族野蛮人进行掠夺和奴役,前者的殖民主义却是对同族弱势群体进行掠夺和奴役。从掠夺奴役对象的不同,殖民主义可以分为外殖民主义和内殖民主义。但任何殖民主义都是一种杀鸡取卵涸泽而渔式的短期性的不可持续的暴力攫取模式。早期的西方殖民主义并没持续很久,而当下中国的殖民主义也早就被断言是“不可持续的”(温家宝语)。   任何国家在资本原始积累时期,大都采取赤裸裸的暴力手段,如武装占领、海外移民、海盗式的掠夺、欺诈性的贸易、血腥的奴隶买卖等。这就是马克思恩格斯和中国政治经济学反复批判的殖民主义。殖民主义是早期资本主义国家崛起的不二法门,任何一个大国都概莫能外。进入现代以后,西方资本主义已经逐步摆脱了原始资本主义,从而进入自由资本主义时期,主要通过的自由贸易的形式,把其他国家变成自己的商品市场和原料产地,以及廉价劳动力和雇佣兵的来源地。现代以来,殖民主义阴魂逐渐散去,暴力性的掠夺与奴役被非暴力的知识经济优势所取代。从未有过殖民罪恶历史的芬兰瑞士正是这种新资本主义的典型代表,比尔?盖茨更是完全不同于皮萨罗德雷克的新富翁模式,他的富裕并没有使他人贫穷。   原始资本主义也就是野蛮资本主义,它的本质是暴力掠夺,而不是生产力创新。它处于资本主义发轫的原始积累时期,充满野蛮血腥而不择手段。在这个阶段,整个社会正在普遍地从饿死鬼式的穷一代向挥霍炫富的富二代转化,有奶就是娘,发财是硬道理,正像1511年西班牙国王费迪南德所说:“占有黄金!无论是巧取还是豪夺,都必须占有黄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始资本主义就是重商主义。重商主义不能叫市场经济。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强烈批判重商主义的不正义。因为重商主义必然导致贫富悬殊,富人的财富全部来自对穷人的掠夺上。在这一点上,亚当?斯密的态度与马克思是一致的。马克思曾愤慨地说道:“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巴尔扎克更是一针见血:“每一笔巨额财富背后都充满罪恶。”   人类的历史证明,资本主义是人类走向富裕的唯一道路。虽然自诩社会主义国家,但毫无疑问,所谓“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其实就是资本主义,而中国这30年正处于原始资本主义进行野蛮血腥积累的黑暗阶段。狄更斯、巴尔扎克、雨果、托尔斯泰等这些西方黑暗资本主义时代的人类良心,他们用自己手中的鹅毛笔记录了资本主义巨兽初次来到人间的可怕景象。马克思恩格斯更是将鹅毛笔变成了一把匕首,他们试图以暴力的革命与专制来代替暴力的掠夺与奴役。   从各种社会现实来看,当下中国无疑正处于一个中国版巴尔扎克时代和马克思时代:血腥暴富、法律失范、暴力化、权力失控、道德沦丧、去政治化、拜金主义、贫富悬殊、不择手段……   回首中国经济发展,实际上始终都是步西方崛起的后尘,在资本主义覆辙中滑行,不过实行的是马克思的国家资本主义,而不是亚当?斯密的自由资本主义。   中国在经济规模上已居世界第二位,可是离工业化的目标依然遥远,在工业技术和现代化总体水平上与发达国家仍存在相当大的差距。作为低技术产品制造大国,中国无法取代日本成为东亚经济的“领头雁”;中国只能依靠奴隶一般的廉价劳动力和“血汗工厂”,从日韩等国进口设备和关键零部件,在本国完成组装后,将低技术产品大量出口到美欧等发达国家市场,换取一点血汗外汇供权贵阶层挥霍。中国依靠低工资低环保低人权低福利形成的“比较优势”,如同周星驰电影中的那个“还有谁比我惨”一样,实在难以被其他发展中国家效仿。欧盟与美国始终拒绝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中国模式”在西方政治家眼里不过是个真实的谎言。在中国庞大经济规模掩饰下,其脆弱的经济结构和低劣的工业化水平,决定了中国根本不具备挑战世界强国的实力,更不具备制定国际规则和领导世界的能力。   4   60年前,中国政府就以公私合营的手段掠夺一切民间资本,以“斗地主”掠夺富裕农民的财产,之后打开通往对全体国民的奴役之路。无论单位职工还是公社社员,都只是一个专事生产的奴隶,而不是一个有生活的人。30年间,中国政府以低买高卖的“剪刀差”从那些黎黑枯槁的农民身上掠走7800亿之巨。进入最近30年后,中国政府与西方自由资本主义联手,继续推进这种国家资本主义。中国提供市场、环境资源和廉价劳动力,西方提供资本和技术,然后西方国家拿走大部分利润,中国政府分一杯羹。在这种模式下,西方资本与中国权力都是受益者,而中国民众却是被掠夺和被奴役者。   在西方资本难以到达的地区,毫无技术含量的房地产成为中国原始资本主义进行血腥积累和残酷掠夺的唯一模式。政府以暴力方式夺取原住民的土地,然后以高昂的房价对城市化进程中的新兴市民群体进行掠夺。2011年初,中国国土资源部部长徐绍史宣布,最近5年来,中国政府从农民手中成功夺取3300多万亩,获得土地暴利7万多亿元。仅仅过去的2010年,通过毫不留情的土地抢劫和拍卖,中国政府就获取暴利达27000亿元。通过无数唐福珍钱云会这样的惨案,这些来自土地的巨额黄金最后都进入官僚们的金库。中国政府以法律的名义将所有的土地以及地下矿藏都纳为己有。中国政府的土地出让金实际是70年的土地租金。也就是说,每过70年,中国政府就可以再收一次。   2010年“涨”声一片,中国政府新增货币10.38万亿元,增幅高达19.46%。同期,美国M2年增长3.3%。日本则控制在2.5%左右。通货膨胀的阴险之处在于以降低民众手中的货币购买力来对全体国民进行掠夺。   20年前,西方自由资本主义国家秉承亚当?斯密的自由市场理论,建立了著名的“华盛顿共识”,提出减少政府监管和干预,市场自由化和透明化,企业私有化,经济市场化。华盛顿共识催生了互联网经济,进一步促进了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与此相反,国家资本主义则是对华盛顿共识的彻底反动。从某种意义上,美国《时代》周刊编辑乔舒亚·库珀将中国模式称作“北京共识”,就是与“华盛顿共识”相对应。“北京共识”中的高储蓄率和巨额外汇储备都具有重商主义色彩,与权力退场的“华盛顿共识”背道而驰。如果说后者是国家社会主义,前者就是国家资本主义。   马克思坚信:“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挺而走险;如果有2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藐视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资本家们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中国当下这种金钱至上唯利是图的国家资本主义使政府公司化、官员老板化、权力资本化、社会暴力化。政府已经抛弃其政治伦理和正义性,政府和官员完全站到了民众的对立面。同时,权力至上金钱至上使法治精神被完全抛弃,人权和私人财产所有权失去依托和安全感。这一切都使中国的未来预期充满极大的不确定性。不管是非暴力的赎买手段,还是暴力性革命,这都将给当前的资本所有者和权力所有者带来一种危险的预期。   中国官方最资深的经济学家吴敬琏指出:中国模式就是权贵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最本质的特点是自由的自主的交换,如果强势政府强化到主导经济资源配量的程度,那就不叫市场经济,而叫权贵资本主义了。”吴敬琏批评道,中国在暴力的城市化过程中,政府垄断的土地资源成为一个巨大的寻租空间。政府通过暴力夺取土地,农民的损失恰恰就是政府的获利,中国政府仅此一项就获得30多万亿巨额积累。权贵资本主义也常常被称作“裙带资本主义”。与吴敬琏的看法类似,经济学家谢国忠认为中国是官僚资本主义。杨继绳则认为中国模式就是“权力市场经济”。在中国这种去公民化的政治利益体制下,国家(权力)、官僚与权贵,三者之间本身就具有极大重合,或者说是三位一体。   黄亚生认为中国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就退出了真正的经济自由化。他写道,在80年代,中国发展出一种创业型资本主义,农村小型企业的企业家们扮演了领导角色。但到了90年代,中国开始转向有利于与政府关系密切的大型城市企业的国家主导型资本主义。黄亚生质疑这种国家主导的发展模式的可持续性,理由是愈演愈烈的腐败、反复发作的资产泡沫和整体生产要素增长的减缓。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发展经济学博士岳健勇认为,所谓的“中国模式”实质上就是市场列宁主义与全球资本主义的联姻,即在坚持集权制度不容挑战的前提下,建立在对外依附美国主导的资本主义国际体系,对内缺乏公平和正义的基础上的一种畸形经济增长。工业化是世界现代史上任何一个大国崛起的真实基础,“中国模式”神话的经济增长,实质上是一种无技术工业化,也就是高度依赖外国市场和技术的依附式发展。这虽然带来了当下时期经济的高速增长,却是以牺牲中国的自主发展为代价的。   日益猖獗的权贵资本主义以及全球化的殖民主义联手绞杀着中国工业化发展,中国发展方式不得不走向低智疯狂的房地产赌局,就如同天朝崩溃之前,人们疯狂地扑向鸦片。全球化成为中国的鸦片,中国深陷其中而难以自拔。依靠殖民主义实现经济高速增长的中国模式已经令中国四处树敌,中国建立在压制劳工权利基础上的廉价出口不但被广泛指责为不公平竞争,更被认为是造成全球失衡的重要根源。   达尔富尔问题曾经一度使中国在世界上声名狼藉,很多西方学者批评中国对非洲实行殖民主义。事实上,比起150年前欧洲人用暴力对非洲的杀戮掠夺和奴役来,中国几乎就是那位郑和公公一般的散财童子。与其说中国人在殖民非洲,不如说中国人在殖民自己。