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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46】中国周刊:艾未未,一个艺术家的快意江湖(2009)

艾未未,一个艺术家的快意江湖 2009-06-16 中国周刊 记者 冯翔 [内容摘要]:这是他做的事情——炮轰钟南山、采访杨佳的母亲、调查地震遇难学生名单;这是他的身份——艾青之子,前卫艺术家,《北京人在纽约》副导演,“鸟巢”设计顾问。他是艾未未,艺术家和入世者的绝妙混搭… “时间——一辈子;数量——最后一个。”随着艾未未的宣言,数名志愿者在他的工作室里操作着电脑,整理前方战友收集来的资料。墙上贴着大篇幅的遇难学生名单,及一张四川地图。 他们工作的动机,用一位遇难孩子母亲的话说:“我只想让世界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儿,她在这个世界上快乐地生活了7年。”    对遇难学生的民间调查  “一个艺术家如果目光犀利,他不可能看不到他人的痛苦。如果他不表态,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他的道德。” 艾未未和他的助手调查在地震中遇难的学生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年龄、学校班级、地址和父母的联系方式。至4月26日,这一次民间调查的结果已经达到了5831名。 按照艾未未的说法,他负责召集志愿者,明确收集名单的任务并提供火车票。现已有数百人报名,包括大学生、商店店主、艺术家等职业在内的约60人参加调查行动。他们不仅要走遍汶川、北川、什邡等重灾区,收集名单在艾未未的博客上公布,还随身携带了DV设备,准备拍摄一部关于遇难学生的纪录片。 公布的结果是:大部分志愿者遇到当地政府部门的阻拦并拒绝配合。 艾未未也承认,他们的调查无法做到精确。在地震发生后,他走遍了除北川外的几乎所有受灾区县,许多遇难者遗体是匆忙掩埋的,或是被山体滑坡深埋,只能算是“失踪者”。 对他曾历经的上一次地震,艾未未很愿意回忆。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19岁的他正坐在从新疆开往北京的火车上。车到石家庄,对面开来的车厢窗口都露着人头,喊着:“甭去啦,北京地震啦!”不少人下车就跑了。不回北京,干嘛去呀?于是,他从北京火车站徒步走到中山公园,睡了一夜。半夜,他清楚地听到有人睡迷糊了一翻身,掉进公园水池里的“扑通”声。 之后,艾未未住了几个月的地震棚。32年后的志愿者、公民义务这些名词,对当时的他而言十分遥远。 “当时全国人民都自己帮助自己。不要国际上任何援助的。”他说。 这个艺术家体态庞大,胡须蓬勃,但卡其布军裤和皮鞋很干净。正如他眼神凌厉凶悍,语调却轻柔平和一般。5年前,湖北一个搞艺术的民警在网上公布警队内幕,艾未未通过人向他提供了1000元钱;后来,此人被开除来到北京专职从事艺术,艾又拿出了2000元钱。 “任何人的维权,都是在维护他人的权益。”他说,“我想得很清楚,接下来中国的问题,一定是每个人的问题。” 两代人的叛逆基因 艾未未是中国现代著名诗人艾青之子,但他并未从父亲耀眼的光环中得到明显好处。18岁以前他基本在新疆长大,全家住在一个地窝子里,有点穴居的意思。艾青本人被划为“右派”,专职打扫厕所5年。有时候客人来了,问艾未未上几年级,艾青都答不上来。上三年级的艾未未顺嘴说:六年级。客人惊叹: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小?艾青打着哈哈过去。“那时候他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我的事。” 尽管年龄相差47岁,彼此之间交流也不多,但父子俩的生活选择还是有着神秘的相似性。 1938年,艾青离开家乡来到武汉,投身抗战宣传工作。艾青拒绝了父亲的劝告“为弟妹的前途着想,好好把一份祖业守住,不要去‘革命’了”。 40年后,艾未未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刚过两年,便要求退学去美国。教务处的老师吓了一跳:年轻人,考上大学的机会很难得,你怎么不珍惜呢? “我父亲年轻时也叛逆,但跟我不一样。他们离开是为了再回来。而我走的时候跟他说:我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1993年,为了看望病重的父亲,艾未未食言了。从纽约回到北京,父亲的一句话让他至今都感到震撼,或许还有愧疚。“这是你的家,你不用太客气。” 但他还为自己回国一事嘴硬。“我对自己(回国)很失望,很坚定的信念也会被改变……我父亲就从来没有改变。他们那一代人,复杂性不强。”艾未未说。 “所有他(艾青)基因里不好的东西,个人主义,反权威的,自由化的,喜欢谈公平、人性这些名词的毛病,都遗传给了我。我不能想象如果他活到今天,对我做这些事会是什么看法。因为他从来就没赞成过我任何事。” 西西弗斯的网络江湖 比起“鸟巢”设计顾问,中国前卫艺术领军人物这些头衔,艾未未对社会时事的参与态度更为人周知。2006年,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的手提电脑被抢,警方动用大批警力很快将其寻回。事后,钟南山发表看法,对废除收容遣送制度提出了反对意见。艾未未在博客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钟南山的价值几个亿的电脑和不可修复的人脑》,言辞极为激烈。这篇博文迅速吸引来了大批回应者,点击率猛升。 “哎呀,怎么有七八万人同时看我的这篇文章?看来,这件事还是比较触动中国人的神经吧。”他回忆说,“我认为互联网是一个最伟大的东西。我真爱上了它。” 炮轰钟南山事件,是艾未未网络江湖生涯的开端。今天,他已从一个只会用一根手指打字的电脑菜鸟,变成一个一天贴5篇文章的网络老手,也变成一个西西弗斯式的人物。不厌其烦地,他在博客上贴出遇难学生名单,一次又一次被删除。起初他还写一句“是谁?为什么缺德呢?”