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玉

公共知识分子

公共知识分子是《南方人物周刊》第七期特别策划“影响中国 公共知识分子50人”首先推出的一个概念,此后自2005年起“政右经左工作室”每年推举当年度富有影响的“‘政右经左’版公共知识分子 ”。 其共同标准为: 具有学术背景和专业素质的知识者; 对社会进言并参与公共事务的行动者; 具有批判精神和道义担当的理想者。 南方人物周刊50人名单 经济学家:茅于轼、吴敬琏、温铁军、张五常、郎咸平、汪丁丁 法学家、律师:张思之、江平、贺卫方 历史学家:袁伟时、朱学勤、秦晖、吴思、许纪霖、丁东、谢泳 哲学史家:杜维明、徐友渔 政治学家:刘军宁 社会学家:李银河、郑也夫、杨东平 作家、艺术家: 邵燕祥、北岛、李敖、龙应台、王朔、林达夫妇、廖冰兄、陈丹青、崔健、罗大佑、侯孝贤 科学家:邹承鲁 公众人物:华新民、王选、高耀洁、阮仪三、梁从诫、方舟子、袁岳 传媒人:金庸、戴煌、卢跃刚、胡舒立 专栏作家、时评家:林行止、杨锦麟、鄢烈山、薛涌、王怡 另有向六位已故的公共知识分子致敬:殷海光、顾准、王若水、王小波、杨小凯、黄万里 年度百位华人公共知识分子 政右经左版 2005年 艾晓明 北岛 陈丹青 陈永苗 崔健 崔卫平 崔之元 杜维明 范亚峰 甘阳 高行健 贺卫方 胡舒立 季卫东 蒋庆 康晓光 郎咸平 李敖 李昌平 李银河 梁从诫 林毓生 刘军宁 刘小枫 茅于轼 钱理群 钱永祥 秦晖 石勇 孙立平 汪晖 汪丁丁 王怡 王力雄 王思睿 王小东 温铁军 吴敬琏 吴思 谢泳 徐贲 徐友渔 许纪霖 许志永 鄢烈山 余英时 张卫星 张祖桦 朱学勤 毕淑敏 陈璧生 陈奎德 陈明 陈映真 程晓农 程映虹 戴晴 杜光 樊百华 樊纲 冯崇义 傅国涌 高全喜 汉心 何怀宏 何清涟 胡平 江平 金观涛 旷新年 李志宁 林行止 刘自立 龙应台 卢跃刚 摩罗 秋风 任剑涛 史铁生 滕彪 王开岭 王朔 吴国光 吴稼祥 萧功秦 萧瀚 笑蜀 熊培云 杨帆 于建嵘 于仲达 余杰 余华 余世存 袁伟时 张五常 赵启强 郑也夫 仲维光 周国平 2006年 柏扬 曹思源 陈鼓应 陈平原 陈彦 陈志武 丛日云 党治国 邓晓芒 邓正来 丁东 丁学良 董桥 范曾 冯骥才 傅正明 高尔泰 高一飞 葛红兵 巩胜利 顾肃 韩德强 何光沪 何家栋 何清涟 贺卫方 胡鞍钢 胡星斗 黄翔 黄钟 江宜桦 康正果 郎咸平 雷颐 黎鸣 李大同 李欧梵 李远哲 廖晓义 林达 林牧 林贤治 刘洪波 刘擎 刘小枫 刘再复 龙应台 毛寿龙 彭志恒 浦志强 綦彦臣 钱乘旦 钱颖一 秦耕 秦晖 邱立本 任不寐 任东来 沙叶新 沈志华 盛洪 孙立平 唐德刚 陶东风 田奇庄 童大焕 王从圣 王克勤 王蒙 王绍光 王晓华 王焱 王友琴 王元化 吴冠军 肖雪慧 谢选骏 徐友渔 阎连科 杨东平 杨炼 杨玉圣 杨支柱 姚国华 易大旗 俞可平 俞梅荪 余英时 袁伟时 昝爱宗 章立凡 张千帆 张思之 张星水 章诒和 郑义 郑永年 朱大可 资中筠 左大培 2007年 艾晓明 安希孟 包遵信 残雪 曹长青 查建英 陈晓律 崔卫平 戴煌 单少杰 单世联 党国英 狄马 丁抒 丁一一 多多 范亚峰 傅国涌 高华 高耀洁 国亚 哈金 洪朝辉 胡发云 周瑞金 季卫东 姜戎 金恒炜 金耀基 李柏光 李凡 李劼 李零 李泽厚 李志宁 梁燕城 梁治平 林毓生 刘军宁 刘松萝 刘苏里 刘自立 卢雪松 卢周来 罗中立 马建 马立诚 茅于轼 摩罗 莫少平 牟传珩 潘知常 丘成桐 秋风 邵建 邵燕祥 石元康 宋永毅 孙隆基 王康 王思睿 王学泰 王怡 韦政通 吴稼祥 吴敏 吴思 晓剑 谢韬 谢有顺 信力建 熊培云 徐贲 许纪霖 许倬云 薛涌 杨继绳 杨奎松 杨显惠 杨锦麟 姚洋 余世存 余习广 袁剑 袁鹰 张博树 张灏 张鸣 张耀杰 章诒和 赵鼎新 仲大军 周冰心 周策纵 周瑞金 朱华祥 朱凌 朱维铮 朱学勤 朱正 2008年 艾未未 柏杨 北岛 曹思源 长平 陈丹青 陈奉孝 陈桂棣 陈家琪 陈奎德 陈小雅 陈彦 陈志武 程益中 程映虹 戴晴 丁学良 杜导正 杜光 冯崇义 甘阳 郭国汀 韩寒 汉心 郝劲松 何清涟 贺卫方 胡杰 胡舒立 胡星斗 贾樟柯 简光洲 郎咸平 李大同 李和平 李欧梵 李炜光 李银河 连岳 廖亦武 林达 林贤治 凌沧洲 刘再复 龙应台 毛寿龙 莫之许 南方朔 彭志恒 浦志强 钱理群 钱永祥 秦晖 丘岳首 邱立本 冉云飞 沙叶新 沈志华 孙立平 唐德刚 滕彪 童大焕 王从圣 王建勋 王力雄 王元化 巫宁坤 吴冠中 吴国光 吴敬琏 吴祚来 夏志清 萧雪慧 笑蜀 谢泳 徐友渔 许志永 杨国枢 杨恒均 姚监复 易富贤 于浩成 于建嵘 余杰 余光中 余英时 袁伟时 远志明 张博树 张成觉 张思之 张祖桦 章立凡 郑也夫 郑永年 周其仁 朱大可 资中筠 邹恒甫 2009年 艾未未 艾晓明 北村 北明 贝岭 卜大中 柴静 陈子明 程晓农 崔卫平 丁抒 杜维明 范亚峰 傅国涌 高名潞 高希均 高瑜 顾肃 郭罗基 哈金 胡平 季卫东 江平 江艺平 蒋彦永 雷颐 李昌平 李凡 李方平 李劼 李劲松 李筱峰 梁文道 林希翎 林毓生 刘道玉 刘军宁 流沙河 刘晓原 龙应台 卢跃刚 马建 马立诚 茅于轼 孟浪 茉莉 莫少平 裴敏欣 丘成桐 秋风 任剑涛 邵建 孙文广 唐德刚 万延海 汪丁丁 王光泽 王俊秀 王人博 王绍光 王天成 王焱 王怡 吴稼祥 吴青 吴思 夏业良 萧功秦 萧瀚 谢国忠 谢韬 谢选骏 信力建 熊培云 徐贲 徐唯辛 徐晓 徐友渔 许纪霖 许良英 许小年 许知远 许倬云 杨东平 杨继绳 杨炼 杨鹏 杨支柱 俞可平 余世存 展江 张大军 张鸣 张千帆 周舵 周勍 周瑞金 周泽 朱立熙 朱学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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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良:教育部不承认,才是南科大最大的胜利

  选择字号: 大 中 小                              本文共阅读 107 次 更新时间: 2011-06-07 09:27:03 陈云良:教育部不承认,才是南科大最大的胜利 标签: 教育改革 ● 陈云良       教育部不承认南科大具有招生资格,南科大45位学生拒绝参加高考,朱清时应当感到高兴,因为这才是南科大最大的胜利,准确说是南科大成为一所真正的大学的最好机会。     如果南科大一开始就得到教育部承认,允许它从高考中招生,甚至给它巨额的教育经费,乃至赏给它一个副部级待遇,那么,南科大就将逐步丧失它的教育理想,只能按部就班地按现有教育体制从事教学、研究,接受检查、评估、考核,教师只能按指定的教材按规定讲授每节课的内容,学生必修“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概论”、“中国近现代史纲要”和“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等国家统一安排的课程,甚至沦落到用高压锅烤试卷,派校长去机场迎接教育部美女科员的地步,毫无教育自由,毫无学术自由。结果就是第二所深圳大学,甚至可能连深圳大学都不如。南科大不能在教育部的认可中得到教育自由,恰恰可以从教育部的不承认中获得办学自由。     南科大不应当拜倒在教育部的石榴裙下,甚至应当拒绝它的承认,这样才能获得高度的办学自由,成为一所真正的现代大学。深圳如果能够保障这样一所大学生存,也因此能够对得住她的特区称号。朱清时先生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从他接受京华时报的采访看,他是因为教育不承认其办学资格,没法从高考中招生,才被迫反对南科大学生参加高考。希望朱先生认识到教育部不承认才有南科大自由发展的机会,从巨大的压力中释怀,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培养学生中去。如果南科大能够坚持这一思路走下去,我相信,南科大在10年内可以轻松地超越北大、清华,20年内赶上香港科技大学,50年内成为和牛津、哈佛并驾齐驱的国际一流大学。     南科大最应当做的是好好培养这45名精英学生。这45名学生及其家长才是真正的教育改革先锋,他们代表社会给南科大办学的权力,迈出了教育改革最艰难的一步(也可以说是政治体制改革的尝试,因为它挑战了旧的权力体制)。今年的感动中国人物称号首先应当给这45名学生及其家长,他们是真正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或许,在南科大的坚持下,将会有一些民办院校追随而来,摆脱僵化的教育行政体制,自主办学,逐步形成自由的教育体制。这一天,就是中国教育希望的开始。     