对一个后发性的国家来说,还有什么资格去殖民他人,除非殖民自己。   中国政府曾于2006年宣布要跨越式发展,在2020年把中国建成“创新型国家”,通过推动本国企业的自主创新把中国技术对外依存度从70%降至30%。5年多过去了,中国企业整体上“自主创新能力不足、缺乏核心技术、缺乏自主知识产权”的状况没有根本改观。最新数据显示,“中国光纤制造装备的100%、集成电路芯片制造设备的85%、石油化工装备的80%、轿车工业设备、纺织机械、胶印设备的70%依靠进口”。中国企业无论在国内市场还是发达国家市场,在原始创新上的国际竞争力都远远落后于西方企业、甚至台湾企业。   中国并不具有芬兰(通讯信息)或者瑞士(手表银行)那样的软实力,中国可以依靠的只有广袤的土地、充足廉价听话的奴隶(老百姓)和环境资源,而这三项恰恰是殖民地的经济特征。因此一场后现代的殖民运动就在中国席卷而来,大量的土地被暴力和鲜血浸透、浩浩荡荡的农民工塞满中国的列车、空气和水和土壤全部遭到严重污染。土地灾难、社会灾难和生态灾难,这一切就是这场殖民运动的并发症,而贪婪残忍的殖民者就是所谓的国家、权贵或者官僚。   5   根据李嘉图的比较优势原理,在国际大分工的全球化背景下,中国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权低谷”,资本和权力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从经济层面分析,中国模式可以归纳为以下公式,廉价劳动力+投资+加工制造+出口+外汇储备=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因为近现代历史告诉我们,一个国家的崛起必须建立在科技和产业革命的基础上,英国因抢占了以蒸汽机为代表的科技革命,从而成为世界工厂和全球经济体系的主导者。美国抢占了以电器为代表的科技革命,从而代替英国成为世界工厂和全球经济体系的主导者,之后又因为抢占了以计算机为代表的科技革命,致使美国继续保持发展的活力。而中国作为世界工厂,却没有自己的核心技术,所以中国名为世界工厂,实为世界加工厂。   秦晖教授曾经指出,所谓中国模式就是低人权优势。殖民主义本身就低人权或去人权化的经济模式。低人权之所以成为一种优势,在于政治的邪恶与反动。发展经济本身就是为了提高人权,而不是降低人权和剥夺人权。中国模式已经持续了30年,所谓的优势正在转化为劣势。在中国崛起的阴影下,这里已经成为全人类的人权深渊,为此被世界各国诟病。隐隐作痛的人权灾难正成为勃起的中国无法弥补的痔疮。从中国当下社会的各种乱象来说,所谓中国崛起的模式仍是200年前西方崛起的传统道路,从形式上即重商主义,从行为上即殖民主义。与军费并驾齐驱的维稳主义本身就对殖民主义的支撑。因为殖民依靠的就是暴力和压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必然有反抗。   殖民政治的特点是将民众变成被掠夺和被奴役的对象,他们只是干活的牲畜、奴隶或者老百姓,无论如何称呼,意思都一样。殖民政权属于殖民者的禁脔,决不容许奴隶们置喙染指。每一任总督都是从天而降,来刮地皮的,与奴隶们没有任何关系。殖民者与被殖民者的关系是狼与羊的关系,羊只是狼的食物,而不是一种与狼同等的生命,所以奴隶不属于人类,或者是劣等人。羊常常跪求狼的开恩,然后再温顺悲切地被狼吃掉。当年圣雄甘地以不合作而不是乞求,最后使英国殖民者崩溃。对殖民者来说,乞求永远是一件赏心悦目增加食欲的美景。   中国特色的殖民主义与西方早期的殖民主义略有不同,西方崛起依靠对外掠夺和奴役,中国崛起依靠对内掠夺和奴役。对中国这场内殖民运动来说,唯一的方便之处是不需要贩卖奴隶,因为在中国,自古就有无数的人等着被贩卖。当年的中国猪仔与非洲黑奴之区别,就在于前者是自愿的,后者是被迫的。中国人从来都是勤劳而不勇敢的,能流汗流泪得到的从来不愿意去流血得到。这与构成欧洲主体的日耳曼人截然相反。   在每年高达1万亿的“三公消费”的奢靡中,中国30年的崛起道路一直弥漫着泡沫色彩,中国政府最为热衷的事情就是将这些泡沫打扮更加绚烂迷人,如同水立方曼妙的夜景。这个泡沫是如此美丽,这个美梦是如此完美,以至于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使一个清醒的人难以置信。中国人的财富在哪里?或许在房子里!    几十年胼手砥足奋发图强,中国在科技教育文化政治方面并没有丝毫起色,唯一改变的是空气、水还有房子。在一场永不落幕的推土机暴政下,每一栋漂亮的房子下面都埋着无数冤魂。   当中国的官商富豪以私人飞机个人游艇和收藏品奢侈品展开疯狂炫富竞赛时,常常让人想起一掷千金挥金如土的加勒比海盗和西班牙征服者。无论2009年燃烧在屋顶的唐福珍,还是2010年惨死在车轮下的钱云会,当他们都成为一个血色中国的历史符号时,常常使人想起200年前的印第安人和毛利人。当富士康上演跳楼比赛时,常常让人想起狄更斯笔下的“雾都孤儿”。美国总统奥巴马随便说了一句“缺乏自由的繁荣是另一种形式的贫乏”,中国政府做贼心虚地急忙狡辩:“希望有关国家尊重各国走符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其小说《少年》中有这样的议论:“如今,人们把俄罗斯砍伐精光,耗损她的土壤,把她变成一片荒地……如果有人怀着希望栽植树木——大家就会笑起来:‘难道你等得到那一天吗?’……把人巩固起来的概念完全消逝了,大家都象住在旅馆里,明天就要离开俄罗斯,只要东西够用就算了。”   在2010年,天灾人祸中的海地让全人类提前看到了世界末日,人们怎会相信它曾经是地球最为繁荣富裕的殖民地,而且它第一个取得独立。中国农业问题专家党国英说:“中国目前粮食高产主要是依靠化肥、农药,依靠地表水和地下水灌溉,为此我们付出了极大的环境代价。”在殖民体系中,从来都是强者抢劫弱者,弱者抢劫未来,无论强者还是弱者,最后大家都没有未来。因此,早期的西方殖民者衣锦还乡,当下的中国殖民者携款移民。他们留下来的或许将不再是殖民地,但却是地狱。从五月花号上下来的那群清教徒创建了美利坚,因为他们是英国的“叛徒”。作家刘亚洲写过一篇文章《美国真正的可怕之处在哪儿》,他说:美国是由千千万万不爱自己祖国的人组成的国家,但他们都很爱美国。在一些流氓国家,有很多无耻的政客一边骂美国,一边却把子女送到美国。   6   与西方早期的殖民者一样,中国殖民者同样也是一群无恶不作嗜金如血的流氓。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的一项统计报告显示,仅仅过去10年逃往北美和欧洲等地的中国腐败官吏就达1万多人,携带出逃款项达6500亿元人民币以上,平均每个恶棍都从中国殖民地成功掠夺了将近1亿元。去年11月洪洞警察王建勋被灭门,给移民美国的一对儿女留下的家产就达3亿多。不久31亿资产的山西首富李新明成功出逃中国,完成了他的殖民地之旅。年底河北省委书记程维高在孤寂中一命呜呼,他在美国的儿子程慕阳依靠中国殖民地已经成为亿万富翁。   最近《瞭望》新闻周刊指出,中国官员与商人投资移民人数近年来持续增加,特别在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地,来自中国的移民比重迅速扩大,有的占七成以上。除了不时曝光的“裸官”现象外,一种途经海外移民,并由内商变为外商的“裸商”现象更加普遍。从某种程度上,这些手持外国护照的“裸商”更像一个来中国掘金的殖民者。中共中央党校教授林喆透露:“从1995年到2005年,我们现在有118万官员配偶和子女移民到国外定居。眼前我们国内还有118万“裸官”在这里潜伏着。平均每个省都有将近4万裸官,每个市县也有50多人。”中国高铁的张曙光算是最知名的“裸官”了,他为国外的妻女在瑞士银行存款达28亿,与金正日不差上下。   据一份《关于高级干部家属子女工作及经济情况》的“内部文件”披露:15000多名地厅级以上高干家族拥有财产达2500亿元,这仅是国内存量;他们在海外平均每人拥有财产超过1600万元,这只是不完全的保守统计。此外每年还有多达数百亿美元的黑钱从中国非法流入美国、瑞士和加拿大等地。数十年来,几乎每一天都有一个多亿的“国有资产流失”——也就是这些从中国劳动者身上掠夺来的血淋淋财富从名义上的“国有”转移为实际上的“私有”。    阻止官商将中国掠夺盗为己有的官员财产申报制度,自1994年中国人大常委会将《财产收入申报法》列为立法项目算起,16年来这个“阳光法案”一直遭到全体中国官吏们的坚决反对和抵制,由此想见这些吸血鬼敛聚手段之无耻。广东省韶关市公安局局长叶树养给自己设定的殖民目标是“留下2000万给儿子、2000万给女儿女婿、2000万给自己安度晚年”。   赖昌星回来了,那只是中国宫廷政治的一个花絮。相比之下,无数像高严、李卫民、蒋基芳和李新明这样的“成功人士”,继续用共产主义中国的钱享受着资本主义美国的生活。中国社科院2010年《全球政治与安全》报告显示,中国正在成为世界上最大移民输出国,流失的精英和财富数量居世界首位,这是一个从谎言到神话的天路历程。最为讥讽的是,在一个人人撒谎做戏的中国,《建国大业》和《建党伟业》两部官方主旋律大片竟然是由一群“外国人”表演的,更可笑的是这些人说自己如何“爱国”。在社团90周年红歌会上,很早就移民加拿大的蒋大为仍然在高歌“祖国呵祖国,你是我温暖的家”,这几乎是对全体中国人的羞辱。经济分析学家仲大军说:“过去30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努力于发展经济,现在这些社会精英们却想要带着大笔财富离开。这笔损失的财富甚至可能超过我们所吸引的外国投资。这好比在丰收季节到来的时候,我们却发现水果都到了别人的篮子里。”   “90%的富豪已经移民或正在办理移民及计划移民”;体制内黑领群体的所谓移民基本接近于外逃。无论体制外还是体制内,几乎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地逃离这个和谐国,如同逃离一场瘟疫或一个地狱。