后来这句话也懒得写了,而代之以删除的历史记录,例如:“您的文章《5.12遇难学生名单 补充 (六十九)…》已被管理员删除。给您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 “以前没有这么强的责任心,对于国家的感情不深。”他戏言,打算召开一个大规模的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公布他“下一步要关注的十件大事”。 真正“奠定”艾未未在中国网络民意界知名度的,是轰动一时又悄然收尾的杨佳事件。 2008年7月1日上午,29岁的北京青年杨佳闯入上海市公安局闸北分局大楼,连续用刀刺死六名民警,最终被判处死刑。艾未未对此事的介入和关注,使他一时成为中国网络民意汇聚的焦点。他在自己的博客先后贴出了近70篇文章,其中包括杨佳袭警案发生后,他的母亲如何被有关部门转移到一所精神病院并化名囚禁,直到杨佳被判处死刑才放出来的经过。 艾未未“神奇”地掌握了杨佳案的第一手进展动态,很多本该消息灵通的记者也是从他的博客上得到第一手信息的。 艾未未说,杨佳事件触动他的是报纸披露的几个细节:他的年龄,籍贯和出事地点,他离异的双亲和孤僻的性格。“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他不可能说清楚这事儿了。”艾未未这些博客文章所披露的内容迅速在互联网上传播开来,并得到了网民之外的反应。“一个艺术家,现在却成为中国法治的良心。”西北政法大学教授谌洪果如此评价。 “这事跟我没关系,但我就是不喜欢”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是艾未未始终强调的,“总有人说,我之所以这么敢说话是因为我的国籍。他们怀疑我是美国人。我赶紧把护照扫描了贴到网上去。看,我是中国人吧。他们这才不吭声了。我觉得这跟打架一样,要打咱们就打,别说我舅舅是谁我叔叔是谁,那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从美国回来呀?因为我实在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后来连起床的理由都没了。美国梦对我也没什么吸引力。”在美国12年,从留学生到非法移民,艾未未为了赚饭费做了很多事,从洗碗带孩子修马路打扫卫生赚生活费到赌博都有。唯一带点艺术气质的是在街头给人画画。 在美国,艾未未参与了一次颇为激烈的行为,并为之自豪到今天。1988年左右,纽约市政府想把汤姆金斯公园“优化掉”盖大楼,驱逐掉那些嬉皮士和无家可归的人。艾未未兜里揣着相机,在没有和警察发生冲突的时候就拍。一些人受伤流血的照片,他给了当地一个专门监督警察的民间组织。结果是一名警察局长去职,几名警察受处分。 这几张照片,现在就贴在他的个人影展馆墙上。“这事跟我没关系,但我就是不喜欢。就是想让那些人住在里面。”他说。 并且,他确信:自己是唯一一个参与过反海湾战争游行的中国留学生,把美国国旗和垃圾一起点燃扔向警察。“别的留学生在干什么?他们可能都在刻苦地记化学的单词和电脑的程序呢,跟他们的教授做实验呢,想获得下一个学位之类的。”  30年前和30年后 2009年清明节,艾未未的一名助手携带摄像机,开车去拍摄了杨佳家人为其扫墓的情景。当天下午,汽车在艾未未家门口被砸,除了摄像机其余物品均未丢失。此案至今未破。 “你设想一下,如果杨佳事件发生在30年前,会怎么样?”记者问。“一样是他,一样推着一辆自行车在上海街头走,一样被一个警察盘查。” 艾未未说了三种否定之可能。 “杨佳不会有维权的意识,他跟警察的矛盾就不会产生以至于激化。”“警察不会没来由地就上去盘查,那个时代比较单纯。”“警察更多的可能因为意识形态问题盘查他,而非出于治安状态的怀疑。” “那么,30年之后呢?” 对此,艾未未拒绝给出明确观点。他另一个拒绝回答的问题是:四川省政府方面有没有因为他收集死难学生名单的事情跟他联系过。 “因为,中国现在正走在一个路口上。它可能变成一个普遍富裕的社会,很民主的发达国家,也可能迅速的巴西化、墨西哥化,那样就会产生巨大的贫富差距和大量的社会矛盾。那个时候的杨佳会做什么,会得到什么对待,就不好说了。” “中国得鸡肋多久,才能有现在这么好玩?”他反问。 院子里栽着一片挺拔翠绿的竹林,林间散落着点点黄白之物。那是艾未未收养的数十只流浪猫,它们酣睡在北京的春夏之交。一只猫不远处,一条白色石膏手臂紧捏着拳头。 《中国周刊》记者任冠军对此文亦有贡献 来源:http://goo.gl/LxU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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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48】每日新报:艾未未 前卫,但还得过日子(2002)

艾未未 前卫,但还得过日子 2002年8月19日 每日新报 马驰      艾未未:诗人艾青之子   1957年8月生于北京   1978年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   1981年赴美国纽约留学   曾任《北京人在纽约》副导演   1993年回京,现任“艺术文件仓库”艺术总监   作品屡次参加国内外重要艺术展览   采访手记:与他作品中的尖锐恰恰相反,艾未未是一个非常平和的人。   他的院子里有一条大黑狗和几条小狗,我小心翼翼地经过那些狗的时候,他憨厚地告诉我:没事儿,我们家狗不咬人。走进他的工作室,木案上有只大白猫,警觉地注视着我,他又一次憨厚地告诉我:没事儿,我们家猫也不咬人。   他说自己是一个没有计划、没有目标,生活随意的人。   有趣的是他不会开车,他太太也不会开,所以他没有汽车。他说还行,出门时总能打着车。   讲起他父亲以前的故事,他笑得很真实,就像我们刚刚聊起的话题:关于善良,关于温暖。      问题背景:作为中国为数不多的前卫艺术家之一,艾未未近来的曝光率很高,包括他给潘石屹现代城做的小区雕塑所引起的争议,包括他在京城近郊著名的大房子,包括他对艺术与生活的理解,频频出现在媒体的时尚栏目中,使人觉得他的生活和工作都是很时尚的。   马驰:你的许多作品无论在语言还是在内容上都存在着很鲜明的先锋、前卫的姿态。