为了拯救我们的下一代,为了中国的希望,每一位中国人都有责任来维护南科大的正常运行。我呼吁每一位有真知的知识分子为南科大的学生免费授课,每一位有良知的富有者为南科大捐款。南科大最好连深圳市政府的拨款也不要,既可以减轻深圳市政府的压力,也可以获得更彻底的自由。          2011年6月6日于中南大学立宪村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评论 > 教育评论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41174.html         爱思想(www.aisixiang.com)网站为公益纯学术网站,旨在推动学术繁荣、塑造社会精神。 非经特别声明,本网不拥有文章版权。 凡本网首发及经作者授权但非首发的所有作品,版权归作者本人所有。网络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并保持完整,纸媒转载请经本网或作者本人书面授权。 凡本网注明“来源:XXX(非爱思想网)”的作品,均转载自其它媒体,转载目的在于分享信息、助推思想传播,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若作者或版权人不愿被使用,请来函指出,本网即予改正。 相同作者阅读 陈云良:教育部不承认,才是南科大最大的胜利 陈云良:哭蔡定剑 陈云良:对法治的不懈追求 陈云良:要解决公共服务不够、不均的问题,更要防止公共服务过度、过奢 陈云良:转轨经济法学:西方范式与中国现实之抉择 陈云良:经济法学是一门艰深的学问 陈云良:通过诉讼推进民治——《公益诉讼理念研究》序 陈云良:我的弗里德曼 陈云良:民治的方式 陈云良:他才是中国真正的希望 陈云良:一次又一次的拷问 陈云良:请王海出山——致最高人民法院 陈云良:法的模糊性之探析 陈云良:打假要靠谁——与梁慧星先生商榷 陈云良:政府干预市场方法之批判 陈云良:法治中国 可以期待 陈云良:儒家伦理与法治精神 相同主题阅读 陈云良:教育部不承认,才是南科大最大的胜利 李楯:“完善”还是“全面改革”? 李楯:从八位华裔诺贝尔奖得主看中国教育 熊丙奇:教改不要贻误时机 张鸣:中国只有一所大学 张千帆 高新军 关信平:张千帆等:“去行政化”不是简单的权力挪 程广云:高校“去行政化”势在必行 徐贲:美国教育改革中的国家利益和核心价值 张鸣:对“坏榜样”的担忧 鄢烈山:自由表达就行,何必”自律”过头 茅于轼:中国教育的统一性导致个体思想缺失 张千帆:“评价”泛滥害死人 张鸣:用脚对高考的投票 张千帆:北京学籍新政关键在大学招生平等 熊丙奇:教育局长作弊与高考社会化 张千帆:取消招生指标是众望所归 何宗海:教育改革不应回避的几个重大问题 刘道玉:八问“国家中长期教育规划纲要”  熊丙奇:为何没有一个校长敢反对? 张千帆:实现教育机会平等需打破高考地方保护主义   Chat about this story w/ Tal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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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狂欢与炼狱——从另一个角度看文革(三)

青春的狂欢与炼狱——从另一个角度看文革(三) 2009年5月22日在武汉大学的讲演及答问 作者:胡发云 来源:大风网 来源日期:2010-4-29 本站发布时间:2011-6-1 13:41:45 阅读量:23次     青春的狂欢与炼狱——从另一个角度看文革(一)         青春的狂欢与炼狱——从另一个角度看文革(二)         问:对于我们这些 90 后,我们到底是过分地相信党了,还是对党相信不足了?(大笑)在您那个年代,会不会有人提出我们要不要入党的问题?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我们现在到底是党说什么我们都信,还是党说什么我们都不信?(笑)   答:文革当中有一首毛主席语录歌——(唱)“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大笑,鼓掌)一个人信不信什么东西,是自己的事情,如果要别人说,你要相信党,那可能就有点糟糕了。我相信一个人,是基于我对他的认知、观察,然后自己得出来的结论。如果辅导员说,你要相信党啊!我觉得这样的党可能有点问题了。(鼓掌)   (念)老师你好,我们知道,周恩来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来扭转文革的局面,但是我们也知道,周恩来一直维护着毛主席的威望的,请您谈一谈周对文革的影响。   答:周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周身边的人,包括对周恩来研究多年的人,最近一直在写关于周恩来的文章,有些文章在大陆出来了,有些文章出不来。关于周恩来这个人,尽管他满身的现代知识分子气,留过法,在国际外交舞台上纵横捭阖,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但他骨子里面,那种封建权相的东西还是太多。他是一个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干起事来,完全没有自己理念的这么一个人。他在文革当中,有多次机会,是可以扭转,减缓,甚至改变文革的方向的,但是,他对毛泽东的敬畏甚至恐惧,让他放弃了很多这样的机会。这是文革史上另外的一个话题。他是一个悲剧式的人物。本来像他这样的一批人,上个世纪初,受过五四运动的熏陶,沐浴过西洋风,又读过很多西方现代著作的人,他们应该比毛泽东更能够建设一个现代的宪政法治国家,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被这个湖南韶山冲走出来的乡下秀才打败了。中国的土壤,中国的农民,中国的整个文化,决定了他们这一代知识分子,包括像李达这样的知识分子,最后,只能以自己的牺牲来换取一段惨痛的历史教训。(鼓掌)   魏光焰:我在这里说说行吗?   答:可以。   魏:这样说听得见吗?   答:这是武汉很有名的女作家魏光焰。她今天来给我捧场(掌声)   魏:上面有个同学提到了我们的教育问题。再就是这位同学刚才提到为什么要归咎于毛泽东,我觉得应该归咎于我们的教育。我们的教育几千年以来,它在政治上就是一个愚民政策。我们的所谓思想教育课,与其说是思想教育,不如说是不许你有思想。(掌声)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接受的教育就是效忠执政党,除了对执政党的效忠以外,不允许你有任何政见。曾经在四十年代,我们中国有一个民盟,是由中国的知识分子精英组成的。这个民盟党指责国民党政府是把党的利益凌驾在国家利益之上,只要对政见不同的,就采取打压,甚至消灭、暗杀这样的政策,所以在闻一多、李公朴这样的可以说是我们的民族宝藏,这样的人被暗杀了以后,民主党派倒向了共产党。但是结果是什么? 57 年民盟剩下的民主力量全部被扫光。这种教育酿成了一种集权,就是毛泽东一个人说了算,这样的集权在中国极容易推广,造成灾难。如果我们的还要继续下去,还会发生第二次文革,第三次文革,无数次。这就是要说的几句话。谢谢。(鼓掌)   一男生:我想打断一下——我看上面的纸条太多了,我如果再不提问的话,可能就没机会了。我觉得我这个问题比较有必要。在武大讲文革的人不多,您今天过来讲,很难得很难得。现在在思想方面共产党对那些在他伤口撒盐的人可能有一点那个……我怕您今天讲座,说的一些什么话……这里面可能有国安局的人来听,您会不会遭到封杀什么的,我很担心这个。(笑)   答:谢谢,谢谢。没关系。我可以把所有讲的话录好音给国安。我想,他如果作为一个社会身份,他要干自己的工作。但作为一个人,他要求真,你坦率地对他,我怎么想的,怎么说的,那么让他知道你所讨厌的或者关注这个人,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可能会对我们以后的对话造成一个良好的条件,我希望国安的人来。(掌声)   答:这个条子我想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必须回答的(念):“老师您好。刚才您讲了许多人在文革中的表现。其中您当时的表现是如何?(笑声)文革爆发时,您只有 17 岁,到文革结束的时候,您已经 27 岁。请问这其中您的看法有什么变化?”   这就是一种对人的拷问,每个人,特别是那些有一定的知名度和话语权的人,特别是那些在一定的位置上坐下来并享有权力的人,都应该接受这样的拷问。你所获取的一切,都是要你付出代价的。