这不是神话,也不是谎言,而是不幸的现实。很多人之所以还没有离开中国,或者是还“没有捞够”,或者是没有经济能力。当一个国家的人民以离开自己的祖国为荣时,这个国家不知有多么可悲和可怜。   中国外交部长李肇星的名言是:中国人权比美国好5倍!他还有一句名言:你是一个中国公民,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光荣的?!李部长的女儿早就不光荣的加入了美国国籍。在“非洲的儿子”成为美国总统后,一个“中国的儿子”终于成为美国大使。当无数“爱国贼”们为骆家辉而欢呼骄傲时,这个新任驻中国大使直言不讳:“作为中国移民的孩子,我代表的是美国及其作为自由、平等和充满机会的国度的许诺。”他极其常识地强调自己是“百分之百的美国人”。   作为法国总统的经济顾问,雅克·阿塔利曾被评为世界100位最顶尖的思想家之一。他在其新书《国家的破产》中说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月入不足1000欧元的中国人,却将省吃俭用的血汗钱供养着收入10倍于己的美国人。”这些“美国人”不仅包括李肇星的女儿们,也包括骆家辉的儿子们。这个残酷的世界告诉我们,这句话是真的。   7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建立在暴力之上的社团从一开始就缺乏传统民主意义上的合法性,它不是不断提高公民的生活水平,而是被迫通过制造业绩来寻求合法性。这条路只是苟且之道。中国的各级政府更像是特殊利益集团入股的“东印度公司”,根本不顾普通民众的福利,为了获取暴利不择手段。这些“公司政府”或者“政府公司”为了GDP往往不惜以侵犯人们的经济、政治权利为代价。但民众面对这些侵犯不会一直保持沉默,其不满最终会变成间歇性的抗争。这是中国的未来,也是欧洲的过去。   在国外一片“华盛顿共识”被“北京共识”终结的惊呼声中,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姚洋在美国《外交》杂志发表了文章《北京共识的终结》,他认为该终结的恰恰是所谓的“北京共识”,并指出,经济去国家化,政治民主化是世界大趋势,中国也不能例外。   殖民经济属于一种黑色经济,黑吃黑是其基本规则,“和珅跌倒,嘉庆吃饱”已成惯例。当年皮萨罗席卷印加人的黄金回到西班牙,马上被以“怀璧之罪”投入监狱,那些黄金遂被他人瓜分。深圳市长许宗衡从这个中国最大的殖民地敛聚20多亿,足以使新黑领“吃饱”。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河南省交通厅连续4任厅长最后都被投入监狱,这与皮萨罗并没有什么不同。皮萨罗前半生征服了整个印加帝国,他的后半生在西班牙的监狱中度过。   中国的新殖民主义一路在暴力和鲜血中狂奔,以暴力手段对社会底层,特别是从农民身上进行掠夺,以住房医疗教育等基本需求对新兴市民进行掠夺,以东莞模式和富士康模式对劳工阶层进行奴役,以中国高铁模式挥霍浪费,对三鹿模式血铅模式残害下一代,以环境污染断送子孙未来的生存发展……在金钱的蛊惑与良心的煎熬下,中国模式总让世人欲言又止,中国模式其实就是没有模式: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发展是硬道理,有奶就是娘,这种不择手段的实用主义就是中国发展的最大秘密。   在官场与民间一浪高过一浪的挟金移民浪潮下,“国进民退”的吸金步骤更加紧密,私营企业在政治上越来越受遭到打压,以防民间力量成长,从而挑战社团统治。反而是外企成为权力的“战略合作伙伴”,这种“宁赠友邦不予家奴”的天朝传统使中国权力与西方资本结为非神圣利益同盟,社团组织试图以此来获得国际对其统治的合法性认可。在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内,中国想要通过全球化来实现工业化是极其渺茫的。朝不保夕的社团为了暂时维持权力合法性,不得不以饮鸩止渴杀鸡取卵的办法追求短期经济增长,为此不惜放弃自主发展长期目标。教育成为教愚,学术成为权术,中国已经从根本上放弃了未来。   人类从暴力社会开始,进入到权力社会,最后进入到文明的法治社会,中国自古一直在暴力和权力之间反复轮回,从未真正实现权力得到理性制约的法治状态。权力具有拒绝制约的本能,在法治社会到来之前,暴力是唯一制约和消灭权力的原始手段,其结果不过是以新权力取代旧权力,而且代价昂贵。   在人类步入文明的现代,中国依然活在一个权力-暴力社会,精英的出走无疑是对文明的拥抱,只有法治社会才有一个国家的未来和各个人群的最大共识。殖民主义早已为人所不齿,暧昧不清得过且过的中国模式无疑成为一种说不出口的话题。中国迄今依然有多达1.5亿人处于赤贫状态。当钱云会已经成为不可饶恕的罪恶,权力完全丧失底线,暴力正在中国蔓延。法律永远只是西方人的《圣经》,上帝只会拯救西方。   在这个缺乏共识和认同的中国,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一场风声鹤唳鸡飞蛋打的国家危机。面对钱云会脖子上的资本主义车轮,“国进民退”的饕餮盛宴足让每个微不足道的屁民们感到脊梁沟阵阵发凉。真正明智的“富二代”和“腐二代”都如同轮船上的仓鼠,早就已经在轮船倾覆之前携巨资“乘桴浮于海”。   法国当代思想家居伊?德波在《景观社会》的序言中说:“那种‘以统治阶级代替市场经济’的极权主义官僚统治从不相信自己的定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并且总会重复出现。在暴力和权力肆意横行的资本主义中国,殖民者还在进行移民前的最后掠夺,被殖民者已经觉醒并发起抗争。在暴力主义的殖民地文化中,知识从来都不是生产力。人们出卖自己的汗水,也出卖自己的鲜血,甚至出卖自己的良知,只有出卖才可以获得金钱。在这里,既没有灵魂的罪恶感,也没有现实的疼痛感。如果说在第一个30年里,人们曾经为一个并不存在的皇帝新装而狂欢的话,那么在第二个30年里,人们是在为一个并不存在的皇帝而狂欢;而如今,人们还在习惯性地狂欢,但已经不知道为了什么。在一次次自我折断的膝盖下,启蒙与行尸走肉的中国渐行渐远;在一个红歌泛起的蒙昧年代,马克思的幽灵又一次在中国这块魑魅魍魉横行的坟地里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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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史啸虎:政治改革需要先弄清主义?

史啸虎:政治改革需要先弄清主义? ● 史啸虎 ( 进入专栏 ) 由于国内政治的长期自我封闭,国内政学两界对于社会民主主义和民主社会主义这两种思潮之异同及其相互关系的研究总是遭到忽视,以至于很多学者,甚至是一些专门研究政治学和社会主义的学者也经常将这两者混同起来,视为一体。其实,这两种主义之间的分歧就和它们的名称上的不同一样,恰恰在于是否认同所谓社会主义是其追求的根本目标上。 作为一种从19世纪初期的社会主义思潮中派生出来的一个人数最多、影响力也是最大的政治流派,社会民主主义一直与马克思的崇尚暴力革命和专政的极端社会主义思潮——共产主义保持距离。自恃甚高的马克思也似乎从来都不屑称呼自己是一个社会民主主义者。巴黎公社其实是马克思主义及其所谓科学社会主义的一个重大挫折。自那以后,崇尚民主共和制和代议制国家的社会民主主义已经成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主流。马克思去世以后,以共产主义作为其灵魂的马克思主义其实已经在欧洲工人运动中逐步走向式微,被边缘化了。而总结了巴黎公社教训并提倡参与议会选举以获得政权从而改变工人阶级命运的恩格斯主义则开始形成并极大地影响和指导了当时的国际工人运动。(晚年恩格斯认可工人阶级参与民主选举并以和平方式获得政权的思想与提倡暴力革命和专政的马克思主义截然不同,其在马克思去世后十年里形成的与他们之前截然不同的思想堪称恩格斯主义——作者注)。 1890年,由于德国俾斯麦政府反社会主义法的颁行,当时国际上最大的也是历史最悠久的社会民主主义政党——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正式更名为德国社会民主党,同时不再宣称社会主义的奋斗目标(虽然在第二年的艾尔福特会议上该党又重申说,要通过民主和合法的选举,进行一次政府更替,从而实现德国的社会主义变革)。至此,世界社会民主主义正式形成。而这时,遍察整个欧洲,甚至整个世界,你连任何一个崇尚以无产阶级专政作为其内涵的科学社会主义的共产党组织也不可能找到。领导十月革命的俄共(布尔什维克)原来也是上世纪初被信奉马克思主义暴力和专政学说的列宁从俄国社会民主党中分裂出来的一个极左的少数党派(布尔什维克——即少数派的意思),直到1918年3月才更名为俄国共产党(布尔什维克)。可以说,如果没有列宁和斯大林等乘着一次大战发起充满了血与火的十月革命并获得成功,处于急剧衰落中的马克思主义及其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也可能将永远只是一个传说。 19世纪末,在社会民主主义思潮影响日益强大之际,各国纷纷成立了社会民主党。第二国际,即社会党国际开始酝酿和成立。最初,由于与马克思主义还来不及完全切割的恩格斯主义依然带有很大思想局限性,这些社会民主党大多在其党纲或党章中依然阐明自己的社会主义性质,依然把消灭私有制和建立公有制的社会主义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然而,在1895年恩格斯去世后,情况开始发生变化。