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

再谈中国人是否堕落了

再谈中国人是否堕落了 芦笛 前些天大家讨论国内道德沦丧的问题,我正在旅途中,无暇插嘴,现在补上两句。 网友Whopper_Junior认为,“国人其实没有出现什么道德滑坡,因为道德水平从来都很低。中国人言而无信、全民行骗的壮观景象,早在明朝年间就在西方人那里恶名远播、臭名昭著了。 之所以今天有了全民道德滑坡的错觉,其实很大原因是技术进步造成的骗术的进步。老世年间的人不是不想用三聚氰胺冒充奶粉,而是没有能力和知识将行骗做到此等境界”,他觉得,认为中国民间的传统工商业有重信誉的传统,其实也是对旧时代的一种一厢情愿的憧憬。民国和日伪时期可以说“无商不奸”。他认为刻下所谓的道德滑坡,是从自然经济向商品经济过渡的一种自然现象。他进一步认定,传统中国人的文化根基根本不足以支撑高水准的全民道德。都说中国人讲究仁义礼智信,其实这套东西对底层中国人的道德状况从来就没什么深刻的影响。 为论证这些观点,whopper网友介绍了他的长辈在民国与日伪时期的经历,还引用了孟德斯鸠在《法意》中对中国商人贪婪与不守信义的描述。大罗汉网友更以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有关奸商诈骗的种种记述,说明whopper指出的不宜美化传统社会的基本道德水平是正确的。 对以上观点,我有选择地同意。最能证明传统国人不是什么圣人的第一手证据,来自于英国《泰晤士报》记者莫理循的报导。该同志于1894年从上海出发,沿长江而上,经万县、重庆,历滇东、滇西,一直走到缅甸。在其游记中,他记述道: “猪肉一般都注射了水——用注射器从大静脉里把水注射进去,这样,猪肉显得很重,这就是中国人通常所说的‘注水肉’。”(莫理循:《中国风情》,59页,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8年) 我当初看了这段话,错愕几不能言——我还以为注水肉是现代发明涅,敢情古已有之啊!而且,就连在西南那种相当落后的地方都竟然很普及(“猪肉一般都注射了水”)!那阵子西医还未大举传入中国,国人对之颇多隔膜、敌视乃至仇恨,认定那是一种妖法(此前各地的教案与6年后的拳乱都充分显示了这一点),而且内地根本也就没有什么西医开业,注射器顶多也就只有零星传教士使用,然而这并不妨碍国人极度敏感迅捷地发现该西洋发明的经济用途。谁敢说中国人不聪明涅? 所以,Whopper说的不错,当代国学家们的确极大地美化了传统社会。论行骗,老祖宗毫不逊于当代人:发现注射器可以用来为猪肉增重,与发现三聚氰胺能增加牛奶表观蛋白含量,两者的思维定向完全同一,发明者都对科技产品用于诈骗的潜在前途具有非凡的敏感性;论学习方式,都是林副统帅的“带着问题学,活学活用,学用结合,急用先学,立竿见影”;论心术,两者都是损人利己。既然百多年前的老祖宗就是这等烂污样子,谈何今日之“道德滑坡”? 更有说服力的,还是澳洲的雪珥在《辛亥:计划外革命》中介绍的晚清民企的欺诈经营。据他说,清廷最终接受了西洋价值观,充分认识到了兴办民间工商业的必要性,在实行新政时,采取了一系列鼓励、提倡、扶植民间工商业的重大措施,可民企却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这是因为: “在法制化严重滞后和全民范围的信用缺失下,政府监管下的国有企业还可能在政敌们的制衡下有所约束,民营企业则完全处在弱肉强食的丛林生态。尤其当政府为了某种意识形态上的顾忌,担心正常的政府干预也会被扣上压制和打击的大帽子,民营企业或所谓的私有化其实就成为恶棍们纵横捭阖的战场,成为远比国家资本主义更坏的和更无序的权贵资本主义。而这,恰恰是大清国晚年总在所有制的表面现象上折腾,最后引发大风暴的根源。” “法制化的前提是法制精神,公司化的前提是契约精神,但在政治腐败、全民寻租的条件下,大清国的法制成为权力的遮羞布,公司则成为权贵资本的游乐场,‘商’权与‘官’权始终没有能发展出正常的关系,不是偷情,就是怨偶,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引发辛亥革命的导火线就是四川的保路运动。保路运动喊的口号是不让路权流失给老外,实际上它真正和中央发生争执的是,民营的四川铁路公司有200多万被老总拿到上海炒股票亏了,他们要求中央在收回铁路时,拿财政来补贴他们这个损失。盛宣怀坚决不同意,反驳的文书中就说,中央政府拿的钱是全民的钱,我们没有能力,没有权力来补你的窟窿。” “民营的17个铁路公司,基本都是乌烟瘴气,都比原来的国有企业更腐败,因为没有人监督它。国有企业至少还有官方的纪检机构盯着,虽然它形同虚设,但‘有一点’在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些。民营企业什么监督机构都没有,就是那么几个领头的人说了算。” 所以,客观地说,当时的政府远远强于如今的政府,起码人家不搞什么“国进民退”,而当时的百姓还不如今日的百姓,以致在朝廷千方百计鼓励他们走资时,仍然没有能力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走资,却非要把所有的大型民企都搞成“仙人跳”(旧上海骗钱的把戏)而后快,骗了股民之后,还要去讹诈政府,以“国家利权”的崇高道义武器,逼迫朝廷为自己的贪腐买单。 我不同意whopper之处,是觉得传统道德及其对全民的影响未便全盘否定。窃以为,道德是多方面的,传统道德提倡的三纲五常:“君臣、父子、夫妻”以及“仁义礼智信”中,三纲贯彻得最地道,无论是缙绅士大夫之家,还是贩夫走卒,对之鲜有叛逆者,尤其是孝道,只怕传统家庭出来的人一般都能做到。此道到如今我觉得也有充分的合理因素,未便一笔抹杀。至于五常,仁、义、礼都执行得比较彻底。相较今日之富人而言,传统社会的富人确实比较仁厚,一般做不出如今这些禽兽干的烂事。只有今日中国,“为富不仁”才真正成了绝对真理。此无他,无论是对贤愚不肖,佛家的因果报应说都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说部演义对各阶层的洗脑作用决不能低估,至少我认识的老前辈都是仁厚君子,讲究的是“积德”。“义”则为朝廷以及草根、尤其是游民社会(所谓“江湖”)共同信奉,whopper其实也在他的帖子中指出了这一点,承认直到今日,“对于‘战斗小团体’的忠诚仍然是最高的价值取向”。做得最差的则是“智”与“信”。智就不用说了,中国人特地发明了各种博大精深的学问(特别是宋明理学)来高效致愚。自宋明以后,一部中国的历史,似乎就是蠢动史,不蠢的事绝对不会干,而且越是近现代便越演越烈。“信”也同样糟糕,朝野都把出尔反尔、欺骗他人(尤其是蛮子)视为人间大智慧,还以己度人,认定别人一定只会欺骗坑害自己。大宋与大清都因为出尔反尔欺骗蛮子,被人家反复痛打。那阵子国人根本就不相信世间会有守约的人,以致英法联军在中方付清赔款后履约撤军,竟令恭亲王跌破眼镜。 因此,个人认为,传统社会固多食言而肥的骗子,但从未大批量生产暴徒与恶棍。儒道释宣扬的价值观念尽管有许许多多弊病,其主要弊病我也说过了——对个人的道德要求高到了没有实作可能,朝廷又以道德操守为取士标准,当然要制造出言行不一的伪君子来,但它们毕竟是善教,并不曾教你去杀人放火,主旨还是以仁爱立国。从这点来看,传统中国当然是落后社会,但仍然可算文明社会,起码不是反文明社会。 只有到了毛共手上,中国才在历史上第一次建立了一个完全彻底的反文明社会。有史以来第一次,官府不但把仇恨与暴力视为宗教圣德,而且动用一切宣传教育手段,把形形色色、各式各样、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深仇大恨灌注入每个子民尤其是少年儿童的灵魂深处,尽一切努力把他们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叫做:“咬住仇,咬住恨,嚼碎仇恨强咽下,仇恨入心要发芽!不低头,不后退,不许泪水腮边挂,流入心田开火花,万丈怒火燃烧起,要把那黑地昏天来烧塌!”整整三十年间,歧视、侮辱、仇恨、虐待、迫害、毒打所谓“阶级敌人”竟然成了全民生活方式,甚至成了某种宗教盛典!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非但不觉得这是犯罪,反而在施加那些兽行时还大义凛然,心中充满了崇高感与神圣感!直到今天,仍然没有几个过来人意识到自己曾经躬逢其盛,以青春的热血,参与描出了人类堕落的极致,许多人甚至还坚持认定当年被蹂躏、被践踏、被虐杀的“地富反坏右”是罪有应得! 曾经沧海难为水,敢问世上还有比那阵子的中国人更堕落的民族么?纳粹也得甘拜下风吧?在那之后,咱们还配抱怨什么“道德滑坡”?难道毛共统治的30年中国不是落到了道德的谷底,向任何一个方向走都只会有“负帕累托效应”,都只能提升而不是降低道德水准?难道世界上还可能有比那“道德绝对零度”更低的行为水准? 据网友转帖,冯小刚在微博中说:“我耳朵馋,听了几嘴闲话。意思是说:不是戏子无情,是婊子无情。污蔑别的群体我也就算了,污蔑婊子,我还真得主持个公道。文革时没婊子行业吧?住在北京西什库的教友和修女们被逼着烧圣经神像,不从就用皮带抽,修女们哭着亲吻圣经投入火中。这种丧尽天良助纣为虐的事婊子是干不出来的。是谁更无情呢?” 没错,那阵子绝对没婊子,就连小偷也很少,骗子则基本没有听说过,有的都是正义感塞满胸臆的志士与信徒,而且绝对无人抱怨社会道德滑坡,这恰是令人不寒而栗之处:世上最大的恶,就是作恶者出于神圣的信念去作恶,因而不以为恶,反以为是人间至善。 由此看来,如今大众抱怨道德沦丧,这现象本身或许就是社会改善健康的某种指征也难说——起码这种抱怨是以所谓“普世价值观”为参考系作出的,体现了对它的认同。老芦的一位朋友说,中国人历来是“三民主义”,铁腕专制下是顺民,乱世是暴民,开明时代则是刁民。他没指出的是,所谓“顺”与“暴”可以是“对立统一”,毛时代就完美地实现了顺民与暴民的统一。从顺民/暴民进化到刁民,无论从道德层面还是从智力层面来看,应该说都是一大进步,离文明近了一大截,离野蛮凶残远了一大截,此所谓“人类一小步,中国一大步”。我过去说的自私自利的“犬儒”强于“无私无畏”的邪教信徒,其实也就是这个道理。 作者: 芦笛 在 芦笛自治区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info