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给你们打扫教室的女工,我可以说,你到一边去我不跟你说!但是,我今天给你们讲课,给你们讲文革,讲一些道理,我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拷问。我也希望我们的官员,我们的学者专家,都能面对这样的拷问。我希望你们的拷问能够带到课堂上,老师,你文革中干了些啥事?(笑)或者说 ** 的时候你干了一些啥?(笑)   关于这个话题,我得稍微费点功夫啊。我父亲是一个医生,是武汉市较早的一代本土的西医。 30 年代初,我父亲进入一个教会医院工作。 1937 年抗日战争爆发, 1938 年日本人打到武汉附近。武汉开始了一场惨烈的战役,叫武汉保卫战。当时我父亲出于一个武汉市市民的责任,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出于一个中国人的热血,放弃了安全舒适的生活,担任一个前线救护医生。开始了长达八年的抗战生活。武汉保卫战结束以后,撤到宜昌,撤到贵州,撤到广西,最后撤到重庆,一直坚持到抗战胜利。经他的手医治过很多的抗日将士。但是,日后的国共两党的战争,让他在 49 年以后,得到了一个哭笑不得的,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一个名称,叫伪军医。伪就是假。但当时他这个军医是货真价实的,他参加的部队也是货真价实的合法的抗日军队,今天,中国政府把它叫做中国军队了,算是为他正了名,他是中国军队的一个军医,是一个有着热血的,有着民族正义感的、有着献身精神的这么一个知识分子。但是 49 年以后长期地在一种比较艰难的环境当中工作,尽管没有受到大的打压,但是是属于当时社会当中的另类。他的工资待遇也好,职务也好,随着我们极左路线的膨胀,是官越来越小,钱越来越少,地位越来越低,他自己的学生都当上局长了,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所以,这样的一个环境下,我们从小也就在一个比一般人接触得多一些的一种政治氛围当中生活。我父亲的兄弟几个都是医生,有的人没有跟着抗战部队走的,以后日子反倒比较好过了。我的一位叔叔,是市二医院的医生,他在抗战时期为了照顾我祖父,就留下来,他倒成了一个历史比较干净的医生。然后他就有条件收藏很多的音乐唱片,或者是旧时代的书刊,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我小时候受到的一部分体制外的教育,可以说是在我叔叔那儿完成的。很小就看过米开朗基罗的裸体石膏像,听过《天鹅湖》,看过一些解放以前的 30 年代的书刊杂志啊,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我接触到了另外的一些价值观,同时看到了很多的俄苏文学,法国文学,美国文学,包括我们有一些从文坛上消失的五四以来的作家的作品。这些让我获得了很大的快乐,同时也让我产生了很大的矛盾。因为正当我开始成熟的时候,是讲阶级斗争了,是要学雷锋了,是要有无产阶级的艺术口味了。但我可以很坦率地说,我当时厌恶那些极左的音乐艺术。我们原来 14 中最开始在武大附中放的那个晚间的结束曲是一个很优美的瑶族舞曲,(唱)后来是什么?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唱):“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这个对于我来说,觉得是一个很粗俗的音乐,是五声音阶,只有都来咪索拉,就这么五个音,这五个音用孔子的话说是郑声淫一类的,是我们的民间小调中常用的,它起码和我个人的审美趣味不一样,但是当时,如果你把它作为音乐的一部分,我不反对,你把它作为音乐的主流,甚至因此来代替所有的音乐形式,就是我非常抵触的。这是一。第二,我看了很多古典诗词,后来兴起毛主席诗词的时候,我有一种恐惧感,这种恐惧感是什么呢?我发现毛主席诗词不是都好,不好的句子是很生硬的,很粗糙的,甚至是不合格律的。当时我 15 、 6 岁,看了许多唐诗宋词,辛弃疾的,李清照的,李商隐的,包括陆游的,柳永的。当看到毛主席被人家夸得不得了的一首词《沁园春 ? 雪》,其中有一个句子:“原驰蜡象”,这是一个压缩了的句子,大雪覆盖着一座座山岭,就像平原上奔驰的蜡象,这个怎么也算是犯忌的,这样的语言很生硬。还有《菩萨蛮 ? 大柏地》中的“弹洞前村壁”,就是子弹把前村的一个墙壁打了一些洞,叫“弹洞前村壁”,当时我暗中想,这样句子谈不上好吧?但是不敢说。当时谁说毛主席诗词不好,那可能不是一个审美观的问题,这是一个阶级态度、阶级立场,甚至是一个反革命的问题。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处在内心的焦虑当中。我青春的这种欲望,对于美的这样一种判断力,和我们社会强加给我的这些东西发生了冲突。我在这次讲座开始之前播的那几首歌,也都是我非常厌恶的,有的是从意识形态上,有的是它的艺术表现形式上,比如说,同样是一首歌“万岁毛主席”,(唱二首歌的不同旋律),这个蒙古版的我就喜欢,就不喜欢前一个。但是恰恰前一个版本,是当时天安门广场上一天到晚唱的。这个是一个人的艺术感受方式对某种艺术方式的天然排斥。   可以说一直到了 1966 年的 10 月,红旗杂志发了一个批判党内资产阶级的那篇社论以后,在那之前我和这个运动是抵触的,疏离的,是不忍心看学生打老师的,我们学校有好多老师都非常棒,在当时全市都没有几个一级老师,在我们学校里边就有。他们是被第一批红卫兵那些干部子弟打得最厉害的。有一个数学老师最后自杀了。对于那付著名的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我也是反感的,但当时我知道我没有办法跟他们辩驳,也没有这样的力量去说服他们,因为他们处在一种极度的颠狂的状态。对我来说,当时最好的是不上学了,天天游泳、看书,自己在家里弄弄音乐拉拉琴。一直到 66 年的年底,我串连回来,我碰到了一些跟我同类的青少年,有我们当时省里非常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的儿子,有中科院武汉分院非常有名的物理学家的女儿,还有武汉市的一些文艺家的孩子,以及一些其他的出身不好的孩子,他们被时代的大潮推到了社会边缘。但是青春的渴望——需要温暖,需要柔情,需要集体的这样一种呼唤,忍受不了被时代抛弃,忍受不了精神的孤独,所以他们就说,我们成立一个宣传队吧。就这样我们自己成立了一个宣传队,不依靠任何人,我们打了一个旗号叫“红鲁艺”——“红色鲁迅艺术学院”的简称,这是延安时期的一所艺术学校。这个宣传队当时是武汉市非常棒的一个宣传队。由此,我们进入到了具有政治斗争色彩的状态当中,这个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是个人没有办法逃离时代的命运,后来,我们的倾向,我们的观念,我们的立场,让我们选择了一个和我们相近的一个组织,最后进入到文革当中。这就是在前期的一个过程当中,我们进入到自己的对于文革艺术的阐述,而更重要的是我们让一群孤独的人——少男少女——走到一起,大伙能够在演出和休息的时候,在一块去外地演出的途中,感觉到了青春的友情和温暖,这个对我们的印象远比我们的参与运动的过程要深刻得多。这个就是我目前在写的一个长篇小说的素材。网上有我的一篇题目为《红鲁艺》的纪实文章,收在社科院的徐友渔主编的《 1966 ——我们那一代回忆》里面。那是十三年前, 1996 年文革 30 周年的时候出的一本书——《红鲁艺》中可以找到我这段时间的生活,比我讲得要详细。我多少也做了一些关于我自己内心的剖析。   剩下的岁月,我在文革进入了武斗的状态的时候,我们那个宣传队撤到了现在的华中科技大学,那时候叫华工。那时候,已经没法再演出了,我们就过着一种很自由的很松散的读书的和文艺的生活。这个时候,来了三个人,这三个军人,一个是后来被禁影片《苦恋》的作者白桦,也是个著名的诗人。一个是电影《东进序曲》的编剧所云平。一个电影《柳堡的故事》中那首非常著名的插曲《九九艳阳天》的曲作者,一个非常著名的电影作曲家高如星。他们因为右派,黑帮,反动权威的罪名,被当时的军队迫害,没有地方躲,就藏到我们的学生宿舍里,我和另一个同学接待并照顾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一直到文革形势突然发生了戏剧性变化。   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几个特殊的人,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并成为了忘年交。   这是第二个阶段,一直到后来我们下乡。   下乡以后回城。