恩格斯的学生、恩格斯主义的继承者以及社会党国际的领导人伯恩施坦连续发表了很多论述社会主义的文章,批判矛头直指以暴力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为核心的科学社会主义,并于1899年出版了《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一书。在这本书里,他认为社会主义并不是一种历史必然的社会发展阶段,而是一种道德价值,这种道德价值旨在消除资本主义社会关系中的阶级矛盾和斗争,实现人与人之间在思想和权利上的自由、公正、相助和平等。实际上,伯恩斯坦的这一观点正是社会民主主义的精髓之一。这种将社会主义从一种理想的社会制度降格并淡化和回归为一种人权理念和道德模式的做法表明了社会民主主义已与社会主义作了最后的切割。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二十世纪中期,即二次大战结束冷战开始之后,才开始发生变化。比如,社会党国际在1951年的《法兰克福声明》的序言中虽然依然明确宣称“社会主义的实现不是必然的”,并且认为强调社会主义历史必然性以及社会发展规律的马克思主义具有宣传宿命论的“反伦理倾向”。不过,也就在这次会议上,社会党国际首次把其思想体系的名称由社会民主主义颠倒成为民主社会主义,其目的可能在于凸显它是“民主”的社会主义, 以区别于社会主义阵营共产党人的“专政”的社会主义。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显然这是当时两个阵营冷战时代在意识形态上互相对立并各自争取民众的一种策略上的产物。由此可见,党国英先生曾说过的那个所谓的社会主义工具论是不无道理的。只是当年冷战时的一方早已丢弃不用了,而另一方却还拿在手里试图将这个主义当作棍子继续使用下去。 20年前,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冷战以科学社会主义遭到彻底失败而结束,社会主义的名声一落千丈。其作为一种冷战意识形态工具的作用顿减。在这种情况下,欧洲的社会民主党人开始越来越少地使用民主社会主义这个词语,转而更多地恢复使用社会民主主义这个词语并将其视为其思想体系的代称。即便有的社会党国际成员,如英国工党等,在其党纲里可能还在使用民主社会主义之类的词语,但其实行的政策则早已完全是社会民主主义的。因为这些政党大都认同完全市场经济,推行彻底的私有制,疏远了建立社会主义式社会的理想。许多社会民主主义者也已不再认为自己是社会主义者了。 为何会出现这种变化呢?有学者是这样分析的:“原因在于西方国家的社会民主党人在帮助促成东欧剧变以后,原指望自己在东欧会有巨大的发展,实际上却只是鼓舞和助长了极右翼势力的发展,并使人们对社会民主党人的‘社会主义’招牌也提出了质疑,使他们在西欧逐渐失势。在他们看来,‘社会主义’一词似乎把选民推向了保守派的怀抱,这使他们觉得,为了回避在苏东剧变中已被资产阶级妖魔化了的‘社会主义’对自己的牵连,必须把民主社会主义再颠倒成为社会民主主义。这意味着同现实社会主义相比较, 它并不是一种(民主)‘社会主义’,而是一种(社会)‘民主主义’。”[详见徐崇温《社会民主主义与民主社会主义:历史、理论和现状》,中国文明网,2009年11月19日期 网址: http://hxd.wenming.cn/mkszy/2009-11/19/content_68384.htm ]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似乎也部分成立。不过,我的看法是,社会主义不是因为苏东剧变而弄臭的。恰恰相反,苏东剧变正是社会主义已经丧失人心步入死胡同的结果。社会民主主义与社会主义进行又一次的切割的根本原因应该在这里。从社会民主主义到民主社会主义再回到社会民主主义,这就是社会民主主义近二百年来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发展的一个轨迹,结果是,它离社会主义越来越远。 为此,我们可以将民主社会主义看作是由社会民主主义衍生出来的另一种政治流派,而且可能还是阶段性的(正在弱化和消失)。按照维基百科关于这两个主义的条目中的解释,“民主社会主义者仍然主张建立一个实行社会主义式经济的社会。许多自称为‘社会民主主义’的政党都与那些民主社会主义政党划清了界线,自然的两者仍有一些重叠的特色,一些民主社会主义者所公开承认与社会民主主义仍然相同的部分,和那些为了使他们更符合社会主义而产生的差异。在大多数的情况下,社会民主主义的立场处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中间,而民主社会主义则拥护完全的社会主义,并且希望借着民主手段废止资本主义。”【详见维基百科“社会民主主义”条目】 当然,我这里主要是从政治学而不是经济学角度分析民主社会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之间的异同。其实,这两种主义在经济政策上的分歧更大。上世纪七十年代起,这两个主义在推行国有制还是私有制的经济政策上的争论就已经开始了,最后是后者的私有化政策在几乎所有经济发达国家都得到了推广、贯彻和成功。到上世纪末,西欧各国在他们自己的社会民主党领导下,其国有经济比重大多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的30-40%逐步锐减到5-10%以下。社会民主党主导下的私有化改革不仅给国民带去了丰厚的收入,也由于公众对资本的分享,彻底消除了原有资本主义经济的弊端——生产的社会化与资本的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 比如,很多西欧国家国有企业的私有化改革就是将国有股权以较低的价格相对平均地卖给国民,即将所有国有企业的资本公众化。任何公民均可持有或买卖该公司股票。而对公司发起人(大股东)持股比例、购买或增加本公司股权以及利润分配方式等方面均具有严格的限制,甚至带有强制性地鼓励股权比例细分和公众化。比如,德国大众汽车公司原来是一家100%的国有企业,后来按照股票面额价格将其80-90%的股票卖给企业职工和国内任何愿意购买的公民,还规定每个股东不得拥有超过5%的股份,目前已有70万个小股东。【王俊奇 《论当代资本主义所有制关系的部分质变》,《社会主义研究》2003年第4期】人们通常认为最典型的所谓民主社会主义国家——瑞典上世纪末起也在社会民主党领袖佩尔松的领导下对福利制度的关键部门——医院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私有化改革。西欧国家私有化改革的成功其实也是社会民主主义的一个成功,当然,这也毫无疑问地是包括民主社会主义在内的所有社会主义思潮的一个失败。 由此可见,社会民主主义与民主社会主义虽然在过去几十年里分分合合,你中曾经有我,我中也曾经有你,但显然它们在价值判断和思想体系上都相距甚远,差别很大,而且还正在渐行渐远。尽管如此,它们,即便是民主社会主义,也与我们所鼓吹的以坚持无产阶级专政(现改为人民民主专政)为核心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及其实践在实质上显然从来就不是一回事。 国内学界很多理论大家和先行者,如李锐、谢韬和辛子陵等老先生,他们曾著述了许多文章和著作宣传和鼓吹民主社会主义并希望中国的政治改革能借鉴之。有人猜测这些老先生总是谈论民主社会主义而不是社会民主主义,可能是为了挽救社会主义或者让中国的当权者相对而言更容易从感情上予以接受。对此,我不敢妄加揣测。但是民主社会主义在表达上好歹还有一个社会主义词汇,字面上似乎也好看些吧?因此我想也许上述猜测是不无道理的吧?但有一条却是肯定无疑的,那就是这些民主先行者们无论是使用民主社会主义还是使用社会民主主义词语,其目的都是想尽快地推动中国的以民主宪政为方向的政治改革。 根据上述分析,我建议今后学界在讨论中国政治改革和政治走向问题时,最好使用目前国际上最具代表性的社会民主主义一词而不要再用民主社会主义这一易于诱发歧义的词语。如果有人使用该词是仅仅是出于与那些民主先行者们同样的目的,或者是依然不了解社会党工党国际的这两种政治主张,那还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不是,或者故意混淆这两者的不同,甚至还千方百计地想将我们的特色社会主义解释成其本质上就是崇尚自由、公正、相助和平等的社会民主主义的话,那么我觉得他肯定是另有居心的。 在分析了这个世界上成功地实践和发展了一百多年的也代表了当下世界政治的先进力量的社会民主主义与其分支民主社会主义的异同和走向之后,我觉得如果再分析一下曾在我国短期实践过但最终却归于失败的新民主主义及其腰斩它的中共八大社会主义之异同和走向的话应该是非常有必要的。也许,我们会从中发现很多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的理论问题,而这对指导我国下一步的政治改革必将起到极大的参考和推动作用。 说实话,新民主主义虽然在一些关键地方与社会党国际的社会民主主义差别较大,比如前者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共和国”,而后者则属于民主议会制国家等等,但在另一些重要问题上却很近似。比如说,社会民主主义崇尚和保护私有产权,反对过度公有制,新民主主义也提倡公有制与私有制“分工合作、各得其所”。同时,新民主主义还要求国家保护农民的土地所有权以及所有社会阶层的经济权益和私有财产。再如,社会民主主义推崇普选,新民主主义也要求全国和地方人民代表大会实行普选(详见《共同纲领》第二章第十二条、十三条和十四条)。 还有,新民主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一样都叫民主主义。只是前者的解释又叫“人民民主主义”(详见《共同纲领》总纲)。