阅读更多

柴子文 | 抢救被正史淘汰的民间历史

 .柴子文、张楠迪扬 (熊景明与林达创建香港中文大学「民间历史档案库」,搜集和传播私人记录,用民间记忆呈现历史的细节,并为历史作注、辨伪,令人看到生动而真实的过往年代。) 怎样的历史才是完整而充满细节的?历史也可以跟当下生活鼻息相通吗?历史只能由大人物撰写吗?这些问题,激发出让中国「沉默的大多数」书写集体记忆的「民间历史」平台。而如何让草根的集体回忆枝繁叶茂,从而有效保存真实的历史存在、并足以对历史述的垄断状况作出有力的回应,这在中国大陆还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工作。 香港中文大学的中国研究服务中心长期为中国研究的学者提供资料,很早意识到正史之下地方历史补充的重要,因此坚持中国大陆地方志的收藏。几十年下来,「地方志」已成为服务中心的一个强项。近年来,当时任大学服务中心助理主任的熊景明便萌发一个念头:把研究资料扩充到更下一层的细节补充,也就是创建「民间历史档案库」,收集民间原创个人史资料。二零零七年,正式退休的熊景明以大学服务中心顾问身份,开始全身心投入民间历史资料的收集,并且邀旅美知名作家林达担任《民间历史》网刊编辑。 「民间历史,就是用个人经历呈现历史的细节,并为历史作注、辨?,令人看到生动而真实的过往年代。」熊景明的界定简短而中肯。林达跟亚洲周刊解释民间历史的可靠性时指出,虽然个人回忆是有局限的,每个人的回忆都可能存在有意无意的偏差,但是,当许许多多的回忆聚合在一起,个体偏差就会被抵消,历史的真实面目也就从中凸显。同时,有别于单一口径的传统述方式,以集体回忆建构的民间历史将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细节最丰满的历史。这也正是林达多年来做大量独立采访、记录民间故事的动力所在。 谈起已有库存,熊景明如数家珍。「现在我手边最珍贵的一本书是《农民日记》。这是一本陕西农民的日记,虽然作者只有初中文化,但却以一贯之地记了很多年,由此留下了最细致的记录。」这也是为什么民间历史看重对个人日记的收集。用熊景明的比喻:「一个人的记忆就像筛子,只有日记能筛下最细的沙。」 除了日记,个人回忆录也十分珍贵,比如出自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农民之手的《一路辛酸一路歌》,记载了其本人及亲人在文革中的经历。此类稀缺的回忆录通常因为市场或政治原因,无法公开出版,有些甚至只是手抄本,或亲人资助下小规模印刷的纪念品。比起隆重推出的大人物回忆录,熊景明说,这些也许被正史淘汰出局的私人记录,更需要支持鼓励,更需要帮助收集和传播,所以它们正是「民间历史档案库」的「主角」。 让写者与读者沟通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民间历史档案库已初具规模。作为次级检索目录,「民间历史」已出现在香港中文大学大学服务中心的网站主页上。现阶段的民间历史资料库由三部分内容组成:网站资料、架上图书和电子文本。如今,民间写回忆的人越来越多,想要了解的人也很多,但是碍于沟通管道不畅,写的和看的往往两不相知。作为收集者,通过网站建立让写者和读者沟通的平台,是民间历史资料库吸引作者也吸引读者的好方法。其他的书籍则全部编目上架,向造访中心的学者开放,使用价值则交给学者们自己判断。迄今为止,「民间历史档案库」收罗了已出版、尚未出版的个人回忆录、日记一千多册。「民间历史档案库」无疑已成为中国研究服务中心的新亮点。 在同时建立的《民间历史》网刊(海外版网址:http://mjlsh.usc.cuhk.edu.hk;中国大陆版网址:www.mjlsh.net)上,有这样简洁有力的说明:「留下你见证的历史情节,也是在寻回人生的独特意义。每个人生活的细微末节,都是历史的组成部分。对故人的珍贵记忆,记下来,他们就活在历史记录中。」 网络时代同时也是个人故事的年代,熊景明认为:「我们的父辈、我们这辈,哪个没有故事?哪个的故事都能拍成电影,而且都绝对好看。电脑时代的好处显而易见,书写速度大幅度提高。我们特别鼓励年轻人也参与民间历史的书写。」因此,民间历史网刊成为个人史展示的一个快捷通道,「家园故事」栏目专门收集年轻人写的回忆和长辈的故事,让年长者有一个放置回忆的地方,年轻人有一个了解历史的窗口;「民间拼图」栏目,试着把同一个地方的回忆放在一起,对原来的地方志资料库,也起到补充细节、充盈生命的作用。 说起熊景明,林达不免夸奖一番:「她是一个始终具有活力的人,和九斤老太(鲁迅小说《风波》中的人物)相反,她始终对年轻一代充满信心。她自己写的回忆录即将出版,写得非常动人,可是她会传一篇八零后的好文章,然后很喜庆地加一句:我们这一代可以退出了。」 与熊景明一样,林达再三强调,一个没有历史感的民族是没有未来的。而所谓历史感,「并不高深宏大,它只是一种感悟。有个朋友告诉我,他父亲从年轻就每天记家庭流水帐,一日不缺地记了几十年传给了他,他又继续一日不缺地记下去。我在他眼里看到的就是历史感」。 林达说:「每一代都有自己的历史情结,我们有我们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对于活生生的民间记录,年轻一代的视角必不可少。人们总是对身边现成的东西不在意,不会想到它是明天的重要历史物证。我们在上中学时肯定就扔了小学课本。可是,假如我们今天能够把中国历史上所有的小学课本收齐,对比一下,历史疑问就出来了:为什么一些小孩的第一课是:开学了,我和姐姐上学去。而另一个时期的小孩的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唯老人怀旧,而年轻人不具有历史感的民族,是有严重缺陷的。」 作为民间历史档案库的发起者,熊景明和林达以身作则,从鼓励所有的人写身边的故事做起。在熊景明鼓励下,她的表哥胡伯威接连写了两本回忆录《儿时民国》和《青春北大》,前者在中国大陆被评为那一年的十大好书之一。林达很欣赏一位农村亲戚的回忆文章,花大力气为他修改后推荐给《随笔》杂志,继而登在民间历史网站上;这位亲戚大受鼓舞,一连写了几篇,让一个小乡村不同时期的历史一点点浮现出来,成为一份珍贵的乡土记录。 「但是,民间历史不是报告文学。文学是可以虚构的,新闻报道、历史记录,都必须绝对真实。」林达说:「如果当历史记录者过于绘声绘色地追求戏剧效果,让历史学家无法判断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虚构的,以致不敢把这些记录当真,那将十分可惜。一些作者为了追求故事性,把真实事件经过文学修饰变为小说,我们只好拒收。」林达也将一些写得出色的作品推荐给刊物,如《随笔》、《南方周末》、《国家历史》等。 香港的独特作用 展望前景,她们都看好香港独特的作用。中国大陆曾长期幽禁在极左氛围中,文革中大批文物、史料被销毁,要完全恢复在史料保管方面的信誉仍需要时间。林达说:「香港是在中国之内,却是一个例外。香港中文大学有悠久的人文传统,大学服务中心在中国研究资料收藏上占有重要地位。『民间历史』项目落地生根于此地,再合适不过。」■ (亞洲週刊, 2010-01-31)