回城以后,我了解到我所在的工厂,一些工人在文革中经受过很多的不公,这个我在我的小说《葛麻的 1976-1978 》当中有过详细的描写。大伙如果有兴趣,可以看一看。葛麻是武汉的一曲楚剧中的人物,是一个社会最底层的仆人,我写的这个工人是一脸的麻子,人家管他叫葛麻,是我们厂的真实工人,这是我在工厂生活当中的一段经历。在这种经历当中,我的思想开始左倾,我开始从当时的一些所谓的官方的文件当中,找到我对抗特权阶级的思想资源,因为当时有大量的反资产阶级法权的文章,我把它用来作为我反对当时社会特权的理论依据。当时毛泽东提出来了“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走资派还在走”,我把它用来引证我自己对于那些掌握大权的党政干部,作为对他们的这种特权进行批判的理论依据,我在这个期间写了一批东西,当时也在报刊上发表,同时也表达了我对这样的一些观念的赞同。这些东西现在看来有的地方相当地幼稚,有的地方是不知道当时毛泽东的实际意思是什么,而它当中的某些话语,某些理论给了我鼓舞,给了我一种力量,给了我一种合法性的依据。这大致是我的心理。   到了文革结束的时候, 76 年,尽管我对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江青从来没有好感,特别是他们在文艺上的这样的一种极左的做法,包括样板戏,我都不喜欢。在那个极左的年代里边甚至还说过样板戏的很多毛病,包括所有的女主人公都是女光棍这一类的话,当时已经引起了某些方面的注意,当时不叫国安,在单位里是叫保卫部门。但是对用这样的手段,用玄武门这样的手段来解决政治问题,我当时表示了我的态度,我说这只是一次宫廷政变,我刚才看有条子:你身边是不是有卧底的人,我想,在这样的社会中,这样的人一直都是有的,真要有,是永远躲不开的,除非你不说话。   那是一段思想很活跃,同时也很混乱的一个阶段。疯狂地看书,疯狂地思考问题,但是由于我当时得到的资讯材料也非常有限,我们只能凭自己的能力去感悟,去掌握一星半点的我们认为是真理之光的东西。这个过程是很沉闷,很暧昧,也很漫长的。那么一直到了 76 年以后,我花了很多时间读书,后来恢复了高考,但我已经对这一套没有兴趣了,或者说,我自己觉得,当时读过的书或者掌握的东西,在读本科当中已经不可能再给我更多了。我当时直接报考了研究生,但是我们单位给我写的政审报告非常坏,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最后没有录取,但是我也没有太大的失落感,一直到 1985 年,刘道玉校长在武大首次创办作家班,很宽松,可以选择任何的学科,我想再进一步学习一些宗教、哲学、美学,民俗学这样一类课程,这样我就到了作家班。不小心成了你们的校友。这是一个粗略的过程,我想我的很多东西在我的书里,包括在《如焉》,包括在《葛麻》,包括在《处决》,包括在《红鲁艺》这样的一些作品,我都带有某种自传的成分在里面。如果说这一次我的这个长篇写完,那更是一部有浓厚自传色彩的长篇,我希望能够把自己放进去,不管是思考的痛苦还是自我的批判。人可以欺骗别人,但是不能欺骗自己,可以欺骗自己一段时间,不能欺骗自己一辈子。(掌声)   问主持人:好像已经超过了时间?不知道几点结束?   主持人:再回答几个问题吧!   (念纸条)所谓抗日战争,实际上是一场卫国战争,国共双方对这场战争的不同称谓,你有什么看法?中共在这场战争的的作为,很难称作中流砥柱,您对中共这样公然篡改历史的做法,您有何看法?   答:这个同学的看法,基本上是对的。因为是中共的基本方针是通过日寇入侵来削弱国民党军队的力量,而日本军队的入侵,使当时的中共逃避掉了国民党军队的一次围剿。并利用这样一次机会,在后方扩大自己的军队势力,中共当时的主力部队,几乎没有打几场大仗,其他的部队基本上在后方休养生息,开荒种地,所以我们现在没有看到中共有太大的抗日战争的片子,倒是在打国民党的时候,辽沈战役啊,淮海战役啊,平津战役啊,规模特别大,我们就是《小兵张嘎》,伏击一下,打几枪就走了,几个农民,埋几颗地雷就跑啦。我的岳父是一个老红军,他作为一个军人,后来被编到八路军。八路军,我们很长时间都以为是共产党的军队。八路军是由蒋委员长领导的国民党的军队,全称叫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他们到了这样的部队以后,作为中国人,是有血性的,他们看着国家的江山一寸寸丢失,看到自己的老百姓日益受到蹂躏,很多指战员是希望打仗的。当时只有彭德怀和少数的几个八路军的高级将领是主张打仗的。彭德怀和毛泽东的最早的恩怨,就是他当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时候,打了一场毛泽东并不同意的仗。如果哪一天,我们的党史材料完全解密的话,是可以知道当时党中央一再阻止他们正面和日本人发生冲突,要保存实力,这是现在已经成为常识的一些东西了。我岳父后来在临终前跟我说了一句话,就是说“我这辈子打了很多仗,打死了很多人,我觉得最值得打的,最不后悔的,就是跟日本人的那些仗。”所以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老军人,一个参加过二万五千里红军长征的人,他在最后说出来的那段话,我感到非常欣慰。后来我专门写了一篇小说,叫《驼子要当红军》,也可以在网上找到。(掌声)   这个问题呢有一定的意思哦,(念)你以为文革中大量的疯狂与残忍的事件都是体现了人的本性之恶,还曲扭了人性?   答:人的本性当中天然地有恶,它是一种历史的积淀。在一个好的社会当中,一个好的制度框架当中,在一个有非常规范的法制社会当中,人会慢慢地越变越好。而当一个社会,它失去了对恶的控制力,甚至去激励这样的恶暴发出来,那么,人的恶是没有止境的,甚至恶到令人发指,恶到不可思议,就像我们刚才看的那段片子,我们已经知道了,北师大女附中的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她们当中有一些学生我都认识,是前些年认识的,应该说北师大女附中是京城素质最高的、最有教养的,甚至人都很漂亮,这么一个学校,她们可以在某一个瞬间,变得比德国法西斯、比日本法西斯还要残忍。是这个制度,这个教育,激发了我们心中的恶,并且把它散发出来,扩大,而且自己还不以为是恶。在文革当中发生了无数次的这一类惨痛事件,包括广西大规模的吃人,包括柳州放水淹没防空洞里不同观点的群众,包括发生在北京大兴县几起屠杀当时所谓地富反坏右和他们的后代,包括湖南道县大规模的杀人,包括由我们的司法机关亲手组织的张志新、林昭这样的全国都知道的大事件。张志新是一个共产党的干部,她因为不同意毛泽东在文革中的某些作为,临死的时候仅仅因为担心她喊毛主席万岁,把她的喉管先割断,然后再押到刑场。这样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我们古今中外的对待犯人的一个最基本的底线。所以从这点上说,文革这样的一个社会运动,它激发了人类最深刻的最强大的一种恶的力量,这种恶的力量一直到今天还在释放。我们可以通过很多样的事件看出来,不管是从普通百姓身上,还是从官员身上,我们都可以看到这一点,所以基于这一点,我们如果不对文革进行最彻底的清算,不对它们进行一种最彻底的思考,并且制订一套永远杜绝文革的这样一种社会制度,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成为下一代文革的受害者,或凶手。   问:胡老师,我对您今天晚上您的这个讲座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意见,我想表达这样一个观点,在场的也许有学历史专业的学生,可能他们跟我听完您的讲话会是不同的感受。我想说的是历史是连续的,对于文革这样一个特殊的问题,如果我们对它的探讨仅仅是头疼医头,就事论事的话,我想也许是无济于事的。它在 20 世纪中国历史演进的过程当中,起到的作用是一次非常剧烈的地震,它是五四和 ** 之间的一个历史的断层,如果我们不把五四和 ** 加入时间进行讨论的话,我们其实会得出非常有局限性的结论。为什么我说历史是连续的呢?就像您刚才说的,还有些问题,为什么中国人在 1966 年文革暴发以后就陷入了那么大的空前的那么一场混乱中,但是我要说,如果把五四这些青年学生扔到当时的那个历史环境当中去,也许我们迸发出的那种破坏力,那种破坏的欲望会比当时更强。但是解决这样一个问题的钥匙在于整个中国的历史是连续的,以至于当时就埋下了文革的伏笔,这一点您在讲座当中只是稍稍地提到,但是我觉得这一点是解决文革当中所有人都从人变成鬼的一个重要的钥匙。五四的时候,中国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状态,当时许多别的民族在欺辱中国人,其他肤色的人在屠杀中国人。 