“人民”这个词囿于那个时代,始终未能具有严谨的法律定义,也落后于现代公民社会的基本观念,但是其表述却很有政治弹性。如果我们能够通过一些列政治改革,如批准《政治权利与公民权利国际公约》等并依此修改现有的相关法律表述,使“人民”一词之概念能最终被解释为拥有政治权利和公民权利的现代公民的话,那么,以此作为限定词的“专政”以及一系列现有的政治与法律概念都将因失去了法律依据而得以扬弃和重新诠释。民主宪政必将得到张扬。 《共同纲领》中体现出来的新民主主义原则即便从现在的观点来看也有不少闪烁耀眼的亮点存在。比如,《共同纲领》并没有明确提及中国是实行一党制或多党制或一党领导加多党合作制等政党制度,只在序言中提到“由中国共产党、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谷地区、人民解放军、各少数民族、国外华侨及其他爱国民主分子的代表们所组成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就是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组织形式”。这一关于中共建政初期中国的政党组织形式的表述给中国未来通过政治改革建立起一个新的可以有效分权制衡的崭新的政党制度留下了十分广阔的政治改革空间。 还有,这个纲领也没有提及必须实行公有制为主体的所有制形式。相反,新民主主义留给后人的是多种所有制同时共存,不分主次。同时,国家保护农民的土地所有权以及所有社会阶层的经济利益和私有财产等。这为我们改革现有的剥夺农民的土地制度以及目下愈益集中垄断的国有经济制度提供了法律依据和改革方向。更为亮眼的是《共同纲领》还规定了军队国家化。如《共同纲领》第十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武装力量,即人民解放军、人民公安部队和人民警察,是属于人民的武力”而非属于某个政治组织。《共同纲领》第三章军事制度项下各条又特别强调了军队国家化的问题。 如果细研新民主主义的《共同纲领》,诸如此类的关键性理论问题可以说比比皆是,信手即可掂来。所以我觉得,倘若党内改革派今后期望通过扬弃已步入死胡同的所谓八大社会主义路线而重提新民主主义及其基本原则和理论以找到中国政改的理论突破口的话,上述所有这些重大的理论和实践问题都必将是我们必须面对,也无法回避的。当然,它们也必将成为我国下一步政治改革的理论依据。 遗憾的是,当时中国产生了这么好的民主主义思想和原则,又是在凝结了当时中国各个先进政治力量和党派先进思想的基础上总结出来的,但却未能在中国推行下去。不能不说是国人的一大不幸! 在《共同纲领》颁行的第二年,即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国际形势立即严峻起来,国内的政治斗争也开始变得尖锐起来。中共党内原本就存在的对苏俄斯大林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崇拜开始发酵。这一切都迫使中共开始逐渐背离了当初自己与中国其他各政治派别共同协商后达成的新民主主义纲领——《共同纲领》的基本原则并陆续推行了很多与这些原则相悖的经济政策。比如,从1953年起中共背离了新民主主义的经济思想和原则,甚至动用自己掌握的公权力分别对农业、手工业和工商业强行推行以实现公有制为目的的社会主义三大改造。政治上,中共也开始与自己昔日的盟友——其他民主政治党派渐行渐远,一党专制倾向愈益明显,最终于1956年由中共八大社会主义路线彻底终止和腰斩了仅仅七年之前自己认可的新民主主义 中共之所以背弃它与中国其他进步政治力量达成的新民主主义,我认为,它在指导思想上全盘接受马列主义(其实主要就是斯大林主义)是其内因,而朝鲜战争的爆发则是外因。两者一结合便将刚刚获得政权的中共完全推向了斯大林社会主义的怀抱,从政治和经济上全面学习、引入甚至拷贝苏联的社会主义制度。这以中共八大所确定的所谓社会主义路线作为其标志。而这个路线则将中国拖入了一个颇为长期的灾难频仍的社会发展阶段,至今依然难脱其身。 最后我想说,虽然我们分析了上述这几种国际上此消彼长的主流政治主张,但是,任何主义都不是目标,中国的政改方向是民主和宪政而不是坚持某个主义。但是,推行宪政则需要主义的指导。这个主义是用来指导政改而不是作为政改方向的,更不是一种道路。因此,我们的问题是,我们推行民主宪政究竟需要什么样的主义来进行指导呢? 如果我们连西方的民主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以及中国曾经的新民主主义之间的异同与渊源都还没有搞清楚,那么我们还可能搞清楚我们现有的社会主义吗?如果我们连所谓社会主义究竟是什么都还在犯糊涂,那么,我们又怎能启动我们的以民主宪政为方向的政治改革呢?说的更直接一些就是:如果我们党内的改革派想用新民主主义来取代现有的存有很多很大问题的社会主义理论以推进政改的话,我们不从各个方面深入研究和对比社会民主主义、新民主主义以及现有的特色社会主义,行吗? 可见,我们要推行宪政,但首先得搞清楚主义。 进入 史啸虎 的专栏 本文责编: lizhenyu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评论 > 天益时评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41870.html 文章来源:爱思想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aisixia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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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党国英:新世纪中国农村改革:反思与展望

  选择字号: 大 中 小 本文共阅读 46 次 更新时间: 2011-06-23 01:01:35 党国英:新世纪中国农村改革:反思与展望 标签: 农村改革 ● 党国英 ( 进入专栏 ) 20余年农村改革和发展的成就与问题,一并结转到了新的世纪;而1999年的农村经济大帐总体上显得平淡无奇,这也算是给全国经济的“平稳过渡”作出了贡献。尽管许多农村经济与社会的深层矛盾逐步走向表面化,但总体上还应该是属于“通过经济发展可以解决的前进中的问题”。不过,比这些问题本身更为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我们的认识偏差——总是把需要政府解决的问题和需要市场解决的问题混为一谈。我们想区别这两类问题,并着重分析新的历史条件下需要政府解决的问题。 引论:中央政府需要率先转换角色 回顾20余年的农村改革及其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政策调整、政策放宽是大前提,在这个大前提下,市场力量的作用功不可没。但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如果继续守着这样一个认识,恐怕要无所作为了。 只要有市场在,市场就会在广大的领域挥配置资源的作用,这是无可怀疑的。中国乡镇企业发展以及目前的产权变革,农业机械化、“产业化”和农业科技推广,发达地区小城镇的崛起,等等,都离不开市场的推动作用。但是,目前农村市场发育本身遇到严重障碍,资本市场、劳动市场和土地市场这三大要素市场停止发育,农产品市场甚至有所倒退,农民进入市场的途径是一路红灯,何以谈市场的推动作用 这是农村发展趋于缓慢的病因所在。市场发育陷于停顿甚至倒退的原因,是市场发育需遇到深层次的制度问题,而依靠普通农民的自发力量根本不能突破这种制度限制。 中央政府应成为今后农村制度创新的主导力量,而不能寄希望于农村自发的制度创新。农村经济经过一段时间快速发展,社会生活已经复杂化,农民对公共物品(社会保险、文化教育、村容村貌,基础设施以及社会制度、秩序和安全等)的需求已日益显现。显然,在乡村权势阶层从普通农民中分化出去并变得保守以后,分散的、没有组织化的普通农民对此是毫无办法的;公共物品的系统供应是现代社会的一个特征,这已经超出了中国农民的经验范围。 农村经济现代化的逻辑递进关系反过来说是:农村现代化 农村分工深化 农村市场自由统一 农民的市场进入成本下降 降低农民进入市场的制度壁垒和自然壁垒。中央政府必须在这个过程中发挥催化作用,其办法就是降低农民进入市场的制度壁垒和自然壁垒。降低制度壁垒需要市场化改革,而降低自然壁垒则需要发展基础设施。 去年以来,政府部门十分注意农村经济结构调整问题,而对重要的改革事项却三缄其口。如果只谈发展,中央政府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更宏观的结构调整上面,至于农村领域的结构调整,还是应该交给市场。政府更重要的任务建立健全市场。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将对农村的长远发展发挥积极的影响。世界贸易组织对中国农业的影响主要是结构,而结构调整只会提高而不会降低中国农村的现代化水平。 农民收入问题是表象 近几年,许多部门的研究机构受命研究了农村市场如何扩大问题,基本结论大同小异:农民收入增长率下将导致农民购买力降低。农民购买力已经关系到国民经济的整体协调发展,所以才引起高层对农民收入问题的高度关注。 我国农民收入曾经有过极高的增长速度,1978-1984年,增长速度达到15·6 %。但是,奇迹总是短时间的,长期保持的奇迹就不是奇迹了。创造奇迹的条件发生了变化:改革开发之初,农村经济总值的基数小,而政策调整的幅度大,农民积极性空前高涨,特别是农民利用农业科技的能力大大增强,导致农民收入猛增,此其一。