阅读更多

唯色 | 胡平:外交部发言丧尽天良

以上图片来自Facebook。依第二张图片,从上至下、从左至右: 1、土登额珠:流亡印度藏人。1998年,流亡藏人组织在印度新德里发起绝食抗议活动,土登额珠于现场自焚牺牲。 2、扎白:安多阿坝格尔登寺僧人。于2009年 3、平措:安多阿坝格尔登寺僧人,20岁。于2011年3月16日自焚牺牲。 4、次旺诺布:康道孚灵雀寺僧人,29岁。于2011年8月15日自焚牺牲。 5、洛桑格桑:安多阿坝格尔登寺僧人,18岁左右,是2011年3月16日自焚牺牲的僧人平措的弟弟。于2011年9月26日自焚,受重伤并被抓捕,目前不知消息。 6、洛桑贡确:安多阿坝格尔登寺僧人,18岁。于2011年9月26日自焚,受重伤并被抓捕,目前不知消息。 7、格桑旺久:安多阿坝格尔登寺僧人。于2011年10月3日自焚,受重伤并被抓捕,目前不知消息。 8、曲培:安多阿坝县上塔瓦村村民,19岁。于2011年10月7日自焚牺牲。(暂无个人照片) 9、卡央:安多阿坝县上塔瓦村村民,18岁。于2011年10月7日自焚牺牲。(暂无个人照片) 胡平:外交部发言丧尽天良 (自由亚洲特约评论) 2011-10-12 10月7日,在四川阿坝县城,又有两名藏族青年自焚身亡。这两名藏人曾是阿坝格尔登寺的僧人。自今年3月以来,在藏区已经发生七起藏人自焚事件。这无疑是抗议性自杀。自焚者以最惨烈的方式向暴政表示最强烈的抗议。凡略有人性者无不为之深感悲痛并义愤填膺。 令人震惊的是,中共当局竟然倒打一耙。在10月11日的例行记者会上,外交部发言人居然说,这几起自焚事件,是在海外的达赖喇嘛支持者煽动而导致的行为,是达赖喇嘛支持者试图以暴力推翻中国在西藏统治计划的一部分。外交部发言人还说,这些达赖喇嘛的追随者不仅不谴责暴力,还大肆宣扬这些行为,以激发更多的类似行为。自焚行为不符合人类的文化和道德,已不符合佛教的教义。 中共当局的说辞纯属颠倒黑白,不值一驳。对于抗议性自杀,《非暴力行动百科全书》(An Encyclopedia of Nonviolent Action,Garland Publishing,Inc. New York & London,1997)有过明确的解说。 所谓抗议性自杀,就是

“以自杀方式表达对一种不堪忍受的环境或压迫性政权的全面抗议或彻底的
不合作。这种自杀须是有意识地当众公开进行,清楚明确地表达抗议,把自杀当作
直接行动。有人质疑这种方式是否属於非暴力行为。然而,自杀是对自己施加暴力
,而不是针对别人。在这里,一个人自杀是为了唤起人们的关切,从而改变公众舆
论,或者是改变对手的感情。由於人们对死者表示哀悼和景仰,这种死亡常常能激
发起一种抵抗运动。自杀抗议最著名的做法是自焚,也就是在公共场所把自己置於
烈火之上。在六十年代的美国和越南,反战者有采取自焚方式表示抗争的。在1969年1月
,一位捷克大学生帕拉赫(Jan Palach)为抗议苏联入侵捷克斯洛伐克而自焚。”

 和很多宗教一样,佛教也是反对自杀的。然而,正像著名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米尔顿•英格(Mil
ton Yinger)所指出的那样,有些信徒之所以选择以自杀的方式表示抗议,那并不是出于宗教领袖的号召或教义的要求,而是他们自己,“为了激发公众,远不限於做教会所要求他们当作虔诚的标志去做的那
些,他们把自己整个都奉献出来了”。这就是说,自杀性抗议是自发行为,是超出宗教领袖、教
会或教义要求的行为。例如在罗马帝国时期,就有很多基督徒以自杀的方式殉道。 早在1998年,流亡藏人组织在印度新德里发起绝食抗议活动,有一位名
叫土登额珠的流亡藏人於现场自焚身亡。达赖喇嘛在事後对记者
讲话时表示,他不赞成自焚行为,但这又都是被迫的和无奈的,如长久以往地发展
下去,很可能会使这些行为升级,他为此感到忧虑。 显然,土登额珠的自焚和今年发生的几起自焚,都不是
达赖喇嘛的号召或流亡组织的策划,也不是他们教义或政纲的要求。同样地,捷
克学生帕拉赫的自焚,南越和尚的自焚,也都是自发行为。我们知道,在八九民运中绝食
高潮期间,也曾有学生表示要自焚(後经劝阻未实行)。由此可见,在非暴力抗争中
,随着抗争者方面激情高涨,往往会产生自发性的自焚行动。 在很多国家的历史上,都发生过专制政权对不同政见者不同信仰者横施迫害的暴虐行为。然而,当受迫害者宁死不屈,以死殉道,那多多少少总是会激起镇压者内部的某种震撼和反思。许多镇压暴行
就是在殉道者的尸体前停下脚步的,至少也会有所软化。唯有中共当局,面对自杀者的尸体,非但不反省不内疚,反倒恼羞成怒,变本加厉,给自杀者一方扣上更
重的罪名。 在毛时代,那些被迫自杀的人,无不被扣上“畏罪自杀”,“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死有余辜”的帽子罪加一等。例如在1966年3月,解放军总参谋长罗瑞卿,因为无法接受“反党”的指控,跳楼自杀,没死成,党中央不但不反省,反而把自杀一事作根据,用来证明自己先前的指控是对的,还进而上纲上线,然后整得更凶。那时,很多民众也是鬼迷心窍,有的人本来对受迫害者还有几分同情,一旦看到你自杀了,反而倒把原有的几分同情统统抛弃,反而倒认定是你错了,你自杀居然就成了你有罪的证明。有张照片,摔断腿的罗瑞卿被装进一个大箩筐里,两个红卫兵抬着去批斗会现场。 正像《非暴力行动百科全书》所说,本来,抗议性自杀的目的是“
改变公众舆论或改变对手的情感”——那当然是说把公众舆论或对手的情感转变到
对抗议者一方的同情和支持;可是,中共当局居然胆大包天,它居然妄想利用别人的抗议性自杀这件事
,把“公众舆论”转变到支持迫害和反对受迫害者这一方向,并且强迫其政权内部原来同情受迫害者的那
些人转变到支持迫害的立场上来。天下还有比这更大胆、更无耻、更荒谬的吗?外交部的发言实在是丧尽天良。 (转自: http://www.rfa.org/mandarin/pinglun/w-10122011104227.html )