49 年以后中国人自己屠杀中国人,很多人在看电影《南京,南京》的时候感觉非常的辛酸,非常的恐惧,中国人对日本人的恨在抗日战争结束以后,几十年都没有消停,但是中国人一直没有反思过,为什么在 1949 年以后,从 49 年到 1976 年,这一段时间我们经受的苦难要深重得多,这就在于我们并没有反思,在文革这个过程当中,其实毛泽东他只是点燃了那枚巨大炸弹的导火索,但是制做这枚炸弹的是所有的中国人,在这个过程当中,每个人都有罪,为什么在文革当中,批判过别人批斗过别人的那一批现在五十多岁六十多岁的人,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他们在回忆起文革的时候很大程度上都是在抱怨,说文革那段历史毁了他们的青春,剥夺了他们上大学的权力,而不提自己在那段历史当中为什么给那么多人带去了很多苦难和痛苦。我觉得这一点可以在民族文化深层次的那些要点当中进行挖掘和反思。刚才那位作家女士,她说因为二千多年来我们受到的教育都是这种教育,我想在她的基础上可以说得更确切一些,那就是因为我们整个中国文化,当然从秦始皇那个地方是一个断代,他之后的文化都是悲剧性的文化,这种悲剧性的文化其实只教会了中国人如何去向善,如何去审美,但是忘教了中国人如何去求真。卢梭曾经说过“人性是发展的”,但是从世界各地的人在漫长历史当中的表现,我们会发现,人的本性,恶的那一方面是天生的,或者说是先天的,但是善的那一面,是发展出来的,是要通过教育来培养的。所以我觉得应该从连续的角度去看这段历史,我们才能深刻地理解文革以及在文革之前,大跃进之后的那个自然灾害,饿死三千六百万人的中国史无前例的大饥荒,其实是一段悲剧历史的延续,在这之前,是别的民族在屠杀中国人,在这之后,是中国人自相残杀。对这段历史的反思,应该结合对中国传统文化弱点的反思,才能达到它真正的目的。(掌声)   答:谢谢你的发言,我申请把这位同学的发言加到我今天的整个讲座当中去,作为它的一部分,因为我没有太展开,我开始讲了,研究文革要从五四起。它不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十年动乱,它到今天也没有结束,我要细讲的话,可以讲到很多具体的东西,比如说“打倒”这个词,就是从五四开始的,或者说从五四以来它变成了一个社会的流行的词汇。“打倒孔家店”,打倒某某某,这个是包括当时的鲁迅先生都没有逃脱这种左倾的极端主义的这样一个情绪。他当时跟许广平在谈恋爱,许广平有时候就把她在北京女师大当中的一些情境告诉鲁迅先生,就是说,今天我们在街上碰到了杨荫榆校长,然后我当时一下就激动起来了,我就喊一声“打倒杨荫榆”。鲁迅先生是赞同她的,说有的时候我们需要一种激烈的方式,我们只要达到我们的目的,用怎样的方式是次要的。那么这样一种目的论,不计手段的目的论,最后成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这种激进青年和激进的政党他们天然的一个原则。包括文革当中戴高帽子、游街、示威、画鬼脸,这个我们在文革以前的很多电影中都看过,在描述共产党领导的第一次土地革命的时候,就把土豪劣绅戴上高帽子,五花大绑,沿着城市乡村的道路,到处游街,批斗,最后枪毙。那么,红卫兵给牛鬼蛇神戴高帽子,给走资派戴高帽子,这样的东西不是他们凭空想出来的,是他们的前辈告诉他们的,所以一类的东西,我们都从我们的红色革命史当中可以找到他们的老师在前面怎么教他们的。对于文革当中的暴烈行为,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它已经被赋予了一种革命的合理性。当它这种合理性深入人心的时候,你干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会被认为是大义凛然的。所以在这一点上,我非常赞同刚才那个红衣帅哥的说法,愿意作为今天我讲课的补充。完全赞同。(掌声)   我最后再抽三两个条子。对于大伙的热情,我确实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打住才好。今天是周末,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有一个人的问题涉及到我的作品。(念纸条)老师您好。您的《如焉 @sars.come 》据说被禁了,图书馆也借不到,你能谈谈对这本书的看法吗?   答:这本书应该说是禁而未禁的一本书。是我们中宣部和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自打成立以来唯一的一次破产的禁书事件。因为这本书在 06 年在江南杂志上发了以后在国内引起一定的反响,在武汉还召开过有全国各地来的学者专家的研讨会。你们学校的邓晓芒、程亚林、李工真、赵林也都参加了这个研讨会,当时全国媒体一片赞扬声。但是我估计新闻出版总署的官员还没有看到,他们可能不大看刊物。但是 06 年 10 月份出了书的单行本,出了书的单行本之后,他们比较重视看书,后来据说是专门有一批老人,退休的一些老人,交给他们一个任务:没事在家看书啊,哪部书有问题,给我们写一个报告。(笑声)我的书呢,不幸或者说有幸进入了报告。进入这个报告的一共有 8 本,有老共产党人、人民日报原副刊部主任袁鹰的一本书《风云侧记——我在人民日报副刊的岁月》,说到一些五七年反右的背景,就是当时他不愿意写反右的文章,但是上面要他写,他就写,写了以后呢,还要他署名,那么他就把这个过程写出来了。我说这是一个老报人、老共产党员的良知的发现,起码是对自己某一段历史的解脱。然后还有章诒和的《伶人往事》,写一批旧社会的戏子在人生经历上的遭遇。应该说这样的东西也不犯大忌。有中央电台的一个记者写的关于我们湖北的一个民选的人大代表姚立法的故事,因为这个人给地方政府惹了麻烦,所以也是一个敏感性问题。这么样的七八本书,就被当时的新闻出版总署的副处长顺口一说,就点了名,就是说是禁书,不准出,出版社要怎么样。但出版社现在既是党的一个喉舌,它同时又是一个经营单位,一下要把这么多书封了,他心里憋气不说,还要受经济损失,所以他们一出来就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一透露出来后,章诒和首先发难就写了文章——《我反对》,立刻就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反响,它把我们一个本土作家变成了一个世界级的作家,因为当时有些纽约时报啊,华盛顿邮报啊,还有一些各大电视电台媒体也都来采访,当时我们也都说了,该说什么说什么。像田英这样的老共产党人也耐不住了,他说,你们说我这本书泄漏了国家机密,我在人民日报工作了大半辈子,我有六十年党龄,我的党龄比你们署长的年龄还大,我不知道什么是泄露国家机密吗?我只是说了反右那段时间,你们强迫我代表你们的意思写批判人家的文章,我觉得说不过去。那么这样一来,迫于国际上的压力,新闻出版总署对外宣称没有这回事情。没有这回事情就受到了正反两个方面的这种尷尬处境,出版社就说没这回事我们的书照卖。但是我们一批人呢还不依不饶,我拿到了当时他们的会议记录,然后就把会议记录拿出来了,你说没有这个事情,某某某哪一天记录的什么话都在上面,你们干的那些事情,以为是一个秘密的事情,但是现在没有秘密可言了。所以在接受《亚洲周刊》采访的时候,他们问我,我说共产党原来曾经是一个地下党,所以很多工作呢都是要口口相传,我们在电影里边看到了,上级给下级一个指令,你要背下来,万一这张纸上写的,你看了记好,然后呢,要咽进嘴里,吞掉,所以现在还是那一套,就是一个电话打来,你是谁,你不要问,这本书不能出,有问题……还是地下党那一套,我说你现在成了执政党,为什么还要干地下党呢?我就说,你们 57 年, 66 年那种虚妄的到的崇高感都没有了,你知道自己的话拿不出去,见不得人,所以就用地下党的方式。我说类似于暗夜里的背后打闷棍,这些话亚洲周刊都照发了。我还说,你如果说发现问题了,你直接跟我说,胡发云,你的《如焉》有哪些问题,一二三四,告诉我,你还得允许我反批评。我说这样才是一个有气度的国家。不能说你说了,不让我说,你得让我说。所以《如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解禁了,但还是不许上媒体,不许评论,不许介绍,在一段时间里不许介绍我这个人,不许采访,但我发现他们控制力还是非常低,就在他们发出这个禁书令不久,就有电台找我做一个直播节目,我说《如焉》你们最好不说,说了把你们给连累了。但说着说着她就提起来了,我也就只好说了,因为是直播,当时就出去了。(笑)就在几个月之前,湖北台专门做了一个节目,也说到《如焉》今年的珍藏纪念版面世的事。所以我想,要就是我们这一局面的松动,要么就是他们的控制力在减弱,那么,我们的思想,我们的声音,我们对未来的最后的一次信心,在这样弱小的空隙当中,在顽强地生长,我希望他们和在座的一样,都长成参天大树。(热烈的掌声) Chat about this story w/ Tal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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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文集首发式:感动与感谢

