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翔

作者： 闾丘露薇   帖篇上周南都周刊上的旧文 ——————————- 当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伦敦奥运落下了帷幕。虽然关于奥运的新闻终于可以不用再占据媒体那么多的版面，但是每一届奥运，准确的说是每一次的比赛，总有一些运动员会给人留下印象，尤其是真正喜爱观看体育比赛的人。 有些运动员，再怎样引起争议，注定会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就好像刘翔，至于会被人们记得多久，如果他自己不在乎的话，那就根本不是需要去关心的问题。对于他个人来说，作为一个运动员，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刘翔说，下一届奥运会还要回来。很多人批评他，但是我觉得，这是运动员的个人决定，毕竟对于运动员来说，竞赛就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事业，如果他的这个决定，是出于自己的喜好。只是很可惜，刘翔的选择权并不大，四年之后是不是能够出现在奥运赛场，不是他个人想不想的问题，甚至现在，他是不是能够继续当一个田径运动员，也应该已经不是他想不想，那样简单。 中国的运动员注定要承担很多，因为他们是国家投资，用纳税人的钱培养的，运动已经不再是他们个人的兴趣和职业规划那样的简单，能不能够比赛，是不是有机会参赛，也因此而不是那样单纯。即便拥有商业广告，拥有名声，同样也不都是属于自己，当然，这也没错，他们是国家财产，是纳税人的共同财产。 不太好听？但这是事实。很多人把刘翔和姚明进行比较，在我看来对刘翔不公平，就好象把一家国有企业和一家外资企业放在一起，体制不同，所有权不同。 最后八卦一句，听同行抱怨，和姚明比较，刘翔很大牌。嗯，做人这一点，不管怎样，还是自己可以做选择的，不然，被人遗忘的滋味，会格外难受。

作者： 信力建   据说伦敦奥运会被称为首届“推特奥运会”，举办期间，推特发布了1.5亿条讯息，那么在人多力量大的中国，这更是名副其实的“微博奥运会”，有数据显示，约2.5亿微博用户就重大赛事和其他事件发表了评论，共计发布了3.93亿奥运微博。微博，果然微力无边！ 说回奥运会，12日，中国代表团伦敦奥运会总结大会在奥运主新闻中心新闻发布厅举行，中国取得了“境外参加奥运会的最好成绩”，会上一番肯定成绩、展望未来的褒扬和自勉自不必多表。当然，成绩是值得欣然肯定的，未来也是需要乐观展望的，而这场中国军团征战英伦带来的话题和对举国体制的热议更是值得回顾和深思的。 把失利当成耻辱？ 7月31日，17岁的小将周俊在女子举重53公斤级B组较量中，三次抓举试举失败，无名次、无成绩。周俊的奥运表现引起网上一片咋呼，《都市快报》甚至以《中国女举最耻辱一败》为题报道此事。此报道引来许多网友批评，并爆出周俊被安排出战奥运实为满足各地域间平衡而非公平选拔的内幕。有网友质疑“在中国举重人才济济情况下，派出了总成绩150公斤的周俊去（世界纪录是230公斤），派谁去不行？选择别的级别也行呀？”部分媒体人也意识到，在这个疑云重重，错综复杂的事件中，将矛头指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明显有失公允。即便用耻辱来形容，那么“耻辱”一词也不应由周俊来承担。《都市快报》主编因此而公开道歉，网友们也逐渐冷静看待周俊失利一事。 与周俊相比，23岁举重运动员吴景彪的表现实在谈不上“失利”，然而在获得男子举重56公斤级银牌后，吴景彪情绪失控，接受采访时竟然痛哭：“我有愧于祖国，有愧于中国举重队，有愧于所有关心我的人，对不起大家！”这一哭一道歉又引得网上一片哗然。 让我们追溯得久远一些，体操王子李宁在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上成为民族英雄，鲜花、掌声，风光无限。4年后他兵败汉城奥运会，个别情绪过激的国人甚至给他寄去了刀片和绳子，回国的飞机上，金牌选手坐头等舱，李宁等到所有人都下了飞机，才和跳高名将朱建华仓皇离开，以躲避欢迎的人群。一时间体操王子变成了“体操亡子”，受到无情指责。《背影李宁》中写道：“失败来临了，各方面表现出的功利性态度让他感到，再把体委当成自己的‘亲人’已属一厢情愿。” 有网友说：“我认为吴景彪应该收回他的愧疚。他没有对不起国家，没有对不起领导，真要说对不起，也只是对不起他自己，和这些年流过的汗，受过的伤，以及减体重时丢掉的每一斤肉。他原本有望让自己和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但现在，他必须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再坚持四年。”