许多杂志在介绍你的作品和你的生活方式上,背后的潜台词也都是时尚,比如《时尚》和最近一期的《青年视觉》,你觉得你是一个时尚的标兵吗?   艾未未:我的工作和生活与时尚完全是两回事儿。先锋或者说前卫指的是艺术范畴里的东西,它是文化轨迹。而时尚概念是商业范畴里的东西,也可以讲是大众的一种生活态度。先锋与前卫是艺术家自己在创作中的追求与喜好。而时尚的受众面可能是整个社会中的所有人,而且根据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追求,你比如说工人有工人的时尚,农民有农民的时尚,城市里十几岁的孩子又有他们自己的时尚。   有人会觉得我现在住的房子是很时尚的,可是我的出发点仅仅是符合我自己的生活方式,同时满足我工作上的需要而已。   问题背景:现在艾未未主持并经营着一家叫“艺术文件仓库”的画廊,这里主要展示并经营着前卫艺术家的作品。但这里的光顾者寥寥无几。关于艺术家以及他们的作品能卖多少钱,对于公众来讲一直是一个神秘的,但又让人感兴趣的话题。   马驰:在中国,前卫艺术家的作品好卖吗?如果没有人愿意购买他们的作品,那他们的生活以及你的画廊的生意岂不都成了问题,还有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自己的作品能卖多少钱?   艾未未:如果一个艺术家被称作“前卫艺术家”,那就说明他的作品是背离了公众的审美趣味的,是很自我的,很个性化的。在这个基础上,让别人愿意拿出时间来去欣赏,去理解它就已经很困难了。在国内几乎没有人来花钱收藏这样的作品,来我们这里购买作品的大多是国外的专业收藏家。中国目前前卫艺术家的生活也是各有千秋,就像那些匆匆忙忙走在街上的人们一样,每个人都有维持自己生活的不同方式,有些人会碰上许多好事情,有些人会碰上一点好事情,还有些人终生碰不上好事情,我自己算是碰上好事情的人,这让我很满足。我的画廊现在是赔钱,但我不会降低它的水准,我认为我应该维持它的品质与尊严,这也是我的乐趣所在。   我自己作品的价钱没有一个范畴与标准。这完全要看我自己对待那件作品的态度与收藏者的心态。关于我的作品被售出的价钱,有时候我自己都会觉得很荒诞。   马驰:有些画家取得了很大的商业成功,比如丁绍光,比如陈逸飞,你怎样看待他们和他们的作品?   艾未未:其实“商业成功”四个字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商业成功就是商业成功。就像“麦当劳”可能是世界上商业最成功的餐馆,但你不能说它是世界上食物最有营养的餐馆。我认为一个人的乐趣在哪儿很重要。有人认为挣钱就是乐趣,我祝福他们。   问题背景:艾未未在建筑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艺术文件仓库”和他居住的带院子的大房子都是他自己设计的,建成后连德国的专业媒体都前来采访。潘石屹也是看过他的房子才决定与他合作。艾未未也参与了潘石屹“长城脚下公社(建筑师走廊)”的策划。   马驰:现在许多人对买什么样的房子,装修成哪种风格都颇为头疼,你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能给他们什么样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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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47】中国文化报:T3航站楼:艾未未对话诺曼•福斯特(2008)

T3航站楼:艾未未对话诺曼•福斯特 2008年8月25日 中国文化报  本报记者 张晶晶 8月8日,艾未未和诺曼福•福斯特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进行了一场精彩的对话,他们就首都新机场T-3航站楼及相关建筑问题和现场听众进行了愉快的交流。   在诺曼•福斯特为北京首都机场扩建方案登门拜访艾未未之前,艾未未并不知道来访者是谁,直到他被赫尔佐格邀请担任鸟巢设计顾问时,他才知道这是一位国际建筑界的大腕儿。   诺曼•福斯特是享有世界声誉的现代主义建筑大师,他和贝聿铭有许多狭路相逢的故事。20多年前,福斯特在香港设计的汇丰银行,以其开创性的内部空间设计成为经典建筑。就在汇丰银行的旁边,由贝聿铭设计的中国银行香港分行大厦,以节省三分之一钢材的记录和蓝宝石般的外观,成为香港的新地标。同样的故事又发生在德国柏林。两德统一后,福斯特执笔德国新议会大厦的设计,在一个老建筑的顶上建造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穹顶,成为德国统一的标志,每年吸引300多万游客。贝聿铭也来到了柏林。他应德国总理科尔的邀请设计另一座代表德国统一的建筑——德国历史博物馆新馆。这座新馆开业时,当地一家报纸的标题是《柏林为贝聿铭欢呼》。德国文化部部长在开馆致辞中称赞,这座建筑物证实了贝聿铭是建筑史上不辱先贤的继承者。   艺术家艾未未1999年才介入建筑,他的第一个项目是自己的工作室兼家,这个房子建成以后被很多专业和不专业的杂志报道,让他在建筑界一举成名。此后他做了很多建筑,用他的话讲:“我成了最忙的人,比国外建筑师一生做得都多。”在众多他参与的项目中,鸟巢、运河岸上的院子等项目引人注目。 福斯特:设计的出发点是方便乘客   1998年启用的香港赤鱲角国际机场是福斯特个人建筑生涯的一次辉煌,在过去10年中,香港机场连续7次名列世界最受欢迎的十大机场之首。有不少人甚至专门坐地铁去看香港机场,而不是为了坐飞机。   与多数由一群航站楼组成的机场相比,福斯特设计的首都新机场将多个航站楼集中在一起,乘客不用在不同的航站楼之间找来找去。福斯特的体会是如果机场有六个航站楼,六个停车场,六个通道,走进这样的迷宫简直是一个噩梦。比如伦敦希思罗机场有五个航站楼,乘客必须在不同的航站楼之间来来去去,非常麻烦。换个体会,如果将六个航站楼集中在一起就方便多了。机场是城市的大门,不应该那么麻烦,经常换楼。   福斯特设计的出发点很简单,主要是方便乘客,给他们最好的旅游体会。