原文地址: 文集首发式:感动与感谢 作者: 易中天   《易中天文集》首发式见证人合影。后排左起:全国政协委员陶斯亮、法学家江平、经济学家茅于轼、历史学家资中筠、教育家刘道玉、叶选基、胡德平;前排左起:法学家张思之、上海文艺出版社社长陈徵、法学家贺卫方、学者易中天、新浪网总编辑陈彤    《易中天文集》首发式精彩视频集锦   昨天,也就是 2011年5月22日下午,上海文艺出版社和新浪网,在北京御园汇会所联合举办了《易中天文集》的首发式。   让我极为感动的是,84岁高龄的法学家、大律师张思之先生,82岁高龄的经济学家茅于轼先生和夫人赵燕玲女士,81岁高龄的法学家江平先生、历史学家资中筠先生,78岁高龄的教育家、原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先生,以及叶剑英元帅之侄叶选基先生,陶铸副总理之女陶斯亮女士,胡耀邦总书记长子胡德平先生,都亲临现场,见证首发,刘道玉先生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这真让我受宠若惊!   实际上,这八位见证人,都是我一向极为崇敬的前辈或长者。他们的到来,是我受之有愧、终身难忘的荣耀。更让人感动的是,八位老人和其他嘉宾一起,坚持两个半小时之久,全程见证了整个流程。这太不容易了。在此,我再次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   没有想到的是,合影留念时,按照原定的方案,是八位见证人站成一排,上海文艺出版社社长陈征、新浪网总编辑陈彤、主持人和我,蹲在前面。然而,最年长的张思之先生,却也坚持要蹲在前面。恭敬不如从命,只好如此。不过我想,这将成为一张很有意义也很有意思的照片。   因故不能出席的经济学家吴敬琏先生,以及我的好朋友姜文、李承鹏、韩寒,则发来视频祝贺。吴老的视频,是在上海录制的。据工作人员说,当时吴老正在给中欧商学院EMBA学员讲课。课间休息的时候,81岁高龄的吴敬琏老先生,从容坐定,娓娓道来,文不加点,一气呵成,不但让人肃然起敬,而且让我们感到惊异、惊叹、惊喜!   我的好朋友、法学家贺卫方友情客串,担任了首发式的主持人。他的主持举重若轻,挥洒自如,儒雅风趣,让人叹为观止!我谢谢卫方!   到会祝贺的其他嘉宾,也都是我素来敬重的人。仍以年龄为序,他们是:政论家马立诚,经济学家和企业家秦晓,经济学家和企业家何迪,哲学家邓晓芒,文献学家李零,教育学家杨东平,出版家贺圣遂,历史学家秦晖,历史学家吴思,历史学家张鸣,企业家冯仑,媒体人万卫,社会学家于建嵘,出版家刘瑞琳,批评家五岳散人。他们的光临,以及在现场发表的精彩谈话,为首发式平添了思想、文化和学术的含量。我真的非常感谢他们!   尤其让我感动的是,正在青岛调研的于建嵘先生,特地匆匆赶来,又在会后匆匆飞回青岛,连晚饭也没顾上吃。如此仗义,实当涌泉相报!   因故不能出席,但以各种方式表示祝贺的还有:中国工程院院士刘德培,历史学家雷颐,歌唱家王宏伟,媒体人柴静。我已将全套签名本《易中天文集》分别寄给了他们,以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还要感谢上海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郏宗培、厦门大学人文学院院长周宁发表的讲话,感谢新浪网副总编辑孟波和上海文艺出版社编审、文集责任编辑赵南荣的光临,感谢海淀区西苑小学李一桢同学向我献花,感谢许多媒体的朋友参加和报道首发式,感谢上海文艺出版社和新浪网所有的工作人员,还有Mix match乐队,他们真是棒极了!   专题地址: http://book.sina.com.cn/z/yztwj/index.shtml   MSN空间完美搬家到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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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不独立,无大学”——刘道玉、杨福家、朱清时谈大学教育制度改革

清华百年,反思杏坛,重彰大学独立性之议再热,破题教育制度改革迫在眉睫。 积多年改革与发展共识,科教兴国一直是中国现代化的长期战略,建设“世界一流大学”亦成诸多大学跨世纪目标。但全面审视中国大学教育,在硬件升级、院校合并与数量扩招等表面繁荣与喧嚣之外,充盈着更多对停滞经年的大学教育制度之变的批评与忧思。 本刊约请当年曾锐意改革,而今仍活跃在教育学术界的前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前复旦大学校长杨福家、前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和前香港中文大学校 长金耀基,探讨中国大学教育体制改革如何回归正途。与以往不同的是,四位教育家的思考已溢出狭义的大学教育体制改革范畴,直指中国未来发展之基和动力之源 ——不独立,则无大学;无大学,则无大国。 回顾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历程,容易被外界忽略的一个重要制度、思想和人才发端即为教育制度、尤其是大学教育制度的率先改革。1977年恢复高 考,1978年扩大派遣留学生,这些自上而下的顶层设计和长期安排,对于中国学统的迅速恢复和现代化进程的瞬时重启功不可没。由此才有整个上世纪八十年 代,中国各大院校成为学术重镇和改革干城。 但其后时移势易,大学简政放权遭遇逆转,以发展代替改革,以产学研一体化取代多元办学探索愈演愈烈,大学行政化、功利化渐成痼疾,产业化、庸常化汇涌成潮。欲跻身“世界一流大学”者多富贵气而无清贵气,而标榜教育大众化者则以规模扩招数字论英雄。 如此蛇鼠两端,既无世界级私立名校之精英意识和普世贡献,亦乏国民化公立大学之济世情怀和现实价值,基于学术泡沫的象牙高塔不稳,应为公众服务的国民教育亦乱。再不痛下决心推进大学教育制度改革,积重沉疴很可能令改革成果难以为继,大国强国之路将自弃于半途。 有大学,方有大国。正如金耀基先生所言,大学与现代化中国发展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从今天大学的情形差不多可以看到三十年以后中国整个社会的情形。引申其意,不外乎:大学无生气,未来无希望,精神不独立,思想不解放,人才不积累, 薪火无传承。 为此,众议已久的中国改革议程重启,或考虑从与亿万人切身相关的大学教育制度改革开始突破。如若我们建设自由民主文明之中国初衷不改,就宜及早着手以独立大学之精神熏陶万千莘莘学子,为现代化大业奠定坚实之基。 三十多年前恢复高考开启了改革进程,三十多年后松绑大学将再推改革前行。以国家和社会续行现代化,以作为自治学术共同体的大学培养现代性,如此齐头并行,方为可持续发展和长治久安之途。   大学问题始终是中国社会各界关注的一个热点话题。4月下旬,清华大学隆重举行的百年校庆,再度触发公众对当下大学教育制度的讨论和反思。 在“科教兴国”的长期战略引导下,中国决策层和教育界提出要“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由此,全国各大高校迎来长达十数年的规模化大发展:硬件建设 迅速改善,一些校园堪称奢华。但是,大楼林立,罕见大师,学术剽窃、欺诈却越来越多,腐败丑闻迭出,公信力丧失。曾被视为高雅清净之所的大学象牙塔,竟一 再沦为公众嘲讽的对象。 对此有识之士忧心忡忡,高层人士亦不讳言中国日益凸显的大学问题。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多个场合批评大学的行政化和功利化,一再追问“中国为什么出不了大师”。清华百年校庆期间,前任总理朱基亦对大学存在的问题提出尖锐批评。 为什么中国的大学会出现诸多问题?症结是什么?怎样才能“建设世界一流大学”?《财经》记者专访了刘道玉、杨福家、朱清时三位大学校长,他们见证并亲历了中国高等教育30年的改革发展历程,对大学存在的问题有切身体会和深入思考。接受采访时,他们直面现实,坦陈己见。 刘道玉在上世纪80年代任武汉大学校长期间,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对高校改革进行了重要探索;杨福家在上世纪90年代担任复旦大学校 长,2001年出任英国诺丁汉大学校长,成为担任英国名校之长的第一位中国教育家;朱清时则在世纪之交担任中国科技大学校长达十年,2009年又在全球遴 选中胜出,受聘担任南方科技大学的首任校长,致力探索中国大学自主办学新路。 