这代表了绝大多数网民的心声。从网络上的留言和评论来看，民间的包容度提升了不少，人们变得理性得多。但民众之外，戴“有色眼镜”的大有人在：伦敦奥运会上取得第五的中国女排去伦敦时有8个公务舱座位可供队员们轮换休息。回程时，队员栖身经济舱，因与再次包揽全部金牌的乒乓球队同行，中国女排队员没能获得任何一个公务舱座位。夺得伦敦奥运首金的易思玲喜报传来，由其家乡桂阳县委、县政府组织，在桂阳最大的欧阳海广场燃放起了烟花焰火，据说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夺得女子400米混合泳铜牌的湘妹子李玄旭却只迎来父母亲人接机。 当然，差距，不仅仅如此…… 这就是中国，唯金牌论下的怪现状，当金牌崇拜、政绩体育由上而下的成为体育界的硬道理，运动员们仿佛被戴上紧箍咒，拿金牌皆大欢喜，拿银铜牌觉得对不起，无形的鸿沟就这样划了出来，这已与真正的奥运体育精神越行越远。如果真有耻辱，该由谁来承担？ 奥运精神是什么？ 伦敦奥运会上中国军团戏剧性事件不少，如叶诗文打破女子个人400米混合泳世界纪录，却遭到服用兴奋剂的质疑，后终获得外媒致歉；体操男团资格赛仅获得第六勉强挺进决赛，滕海滨因伤退赛，男团却能在决赛中逆转劣势，成功卫冕；当然具戏剧性的还有羽毛球双打因消极比赛引起的让球风波，和飞人刘翔在110米预赛的惊人一摔，一时成为网络谈资。 让球，数千观众齐嘘怒火滔天，事件曝光后，引起了一场是“战略”还是“罪恶”的争论。虽然有网友为王晓理、于洋两位队员被取消参赛资格不平和惋惜，认为消极行为不单纯是个人行为，“上头”脱不了干系。但更多人的共识是——这样的作法违背了体育精神，姚明在谈到羽毛球的消极比赛时说，金牌不能超越价值观。此言亦指出了现代竞技体育与奥林匹克精神的分裂。 摔倒，刘翔留在110栏赛场的，是一个句号，亦是一个惊叹号。2008年，刘翔在起跑前因伤退赛，四年过去，他又站在起跑线上，依然身负众望。亿万观众看他摔倒，单腿跳到终点，亲吻栏架。报道有云：刘翔以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又一次与奥运会作别。据统计，即使摔倒，刘翔也在 “创造”奇迹——摔倒50分钟以内获得13000条评论，最终评论超过50万，创下历史记录。对于刘翔摔倒退赛，国内大部分主流媒体的评论都是“伟大、英雄、感谢”之类，中国代表团高度赞扬其顽强拼搏精神，分分钟都想再塑其为典型。但凤凰网的民意调查（32万余人参与）显示，57.8%认为有表演痕迹，49.81%民众疑惑意外总是发生，47.93%的人认为是刻意的告别演出。 不管怎样，刘翔退赛，伤痛是主因，很多人能够理解。但其中亦不免充斥着商业、政治、舆论各种目的，一个运动员，需要背负这许多吗？正如李承鹏所说：“让刘翔承担13亿人56民族的担子，太累。这跟举国不足万人练足球要国足夺冠一个道理。金牌不是硬道理，普及才是硬道理。哪天奥运吸收麻将为比赛项目，无论裁判怎么坏、外媒怎么黑，我们一定是冠军。” 著名体育评论员黄健翔道：“一个没有几所小学中学还有田径场体育课运动会的国家，只靠一个刘翔撑门面这么多年，本身就不正常。刘翔曾经的辉煌给举国体制一个盾牌，如今，这个盾牌会因为失败而被万箭穿心。这对刘翔个人来说，实在太残酷太不公平了。我们如何对待刘翔，这环境就如何对待我们每个人。” 而让人颇为动容的是刘翔妈妈那句：“刘翔是国家的儿子，等奥运会后才能还给我。如果有一天刘翔不再优秀，希望大家可以原谅他。” 不管是羽双失去比赛资格，还是刘翔出局，更多人在寻求个中根源，有评论一针见血道：这一次伦敦的摔倒，对一个伤痛缠身的天才运动员而言，是正常的；这一次伦敦的摔倒，对于一个举国体制下的天才运动员而言，又是不正常的。 举国体制下的金牌大国OR体育小国？ 不久前，国家发改委社会发展研究所所长杨宜勇说，2010年中华民族复兴指数为0.6274，即已完成62%的复兴任务。这62%在“中国特色”里藏得有点深，老百姓的柴米油盐吃穿住行里未必看得到，社会保障、养老保险里未必看得到，钓鱼岛、南海之争里也未必看得到。正当懊恼时，中国奥运代表团宣布中国军团以38金27银22铜 “取得了境外参加奥运会的最好成绩”，仿佛以此印证：中华民族的复兴在这里啊！ 且不说2008年举全国之力，斥42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900亿元）的那场“无与伦比”的奢华奥运会，单是中国军团主场作战以51金21银28铜登峰造极地拿了奖榜牌第一，和此次佳绩，都说明了不管是在自己家门口还是在别人家门口，中国都很强。这一切，通常被归为举国体制的功劳。而这恰恰是争议的核心。 北京日报撰文《奥运会举国体制，适合中国就是好体制》称：“评价一种体制优劣，光靠嘴上说说不能服众，最根本的还是要拿事实说话。