其二,农产品价格因素是推动农民收入增长的重要因素。改革开放之初,国家就开始逐步提高粮食价格,粮食市场价格对农业影响也日益增大,农民受益匪浅。1996年,由于国家提高粮食收购价格,农民收入较上年增长幅度较大,增幅达9 %。在目前的各种约束之下,继续依靠这两方面的因素来推动农民收入增长,已显得十分困难。 据官方称,1999年1 -3 季度,农民名义收入只增长2 ·5 %,考虑到物价下跌因素,实际增长了4 ·8 %。全年估计增长4 %。增收的2 %靠乡企和打工。1998年这个指标是4 ·3 %,1997年是4 ·6 %。农民收入增长率连续三年下跌。其实,如果能真正保持一个4 %左右的增长率,应该十分令人高兴了。有某部农村问题研究中心的报告称,1998年农民人均纯收入增长率是负值,如果这个分析可靠,1999年的农民纯收入增长率也很难是正值。 农民收入增长率下降反映出农村经济发展和政治发展的深层次问题。农民可支配性收入的大小受制于三个方面的因素(不计馈赠收入),一是农产品收益,二是非农产业收益,三是对农民的税费征收水平。这三个方面都存在问题。第一方面和第二方面直接受制于经济体制,第三方面则涉及农村政治发展问题。 农产品收益下降,具体与农业生产效率与流通效率有关,但最终一个经济体制问题。 与美国、加拿大这样的国家比,我国人均占有耕地少是不争的事实。但我们的人地关系的紧张有人为的因素。在目前的体制之下,可以有很高的亩产量,但不可能有高的劳动生产率,也不可能有很高的资本报酬率。我国近二十年国民经济发展已经创造了农业劳动力净减少的奇迹,但距离现代农业所能提供的农民人均耕种土地的可能性还很遥远。在这种情况下,农民收入的提高必然要仰赖在非农产业兼业,由此形成我国农业生产的“小规模兼业农业” 特征。如果没有政府特殊保护,小规模兼业农业不可能创造很高的收入。首先,这种农业以精耕细作为特点,廉价劳动力是其存在的基础,因此不可能创造出较高的农业工资。其次,农户兼业以季节性打工为主,农民工难以成为具有专业素养的熟练劳动力,收入水平提高受到限制。据杜鹰先生的研究报告(经济日报,19990113),1985年- 1997年间,农业的国民收入份额从28·7 %下降到18·7 %,下降了约35%;而同期农业的就业份额从62·4 %下降到49·9 %,只下降了约20%,这意味着农业的相对劳动生产率下降了。再者,面对大量农业劳动力,国家很难通过财政补贴使他们获得全社会平均工资水平,而通常他们会成为向社会提供净收入的纳税人。以日本为例,日本农户1997年平均收入883 万日元(超过了非农户收入),其中农业收入114 万中有相当比重的政府补贴,政府又另外提供年金211 万日元,日本政府可以这样做,因为日本农户才有334 万户,占日本的总户数只有7 ·2 %。像我们这样一个农民大国,要给农民补贴,让农民的收入达到城市居民的平均生活水平,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能承担得起。相反,我们还不得不从那里取得一定的财政收入,相当一部分农村公共建设也还要农民掏腰包。这样一个现实不改变,提高农民收入水平的前景就相当黯淡。 承包政策对农业生产所释放的效应早已是强弩之末。以承包制为代表的农村改革,并不是一次完整的产权变革。我们好像建立了一种新的家庭经营制度,并大力称颂这个制度的优越性,但家庭经营制度所赖以存在的土地,却不由农民支配。这种权利的不配套,已经严重束缚农村经济发展和政治发展。这个问题我们在后面要进一步论述。 农产品价格调整的空间已经很小,很难再依靠提高农产品价格来增加农民收入。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后,受国际市场的影响,提高农产品价格的可能性更小。 据有关方面的研究者估计,近几年乡镇企业吸收劳动力是负增长。1999年后半年政府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基本建设规模扩大了,农民外出务工收入有所增加,估计1999年农民纯收入增长的一半是这个方面造成的。今后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镇转移将越来越是一个艰难的过程。第一,以往乡镇企业形成高速增长优势,与城市经济体制改革滞后有关。随着城市经济体制改革逐步到位,乡镇企业要由粗放型发展向集约型发展转变才能保持自己的竞争力,但这个转变受到资金、技术和劳动力素质制约,多数乡镇企业还没有为这个转变做好充分准备。第二,今后吸收农村剩余劳动力的主要途径恐怕要更多利用第三产业的发展,而这种结构调整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这两方面的原因决定了小规模兼业农业将长期存在,因而也决定了提高农民收入的艰巨性。 农民的税费负担是影响农民收入分配主要因素。这是一个涉及因素甚广的问题,我们将在后面作出具体分析。 农民增收要不断提高的农业劳动生产率为基础,而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的根本途径是实现农村经济的高度专业化;专业化的形成又需要自由、开放和统一的市场,这个市场必须有足够低的进入门坎(即市场进入成本)。从历史上看,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总是在市场的制度环境较好、交通运输成本较低的地方出现的。我们因此把经济发展的全部问题归结为市场进入的成本问题。中国农村经济落后的根本问题,便是农民进入市场太难,阻碍太多,费用太高。在一些地方,农民没有搞林牧业,但却要缴农林特产税;猪还没有养大,屠宰税已经开始征收;还有的地方干脆今年收明年的税,并美其名曰“以税收促进发展”。农民刚抬腿向市场迈一步,各种关卡便横亘在眼前。劳动力转移方面的障碍也很多,不合理的户籍制度使农民受到身份歧视,城里的老板、工头肆意盘剥农民工,常常发生农民干了活拿不到钱甚至倒贴钱的情形。此外,还有交通通讯不畅所产生的市场进入成本,也影响农民发展生产的能力,影响农民收入。 政策摇摆发生在粮食问题上 如果我们前面的分析是正确的,即认为中国农村经济落后的根本问题,是农民进入市场太难,阻碍太多,费用太高,那么政府的职责应该是降低市场壁垒,帮助农民以尽可能低的成本进入市场。然而,纵观中国农村二十年的政策实施,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市场导向。从农村产权安排,到农产品流通体制,与市场经济的要求相去甚远。一个特点是,我们的农村政策似乎受制于粮食生产状况。“多了少了多了多”曾经被用来形容中国粮食生产的波动,相应地,我们的政策似乎是“紧了紧了松了松”,也有摇摆。 按照目前主流的说法,我国农产品正在发生阶段性、结构性过剩,导致农产品价格持续低迷,农业生产赔多挣少。但这恐怕不仅仅是有的同志所说的是一个市场需求约束问题。一个国家有多一半的劳动力种地,又有一揽子 “绿色革命”技术的支持,那么在一定条件下,农产品供应是可以很充足的。这个条件就是价格。我国农产品过剩通常是一种高价位引起的过剩,代价是政府的财政负担。再从相对价格看(城市居民的恩格尔系数),农产品的供应价格并不低。城市居民的食品支出占消费总支出的比重近些年一直在50%左右,这说明农产品的生产、加工和流通效率不高。从这个意义上说,农产品的供给制约才是真正的制约(决定供给的边际成本还不够低,导致市场均衡价格高,制约了购买力)。中国农产品市场的变化,与“蛛网模型”所揭示的“价格-供求”的波动关系倒颇为一致,只是政府干预使这一规律的表现在某些时候发生了畸变。 1997年开始,延长土地承包期、减轻农民负担、改革粮食流通体制,是中央政府农村工作的三大政策。前两项政策是一种长期政策,因为一直难以真正落实,所以一直受到强调。后一项政策的内容则极易随着粮食供求和价格形势的变化而变化。事实上,1998年以政府控制为核心的粮食流通体制改革步履为艰,到1999年已经难以为继了。 1999年的农村工作政策便有了明显的调整。政策的基本面围绕增加农民收入这一条铺开。但中央政府要增加农民收入,而基层政府却真正想的是增加自己财政的收入。由此有了干群关系紧张,加剧了农村社会不稳定。于是, 1999年中央政府的农村工作方针又更突出地强调了维护农村社会稳定这一条。 1999年中央政府农村工作政策受到强调的有:农村经济结构调整,乡镇企业转变经营机制,发展小城镇,加快水利为中心的基础设施建设步伐,清理基金会、清理乡村债务、改革信用社,改革粮食棉花流通制度,保护农业生态环境等等。 农村工作的其他政策,如市长菜篮子,商品粮基地建设,村民委员会建设,扶贫攻坚,计划生育等,或者因为相关重要性下降,或者已经是例行工作,在1999年的政策拼盘中不很抢眼。值得注意的是,“省长米袋子”这一政策在今年农业部长的农村工作会议讲话中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个讲话明确否定了粮食“自求平衡”的思路,主张农业生产合理布局。按照这个新的的思路,一些省份的省长就没有必要当“米袋子省长”了。这个变化无疑是积极的正确的。 现在看来,当初出台“米袋子省长负责制”和政府控制型的粮食流通体制“改革”是欠考虑的。这不是什么事后诸葛亮,因为政策出台当时就有不少人持有异议。当时的背景是,1994年美国世界观察研究所布朗先生发表了一篇不很严谨的文章,言称中国农业将不能养活中国人自己。尽管中国方方面面严厉批评了布朗的论点,但布朗的言论还是引起了高层的严重关注。正值此时,中国农业滑坡,粮价腾起。中央政府有两个明显反应:一是很快出台 “米袋子省长负责制”,要求各省区的粮食“自求平衡”;二是逐步调整了粮食流通政策,把本来已经放开的粮食市场重新控制起来了。“米袋子省长负责制”明显与农业资源的合理布局政策相冲突。而粮食流通体制改革是对1983 年以后逐步放开的粮食流通市场体制的一个否定。这个新的粮食流通体制改革方案很难严格监督实行,很难缓和财政补贴压力,也未能解决农民“卖粮难”的问题。