建设一个机场要考虑很多因素,最重要的因素是乘客。当然可以谈很多细节的东西,比如行李处理系统传送带有50公里长,在幕后运作,人们对它高效率运行有很高期望。而飞机场非常大,飞机落地10分钟,行李要到位,不仅仅是公共部门问题,也是非常复杂的技术上的组织问题。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机场设计不仅仅关乎机场,福斯特看到的是对基础设施、对未来的投资。英国伦敦1860年按当时的伦敦人口数量建了下水管道,但如果是现在设计,则要对未来的发展做出预期,按高于两倍或者更多的人口数量来设计这个管道。 艾未未挑刺儿:机场要能看电影   尽管艾未未本人表示福斯特设计的机场非常方便、功能性很强,他非常喜欢,但他依然提出了批评,用他的话讲“我总是尽可能地挑刺儿”。   艾未未的质疑不是建筑、艺术方面的问题,他反问:如果乘客运输体系的特点变化了怎么办?不需要飞机怎么办?这时候机场应该怎么办?它应该能很快适应变化。比如冷热,可以根据外面的采光来调节。除了便利之外,我们还需要机场有其他的目的,因为人要花很多时间在机场呆着。它可以有很多的活动,比如会议;它可以有休闲交流的地方,从一种形式的运输到另一种形式的运输;同时有娱乐的地方,比如电影院。   福斯特对此的回应是:艾未未的问题背后存在更为广泛的问题,也就是我考虑到的这个机场的最大不同之处。很多机场进去之后,会感觉是一个大的商场,这个问题是可取的吗?难道机场要变成掏空钱包的地方吗?   福斯特也认为,如果运输的特性产生了变化,机场下一步应该有潜力做很多事情,比如机场是不是可以接近居住环境?不妨将大大的机场做得很温暖。艾未未设计的小院是完全崭新的地方,有很多这方面的品质。对于机场,一直有各种不断增添的新要求,有的问题设计师不能解决。比如技术方面,安检带来很多麻烦,浪费很多时间:比如飞往世界的班机一旦一个班次误机,其他的航班同时被延误。对于这些问题,福斯特的方法是,提高技术性能、方便大家安检,这样乘客提前五分钟到机场即可。而作为一名设计师,则尽量做出一个人性温暖的环境,不妨考虑多加一个电影院,这样即使在机场等待,也会令人愉快。 城市的性质并不取决于几座大楼   北京新机场和鸟巢、CCTV办公大楼等与众不同的建筑一起吸引了世界眼球,有人认为,这些新建筑的存在改变了北京的性质。对此,两位一致表示异议。   艾未未觉得北京有独特的建筑是好事情,北京也有政策支持盖楼,但这只是城市组成的一部分,比如机场。众多施工地上崛起了很多新楼,但很少看到真正有意义的建筑,从设计方面来讲,城市是盖楼最多、浪费空间最多的地方。   福斯特的看法是,作为一个建筑师很容易认为建筑至关重要,崭新的楼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很容易忘记城市的性质并不取决于几座大楼,而是取决于各种公共设施及居民的生活体会,比如交通包括开车、打车、坐公交是什么样的感觉。在福斯特看来,自行车专用道路、绿化工程等,都是具有提高公共空间品质的地方,最能决定市民的生活质量。 现场交流   观众一:建筑设计和风水有什么样的关系?学术界传统的哲学家批评这些新盖的楼有悖于传统的建筑,你怎么看?   艾未未:说到传统和现代的区别,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就是现代的世界,自己去诠释世界,自己诠释来自何处?人生的意义何在?所以说传统只是一个审美学的态度而已。   诺曼•福斯特:传统在永恒中变化,某一个时间段很先进的东西,后来变成了具有历史意义、受保护的东西。就风水来谈,从历史方面它主要是民族艺术,它其实更多的是看微观的环境,比如安全的海港放在什么位置合适,当时更多是选址的问题,现在我们将它神话了。比如机场的天窗全是朝南的,是为了便于取暖。   观众二:外星人会喜欢你的建筑吗?如果我是外星人,不会喜欢你的机场。   诺曼•福斯特:外星人不喜欢我的机场,这没问题。如果有不同的意见很好,我想很难测量任何建筑物的影响,如果没有时间的考验,我们没办法对它进行评估。唯一能衡量机场的就是乘客是怎么考量的。我们已经尝试将我们所有的经验迈出一步或者好几步,对北京来讲最近的一个成功例子是,运行八年的香港机场在全球排名很高,但是我们肯定有些人会不喜欢,这是百花齐放的。   观众三:艾未未为什么拍新机场建设中的照片?   艾未未:我认为你在照片中看到的内容,在我们的最后成品中看不到。建筑学讲使用和便利,但是还要讲到人们付出的努力,这是合理的思考的过程,而大多数的努力付出在最终的作品中都被忽视,这反映了建筑中的一种挣扎。不仅仅是说最终看上去怎么样,还有谁来使用、谁来建筑、如何建筑等问题,所有的这些问题都是非常重要的,我希望这些照片可以作为明证。   诺曼•福斯特:对我来讲,艾未未的照片揭示了很多东西,这不是机器人能做的事情,任何一个行为都包括价值评价,比如光、形式比例,这方面艾未未想捕捉的东西也是价值判断,讲的是角度、解释,甚至图片转换成书本中的内容。   观众四:你是不是在航站楼的设计使用了龙的象征?从空中往下看,新建的3号航站楼被设计成中国龙的形状,但龙被切成三段,你认为这样中国人会开心吗?   诺曼•福斯特:昨天我们去故宫看了看,难以置信有这么一块3米宽17米长的石头竟然能运过来,石头上刻的龙是一个整体,但是上坡的时候需要停下,在中间有个东西将龙切成一半,我觉得将龙切成三半是很好的传统,悠久的传统。   观众五:我是香港人,香港赤鱲角国际机场是世界排名很高的机场,你个人回头看这个设施有什么价值?   诺曼•福斯特:我作为一个设计师,每个项目最好当成一个空的电脑屏幕。当然内心没办法忘掉过去的经验。北京也是一种回顾,回顾各种世界上优秀的机场。所以当然我们新设计的楼会参考过去的经验,但这个航站楼和其他不一样,比如乘客的体会、机场轮廓的色彩等等。我们力图对数字时代的机场做得更人性化一点。   观众六:如果机场有一个艺术区,在我看来它更有意义,而不只是一个出去进来的中转站。   诺曼•福斯特:作为一个目的地,而不是一个中转地,这是机场的延伸。就像艾未未设想的,我们本来应该去机场开展这个对话。香港赤鱲角国际机场就成为一个目的地,有的人坐地铁就想去看看这个地方。公民所存在的公共空间,这是城市的内在因素取决于这些空间,大机场是其中的一个,它的规模不比任何少。 [日期] 2008-8-22 [编辑]晨轩 来源:http://goo.gl/tLJ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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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43】北京青年周刊 艾未未:应该满意起来(2009)