以竞技体育为例，哪种体制能培养出优秀的运动员，创造好成绩，帮助人类挑战极限，这种体制就具有合理性和优越性。我国是发展中国家，基础相对薄弱，要在体育方面迎头赶上，必须充分调动和整合社会资源，集中力量办大事。因此，举国体制是符合我国发展阶段的选择，而且已经为实践证明是卓有成效的。脱离具体的时代背景和条件，去空谈什么举国体制劳民伤财，金牌大国不等于体育大国，实在有些混淆视听。” 人民日报8月9日亦发文力挺举国体制，“淡化金牌的提法不科学，也不符合奥林匹克运动追求更快、更高、更强的精神。”“在伦敦奥运会上，中国代表团获得佳绩的运动员无不带有举国体制培养的印记。在现实条件下，完全靠社会和个人，不可能取得这样的成就，也无法充分利用人才资源优势。今后一段时间里，应当积极尝试不同的体育体制并存并举，但举国体制依然是支柱。” 长年安居法国却一贯标榜天然爱国的三姓家奴宋鲁郑写道“假如今天的中国没有了举国体制，没有了太空技术，没有了高效救援，没有了奥运会的金牌，没有了航母，没有了高铁、没有庞大的进出口和巨大的投资，中国在世界上还算的上什么？” 然而，网上的声音并不都这么“和谐”、激昂。 《中国青年报》即号召“瓦解体育举国体制从打破举国关注开始”。文中谈道，中国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关注：比如预算法的修改、北京暴雨的反思，还有南通启东发生的事件。 “国民的幸福感，是一个国家最好的名片”。 凤凰网独家评论的观点更直白，“（举国体制）是一种低效能、高损耗的生产方式。这一切是通过动用国家资金、以行政手段整合国家资源得来，很大程度上乃是以牺牲全民体育消费乃至其他民生领域的投入（比如国家要求投入4%GDP的教育）为前提。” 知名博主杨恒均说道：“当我们拿了不少金牌后，我们俨然是体育大国了，但请记住，体育大国的衡量标准不应该是被包养起来的运动员获得了多少块金牌。我们就不要到地震灾区的学校去统计体育设施了，你可以到任何一个小城镇和乡下的学校去看一下，我们就都会知道我们在体育上要走的路还非常漫长，绝对不是靠刘翔跨栏就可以一夜之间超越的。” 崔永元说得更不客气：“有脑子的中国人怎么可能会把中国能得多少奥运金牌特当回事儿？除非与之有利益瓜葛。一个用举国体制搞体育的国家，说白了就是国家圈养一些运动员代表你锻炼身体，把大多数本该用来全民健身的钱都挪用了。锻炼身体这事儿能由别人代表吗？而且体育举国体制是特残酷的一件事，背后满是肮脏和腐败。” 据《福布斯》杂志统计，1976年至2012年间各届奥运的投入，最节俭的是洛杉矶的5.46亿美元，2008年北京奥运会则以400亿美元打造了最奢华的一届奥运会。其实远不止这么多，北京筹备奥运会的开支情况公布显示，包括城市基础设施在内，北京奥运会七年投入超过3000亿元人民币，其中北京奥组委的运行预算超过20亿美元。然而，高投入未必能物尽其用，建筑“鸟巢”所花费的4.71亿美元需要30年才能付清，而水立方，除去水上公园，年损失高达100万美元。皮划艇比赛场馆、沙滩排球场、自行车越野赛场地、棒球场等，在2008年以后一直无人问津。指示牌和各景点自闭幕式以来更是无人维护。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近年来，每年约有7.5亿元用于全民健身活动；同时，约有1.46亿元体育彩票公益金投入到经济相对落后的西部地区和长江三峡地区。人均投入每年才不过几毛钱，不仅群众体育僧多粥少，而且国民的体质也并未随金牌榜上的成绩那么可喜，“在几百名奥运文工团员每四年向世界展示强健肌肉的时候，民众体质持续下降。2011年9月2日国家体育总局官方公布：与2005年相比，19-22岁年龄段爆发力、力量、耐力等身体素质水平进一步下降，其中19-22岁城市、乡村男生立定跳远平均成绩下降1.29、0.23厘米；引体向上下降1.44、1.45次；1000米跑平均下降3.37、3.09秒。城市男生、城市女生、乡村女生50米跑成绩分别平均下降0.06、0.10、0.05秒。各学段学生视力不良，13-15岁初中生为67.33%；16-18岁高中生为79.20% ；19-22岁大学生高达84.72%。7-22岁城市男生、城市女生、乡村男生、乡村女生超重检出率分别为14.81%、9.92%、10.79%、8.03%……比起日韩，全面下降！”（李承鹏《有个文工团》） 前国家体育总局局长袁伟民曾坦言“中国是金牌大国，不是体育强国。体育强国不仅仅是要拿回金牌，还要输出价值观。改变世界对中国印象的不是你拿走多少金牌，而是你帮世界改变了什么运动理念。”一言以蔽金牌大国与体育强国的区别。 说白了，奥运会其实就是一场展示力与美、精气神的巨型Parrty，中国很乐意也很在意大秀英姿，只是华丽的外衣下，偏偏爬着些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