阅读更多

联合早报 | 应大力协助邻国赈灾

应大力协助邻国赈灾 (2011-10-13) 早报导读 [中国早点] 中小企业可成蚂蚁雄师 [名家专评] 薛涌:美国从政治破产到社会分裂 [金融风暴] 欧债危机恶化 欧盟可能解体? [乔布斯逝世] 苹果熟了   今年7月份以来,绵延不断的豪雨致使湄公河水位暴涨,越南、老挝、泰国、柬埔寨四个大湄公河流域国家,无不遭受洪灾的威胁,人命伤亡惨重,大量稻田被淹没,经济损失难以估计。   在越南,发生在南部湄公河三角洲的洪灾已造成24人死亡,6万栋房屋被淹没,6900公顷水稻绝收,洪灾造成的损失约4400万美元。湄公河洪灾的威胁还没过去,台风“纳沙”又于10月初登陆越南北部沿海省份,灾情最严重的广宁省已有300间房屋倒塌、11艘船只沉没、1700公顷稻田遭淹没,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柬埔寨的情况更严重,至今至少已有207人罹难,包括83名儿童,被洪水淹没的稻田面积超过35万公顷,经济损失将近1亿美元。   泰国的灾情是50年来最严重的。在全国77个府中,有58个一度被洪水淹没,其中25个府至今仍然灾情严重。至今,泰国已有269人死于水患,经济损失则高达19亿美元。而泰国人口最稠密,经济最发达的首都曼谷,由于位于湄公河支流湄南河口,临近曼谷湾,地势仅高出海平面2公尺,正在面临暴雨不断、河流水位上涨、海水涨潮倒灌三大威胁,随时可能爆发空前严重的洪灾。为了因应即将发生的水患,泰国政府除了加紧筑堤防水,也拟定了大规模疏散计划,随时准备把曼谷1200万市民转移到较安全的地方。   越挝泰柬四国既是我们的友好邻国,也和新加坡一样是亚细安成员国。无论是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是作为同一区域组织的成员,新加坡都当然不能置身事外。为此,新加坡红十字会已经发起了向受水灾影响国家如柬埔寨、老挝、菲律宾、泰国和越南提供人道援助的“东南亚洪灾募款活动”,并将在一两天内把首部分20万元紧急救援款项发放给泰国和柬埔寨,政府也响应号召,捐出10万美元作为新加坡红十字会为受东南亚水灾影响的国家募集捐款的种子基金。   新加坡人向来热心公益,在2004年印度洋海啸、2008年中国汶川大地震、2011年日本地震、海啸、核泄漏三灾等灾害事件中,均曾慷慨解囊,这一次也应该本着人溺己溺的仁爱之心,或是捐款,或是亲赴灾区当赈灾义工,给受灾的东南亚邻国人民送去关怀,送去爱心,送去温暖。虽然新加坡红十字会定下的筹款目标是100万元,但国人捐款不应以达标为目的,而是应该多多益善。   中南半岛的洪灾,除了给越挝泰柬四国的经济和民生构成破坏以外,也会冲击到世界粮食市场的价格。泰国和越南是全球第一和第二产米大国,两国的稻米产量占全球稻米贸易量近四成,这次的洪灾淹没了两国的不少稻田,势必导致国际米价上涨。事实上,越南米价已经飙升至三年来最高点。至于泰国米价,除了洪灾造成稻米欠收的因素以外,泰国首相英叻为了兑现大选承诺,已在10月7日宣布把政府向农民购买稻米的收购价提高50%,这两个因素必然导致泰国米价上涨,国际米价也会随之而水涨船高。   和其他亚洲国家一样,稻米是我国人民的主要粮食,而泰国米又是国人习惯食用的稻米。如今,本地主要入口米商已经抬高泰国米价,我国米价之所以暂未上涨,是因为职总平价、昇菘等大型超级市场仍有三个月的存粮,还能静观其变。问题是,大湄公河流域诸国的稻田,受灾要恢复生产,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换言之,等到各大超市的存粮用尽之后,我国米价还是会上涨,至于涨幅多少,就难说了。对此,国人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湄公河洪灾结束后,越挝泰柬四国很快就会进入灾后重建阶段。这个阶段的时间可长可短,取决于各国政府的行政效率和所能投入的财力与资源,效率越高,财力与资源越丰厚,重建速度就会快些,反之亦然。一旦各国完成灾后重建,稻田就能恢复生产,国际米价也会随之下降,我国米价也不例外。换言之,即使是为了新加坡人自己的利益着想,我们也应该尽量捐款帮助中南半岛灾民尽快恢复生产,如此利人利己之举,何乐而不为。

