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权主义

每周一推(58):余杰《刘晓波打败胡锦涛》再版序言

冉按: 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刘晓波所做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近期的“每周一推”中我将陆续介绍一些与刘晓波有关的书籍与言论,今天介绍余杰为其再版书《刘晓波打败胡锦涛》所写的序言。有很多人说余杰只批评温家宝,这不是事实,事实上在批温之前,他已经出版了《刘晓波与胡锦涛的对峙》(即现在再版易名为《刘晓波打败胡锦涛》)。你可以不同意余杰的批评,但余杰对权威的挑战对专制的批评,并没有采取一般意义上的挑肥拣瘦的躲避策略。在他看来,凡属专制皆应批评(有时没批评,是每个人的时间都有限),没有任何专制应该有所例外。   余杰是个直言的人,有很多时候在一些人看来似乎“不懂得”批评策略,因此批评他怨怼他的人都不在少数,和赞赏他的人一样多。当然余杰有些时候不够谨严,用词可能有所夸大,这里面既有学理上的问题,亦有写作惯性的原因。这对许多写时评的人来说都比较难避免,因为时评大多是急就章,不是慢工出细活的学术研究。比如对他这次由《刘晓波与胡锦涛的对峙》的书名,改换成《刘晓波打败胡锦涛》,恐怕就会引起不少人的嘲讽与批评。在许多实用主义者看来,一个关在监狱里的罪犯,可能打败一个共产党总书记么?刘胡“对峙”本来让一些人觉得不是事实,何况再来个刘之打败胡?从非常现实的角度上看,刘胡的对峙都成问题,更不存在刘打败胡的问题。如果是我当然会继续选择《刘晓波与胡锦涛的对峙》作为书名,但“刘晓波打败胡锦涛”是不是完全的夸大呢?恐怕问题不能完全用现实状况来看待。任何事情都有个持续发酵和对未来的展望过程,从民主自由对专制独裁的对决来看,民主自由胜专制独裁,是不可阻挡的潮流。那么从彻底意义上讲,刘晓波打败胡锦涛是完全可能的,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在刘晓波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后,我们应该用一切力量来彰显刘晓波的功绩,并将其理念转播得让更多人知晓。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应放弃我们持续的努力,并使刘晓波获得诺奖的事情,朝向更有利于中国向民主自由社会的转型。 2010年10月17日赵公紫阳生日7:56分于成都       余杰:《刘晓波打败胡锦涛》再版序言   二零一零年十月八日,刘晓波获奖的消息从远方传来。我在南加州大学的一所酒店的房间,看到电视中出现刘晓波的画面之后,彻夜不眠、喜极而泣。如今,中国终于有了自己的曼德拉、自己的哈维尔。我决定再版二零零九年九月在香港出版的《刘晓波与胡锦涛的对峙:中国政治体制改革为何停滞?》一书,并更名为《刘晓波打败胡锦涛》,以此庆祝与记念刘晓波的获奖。在新书中,我增加了多篇近期撰写的与此一题目有关的文章。   刘晓波与胡锦涛的对峙   二零零九年十二月十日世界人权日当天,刘晓波一案的起诉意见书由公安机关移至检察院。这是中共当局对世界人权日的公然对抗。十二月二十五日,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悍然宣判刘晓波十一年重刑。这是中共当局对圣诞节这一普世欢腾的日子的亵渎。然而,这丝毫不能显示该政权的强大与自信,相反只能表现出它的卑劣与怯懦。   在刘晓波被捕之后,我就刘晓波案及天安门惨案、《零八宪章》等问题撰写了数十篇评论文章,结集成《刘晓波与胡锦涛的对峙》一书。在我看来,今天中国的社会格局,不再是中共继续垄断一切,中共早已失去了道义上的立足点和统治的合法性,剩下的只有暴力和谎言;而刘晓波所代表的民间力量正在茁壮成长,成为未来中国社会转型的希望所在。所以,今日之中国形成了刘晓波与胡锦涛对峙之格局。   有人会问:刘晓波哪能与胡锦涛构成对峙之态势?从奥运会到中共建政六十年庆典、再到世博会的一系列“完胜”,在毛时代并没有“站起来”的中共(而非中国),终于在胡时代威风凛凛地“站起来”了。美国总统奥巴马访华期间,破天荒地向胡锦涛陪笑脸,温家宝出席哥本哈根峰会,也敢于派出副部长去羞辱奥巴马。