三位教育家直言,中国大学普遍存在行政化问题,缺乏办学自主性,因此需要真正的教育家。他们认为,中国应该学习发达国家的经验,建立现代大学制度,排除行政权力的干预,恢复大学的独立性,将大学还原为学术共同体,回归“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正途。   需要真正的教育家 现在不仅没有“简政放权”,教育行政部门权力反而更大更集中了。实际上教育和经济一样,管得越少搞得越好,统得越死越没活力 《财经》: 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因为没有进行实质性教育改革,至今教育体制仍然僵化,大学没有充分的办学自主权。但在大学内部,尽管有诸多可以解决的问题,也少有大学进行改革,大家似乎更乐于忙着“建设世界一流大学”,这是为什么? 杨福家: 西方的著名大学都是在世界范围来招聘校长的,而不是由本国教育部来任命。而国内的大学实行校长任命制,把行政化带到高校里来,这是造成今天大学不良氛围的一个重要原因。把一些大学的校长定为副部级,表面上是尊重,实际上是贬低。 在国外,大学校长绝对不会用行政级别来衡量,教育部长对他们都很尊敬。美国教育部长到哈佛大学,哈佛校长可以不与他见面。英国的教育大臣是内阁 成员,他到诺丁汉大学里来,我们会见他,这是礼节性的,表示对他的尊重。但他说的话,对学校没有影响,更不意味着他所说的话就是“指示”,因为学校没有义 务按着他说的去做。当然,英国的教育部长也从来不指示,他知道自己的定位。 诺丁汉大学有一幢15层的高楼,建得太高,布局很不合理。时任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到学校来看到后,曾建议把它拆掉。校方虽然也认为当初建造是个 错误,但是如果拆掉又要花一大笔钱,所以至今仍然在使用。撒切尔夫人的话学校可以听,但结合实际情况后,不一定按照去做,她也不会追究“你怎么没听我的 话”。因为学校应当是独立于政府的一个学术自治体,政府是政府,学校是学校。 朱清时: 大学校长一定要懂教育,只有懂教育才能理解教授们的意志。所以,派一个同级别的行政干部来当校长,这种做法很不可取,因为人再能干,如果不懂教育(可是往往自以为很懂得),会把事情搞糟。 中国教育需要一批真正的教育家。教育家不是口头上封的,真正能够懂得教育规律,并且按照教育规律办事的才是真正的教育家。教育的最高规律就是不要以个人意志去干预教育,而要按照教育的客观规律去做。 比如,大学最根本的就是要有一个安静环境,让大家集中精力读书、想问题、做学问、搞教学,这样才能够把教学搞好。可是过去十年中国教育界最大的 问题就是各高校纷纷建校舍、辟新校区、扩招,轰轰烈烈。这只对行政官员有好处,因为这是明显的“政绩”。结果把教育的根本破坏了。如果教师、学生不能安安 静静坐下来看书、想问题、做研究、写教案,教育能搞好吗?一个真正的教育家一定真正了解教育的客观规律,不好大喜功,更不可能搞“形象工程”“政绩工 程”。 刘道玉: 中国不是没有人才,只是没有人才自荐、推荐、遴选的机制。如果没有正确的遴选机制,仍然按照考核和选拔干部的办法,即使有优秀的人才,也不可能被选拔到校长的岗位上。 现在的大学校长都是“空降兵”,只对上面负责,不对下面负责,不会真心地去研究教育,去研究怎么办好教育,只会说官话,只对任命他的部门负责, 不需要听取群众的意见,群众有意见也无可奈何。所以,大学越来越行政化,干部越来越官僚化。因为干部官僚化,不是把校长视为职业而是视为官位,就产生不了 真正的教育家。 1985年出台的《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就提出,必须从教育体制入手,要系统地进行改革,改革管理体制,在加强宏观控制的同时,坚决实行简政放权,扩大学校办学的自主权。 现在不仅没有“简政放权”,教育行政部门权力反而更大更集中了。例如,现在教育部管辖的直属大学越来越多。“文革”以前是23所,1978年全 国教育工作会议确定的是34所,现在是76所。而且教育行政部门垄断了一切教育资源,比如招生指标的分配、统一考试的命题、考试统一录取分数线、优秀教师 的评定、学校的评估、科研经费的分配等。实际上教育和经济一样,管得越少搞得越好,统得越死越没活力。   改革从何处入手? 现在有多少大学有章程?谁是按照章程办学的?如果各大学有了自己的章程并且切实遵行,教育部就不必什么都管。教育部要做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监督大学是否依法办学 《财经》: 教育制度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改革似乎也千头万绪。针对中国的高等教育的迫切问题,最重要的改革应该从何处入手? 杨福家: 解决体制问题,关键是三点:爱师爱生、依法办学、无为而治。“爱师爱生”不是空洞的说教,它与体制 密切联系,不可分割。没有良好的体制就没有良好的氛围, 积极性没有充分发挥,其他的就都是空中楼阁。如果没有一个“爱师爱生”的大环境,就不能把老师和学生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其他就很难做到。 作为现代大学,做事要有规范,要依法办事。法律包括宪法、教育法等,在这些法律基础上,各所大学都应该有自己的“宪法”,就是大学的章程。其 实,《高等教育法》早就明确规定,各学校必须要有章程。但是,现在有多少大学有章程?谁是按照章程办学的?有了章程,依法办事,最后达到无为而治。即在一 定的规划(法治)下,“无为而治”或许是最好的“治”。如果各大学有了自己的章程并且切实遵行,教育部就不必什么都管。教育部要做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 监督大学是否依法办学。 现在大学体制的关键是“按法办事”,各大学都应该根据法律制定章程。西方大学的章程不需要校外组织批准,只要它没有违反本国的法律。在中国的特定情况下,大学的章程可以请人大会议批准。这样一来,各大学就可以按照自己的章程来办事,这就是“自主办学”的含义。 教育部的职责就是监督,保证国家的法律得到贯彻。美国教育部的大门口有两句话“教育公平,教育质量”,这是它要管的事情。只有这样,大学才能做到“自主办学”,才能有非常民主的气氛——“民主办学”也是高教法里明确规定的。 朱清时: 其实,《高等教育法》有明确规定,所有大学都要有章程。但是高教法的许多规定都没有落实,因为它没有规定对违法的惩罚,没有惩罚就没有约束力,谁都敢去破坏它。 比如,高教法明确规定“大学要独立办学”,谁做到了?高教法明确规定大学必须有章程,中国有几所大学有章程?据说清华大学都没有章程。即使个别 学校有章程,也不过是校内自己编写的规章制度,没有法律地位,没有处罚措施,随意性强,甚至校长、书记都可以随时修改,谈何约束力?即使有也变成毫无意义 的空条文了。 我认为,中国高校要办学独立,第一步就是认真贯彻高教法,每一所大学都要制定章程,不仅规定应该怎么做,而且要规定违反了怎么处罚,让所有的人都对学校章程心存敬畏。要自治必须要有法律依据。在政府出资办学的背景下,大学自治一定要有法律依据,才能保护自治权。 大学要自治,关键就是权力不要干预,让大学作为学术共同体进行自治。从欧洲大学的成长历程来看,一部大学的历史就是大学自治的历史。和其他领域 不同,教育的最大问题就是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懂教育,都有一套理论和想法,谁都想干预,许多人是出于好心来干预,只要一干预就完了。 刘道玉: 首先要恢复大学的独立性,没有独立性,建立现代大学制度就无从谈起。中国教育改革需要从教育部改起,从教育部放权开始。 这个话题也提了快30年了,1979年时任北大校长周培源访美回来后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就呼吁教育部放权。当时教育部长认为现在不是放 权,还要集权。他认为放了就会乱,集权才能管好。现在教育部仍然是这个思想:只相信自己的领导、控制权力的作用,而忽视市场的调节作用;只相信自己的能力 和权力,不相信办学者的智慧和能力。 我们大家都看到,教育部近些年推出了许多教育工程,教育工程就是计划,教育工程越多,教育计划性越强,是典型的计划经济思维在教育战线上的表 现。如果说中国经济体制转轨了,可是中国的教育依然停留在集权体制。大一统的体制与大学独立自治是对立的。中国教育需要进行一场真正的体制变革,关键是教 育部要转变职能,坚决、彻底放权。   如何建设现代大学制度? 没有理想的大学制度,建设理想的大学就没有保证。中国未来教育的希望,不在于某一个领导人身上,也不是一个教育家的问题,关键在于制度,我们要敢于去改变现有的制度,开创未来 《财经》: 中国需要建立什么样的大学制度?