阅读更多

中国报道周刊 | 辛亥百年变局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我们围着火炉来聊一个这么大的话题。在这个时代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因为我们一般都是谈房子、车子,很少来谈一百年,谈革命,谈宏大的历史变迁这样沉重的话题。如果我们的人生当中只有那些轻松的话题,那么必将被那些沉重的东西压死。没有沉重的就没有轻松的东西。我们担负那些沉重的东西是为了让我们真正地生活得轻松。   这个沉重不是我带来的,而是一百年中國的历史带来的,因为一百年给中國人带来的一切后果都是我们今天在承受着的。我们说房价很高、社会很不公平。我们这个社会有很多的问题,教育的问题、医疗的问题、体制的问题,马路上塞车的问题,这些问题看上去都很具体,都很孤立,似乎是各个方面单一的问题,但是它们在根子上都是有背后的问题,这个背后的问题不是今天产生的,而是一百年来、两百年来、四百年来,甚至更长的一千年来,造成的问题的总和。美国有一个历史学家叫史景迁,他写过一本书在耶鲁大学等大学里作历史教科书,叫《追寻现代中國》,这本书中國大陆也有中译本,但这个中译本只有薄薄的一册,我一开始觉得怎么史景迁写的书这么差,跟我说想象的史景迁不是同一个人。后来我在香港的书店里发现了台湾翻译的《追寻现代中國》,厚厚的三大本,看了那厚厚的三大本才知那薄薄的一小本只是删节后的一小点。因为史景迁的现代中國把起点放在1600年,终点放在2000年,他写了在这四百年中,中國人是怎样摆脱古代一步步走向现代这个过程。他写了1949、文革、1989……但是我们在大陆看不到,因为大陆的一本不会译后面部分,它只译到1911年,后面最重要的、写了两本多的都没有翻译。我看了那三本书,知道史景迁把现代中國的起点放在十七世纪初,也就是满洲人入关前在东北做准备的那个阶段,而不是我们现在所理解的从五四、辛亥以后开始的,他的时间尺度更大。   这些年来我写过很多关于变与不变的文章,其中有一篇叫《三十年来变与不变》,是2010年2月写的,我在其中提出了这么一个观点:什么是变?什么是不变?首先我要对“变”作一个界定,“变”不仅仅是“突变”、“巨变”,一夜之间的戏剧性变化,那么今天的中國大陆没有发生,甚至海峡对岸的台湾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一次巨变,它也是渐变。也可以是另外一种变法,是“演变”、“渐变”、“缓变”。后者可能更是常态,而巨变、一夜之间的变化不是常态,我们更多看到的是渐变、缓变、演变。如果放在1911年10月10日到1912年2月12日隆裕太后下达诏书宣布退位的120天来看,辛亥革命是一次剧变。但是你把它拉到晚清70年,甚至近代中國一百年来看,它的变化是一个过程。就象一棵树被摇倒,中间有一个摇晃的过程,太平天国摇一次,戊戌变法摇一次,八国联军摇一次,立宪运动摇一次,最后辛亥革命摇一次,清王朝这棵树就倒了。所以我说“变”不是一个结果,“变”是一个过程。如果我们把“变”理解为一个过程,我们每一天都处于历史的变化当中,我们每一天都不可能踏进前一天,因为这一天已经过去了,它已成为历史,事实上我们每一天都在经历着变化,都处在深刻的变化当中,问题在于你如何去看这个“变”。这个社会当中有很多不同的人,因为扮演的社会角色不同、所处的社会阶层不同、掌握的社会财富不同,他们占有的社会资源不同、机会不同,对未来的预期也绝不会相同。掌握了既得利益的、大量资源的人一般来说他们不愿意变,他们希望保持不变、停滞的状态是最佳的,因为对他最有利。而处于比较贫穷的状态、比较失落的、比较底层的人希望变,他们希望大的变化给他们带来机会,穷人希望分富人的钱、分富人的地、分富人的财产,中國一贯以来有这样的传统。所以我们才会有一次又一次的农民暴動,一次又一次的改朝换代。但是每一次的改朝换代都只是复制了前朝的轮回,没有本质的变化,因为在制度上没有变化,没有生活方式的变化。一个时代最重要的东西是生活方式,它比制度更加本质。如果一个时代的生活方式变了,制度不能适应这种生活方式,这个制度一定是千疮百孔,一个指头随便一捅就是一个窟窿,很快就会出问题,今天不出问题,明天也会出,事实上每天都在出问题,不断地在出小问题。据统计,晚清最后几年发生的“民变”(就是群体性事件)到处都是,尤其长江中下游各省。我们今天比那个时候多多了。据官方统计,现在每年发生的都在十万起以上。因为中國大陆地方大、人口多,所以十万起的群体性事件看上去似乎也不多,因为洒落在各个角落,我们生活的范围也未必轮到一次,看上去似乎我们还能安静地生活下去。这种环境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普通人不安全,富人也不安全,官员也不安全,人人都觉得未来没有安全感、不可预期。这是晚清时候人们对未来的一种判断。   对于辛亥革命,一开始我更关注大人物,尤其是革命派的人物。2004年我在写《主角与配角》的时候,关注的是大人物,包括孙中山、袁世凯、黄兴、宋教仁、蔡锷、梁启超、康有为、陶成章、章太炎,这些人都是当时的重量级人物。后来我逐渐发现,光是关注这些人物的作为,还是无法判断当时的历史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我开始留意当时普通人的生活和心态,那个时代,大部分的人是以种地为主要的生活来源,从事工商业的只是社会的小部分,直到1949年我们的工业总产值在经济的比重中大概只占了12%,那时的中國仍是一个农业国,人们还是按照农业文明的生活方式。这个生活方式不仅仅是指私人生活的方式,更重要的是指公共生活的方式。从这一点来看,跟秦始皇时代没有根本上的差别。我们的私人生活方式是已经拥有了手提电脑、无线电话,拥有一切在秦始皇时代所没有的东西,但在非私人生活领域,人们今天所拥有的权利,所享有的公共生活空间跟秦始皇时代的陈胜、吴广、刘邦、项羽是一样的。很遗憾,人们只能跟2000年以前的古人一样生活在马铃薯式的生活当中。马铃薯式的生活是馬克思所说的,他说中國人的生活方式就象麻袋里的马铃薯,每一个马铃薯之间是没有关系的,因为马铃薯都是一个一个的,不会融合在一起。孙中山讲中國人是一盘散沙子,还是不够准确,沙子放在一个麻袋里还可以是沙袋,是一个整体。馬克思说中國人是一袋马铃薯很准确。马铃薯式的生活方式是说每个人是孤立的,在公共生活当中都等于零,每个人都等于零。这就是中國人千年相续的公共生活方式。   在一百年前的中國,辛亥那个时代,隆裕太后、摄政王载沣,还有幼儿皇帝宣统,他们面临的情况是社会矛盾积累到了非常严峻的程度,社会变革的呼声非常高涨,社会中最有思想、最有头脑的精英都在要求进行体制变革。历史教科书一般不提这件事,在1909年到1911年的春天,两年不到的时间内,中國曾经发生了四次国会请愿运动。国会请愿运动的推动者是当时的士绅階級。士绅階級是当时中國的顶梁柱,是整个社会的精英阶层,是读过书、家里有钱、有地的人。这些人的受教育程度,或是拥有秀才以上的科举功名,或是留学日本回来,或在国内的新式学堂毕业,换句话说都是有学问的新旧读书人。这些人在清朝垮台前的那些年,都追求一种与他们的祖祖辈辈不同的公共生活方式。他们最主要的一个要求就是开国会,把皇帝变成一个虚君,由国会来决定国家的大政方针。他们看到1905年在东北发生的日俄战争,小日本打败了大俄国,这对中國人的刺激特别大。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因为体制问题。俄国是沙皇制,就是帝王集權制,而日本是君主立宪制,明治维新以后确立的君主立宪制,天皇虚位,国会掌权,这样的体制是现代型的,是最有效能,最能动员资源,能够在经济上、社会上促进国家发展的一种体制。他们认为学习日本是最佳的。在这种情况下,当时中國的读书人——绅士阶层都向朝廷施加压力,要求开国会、实行君主立宪。而朝廷方面事实上已经作出回应。1906年,慈禧太后在离世之前两年,已经下达了一个预备立宪诏书。以往我们常听说慈禧太后的立宪是假的,是为了挽救统治者没落的命运,所以要搞一个假的预备立宪,是为了欺骗中國人民。相隔一百年,我们回过头来看,其实根本不需要去猜测慈禧太后的动机,不需要猜测是真的假的,因为诏书已经颁布了,改革的行动已经展开了。事实上各个省都已经成立了选举产生的议会叫咨议局,就是说地方议会已经成立了。国会虽然没有成立,一个具有国会雏形的资政院也已经成立了。它有一半的代表是由各省咨议局推选出来的,另一半代表由皇帝钦选,还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会。