中央政府注意到了有关问题,1999年对粮食流通政策又作了重大调整,方向是重新放开搞活。这个调整受到有关方面的欢迎。估计今后还会进一步放开粮食流通。 1999年,某些国有粮食流通部门的一个动向是,把好粮食当作“陈化粮”来卖,以逃避中央政府的“顺价销售” 政策。于是,仅此一项国有粮食部门又发生数十亿的亏损挂帐。看来,由政府监督国有企业的行为实在太难,各行业都是如此。 1999年,夏粮比去年增加100 亿斤。北方干旱,秋粮受影响。陕北发生大旱,但那里的食品价格稳定,城乡居民的生活基本没有受到影响。还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马蒂亚·森说得对,真正饿死人的,不是来自天灾,而是人祸。只要(1 )农业生产力水平不倒退,(2 )坚持并完善土地的家庭经营制,(3 )粮食流通主渠道放开,尤其防止地方政府的垄断,中国的粮食就不会出问题。这主要不是一个资金投入问题,而是一个制度建设问题。 无论“米袋子”还是“菜篮子”,主要应交给市场去安排;市场越是健全,“米袋子”和“菜篮子”就越是牢靠。中央政府通过一定的粮食储备规模,在需要的时候发挥“平抑粮价”的作用就够了。 农民负担不只是一个经济问题 农民负担状况,会影响到农民的实际可支配收入的多少。这个问题喊了多年,但问题仍然存在。有的地方农民负担仍然很重,而且还搞强迫;有的地方还没有纠正屠宰税和农业特产税的平均分摊问题;农民的隐性负担也有所增加;还有的地方强行向农民收取服务费,实际上并没有给农民提供任何服务;农民贷款缴费的现象仍然存在。存在这些问题已经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思想观念不对头。近几年,一方面乡镇财政收入增长连续超过全国平均增速,而另一方面城乡居民收入的差距在继续拉大,这个反差就够说明问题了。1999年4 月监察部统计,我国已经累计取消了不合理农民负担8000个,进一步减轻农民负担68亿。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这两年,各地根据中央精神做了许多工作,多数地方的减负工作抓出了成效,特别是恶性事件有所减少,农民对此很欢迎。一方面因为中央政府的决心大,另一方面是因为征收“三提五统”的难度日益增大,乡村干部不得不改弦易辙了。在一些地方,公检法系统已经不愿意配合政府做所谓“中心工作”了。从总体上说,这是一个可喜的变化。如果普遍实行了乡村政府机构的消肿减肥,这个问题有望进一步缓和。 农民负担重,谁承担责任 高层政府当然批评乡村干部,而乡村干部颇不服气,他们说农民负担的根子在上头。我们认为,农民负担问题久拖不决,是因为在目前认识条件下有三个难以克服的制度性因素。第一,分散的农民与组织起来的政府机构之间权利不对称,乡村干部的权力膨胀,这种权力试图不断扩大对农民应该拥有的资源的占有。第二,全局性的从上到下的干部人事任免体制和考核体制,使乡村干部只对上负责,不对下负责,而所谓上级监督下级的成本又极为高昂,乡村干部很难得到上级的真正约束。第三,农村市场化水平低,乡村干部掌握了大量的非市场资源,这些资源滋养着权力,扩大着权力。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三个因素造成的制度环境严重扭曲了乡村社会关系。往深处说,这种扭曲要比农民负担严重得多。第一,不同程度的人身依附关系。据我们了解,现在不少农民进城务工做买卖要缴两份税费,一份缴给城市部门,一份缴给乡村干部。后一份税费是完全不合理的,但是,他们不缴是不行的;不缴就回不了家,不缴其他家族成员就受连累,不缴甚至宅基地要被没收。农民必须有一个退路,而这个退路由乡村干部掌握!中国在搞现代化,但九亿农民几乎没有多少不给自己留退路的,这就好像中国的现代化也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第二,基层乡镇政府负债运转。这个问题已经在中西部地区已经相当普遍(1998年,仅湖南省芷江县29个乡财政负债总额就达2341 万元,平均84万元)。一位在地方工作的同志忧心忡忡地说,昔日农村工作的指挥部在村一级,逐步退到了乡镇一级,现在已经退到了县一级,因为工资发不了,乡镇一级的许多工作已经无法开展。看来这个问题很具有颠覆性。问题性质的严重性在于,现在的机制使得乡村机构和乡村干部权力的膨胀已经不直接受养活他们的农民的收益的约束,农民养活不了他们,他们也在加速膨胀,把问题留给子孙后代。或者有的地方变相地把权力“典当、抵押”给了当地富翁,富翁通过金钱向权力渗透。从根本上说,富人染指权力并不奇怪,而且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但在目前的制度背景下,这种权与钱的结合却是顶坏顶坏的事情。因为这种结合使得中国农村社会更趋于“山头化”和非市场化,离开市场经济所需要制度环境越来越远了。 或许有人说农民负担与刚性的农村公共开支的增长有关,既然中央政府不能调整自己的财政政策而“反哺”农村,那么乡村干部为了发展经济、改善社区生活质量,就不免提高税费的征收标准从而造成农民负担。这个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道理很不充分。国家对农业和农村发展支持得不够,是铁定的事实,而这个局面并非不可以改变;能不能改变取决于中央财政自己的改革方略如何。但是,不要以为中央对农村投资增加了,农民负担就可以减轻了。因为乡村干部向农民的征收水平既不是乡村公共开支的函数,也不是中央投资的函数,而是乡村干部与农民之间力量对比的函数。只有不懂历史的、天真的观察家才想不到这一点。 最终解决农民负担问题,一要农民人数减少,二要农民经济力量增强,三要农民组织程度提高。农民的力量从来不取决于农民的人数,而是取决于农民的组织程度。这三点是互相联系的。这三点要变为现实,依赖于整个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而不单单是一个农村经济问题。 家庭经营制度——半截子产权改革 1976以后,中国的经济改革始于农村,并取得了伟大的成就,这是事实。但由此有了一种说法,叫做和平时期改革的“农村包围城市”,以为中国的经济改革和政治改革都将由农村起步并创造经验,然后向城市推开。这就把农村改革的成绩变成了一个神话。 农村创造的家庭经营制度替代了大一统的“集体经济”,在相当长的时期里带来了农村经济效率的增长。但是,家庭经营制度的建立是一种半截子产权变革,作为这个制度的核心——“承包制”,应用到城市后是失败的。说它是“半截子产权改革”,理由有二: 第一,计划经济的老一套管理方法始终没有离开农民。“计划权”当然是对一种产权的分割和限制,使产权的相对完整性进一步打折扣。县乡一级政府指挥农民种地的现象仍然比较普遍,有的乡村干部甚至拿着望远镜监督农民种地(丁力调查)。中央政府对农村经济的管理也没有摆脱计划经济的一些程式。例如1997年酝酿出台的“粮食流通体制改革”,很大程度上是计划经济的思路。再如2000年农村工作会议突出农村经济结构调整问题,忽视农村改革的深化,还是有一种替代市场的政府行为在里头。 第二,家庭经营制度没有基本的土地产权支撑。我们曾以为农业集体经济实质上解体了,替之以家庭经营制度;现在才发现,这个家庭经营制度是那么名不副实,因为农民对土地没有支配权。原来以为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分离后,农民凭借使用权的拥有而保障自己的生产自主权,现在终于发现,没有所有权,使用权是那么不牢靠。中央政府为稳定使用权,喊破了嗓子,但收效甚微。 没有所有权支撑的家庭经营制度已经显示了自己虚弱:农民不愿意打算长期投资;农民对农村社区的人身依附;劳动力流动受到制约;土地经营规模的潜力不能利用;土地资源的严重浪费;乡村干部权力的日益膨胀;乡村社会关系日趋紧张,等等。 农村改革停留在“半截子产权”上,反映了我们的农村改革思路存在严重问题。中共中央十五大会议已经作出决议,要使国有经济有进有退,有所为有所不为,特别是在竞争性行业,国有企业应该退出来。稍微懂一点经济学的人都知道,农业是最具有竞争性的行业,因此集体经济应该从中退出来。农民当然要搞合作,但合作必须建立在产权清晰的基础上。这种合作与现行的所谓“双层经营体制”中的集体经济,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所以,从根本上说,集体经济从农业这个最具有竞争性的行业退出来,完全符合党的十五大所确立的改革精神。 涉及到农村产权改革,许多学者会指出这样一个矛盾,即降低农业生产成本需要扩大土地经营规模与农村社会保障需要土地平均分配的矛盾。这似乎是制约中国农村发展的基本矛盾,因为这个矛盾,人们似乎不愿意进一步谈论农村的产权改革。但是,人们并没有真正去认真思索解决这个矛盾的可能性。 对这个矛盾,不能只算总帐,说什么9 亿农民18亿亩土地,人均只有2 亩地。最根本的事实是:人地关系紧张的地区,正是劳动力转移容易的地区,这里农业劳动力转移反倒短缺;而劳动力转移不容易的地方,人地关系又不很紧张。北京市郊区的人均土地少,但种地的农民大部分来自外地;宁波鄞县,当初乡镇企业大发展时,土地包给了一批外来户,全县约2 ·4 万户。 只要产权改革到位,中国完全可以走上“有约束的扩大土地经营规模”之路。这个约束是两个方面: 第一,效率目标。为此,要通过建立一个“产权组合”逐步解决所谓所有权与使用权的分离问题。一是农民宅基地的所有权完全划归农民,并允许自由买卖。二是划出10-20%的土地为“公地”,解决公共需要和一定期限内因人口变动后产生的土地使用权分配严重不均的问题。三是其余土地的承包期规定为100 年,通过立法使承包权变为不可侵犯的农民的财产权,并使这种权利得以通过市场进行流转。 第二,公平目标以及与此相关的农村社会稳定目标。这个目标通过设立上述第二类土地产权类型来实现。