艾未未:应该满意起来 2009/10/22 北京青年周刊 张雨 解飞    众所周知,艾未未是个著名艺术家。可是,有谁真正看过他的个展呢?连艾未未自己都觉得有趣:这么多年,我在国内没做过个展!   所以,这个秋天,林冠画廊门前涌动的人潮就不足为奇了——艾未未首次国内个展——不就是最大的噱头么?展览当天,艾未未被两国大使包围,此后数日他又是媒体围剿的对象。   与艾未未见面的那天上午,据说他要接受四家媒体的访问,不过,艾未未一点儿也没有显露出厌倦或者疲惫的神情。在客气地询问过我“想坐在室内还是想要坐在室外”之后,又建议说:不冷的话可以坐在外面。于是,我们就坐在艾未未著名的院子里,坐在草坪尽头的桌子旁边聊起天来。眼前是满院的青绿,还有扑鼻而来的“尿香”——我知道这些气味来自于艾未未与夫人收留的多条流浪猫狗,自然不会觉得臭了。   慢慢地,我发现“接受采访“就是艾未未生活的一部分,他并不专门准备什么,对待媒体就像是接待老朋友串门。在一个小时的谈话过程中,他吃了一碗和着花椰菜的面,问了许多关于我家庭的小问题,接了一个拨错的电话,还指给我看了他家的大黄猫在草地上捕猎的全过程。对我的任何提问,他都会短暂思考然后认真回答,甚至当我声称有些问题只是想满足个人的好奇心,他也说,没事,真情的交往是最好的。   关键词:个展   BQ:这是你在国内的第一个个展?   A:这个情况有点奇怪。要说“个展”,就是这个展览只有你一个人的作品,对不对?那么,几年前我做过一次“个展”,在一个展览里只有我一件作品,那你说它是个展么?也是。其实,这次展览也只有两件重要的作品。   BQ:为什么挑选这几件作品,是因为它们有代表性吗?   A:画廊展览,在国内通常我是不参加的。他们(林冠画廊)说了两年,非常希望做一个展览,而我找了好多理由,不去798、不参加展览这样那样的,但他们很坚持,最后就做了。三件都是老作品,做了好多年的,“椅子”那件作品是上世纪90年代末的,“童话”是2007年的,“世界地图”是2006年的,只有“瓜子”是最新的,算是第一次展出。   BQ:为什么不愿意在国内做展览?   A:有许多原因。实际上我是第一个在国内做画廊的,最早做了个非常正规的画廊——文件仓库,在1997年。那个时候国内画廊的情况比较差,做展览都是在旅馆的走廊里啊,或者在镜框店,吸引外国人买买的那种,还没有很正规的,像今天我们所见到的画廊。那么,建立文件仓库的意图就是希望能够扶持,或者说建立一个当代艺术的展示的可能。   但是,如今国内的一般画廊都是非常商业性的经营方式,市场也不是很健全,对于这些画廊展览,我没有太大的兴趣。至于国家级别的美术馆呢,通常他们不会找我,我对他们也没兴趣……大概是这样一种情况。所以我的展览都在国外,而且前面没有,只是在2004年以后才变得特别多。   BQ:说到新作,你怎么想到做“葵花籽”的?   A:实际上这些瓜子很久前就开始做了,是在景德镇做的。一颗一颗用陶做的,做了好几种,像瓜子、花生,还有栗子。   BQ:很难做吗?   A:不难做,就是很费时间。那里大概有50万粒吧,加工比较复杂,每一粒都是陶瓷的,用景德镇的高岭土捏出来以后,先用1300度烧成瓷器。烧完以后再画,然后再烧一个800度,要烧两次才能做好。   BQ:就是说,这些瓜子每一颗都是不一样的了!这个工程量有多大啊?   A:80人做了一年。   BQ:你的作品很少在国内展览,所以你在国内的影响很多不是来自艺术而是来自于博客吧?   A:也不尽然。   其实对我的了解,可能是西方更系统一点。   我先是在建筑界被比较多的人知道。我做过很多建筑,还策划过许多建筑项目。比如,一个叫“ORDOS 1OO”的,就是100个建筑师在中国一起做一个项目。这些建筑师来自三十多个国家,都是各个国家比较年轻,并且是最好的。那个活动在国际上非常的引人注目。在那之前,我个人做的一些建筑也是如此。总之,我在国际上建筑业里比较受关注。   其实,我本来就是做艺术的。建筑没有学过,是我糊里糊涂盖了这个房子,别人说:这就是建筑,然后(我就做了建筑)。实际上,我们1979年就做了星星画展,是第一个开始做现代艺术展览的。   BQ:你在建筑中最关注什么呢?   A:我关注的是解决问题。就是说,你所遇到的实际问题是什么,跟你生活的关系到底有多近。有了这个建筑,你的身份和你的行为方式有了什么变化。这是我比较在意的。   BQ:个人和建筑的关系是怎样的?   A:就是关联,使用者和被使用者的关联。   关键词:观点   BQ:前几天和几个朋友聊天谈到你,他们说:艾未未啊,你们80’S跟着他,90’S崇拜他,我们70‘S从来不理他。你怎么看这句话?   A:(非常迅速地回答)这挺好的,我觉得这个定义比较对(笑)。70后基本上不买任何人的账。80后呢,还愿意做出自己的选择。90后的我不太熟悉,但我发现他们对生活的看法比较新鲜。   BQ:你是说80后的才真正是“人“了?   A:80后挺绝情的,挺义无反顾的,挺愣的。因为他们都是独生子女吧,跟社会的关系很独特,他们比较能依靠自己来建立和社会的关系,以前的关系都不可靠,这是我比较喜欢的,基本上有点像孤儿那种。   BQ:你的观点有时候有点偏激吧?   A:所有的观点,如果能成为观点都是偏激的,因为世界是不理睬我们的观点的。   BQ:你说,自由是最重要的。怎么定义这个“自由”?   A:自由是能够挣脱束缚的东西。自由并不是说没有限制,没有压抑的状态。自由更是相对于怎么能够理解这个状态,同时从中获得更大的空间。所以这所有的努力都是在做一个我们个人能否更加自由的努力。   BQ:你说,对生活感到悲观,但并不伤感?   A:是,嗯……悲观你知道是这个世界一种必由之路,你很清楚它可能的指向,它最终的落点在哪儿。伤感是由此而来的,由于你了解这种结果而对世界产生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可能是由于你不情愿这样。