这一切似乎显示出美国之衰落与中共之崛起在同步发生。   是的,胡锦涛政权掌握全球数量最多的、数百万的军警宪特,拥有各国政府望尘莫及的财政收入,焉能不睥睨全球、不可一世?而刘晓波呢,除了一支笔之外一无所有,连他的人身自由都被胡锦涛剥夺了。天安门惨案之后二十一年间,刘晓波先后四度入狱,即便在狱外的生活,亦常年受到秘密警察严密的监控和不断的骚扰。刘晓波不能在中国大陆公开发表任何一篇署名作品,也不能在一切的公开场合露面。年长一些的中国人,有意无意地淡忘了他,以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感;而年轻一辈的中国人,则因为新闻控制和教育洗脑,根本不知道刘晓波为何许人也。所以,布衣刘晓波岂能与掌握最高权力的胡锦涛构成对峙之态势?   对此,我的回答是:刘晓波与胡锦涛确实形成了对峙的两极。刘晓波征兆着即将掌握历史主动权的生机勃勃的公民社会,征兆着“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即将破土而出的自由中国;而胡锦涛则代表着在通往现代社会的过程中已经病入膏肓的极权主义,代表着一个缺乏公义和爱的社会的最狰狞和灰暗的面孔。   胡锦涛本人就是丑恶的癌细胞的一部分,而刘晓波则是心地无私、宅心仁厚的良医。即便刘晓波深知讳疾忌医的胡锦涛会将他送进监狱,仍然要对症下药,施加拯救,正如杰出的人文学者余英时先生所云:“二十年来刘晓波不断发出狮子吼,都是为了挽救一个一天天沉沦下去的大国,希望它有一天回到文明主流。”   不久前,有一名自称曾经在中南海担任警卫的作者,在博讯新闻网上发表了一篇揭露胡锦涛奢华生活的文章。文章对中南海的日常生活娓娓道来,看来并非想像或捏造。这篇文章显示,除了没有名正言顺的“三宫六院”,胡在衣食住行上的享受比中国的历代帝王都更为奢豪,比如其居室中地毯的厚度与密度之“和谐”程度便举世无双,人踏在上面有“身轻如燕”之感觉。我曾经去过“白屋”(是“屋”而非“宫”也)美国总统的橙色客厅,与文章中描述的胡锦涛的起居室相比,简直就只能算简陋的茅舍了。我想,未来中国实现民主化之后,胡的这座王宫可以作为“中共腐败博物馆”对公众开放,这大约是胡锦涛对中国当代历史惟一的贡献吧。但是,胡锦涛在这样的宫殿中究竟能感受到多大的幸福呢?即便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他的心灵远没有身体被囚禁在监狱中的刘晓波的心灵自由,他的焦虑与恐惧都一一写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刘晓波写过一本题为《未来自由中国在民间》的书,他自己就是这个充满希望的“民间”的杰出代表之一。刘晓波和《零八宪章》的签署者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追求权力。当年,捷克《七七宪章》的起草者和组织者之一、哈维尔的老师帕托什卡,被警察逮捕、经过长时间的审讯之后,突发脑溢血去世。这位为《七七宪章》献身的伟大思想家,在临终绝笔中写道:“在关于人权和社会权利的条款上签字的愿望已经成为了可能,这是历史发展的阶段,也代表着人们良知的觉醒。我们着眼于对人的优越性的尊重,对义务和共同价值概念的认同。为了达到如此崇高的目标,我们将不得不随时准备面对不公正的待遇,甚至严酷的身体摧残。”这也是刘晓波为何甘冒牢狱之灾也要起草和组织《零八宪章》的根本原因。昨天,哈维尔们取得了胜利;明天,刘晓波们也终将是胜利者。 刘晓波将像曼德拉一样观看世界杯   此时此刻,我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南非的世界杯足球赛。二零一零年世界杯足球赛落户南非,是南非的胜利,是曼德拉的胜利,是正义、和平、真相与和解的胜利。在决赛上,曼德拉亲自出席并为冠军队颁奖。这一时刻,是南非社会转型尘埃落定的标志。我相信,刘晓波如果在狱中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心有戚戚焉。 在种族隔离制度下被囚禁二十七年的曼德拉,在当选的总统之后,坚决否定了部分激进黑人组织“一个白人,一颗子弹”的复仇口号。曼德拉说:“即使与我们认为错误的事物作斗争时,我们也不掺杂怨恨情感。”对于一个多年实施种族隔离制度、深痕累累、仇恨纠结,甚至曾经内战一触即发的国家来说,再没有比体育更好的疗伤灵药了。   