但咨议局是选举出来的,参加选举的人口比例虽然很小,只有相当于千分之四的人口具有投票权。为什么只有千分之四呢?这是有原因的,主要的限制条件和受教育程度或财产有关,要有举贡生员以上的科举功名,或在国内外中学堂以上毕业的;在本省地方有不动产5000元以上的营业资本或不动产的,或者在寄居地方有10000元以上营业资本或不动产的。具备这些条件之一的人才可以成为选民。中國人有一个习惯的观念就是钱财不可露白,如果要去登记要这张选票就要承认自己有多少钱,他们宁愿放弃选票也要保住家里的财产安全。真正去登记成为选民的人都是因为受教育的程度这条够得上,参加选举的人数很少,但是选举是真的。1908年各省咨议局议员的选举,选出来的那些人都是当时社会比较认可的精英,平均年龄只有40多岁,大部分人都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个选举大致上符合当时全世界的选举惯例,我们考察英国、法国、美国的早期选举都有财产和教育程度的不同限制,没有一个国家是一步到位的全民直选,都有一个一步步开放的过程。美国的这个过程经历了将近三百年,英国从1215年《大宪章》到妇女拥有选举权、被选举权,也经历了漫长的600多年。当时的中國能有这样一种技术性安排来逐步开放民主选举,让中國人有可能尝试一种新的公共生活方式,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可惜我们以往很少留意这样的进步,对其重大意义缺乏足够的认识,我们在关注辛亥革命时也只关注革命黨人。   今天我们来看辛亥革命,最大的问题就是许多历史事实都还没有搞清楚,今天急迫的事情就是要重建历史叙事。因为以往关于辛亥革命的历史几乎是革命黨人单方面书写的,这样的辛亥革命史是不完整的,它只呈现了一个侧面,可能有夸张、有虚构,自我表扬的成分很大,由国民黨人书写的辛亥革命史,和后来由自称继承了孙中山遗志的共產黨人书写的辛亥革命史都是不完整的,因为它只说出了他们经历的那一面。今天看辛亥革命,如果只看革命黨人提供的单方面事实是不够的,因为它完全地排斥了当时的中产阶层、绅士阶层、官员阶层、新兴的工商业阶层对那个时代的贡献,它只强调了革命黨的贡献。其实,辛亥革命是一次有限革命。它的有限性就表现在它的局限上,以前我们总认为局限是个贬义词,其实局限是个中性词。有限革命在我看来比无限革命要美好,因为它是有节制的,破坏性不强。而中國社会经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最不缺少的就是破坏性的天才,从陈胜、吴广、项羽、刘邦、黄巢、李自成、朱元璋,一直到洪秀全,一个比一个破坏性强。洪秀全只占了一个小县城永安,就分封诸王,老婆就有36个,打进南京,光是旗人至少杀了二万多人,六朝古都的文物古迹遭到严重毁坏,诸子百家、历代书籍都遭禁止、焚毁。这样的破坏性天才,中國几千年来都不缺,给中國带来的毁灭也是巨大的。中國缺的是建设性的人,像张謇、卢作孚这些建设性的人都是很有限的,他们能做的也是很有限、很局部。辛亥革命的有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把革命无限扩大到社会层面,没有把整个社会结构打得粉碎,它停留在政治革命的范畴里面。它只要达到一个目标,就是改变政治制度,换句话说就是改变中國人的政治生活方式,要把皇帝拉下马,换成共和制,这就是它的目标。达到这个目标,革命就可以不再往下。革命停止在1912年2月12日,因为这一天皇帝诏曰:要退位了,中國变成共和了。政治制度改变了,革命的目标就达到了。这个政治革命的结果是如何产生的,靠的是有节制的讨价还价,妥协、对话、相互让步,靠的不是暴力,更不是大打出手、血流成河,不是把整个社会砸烂了重新来过,最后达成一个双方都不是最满意,但都可以勉强接受的结果。南北和谈的结果是清廷退位,由袁世凯来做总统,革命黨人结束南京临时政府。这个结果双方都不满意,妥协的结果是谁也没有绝对的决定权,都要受到对方的制约。按照中國人的思维习惯往往会觉得很不过瘾,对于妥协产生的、没有绝对权威的、没有绝对权力的安排往往是不满意的,这样的结果太令人遗憾了。但恰恰是这种遗憾有可能能给中國人带来一种新的生活。当然,结果被逆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上去,这不是我们今天讲辛亥的话题,那是一个更大的话题。   但是从辛亥当时来说,通过谈判、妥协打出一个政治革命,建立了亚洲第一个共和国,这在中國历史上是破天荒的,既空前,到今天为止也还是绝后的。   从辛亥当时来看,站在清王朝的一面,他们也觉得自己非常的冤枉,它们认为自己对老百姓还是很好的,三百年来有很多的仁爱德政施给中國老百姓,凭什么要把他们赶走下台呢?他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袁世凯也不愿意,他手里掌握着中國最强大的陆军,他也想把天下打平之后一家独大。革命黨人更不愿意,他们更愿意用武力削平天下,成为了无遗憾的中华民国缔造者。没有一种政治力量满意这个妥协的结果。但是恰恰是这个妥协的结果对整个中國来说是最佳的。最佳的结果往往不是大家最满意的,而是大家都能勉强接受的。尤其是在政治上,在公共生活方式上。因为在公共生活方式上不能按照个人意愿达到利益最大化。这就是严复讲的“边界”。边界在哪里?规则在哪里?共和、民主就是规则。这个规则在辛亥革命的时候不是打出来的,是谈出来的。我说,辛亥革命的结果是建立了中华民国。这个民国不是打出来的,而是谈出来的,是对话出来的。它是通过南北和谈谈出来的。南北和谈也有两个,一个是面上的,一个是面下的,面上的就是伍廷芳和唐绍仪之间的谈判,是文人之间的。另外还有一个是武人之间的,北方代表廖宇春,南方黄兴派出的代表顾忠琛,他们私下达成了五条协议,决定让清廷下台,让袁世凯出山,中國建立共和体制。这是他们的谈判达成的。这些和谈在以往的中國历史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以往都是用武力解决的,最极端的是明朝末年,李自成、张献忠争天下的时候,因为李自成先进了北京城,先称了帝,张献忠认为自己的机会被夺去了,他非常生气,今天看来仍然令我们瞠目结舌。他要把四川人杀光,杀到后来,自己也被杀了。他的逻辑是既然自己做不成皇帝,也不能把这些老百姓留给李自成,这是中國政治文化中最典型的恶例。鲁迅多次提到这个例子,说明中國人还没有为一种新的政治生活方式做好准备,我们都是暴力文化、帝王文化、杀人文化,我们不相信、不喜欢、不追求暴力之外的方式,把暴力看成是至高无上的法则,只愿意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所以我们才会总结出人世间最精炼的一句话:“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那时中國哲学的最高典范,这是几千年中國政治文化的经典表述。今天的中國如果不打破这句话,就永远不可能走出古代,至少我们的政治生活方式、公共生活方式要继续停留在古代。   我们看到100年前辛亥革命的那一刹那,在短短的120天当中,中國发生了许多陈胜、吴广时代、黄巢时代、李自成时代、洪秀全时代没有发生过的事,就是尖锐对立的双方可以坐下来,用和平、对话的方式来解决政治的出路,这是以前所没有的。在那以后有过好几次,但都没有成功。那一次是谈成了,这对中國来说太重要了。因为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个开头就标志着政治文明的曙光开始照到这块古老的土地,中國同样有可能用暴力以外的方式来解决政治的纷争,解决不同政治集团、利益集团之间的分歧。不同的集团、派系存在着分歧,甚至尖锐的矛盾,这在任何时代、任何一个国家都很正常,关键在于用什么方式解决分歧、矛盾,这才重要。在古希腊就有公民大会,在中國只有杀人,每一轮杀人都是从精英开始。所以,为什么中國人过了多少年长进都不大,与我们民族的逆向淘汰有很大的关系。每一轮政治風波都是把最优秀的大脑从肉体上消灭了。辛亥革命也杀人,也死了一些人,但死的人很少,很少有满清大臣愿意为这个王朝殉道。当这场革命发生以后,清朝的封疆大吏、王公贵族们,真正愿意为这个王朝殉葬的人寥寥无几。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么多享受着高官厚禄的人到危机来临的时候,竟然只有那么凤毛麟角的几个人愿意与它共存亡,绝大多数的人都选择带着金银珠宝小老婆逃跑。