我觉得它无论走向哪里我都是情愿的,所以我不伤感。   BQ:你说,在这个时代艺术家必须是思想家?   A:我认为艺术——离开了思考的艺术——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就说只有情感是完成不了表达的。   BQ:如果有人对自己的处境特别的不满意,你会给他什么建议?   A:他应该满意起来。   BQ:这么简单?   A:就这么简单,这个世界的事情都特别简单。你拥有你有的一切,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只是你是不是意识到。或者说,你也不可能获得更多,没有人能获得更多。 来源:http://goo.gl/MzF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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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45】潇湘晨报: 艾未未:我们的故事不是你们所能理解和想象的(2007)

艾未未:我们的故事不是你们所能理解和想象的 2007-01-02 潇湘晨报   著名的业余建筑师,时尚杂志明星,国家体育场(“鸟巢”)中方顾问,SOHO现代城景观设计总监,浙江金华城市形象顾问,扮酷的大胡子,口无遮拦的刺头,新新新先锋艺术领头羊,东村教父,艾青的儿子,一年只画一幅画的路青的丈夫,观念供应商,访谈爱好者,中国达达,很可能会成为著名导演。他就是,艾未未。   我根本不需要介绍自己   记者:您一般会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的出身和家庭?   艾未未:我一般不介绍出身和家庭,我既不找工作,也没被公安局抓进去,我根本不需要介绍自己。   记者:对您个人成长影响最大的是什么?   艾未未:“成长”?你是说成长?是指怎么长这么胖吗?   记者:比如选择从事艺术,从事建筑,到美国……   艾未未:这些实际上都是在我想之前就已经开始做了,然后做了就是因为兴趣。   记者:有句话说:没有儿子的成就能超过父亲。作为艾青的儿子,您认为自己的成就超过了父亲吗?   艾未未:谁的儿子?没搞错吧,你肯定是听谁道听途说吧,这完全是人家社会上这样说。你也跟着这样说?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记者:我只是作为提问。如果把这层关系去掉,就说这句名言,您怎么看?   艾未未:我没听说过这个,很多字我是看不懂的,完全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   我是愤老   记者:如果让您选择居住地,在国内,或国外,您会选择哪里?   艾未未:国内。我因为是中国人呀,生来就这儿了,也没有太多选择。我这人也不爱选择,选来选去,对吧。我在美国12年,我也没有拿美国公民身份,对吧。你看哪个(在美国待了12年的人)没拿,是不是?我是最有理由拿的。我说实话,我是确实不喜欢中国!在北京能说出这个话的,也就是我,我确实是不喜欢中国。因为这个中国,没有任何能让我喜欢的地方。尽管我想努力,但办不到。这并不是说因此我就要去选择外国,我没有这种愿望。   记者:愤怒出于热爱,如果您不爱中国,那根本就不会有兴趣批评她。   艾未未:这个非常的屁话,怎么说是出于爱呀?愤怒并不一定是出于爱,愤怒只是出于——不高兴。   记者:您相信命运吗?   艾未未:命运相信我吗?   记者:您有过最痛苦的事吗?   艾未未:最痛苦的事嘛,我这个人,说老实话痛感不强,但是很烦,你要是说你有很烦的事吗,那到处都是。痛苦倒是不很痛苦,但确实很烦,如果说烦是痛苦,那我随时都挺痛苦的。   记者:您有很欢乐的事吗,特别开心的?   艾未未:也是随处都是,比如说,我一看猫,就挺高兴的。   记者:有人说您不是愤青,而是愤中。   艾未未:说实话,我是愤老,然后我死了以后是愤尸呀。对不对?这个有什么关系,只是说这个人,莫名其妙,老光火;或者说,这没啥关系,狗很温顺,但有的狗见人就咬,无非是属于疯狗一类的。   我完全不在意社会的舆论   记者:在很多人眼中,您是当代艺术大师呀,您怎么看?   艾未未:这个我觉得,任何人管别人叫大师的时候,被叫作大师的人,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但叫这个大师的人,基本上是表现出自己的一种卑微。那只能是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   记者:您开始做的艺术特别反常,特别极端,但数十年过后,您却变成了主流。   艾未未:我没变。   记者:不是您变了,而是在他人眼中,您变得很主流、很时尚了。听说您刚回国时大家觉得您的作品《透视》等太狠了,还觉得您这个人不可接触呀。   艾未未:那是。什么时候你能去在意他人怎么看呢?在他人眼中,这样或那样,这是他们的事情,是不是?他人也可以说你很不好,我觉得这无法……我不太在意。反正我觉得,我完全不在意社会的舆论。我觉得,在我眼中,可以说,有时候是目中无人吧!   管理城市可能挺简单的吧   记者:您平时都在干啥?   艾未未:我不是在跟你谈话吗?我谈话的时候,是没什么事情的,就我一个人。但因为我是没什么事情的人,我可以马上去做下一件事。   记者:但我觉得您挺忙的。   艾未未:这是我最不忙的时候了。十五分钟后,还有一个人要来做一下采访,但我觉得,采访不是什么事儿,就是聊天嘛,就是你把它录下来,然后再登出来,这个我觉得不能算事儿。我想我可以用一年时间来专门接受采访,是不是该在报纸上登个广告,找一家报,就说一年,我什么也不干,只接受采访。这样我觉得可以把要说的话说完,以后是不是还有人来找我,我就很怀疑了。   记者:但话是谈不完的,随时都会有新的想法。比如现在让您当北京市长,您愿意当吗?   艾未未:那我愿意当,我什么事都愿意做的,我会不愿意当吗?   记者:如果您当市长,能让北京更好吗?   艾未未:可以呀,我觉得首先我会把长城给卖掉,故宫也可以卖掉,然后把道路修得非常干净,我会让所有下岗的工人每天到路上洗路。