怎么才能够建成科学合理的大学制度? 杨福家: 要建立现代大学制度,首先要知道一所大学有什么? 一是“有形资产”,包括大楼、图书设备等;二是“人力资源”,包括优秀的教师、学生与管理人员;三是“文化内涵”,独立思考,自由表达,宽容、不浮躁的学术环境,都是大学应有的文化;四是良好的办学体制。 理想的体制应该做到:尊重学校的办学自主权,教育事业还是应该由懂教育的人办。保证大学在国家宪法和法律框架内具有独立思考、自由表达的自主办学权。保证高等学校应当面向社会,依法自主办学,实行民主管理。 高等教育必须改革,大学改革的关键是体制改革。对此,从国家政府层面对一些重大问题作出决断是十分必要的。 我建议先在国内几所大学试点,尽量选得全面些。搞得好,三年以后可见初步成效。 朱清时: 中国教育面临的根本问题是体制改革。 中国现在的教育体制,还是上世纪50年代学习苏联的,一直没有彻底改造过,这些年所做的主要还是修修补补的工作。对教育体制的改革,不能仅仅做些表面的修补。 一种运行了50多年的教育体制,是该到变革的时候了。现在我们这代人应该来考虑教育改革的历史使命了。大家不要再纠缠于那些细枝末节的问题,而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把学校重新恢复成为学术机构,让学者都去追求学术卓越,而不是追求行政晋升,应崇尚真理,而不是崇尚权力。 中国的大学要建立现代大学机制,亟须像农村改革一样“去行政化”。就像行政权力不能干预农业生产一样,不要靠行政权力安排学校的发展,大学就是要让教授们按照教育的规律去办。 我认为,中国的高校改革要有安徽小岗村那样的试点,要走这一步才能够有真正的现代大学。要走出这一步也很难,尤其是老大学有盘根错节的利益和人员包袱,中国又需要社会稳定。老大学很少希望,中国需要很多新大学。 我看中国的大学改革,将是新大学按照新的体制运作,老大学按照旧机制运作,慢慢地新大学的水平越来越高,而且新大学走到前面以后,会逼着老大学进行改革更新。当然,这个改革过程是很缓慢的。 刘道玉: 理想的大学制度与理想的大学是相辅相成的,没有理想的大学制度,建设理想的大学就没有保证。中国未来教育的希望,不在于某一个领导人身上,也不是一个教育家的问题,关键在于制度,我们要敢于去改变现有的制度,开创未来。 我所说的理想的中国大学制度,在很大程度上是指为数不多的准备建成世界一流的重点大学,它们应当以研究高深学问为己任。这样的大学,应当拒绝功利主义,远离媒体,引导师生树立“以学术为志业”的价值取向。这样的大学应当是独立的、多元化的、开放的。 独立,就是没有依附性的;多元化,就是允许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允许各校办出各校的特点;开放性,就是面向世界,面向未来,资源共享,既合作又竞争,在办学理念、人才质量上跟国际接轨。 有人以所谓“中国特色的大学制度”来排斥有价值的、在世界上被证明行之有效的现代大学制度。这种自我封闭的口号,就是开放的最大障碍。 从教育部到多数民众,仍然置身于教育改革之外,尚不知什么是教育改革,应当改什么,怎样改,由谁来改。所以,仍然需要教育改革的启蒙。■   中国大学教育大事记 资料 1898年:京师大学堂成立 创立之初身兼传统太学制度与现代大学建制双重身份,既是中国古代最高学府的延续,又是中国近代高等教育的开端。 1911年:清华学堂成立 该校是由美国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建立的留美预备学校。1912年更名为清华学校,1925年设立大学部,1928年更名为国立清华大学。 清华学者主张“中西兼容、文理渗透、古今贯通”,形成了著名的“清华学派”,对清华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916年:燕京大学成立 该校是近代中国最著名的教会大学之一,著名来华传教士司徒雷登曾任校长。1952年院系调整时被裁撤。 以其为代表的教会大学在中国教育近代化过程中起到了相当程度的示范与导向作用。 1936年:抗大成立 该校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政治军事干部学校,后名“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卢沟桥“七七事变”后改名为“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 在抗日救亡运动高潮的推动下,抗大擎起了抗日救亡的一面大旗。 1938年: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昆明复课 该校是中国抗日战争期间设于昆明的一所综合性大学,由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和私立南开大学联合而成,至1946年5月4日结束。 西南联大存在时间很短而且条件简陋,却培养出一大批杰出人才。 1950年:中国人民大学成立 该校前身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创办于延安的陕北公学,最终于1950年定校址于北京,定名“中国人民大学”,是新中国第一所综合性国立大学。 1952年:新北京大学成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政府于1952年对高等院校进行院系调整,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的文理科的部分师资并入北大,它成为一所以文理基础教学和研究为主的综合性大学。 对于燕京大学的传承,现存主流意见之一为:因北大从人员和设施配套上均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燕京大学的角色,因此认为北京大学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称为燕京大学的传承者。 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 1977年9月,教育部在北京召开的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上,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 高考制度的恢复,使中国的人才培养重新步入健康发展的轨道。 1978年:扩大派遣留学生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至1972年9月,中国停止了向国外派遣留学生。1978年6月23日,邓小平在听取教育部工作汇报时,作出了扩大派遣留学人员的指示。 多年来,在“支持留学,鼓励回国,来去自由”的留学方针指导下,一批又一批的学子学成回国,加速了中国现代化建设的进程。 1995年:科教兴国战略 1995年5月6日颁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速科学技术进步的决定》,首次提出在全国实施科教兴国战略。 1996年,八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正式提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计划和2010年远景目标,“科教兴国”成为中国的基本国策。 2003年:北大教育改革 2003年5月12日,北大校长许智宏签发《北京大学教师聘任和职务晋升制度改革方案》,引发学校内外一系列争议。 有论者认为这可能是自蔡元培着手改造老北大以来,北大内部发起的最激进的一次制度变革,而批评者称其为“休克疗法”。 2007年:南方科技大学(深圳)筹建 2007年3月,深圳市决定筹建南方科技大学(筹),2009年朱清时校长正式上任。 南科大创办以来,进行了“去行政化”“教授治校”“自主招生”等一系列重大改革,引起强烈反响,被誉为“中国大学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改革”。 © 鬼怪式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1/05/11. | Permalink | 光荣之路 Post tags: 财经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加入我们,OMM通讯社志愿者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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