第一个逃跑的是湖广总督瑞澂,第二个是湖南巡抚余诚格,大部分省份的督抚、将军都把逃命作为第一选择,真正愿意捍卫朝廷的只有守卫南京的张勋,还有一个退位的前陕甘总督升允,忠于清廷的人把他视为第一忠臣。清廷宣布退位以后他还不肯放下武器,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但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所以,清王朝在垮台的时候是稀里哗啦一下子就倒了。那些官员往往是靠送礼行贿上来的,都是读书最差、德行最差的人,翰林恽毓鼎说过,一个国家依靠这样的人能不坏事吗?当时那些通过科举考上来的御史、翰林对这些封疆大吏都恨之入骨,但他们手中无权。凡是行贿上来的人掌权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巨额行贿的钱捞回来,而且要大大地捞回来,远远超过投入,因为这是一项投资。这个政权掌握在这样一些人手里,到了危机的时候是没有人出来捍卫它的。武昌首义的消息传到北京,摄政王下面就数庆亲王奕劻官最大,钱也最多,是中國第一大家族。他的第一选择是先到银行去提现款,这样一来金融就出现了问题。因为大家一看庆王爷都拿钱准备逃命了,大家都去取钱。这是当时发生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逃难,不到两个月时间,从京城逃到天津或者南方的官员加上家属有四十万人,连货船都用来运人了,人都坐在煤堆上面,什么讲究、脸面都顾不上了。逃的路子基本上是两个,一个是往天津租界跑,一个是往上海租界跑。一些没有逃出北京的,就往六国饭店躲,或者干脆躲进外国人在北京开的医院,或者外国人租住的房子里。整个北京几个月之间乱成了一锅粥。当时汉人当中最有钱的人是盛宣怀,世人都认为这场革命是他引发的,因为他要把铁路收归国有,引发了四川保路运动,导致了武昌事变,资政院认为他应该被杀头。他的人头虽然被外国人保住了,他自己逃到日本去了,他的二女婿是个京官,却连路费都没有。因为筹不到路费,等了一个多月,最后好不容易弄到了三四百块大洋才逃出来。北京乱了,上海也乱了,整个中國就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乱到什么程度呢?胡适那时在美国康奈尔大学读书,他哥在上海工作,给他写了两封求救信,让他从美国借一点钱寄来。可见当时整个社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无论是孙中山领导的南京临时政府,还是北方在袁世凯控制下的政府都处于巨大的财政危机当中,缺钱是他们的第一个局限,没有军饷、粮食怎么打仗?第二个局限是双方的军队都没有足够的力量能把对方打败。这是军事上的局限。财政上的局限、军事上的局限,再加上其他方面的局限就决定了双方都没有一统江山的本钱、实力。既然没有,只好坐下来谈一谈。局限不是坏事,有时能导向和平。绝对的暴力常常会导致坏结果,如果某一方掌握了绝对的暴力,那么这一方就可以为所欲为,因为没有人可以约束它。   辛亥革命前后,我们可以看到中國向好的方面发展的轨迹,这种轨迹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从1860年代中國向外国人学习造洋枪洋炮开始的,然后开办工厂,制造日用工业品比如纺纱织布,开办新式学校,开办出版社、报社、银行,这么一路过来所积累的文明基础。从辛亥前的中國到辛亥后的中國所走过的道路,就是从农业文明社会向工商业文明社会演变的路径。农业文明社会的政治生活方式是帝王制,这是很正常的,全世界的农业国都是君主制,这种选择是正常的,农民需要一个皇帝,这样的制度与农业国家也许是匹配的。最早的民主国家都诞生在海洋文明国家,是以商业文明为主的。辛亥革命之后,中國逐渐向非农业文明演变,产生了辛亥革命,在政治上也是一次空前的更新,这跟当时整个中國的时代方向是吻合的。今天回过头去看,中國在政治制度的演变上可以说是失败了。虽然在辛亥革命这一轮我们创立了亚洲第一个共和国,后来从民国变成了军国到黨国,我们走了这么一条道路,从家天下变成了黨天下,政治上的道路我们失败了。但是晚清以来,在其他领域的实践都成功了。这五样东西可以充分地标志当时的社会转型是成功的。第一样是学校,从无到有,中國在1902年以前没有学校,只有私塾、旧书院,只读四书五经,完全是应付科举的。科举直到1905年废除的。但是1902年就有新型的学校产生了,为什么慈禧下决心废掉科举?其中有一个背景,科举不废除,老百姓不愿意让孩子去新式学堂读书,跟科举制度不接轨。在这种情况下,慈禧接受了袁世凯、张之洞这些人的建议彻底废除了科举制。   第一套成熟的新式教科书是1904年由商务印书馆推出的《最新教科书》,从小学第一册到高小都有,横跨所有的学科,完整,系统。大家可能知道,中國的教科书不仅是依靠中國自己的优秀读书人,张元济、蔡元培、高梦旦等,而且还靠日本人。我们的教科书参考了日本教科书的经验。曾参与编过日本教科书的人,和日本文部省审定教科书的的人都被商务请过来,一起参与编写了中國最早的教科书。所以中國受日本的影响是特别的深。深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我们今天使用的话语体系最终都没有使用严复翻译过来的体系,而是使用日本转译过来的体系,如“干部、群众、政黨、政治、逻辑、社会学……”这些都是从日语转译过来的。我们今天使用的语言、概念有许多都是日本转译的。严复是英国留学回来的,他用最古雅的话语对接西方文明。严复把“社会学”翻译成“群学”,“经济学”是“计学”,“权力”是“群己群见”,他独特的翻译可能更精确,但最终没有被广泛地接受。包括教科书都是,但是这套模式是成功的。尤其是到1922年,商务印书馆为代表的中國几大民营出版社所编辑的中小学教科书达到了成熟的一个阶段。《新学制教科书》没有任何的意识形态痕迹,跟整个文明世界是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从形式到内容,跟当时的社会和孩子的年龄都非常吻合。1922年,中國的教育走上了一个比较成熟的阶段,北京大学也是在这个阶段走向成熟。北京大学在京师大学堂时期很差,蔡元培当校长之前的北大也很差,也是在1922年前后这个年代成熟的。我们今天回看中國的教育传统,这个阶段是最美好的,也就是1904年到1940年代这半个世纪是最佳的,真正能成为这个民族栋梁的都是在这个时期受过教育的人。对最近十年以来获得过最高国家科技奖的得主的学历进行统计发现,几乎或者说大部分都是在1949年以前就接受过大学教育的人,极少数尤为年龄偏小没有在1949年以前受过大学教育,但已经完成了很好的中学教育,在1950年代初读的大学,大部分后来又去西方留学,获得过学位。这是在自然科学领域。也许只举一个学校的例子就足够了,西南联大,它培养了许多在各个领域最顶尖的人,汪曾祺、穆旦是文学上的,还活着的翻译家何兆武,自称是西南联大最普通的学生,经常在窗口听听课,他本来是学土木工程的,但他的最终成就却在翻译上,他只是到朱自清、闻一多、刘文典的课堂外面去听过一点点,但那一点点就够了。西南联大当时最好的就是可以随便听课,学文科的可以去听理科,学工科的人可以去听文科的。西南联大出来最有成就的人都是离开了中國大陆才能取得最高成就的。两个在文科上顶尖的在美国,一个叫何炳弟,一个是杨连生。何炳弟的学术水平比余英时还要高一点,但他缺乏社会关怀影响力不如余英时。但何炳弟是世界顶级的,他研究三百年的人口问题,光地方志就看过2500种,他的代表作就是研究中國问题的。这些人都是西南联大毕业的。西南联大哺育了一个人叫邹谠,他的爸爸叫邹鲁,邹谠在大陆曾经在八十年代非常有名,她是美国顶级的社会学家。西南联大出去的人里面当然也包括杨振宁这些人,还有在数理逻辑上成就非常大的王浩,在美国乃至世界上都是最顶级的,我们今天绝对哺育不出这样的人。不是我们人不行,而是整体的教育环境出问题了。要重建这样的环境需要非常漫长的过程。这就是在教育上,在民国曾经达到过一个巅峰状态。   在出版业上,民国时期几乎没有什么有大影响的官方出版社,官方出版业在整个出版业所占的地位可以忽略,商务印书馆始终是龙头,加上中华书局、开明书店、世界书局、大东书局基本上就垄断了中國的出版业,这几家通通都是民营出版社。中國的报业到《大公报》达到巅峰,是当年最好的报纸。以《大公报》所代表的中國传媒业在民国时代达到了一个最佳状态。那完全是以民间报纸主导的一个新闻格局,一次次的打压、关门甚至杀人都没有改变整个格局。民国杀了邵飘萍、林白水、史量才,但没有改变民间报纸占主导地位的格局。