然后我想,司机呢,让现在的司机都下岗了,让大学全都培养司机,全都学,四年全都学北京的道路、路标,然后学生毕业全都做出租司机。因为现在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呀,司机一个月挣两千,大学生一个月挣一千五,怎么找工作?所以我干脆让大学四年把开车学好吧。我觉得,管理城市可能挺简单的吧。   设计房子有什么稀罕的   记者:如果请您做大公司总裁,您愿意干吗?   艾未未:大公司的话,我不懂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事情,我并没有这种愿望,成为垄断或收集巨额利润的人。我没有这个想法。别人请我做的话,这种事儿也不可能。你为什么老说这种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记者:我是想听您对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的想法。听说您设计的房子都挺好卖呀?   艾未未:不是因为我的设计,是因为,别人看到是我设计的,所以好卖。我如果没做设计,但说是我设计的,可能也会好卖。   记者:但您的房子应该是您设计的呀?   艾未未:设计房子有什么稀罕的,就跟人能烙饼一样,有什么稀罕的。设计房子和建筑是没有任何高深的智慧在里面的,它是非常简单的,最简单的事情。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所有的建筑师、设计师呀,显得这么高深?建筑一直被认为好像是一种高端的文化产品,但实际上我认为这是最低端的产品,每个人都能做。我觉得中国人都是建筑师呀。现有的设计师呀,一帮庸人,做的东西简直奇差无比,就是你没有学过的,也比学过的做得好很多,这是让人比较吃惊的事。这帮建筑师一旦认为他们做的东西要跟艺术有关,跟文化有关的时候,那他们就成了大粪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对吧。实际上就没见过比他们更傻的人了。   我是一个纯粹的人   记者:您做艺术的时间多吗?   艾未未:这么多年以来,我真正用来做艺术的时间不到两年。当然,以前学画素描时的时间不算,那时我花了很多时间画画。   记者:那您现在最关注什么事儿?   艾未未:我现在最关注的就是把下一句话说清楚了。   记者:我指的是您生活中最关注什么事儿?   艾未未:我没有生活,这都是我的生活,我生活中没这些事儿,我就没有生活了。没有目的,也没有计划,没有举措,也不要上到另一个层次,我是一个纯粹的人,完全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我没有标准和观念   记者:您以前做过《黑皮书》、《白皮书》、《灰皮书》,在九十年代影响了几乎所有的中国前卫艺术家。1996年我当时就想:怎么有人做这个啊?这些东西是艺术吗?还印得那么精致。您完全摧毁了我当时的美学观念啊!您能具体谈谈这些吗?您在1997年后为什么不继续编下去了?   艾未未:那是另一回事,以前的事很多,我说现在,现在进行时嘛。   记者:您当时是怎么做的?我一直认为您的《黑皮书》会给您带来麻烦。   艾未未:《黑皮书》是在香港印的,印了3000册,然后运回北京,在当时影响是挺大。这书有三分之一都是张洹给卖出去的,他还拿去在美术馆前摆地摊卖。1997年后,艺术画册越来越多,大家都做,我就不想做了。   记者:您能谈谈您策划的《不合作方式》艺术展吗?很多人觉得参展的艺术家之间似乎没有任何关系,弄不清您对入选展览作品的艺术标准是什么?   艾未未:我没有标准和观念,可能是某个作品在一瞬间打动或感动了我。我也不认为这些就是好的艺术作品。   记者:可现在您的选择无形之中成为了一种艺术标准和判断,在很多人眼中,您很有(艺术)权力。   艾未未:你觉得这权力是我要的吗?   跟战争相关的词都不太有美感   记者:您对生命有什么看法?   艾未未:生命我觉得太是奇迹了,居然每天睡着以后,第二天能醒来,太了不起了,我真是感觉太了不起了,你看它怎么是活的呢?把菜做完了,一天没放到冰箱里它就臭掉了,根本没办法吃了。这块肉,活的,这里面一肚子东西,它里面都臭了,但皮是不烂的。里面是臭的,外面是不烂的,这儿,神奇呀!(老艾得意地拍了拍他的大肚子,笑呵呵的)我最崇拜的就是这个东西,生命,不得了,感激不尽。   记者:战争呢?   艾未未:战争,挺真实的。我觉得战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的贪婪和对权力的欲望吧。力量的欲望,要征服,要排斥异己。好像跟战争相关的词,都不是太有美感。但这好像也是自然现象,两只鸟还在那儿抢食呢,猫也是这样。资源不够,如果资源很多,都够了,这个事情可能基本上就没有了。   我没有看书的习惯   记者:你们家书这么多,您有时间看吗?   艾未未:我没有看书的习惯,我的书基本上都是新书,可能有一两本以前在美国的时候看过。我没有看书,实际上是看书太让人……太挫伤人了,太容易让人失望了。一百本书里面可以有一本,或者一页让你能看就很难得了,即使所有的书都是好书,你用一辈子也看不完。我觉得你只能说,我喜欢或我认同,我觉得这里面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因为我觉得读书或者仅仅是读书,这不能算作是生活。因为人类进化到有四肢,有眼睛,有耳朵,有鼻子,如果仅仅是因为阅读,这可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吧。   记者:看过周星驰的电影吗?   艾未未:我就看过一个,那个斧头的(《功夫》)。我觉得太好玩了,我觉得他可能就是个很俗的香港人吧,但是挺好玩的。   记者:我可是把《功夫》看了四遍啊,初看还感动得哭了。   艾未未:有这个必要吗?   它不能干什么就只能是艺术了   记者:您做艺术时的创作观念和动机是什么?   艾未未:我根本就是先做完(才有所认识)的,这也能叫做是艺术吗,那我就把它叫作艺术吧。也没什么动机和观念,它又不是别的用途,它又不能干什么,只能是艺术了。艺术就是那些做完了以后干什么都不行的东西。   (墙角放着一根长3.5米的草花梨木的长棍,木料不算,光车工就150元。