此外,实现这个目标还要(1 )设定土地的最大承包面积,以防止土地占有的过分集中和“大地产”的出现;(2 )要设定以农业为主业的家庭的最小土地承包面积,以保障这些家庭的基本生活。当由于种种原因这类家庭的土地低于生活需要的面积时,通过上述第二种产权类型的土地来解决。除非这类家庭转变为非农业家庭,否则他们的最低额定面积的土地使用权不准被大户买走。 充分估计中国乡村民主政治发展的艰巨性 乡村社会是民主政治发展最为困难的地方,中国也不会例外。这当然不是一个所谓“农民素质”问题;稍微懂点现代社会科学的人,不会侈谈什么“农民素质”。我们只是基于乡村权威结构的性质来提出我们的判断。关于乡村民主政治的发展,要充分估计到下述情况: 1 ·选举很难改变一些地区乡村权势阶层滥用权力的现状。长期关注中国乡村选举的法国学者Isabelle Thireau 说,从中国南海的情况看,选举与不选举没什么大的区别。顺德的私营企业家说,谁当选都是一样的,都要听我们的话。我们相信,这个看法符合多数情形。 2 ·乡村党支部书记一般是行政村的掌权人,因此,直接选举村委会主任不见得能影响到农村的权威关系。党政发生矛盾后,上级一般支持党组织,因为党组织受自己控制。有的地方搞了“两票制”,以增加老百姓在支部书记产生时的影响力,但其一般意义还很难判断。 3 ·有的学者注意到,投票选举的范围越大,选举被操纵的可能性越大,老百姓参与投票的积极性越小。有的观察者据此反对扩大进一步扩大直接选举的范围。这是一件非常值得评论的事情。为什么选举的范围越大,越容易被操纵 原因之一是人们对选举没有稳定的预期,这不仅影响到选民的兴趣,也影响到意欲“投资”于政治的人的投资报酬预期,因此职业政治家产生不了。老百姓也不愿意花力气去反对操纵。不能认为小范围不易被操纵,就反对向大范围扩展选举。 4 ·尽管“村民委员会自治法”已经颁布很久了,但不少地方根本没有落实这项法律。乐观的估计,不落实的行政村有三分之一。但的确也有一些地方搞得不错,但这种搞得好的地方花了多大的成本,还缺乏认真的研究。 从短期看,目前推行的乡村民主选举,还可能伴随下述变化: 1 ·乡村富人政治将会强化。新崛起的富人阶层有一种必然的冲动,去购买“党票”,进行贿选,组织帮派,积极寻求实际掌握政治权力。由于地方财政等实际利益的驱使,许多地方政府也乐意富人阶层进入基层政府。这种富人政治及其伴随的某些不良现象,是实行民主政治之初的正常现象,并不奇怪。如果政策调整得当,乡村富人阶层可以成为推进乡村民主政治的重要力量。 2 ·乡村宗族政治将会强化。乡村民主政治的发展在一定时期将扩大农村社会内部的家族冲突或宗派冲突。为了竞选村委会主任职务,竞选者将会以最低的成本取得投票人的认同,而在乡村社会,血缘关系是获得认同的最重要的、也是成本最低的资源,竞选者一定会大力利用这种资源。在乡村社会其他认同条件发育不足的情况下,血缘关系的资源将更显得重要。只有在农村社会经济分工得到深化,农村人口显著减少的情况下,血缘关系在政治活动中的意义才会降低。 3 ·因为“村民自治”在中国推行时间不长,乡村的各种力量对这一事件还没有稳定的预期,有的地方在上一级政府推动之下,农民的直接选举的确影响到了乡村权势阶层的利益。目前乡村的强势集团面对乡村民主选举,或者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或者没有把这个东西当一回事,但随着乡村民主选举进一步制度化或形式化,强势集团将逐步作出反应,并将努力收复他们的失地。 4 ·农村经济发展所引起的人口变动对我国农村民主政治发展将会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普遍规律是,随着经济发展农民将迁居万人以上的小城镇和大中城市,传统村落将逐步收缩为小的农场主居民点。这个过程在总体上将相当漫长,但局部变化已经在发生;只要出现这种变化,传统村落的民主自治制度就将失去意义,民主选举就必须扩大到小城镇。 我们认为,关于乡村社会的政治改革一定要把乡村社会稳定目标放在第一位;在稳定的前提下,采取积极措施促进乡村政治的良性发展。政府需要注意的问题是: 1 ·要创造条件使得乡村权势阶层的一部分权力资源转化为市场资源,弱化普通农民与乡村干部的权力约束关系,强化其市场关系,使普通农民与乡村权势阶层通过市场关系建立起平等的联系。市场关系也有缺点,但权力关系笼罩一切的弊端更大。土地承包权的长期化,缩编乡村干部队伍,减少政府对农产品的垄断控制等等,都有利于普通农民与权势阶层之间发展市场关系。 2 ·要创造条件提高农民的组织程度,以增强普通农民在乡村社会与其他阶层之间的对话能力。从长远来说,要通过发展农村经济,减少农民人数,提高农民的富裕程度,来降低农民的组织成本,增强农民的组织能力。这是社会组织发育的一般途径。农民组织程度的提高有利于社会稳定。当前农村出现的各种经济协作组织也有利于提高乡村社会的合作水平,从而有利于农村社会的稳定。 3 ·要正确把握乡村社会的政治发展的节奏。关于这个问题,学者们的看法有很大不同。我们以为,对这个问题的判断少一点逻辑演绎,多一点历史经验的借鉴比较好。历史事实是,竞争先于民主,上层民主先于下层民主,富人民主先于穷人民主。我们的一些学者过分地赋予民主这一概念以人道主义精神,殊不知,以工具理性来把握这个概念,才能真正理解它的意义。有了这样一些基本理念,才有可能去认识中国乡村的政治发展态势。我们不赞成目前一些简单化的看法。不能过分强调农村民主自治制度的意义,更不能天真地以为农村民主选举可以由村到乡,到县,到省,最后全面推开,走出一条中国式的民主政治的发展道路。 4 ·处理好与非官方权威的关系。政府对宗法权威的态度,主要应该是利用。随着经济的发展,宗法权威一定要退出历史舞台。对乡村社会的流氓恶势力,要坚决给予打击,以树立政府的合法权威。关于乡村的宗教权威,恐怕要审时度势,采取灵活务实的态度。佛教传统有“出世”精神,对政府的合法权威基本没有损害。与“耶苏”有关的各种宗教,要严加约束,坚决禁止其干预世俗事务。对于邪教和各种迷信惑众的妖术,要毫不留情地给予打击。此外,对于近些年在乡村出现的各种行业协会的权威,要给予鼓励和支持。 结论:坚持市场经济导向的农村改革道路 我们常说,要处理好改革、发展和稳定三者之间的关系,多年的实践经验证明,坚持这一条是对的。抓改革是关键,改革不到位,发展就是一句空话;改革到了位,发展就主要变成农民自己的冲动,政府也省力气。抓改革,必须坚持农村经济体制的市场化改革方向。 首先,是土地产权制度改革。一定要创造条件逐步解决“半截子产权改革”的问题。本文提出的“产权组合” 改革方案,建议有关部门予以考虑。 其次,要解决农村资本市场或金融市场的发育问题。农村合作基金会因为制度上的弊端,在1999年受到清理,此举保护了不少贫穷农民的利益,也堵塞了乡村权势阶层搜刮农民的一个渠道。但农村金融市场的发育问题并没有解决。少许被中央政府特批的机构在农村搞“小额信贷”,利率高达20%也有农民伸手,这说明农民对金融产品有强烈需求,而金融产品的供应却严重不足。解决问题的出路是发展民营商业银行。只要设立合理的准入门槛,强化政府监管,民营商业银行一定不会重蹈农村合作基金会的覆辙。 第三,要改善农村劳动力转移渠道。农村廉价劳动力将在很长时期内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决定性资源,并将决定中国在国际经济格局中的地位。农村劳动力转移渠道不畅,降低了它的资源价值,甚至还影响到农村土地经营规模的适当集中。取消现行城乡户籍制度的条件已经成熟,所缺少的只是行动魄力。 第四,农产品市场要进一步开放。粮食流通体制改革应按1997年以前的思路进行。 第五,农村政治体制改革应立足于克服乡村干部权力的膨胀,特别要立即停止乡村财政赤字的进一步扩大,清理乡村集体债务。 在目前这个认识水平上,中国农村经济的市场化前景并不明朗,这很令人担忧。金融、土地和劳动力市场不健全,产品市场同样不健全。政府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一件,打通市场渠道,帮助农民以尽可能低的成本进入市场。西方世界16-17世纪兴起的秘密,是那里创造了足够低的市场进入成本,在制度和交通两个方面。道理既简单又沉重。 进入 党国英 的专栏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学术 > 经济学 > 农业与资源经济学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41558.html       爱思想(www.aisixiang.com)网站为公益纯学术网站,旨在推动学术繁荣、塑造社会精神。 非经特别声明,本网不拥有文章版权。 凡本网首发及经作者授权但非首发的所有作品,版权归作者本人所有。网络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并保持完整,纸媒转载请经本网或作者本人书面授权。 凡本网注明“来源:XXX(非爱思想网)”的作品,均转载自其它媒体,转载目的在于分享信息、助推思想传播,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若作者或版权人不愿被使用,请来函指出,本网即予改正。 相同作者阅读 党国英:新世纪中国农村改革:反思与展望 党国英:顶层的人要适应顶层设计的要求 党国英:土地换稳定,确立城乡居民土地财产权 党国英:让传统乡村社会成为一个传说 党国英:有最后否决权,农民才会被尊重 党国英:北大校园里的一组雕塑 党国英:农村土地制度需完善产权改革和用途管制 党国英:督察土地违法需要体制支持 党国英:农民到底能不能住楼房? 党国英:成都城乡一体化改革的方向性意义 党国英:思绪纷飞悼定剑 党国英:对中国城市化应多维度观察 党国英:实现城乡平等须向农民敞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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