我们谴责杀人者,但我们不得不承认那个时代的新闻空间依然是民间主导、官方为次,无论是国民黨的《中央日报》,还是共產黨的《新华日报》,这些黨派报纸不是当时的主流,这是当时的一个真实状况。   在金融业方面,在国民黨掌控金融之前,整个金融业都是以民营为主。“南三行”、“北四行”都不是政府资本,从企业上来说基本上是民营企业一统江山,所以才会有荣氏兄弟、范旭东、卢作孚这些企业家,这些企业家当时都称王的,这个叫“纺织大王”、那个人叫“棉纱大王”、这个叫“火柴大王”,那个叫“化工大王”。那个年代你在哪一行做得最出色,社会就叫你什么大王,这些称呼的背后就是社会对这些人的尊重与尊敬。   从工厂、银行到报纸、学校、出版业,整个社会开始从古老的农业文明转向一个新式的现代文明,这一步到民国已经基本上完成。我们讲辛亥的百年之变,政治上是失败的,但在社会上没有失败,至少当时没有失败,是以后才失败的。上世纪50年代初,中國现代化进程产生的两个新阶层——知识分子和企业家被连根拔起,整个社会打回前现代去了。   一百年我们走了一个轮回,1979年以后,又要请资本家回来办企业了,知识分子也是生产力了,但仅仅是生产力而已,还不是他自己。余英时先生十年前写了一篇小文章,他把20世纪中國最大的问题概括成这么一句话,就是让中國真正的知识分子出局,让边缘人掌握了权力,成为新階級,然后摧毁几千年来中國社会的传统,和一百年来在西方文明影响下生长出来的,一个具有现代特征的民间社会,我们重新回到了什么也没有。在这个基础上面,中國要回到现代文明,余英时说在废墟上重建难度太大,“我不乐观”。中华民族在20世纪杀虐太多,流的血太多,死的人加起来在五千万到七千万之间,这个数字是比较保守的,光是1950——1960年就死掉了四千万,抗日战争死了两千两百万,文革和内战又死掉很多人,而且死掉的很多是民族的精华。就象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中的林觉民之类的都是留日学生、知识青年,一百年前拿炸药包的都是这个民族最有学问的人。绍兴的翰林蔡元培在上海学的一样手艺就是制造炸弹,汪精卫是留日学生的精英,写得一手好诗,又是一流的演说家、政论家,但他选择的行为是拿炸药包去炸摄政王,这事无论成败他都必死无疑,回来纯属意外,是清朝不愿意杀他。清朝不愿意杀人,所以它的下台也比较体面。我忍不住要赞美隆裕太后几句:隆裕太后简直具有高度的政治智慧,在历史的危机关头,既能考虑到她本家族的利益和安全,断然决定接受革命黨人与袁世凯的要挟,也能顾全中國人民的性命和财产安全,放弃统治权,接受一年四百万两白银的退位安排。古往今来,没有一个最高统治者能做到像隆裕太后这样,在她之前没有,在她之后也没有。如果说有也是在台湾,就是蒋经国,比她更体面。隆裕太后的这种选择就表明一个王朝有可能理性地、有体面地下台的,并不是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定以流血告终的。   以往我们看历史时,因为站在革命黨人的立场上去看,隆裕太后就是个庸人,当然这也不能说不对,跟慈禧太后相比,隆裕太后就是一个比较无能的人,但无能不一定就是坏事,有时也可以转变成好事。政治上不一定都要有能、有为,有时候无为就是好,该无能无为的时候就要无能无为。在历史的转折关头,统治者的一念之差,将决定历史的方向。隆裕太后下台的选择本身还是不容易的。   余英时先生接下来说了一句话:21世纪中國最重大的、最核心的题目就是重建中國的民间社会,重建被连根拔掉的那个民间社会,重建新的“商务印书馆”、新的“西南联大”、新的“南开中学”、新的“浙江兴业银行”、新的“大公报”……我们要更多的建设而不是更多的破坏,用更多的建设来开始民间社会新的道路,我们要对话不要对抗,我们不要暴力要和平,我们不要非理性而要更多的理性。我们每个人都会参与历史,但参与历史有三种方式,不参与也是一种参与方式,这是一种消极的参与方式,一种是积极的参与方式,还有一种介于积极与消极之间的,没有人能超越于历史之外。一百年来的中國历史不是由孙中山一个人写的,也不是蔡元培他们几个人写的,是的,他们很重要,这么重要的辛亥人物绍兴就出了四个——蔡元培、徐锡麟、秋瑾、陶成章,绍兴很不简单,在扭转历史的关键时刻贡献了那么多重要的革命黨人,还贡献了一个鲁迅。一个地域可以决定一个国家,一个人可以决定一座城市,江苏南通几乎是张謇一个人所决定的,所以,一个人如果积极地介入历史,作用可能很大,如果消极地介入历史,即不参与历史,虽然你的作用不大,但你也在改变着历史的生态。没有人能置身于事外,因为这块土地既属于你也属于我,没有人能超越于历史之外,因为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将变成明天的历史。一百年后回望辛亥革命,我不再把目光锁定在秋瑾、徐锡麟、蔡元培他们身上,而是渐渐地把目光投向了当时的普通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人身上,在我眼里,他们在历史上同样不是可有可无的。我提出了一个概念就是“群角”。中國畸形发达的东西就是主角意识,甚至连想当配角的人都非常的稀罕,更不用说一个人真心实意地愿意成为群众演员。其实舞台上没有群众演员这个戏是演不成的,群角、主角、配角放在一起,群角最重要,光有主角、配角的戏是演不成的,也是没看头的,还是需要很多的人来参与,因为历史更多是由群角来书写的。群角意识就是公民意识,这是中华民族最匮乏的一种意识。一个社会能否顺利地完成不流血、少付代价、不经过大规模动荡的和平转型,就是要依靠民间社会的进一步的发育,培育出大量的具有群角意识的新一代公民,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地改变历史,支撑起一个现代制度。一个现代的制度、一种现代公共生活方式要靠我们每一个人去创造,光靠主角与配角是创造不出一个现代社会的。这是辛亥百年变局留下的一点教训。   「根据 2011年2月在绍兴南方书店讲座录音整理」   作者: 傅国涌 中国报道周刊 , 2011-10-03. | 添加评论 | No comment 原文地址 辛亥百年变局 通过Google Buzz关注 中国报道周刊 通过Twitter关注 中国报道周刊 通过RSS 全文订阅 通过电子邮件 全文订阅 文章分类 历史长河 . 欢迎大家投稿, 点这里 发送投稿邮件 相关日志 骆驼的悲哀——甲申再读之三 (9) 青春祭 (17) 陈胜变了荆轲 (0) 阿富汗战争的历史价值 (0) 重温人亡政熄的历史教训 (1) 透视9·11:历史的分水岭还是一次小插曲? (0) 追认前清政权为纳粹式政权的倡议书 (18) 追查杀害严凤英的刘万泉 (1) 近代国史漫谈 (0) 迈一小步要用100年 (0) 辛亥百年:民主尚未完成,公民仍须努力 (0) 质疑两炮论 (2) 贞观王朝因何成为中国的黄金时代? (0) 谈袁伟时教授对历史教科书的评论 (1) 试论明王朝对东北女真人的民族政策与其覆灭之关系 (15) 老三届人,别自恋了! (0) 粪土当年郭沫若 (2) 管仲陷阱——解读中国历史和社会的钥匙 (0) 神拳百年 (0) 知青血泪三十年 (2) 甲申再祭 (59) 清末的大论战与历史的重要启示 (0) 流动的百年时尚 (0) 法美矛盾的历史渊源 (0) 民国不是我们的伊甸园 (0) 武士道的虚妄 (0) 武则天与慈禧太后 (1) 是谁烧了圆明园 (1) 明天你我就是“暴徒” (2) 斯大林与中国内战的起源 (0) 我看《太平天国》 (0) 我为西安事变说几句真话 (3) 性与晚清宫廷 (0) 怎样看待汪精卫政府 (19) 忏悔,还是不忏悔? (0) 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粉饰历史 (2) 庚戍三十年祭 (0) 庚子百年祭 (0) 幸亏年轻——回想七十年代 (3) 巴夏礼的膝盖与圆明园的大火 (0)

阅读更多

CDT/CDS今日重点

十月之声(2024)

【404文库】“闭上眼睛,鬼怪并不会因此遁去”(外二篇)

【404媒体】“等帘子拉开,模特已经换上了新衣”(外二篇)


更多文章总汇……

CDT专题

支持中国数字时代

蓝灯·无界计划

现在,你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对抗互联网审查:在浏览中国数字时代网站时,按下下面这个开关按钮,为全世界想要自由获取信息的人提供一个安全的“桥梁”。这个开源项目由蓝灯(lantern)提供,了解详情

CDT 新闻简报

读者投稿

漫游数字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