这是艾未未的一件新作品。)   艾未未夫人路青:这么好的木头,做作品太浪费了吧?   艾未未:这叫什么话,浪费?做什么就不算浪费?用上好的铜做一颗子弹对着人射击出去就不浪费?用最好的合金做一个炸弹就不浪费吗?   记者:您如何看待爱情?能说说您和路青老师的故事吗?   艾未未:到目前为止,路青还没有嫌弃我。我们的故事不是你们所能理解和想象的,这些都是隐私,我只能说我们俩像一对地下党员,是在一起干革命工作的。(路青在旁边笑了,看着老艾,像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 杂记   文/艾未未   写下所想很简单,但这又是困难的事,至少有这样的原因。   一.你不能确定这就是你所想   二.如果将它们写下,它们就不会是其他什么   三.始终保持良好的书写姿态   人类不同于其他动物,所为都是企图改善自己的处境。   在某些地方,人们的所作所为却全然不是这样,尽管在极小的范围中也曾尝试过,但大都以不成功而告退。这是得以保持不变的秘方,其中的有些道理难以启齿。   他不忘你,一旦忘记你就会提醒他。无法使你忘记他。   这个空间给你,从此你拥有它,它不在其他地方而属于你,你不能不做什么。   一个空间,是一个可以走得进去,可以在外面徘徊,同时可以被忘记的地方。   当你还没有意识到,你已身在其中。意识到了,你却被拒之门外。   你开始怀疑以往的所作所为。   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你对发生于你的事情全然不知。   我这样想,不是因为我想记下什么,   我这样在想,是因为手中有一支好使的笔。   你关上唯一的出口。从此你不再有出去的念头;   现在你开始担心这门会不会被别人在无意间推开。   这样写下去,可以一直写下去,   那是由于我听从了另外一只无形的手的旨意。   它现在让我停住,立刻停住。   一半是垃圾,另一半也是垃圾。   当你竭尽全力,你可以投出很远,但它总会回来。   在有关文学的争论中,是非的争论变为对父辈的尊严的维护,原因是来自错误的基因组合,致使血缘认同优胜于是非分辨,这种人在家族问题上是誓死捍卫,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自恋狂;在国家和民族的问题上则成为血缘论的新纳粹。   无论是何种原因,无非是说“既然我们是一条秧上的两个瓜,那就烂在一起吧”。   有含义也无法明白,明白了也恐怕是说不清;没有含义那就不一样。 顽童•逆子•名流   大师•老艾   1957年8月,艾未未出生在反右风潮中的北京城,作为诗人艾青的儿子,他未满周岁就跟着右派爸爸被下放到北大荒,1959年又转至新疆石河子垦区。1967年1月26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武斗战场就发生在他们一家人生活的院子里。在尸体堆中,艾未未看见了自己的同学,一个十岁的孩子。1995年,艾未未在行为作品《失手》中将一个汉代陶罐摔碎,“打破一切”的文革激情似乎仍在他的艺术语境中回响。   1976年,艾青一家回到北京。少年艾未未整天骑着辆旧单车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游荡,在他眼中,当时的首都是“灰色的,静谧的,叫人窒闷、恐惧”。这种彷徨情绪在2003年的装置作品《永久自行车》中又被再现出来:艾未未将42辆永久牌自行车组装在一起,首尾相连,像一个无始无终的圆。   1978年,艾未未顺利地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学动画,并混迹于“今天”诗会和“星星”画展的文艺圈子。这些体制外的艺术家们,正在掀起中国新时期的第一次先锋浪潮。   放弃了洋洋自得的电影,艾未未于1981年赴美国“学艺术”,就读于著名的帕森设计学院。在纽约,他受到新先锋艺术家杜桑、沃霍尔等人的影响,进入当代艺术领域,尤喜观念性的装置作品。但在美国的12年里,艾未未没有受到任何艺术评论家和画廊的关注。在作品《单人鞋》(1987)中,他将两只切去后跟的皮鞋缝合在一起,奇怪的两头鞋根本无法穿上和行走,这可能是他在纽约的尴尬处境的折射吧。   1993年,艾未未回到北京,推出政治波普色彩的观念摄影《透视研究》系列,对着天安门、白宫等著名建筑做出不敬手势,惊讶的人们把他斥为艾青的“逆子”。他编辑的《黑皮书》(1994)、《白皮书》(1995)、《灰皮书》(1997),收录大量中国前卫艺术家的行为和观念作品,向外界揭示,中国有很多优秀艺术家正在困境中思考和成长。2000年,艾未未和冯博一在上海策划《不合作方式》当代艺术展,其决绝姿态引起海内外艺术界的广泛关注。   艾未未几乎没出售过几件作品,他常说“艺术仅仅是我个人的游戏”,但他的创作越来越成熟和理性。如“家具”系列装置作品,把旧桌椅的所有榫卯结构拆开后重新拼装,经过某种解构、并置、重组,事物在“无用”的状态中显现出艺术哲理。在近作《碎片》中,艾未未用古庙梁柱和旧桌椅拼凑出一个巨大的木结构装置,显得浑厚神秘,而从上方看,会显示出一幅中国地图的轮廓。他说:“中国经历了巨大的历史变革,你可以将其称为社会变化,我们都是这个巨大转型过程的一个组成部分。它既是破坏性的,也是创造性的。对我来说,这仅仅是一种形式的变化,也是我们的生活、经验和行为的一种重塑。”   艾未未的语言调侃锋利,惯于使用反问句,从不按照他人预设的思路去回答问题。他似乎对正常人重视的一切都无所谓。   他和路青结婚多年,没有孩子,院子里有四只猫、两条狗。他的家就是他的工作室,而他的工作室是临时建筑,没有房产证,随时都可能被拆迁。他穿着朴素,他没有汽车。他从不给人留面子。他帮助过很多艺术家,却常说自己没啥能力,帮不了什么忙。他五十岁了,还像个口无遮拦的小孩。他常哈哈大笑,也常显得孤独和焦虑,这两种情绪在他身上快速转换,几乎不留痕迹。我们采访过后没几天,他就剪了个怪异的红孩儿发型,投影有些像毛泽东。 来源:http://goo.gl/rN3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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