一九九五年,世界杯橄榄球赛在南非举行,曼德拉利用这个机会,亲临赛场,为之前经常遭到黑人观众喝倒彩的、球员清一色是白人的南非球队“跳羚队”加油,从而迈出了民族和解的关键性一步。当时,外国记者报道说:“彩虹民族沉浸在狂欢中,南非实实在在变成了‘一支球队,一个国家’。”英国著名记者约翰• 卡林在为曼德拉所作的传记《不可征服》中写道:“曼德拉引发了一种新类型的革命,不是将敌人消灭,然后一切从零开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在旧基础上建立新制度,将宿敌包容其中。”   十五年之后,世界杯足球赛在南非举行。全世界都看到了一个新的南非,它不再是非正义的典型,也不再是认为克服人种、种族、民族、意识形态和宗教等诸类对抗时人类无能为力的例证。南非仍然存在诸多社会问题,如暴力犯罪、艾滋病泛滥、政治贿赂等,但南非在黑人与白人公民,受害者与加害者携手共建真正的和谐社会(而非挂羊头卖狗肉的“胡记和谐社会”)方面,为世界作出了表率。 在世界杯如火如荼鏖战期间,我想起了在狱中的刘晓波。刘晓波是一名超级球迷,我还记得四年前的那次世界杯,他每天晚上都熬夜看球,甚至还忙里偷闲撰写了不少球评。如今,刘晓波在狱中也许无法自由地观看每一场比赛,这对他来说该是多大的痛苦,甚至比不能吃到红烧肉还要痛苦。我不是球迷,我有熬夜看球的自由,却白白浪费掉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在世界杯期间替刘晓波坐牢,换他出来开开心心地看半个月的球。可惜,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但是,我却坚信一幅激动人心的图景将在未来的中国实现,那就是刘晓波将像曼德拉那样观看在中国举行的世界杯足球赛。那时,在中国举行的世界杯足球赛,完全不像二零零八年的奥运会,是某个政党和一群特权阶层耀武扬威的盛典;相反,它将是中国告别独裁专制、走向民主自由的象征。今天刘晓波只能在狱中观看少许比赛的重播;但未来的一天,他将出现在比赛的现场,像曼德拉那样见证一个国度凤凰涅磐般的新生。   二零一零年七月五日下午,我因为计划在香港出版新书《中国影帝温家宝》而遭到北京警方的传唤。审讯我的国保朱警官威胁说,如果你坚持出版这本书的话,刘晓波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我说,在当代中国的历史上,刘晓波将是这个民族无可比拟的巨人,你们的主子胡锦涛在他的面前是道德上的侏儒。你们的主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他正在将刘晓波推上诺贝尔和平奖的领奖台。而能够效仿刘晓波那样生活、写作、思考甚至坐牢,乃是我莫大的荣耀。   胡锦涛还有希望争取诺贝尔和平奖吗?   三个多月后,言犹在耳,刘晓波果然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消息传出,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马朝旭等人多次发表辱骂性质的评论,甚至警告说:“希望世界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几乎有大清朝末年慈禧老佛爷“与万国开战”的雄心壮志了。对于这个比昔日萨达姆的发言人萨哈夫还要精于说谎的“马语者”,推特(twitter)中文圈上有聪明的推友杜撰出了一则夫妻在电话中的通话来影射之:   老婆:老公啊,我刚听广播上说,高速公路上有一辆车在逆行,你千万要小心啊。   老公:哪是一辆啊,我看有好几百辆车都在逆行。   刘晓波在二零零九年底被审判时,所作的“最后陈述”,题目是《我没有敌人》。最近,中国网民的搞怪网评有一条是:   宣称《没有敌人》×××(刘晓波)获诺贝尔 HP(和平)奖,我朝老大哥非常恼火,冥思苦想后确定了一个更响亮的口号:“我没有朋友!”   对此,香港政论家李怡先生评论说:“这是至今为止笔者看到的关于刘获奖事件最一针见血的评语:刘晓波没有敌人,中国没有朋友。”不过,严格地说,中国共产党并非没有朋友,他们还真有几个难兄难弟,如卡斯特罗、查韦斯和金三世。   刘晓波并不将胡锦涛当作敌人来看待,但刘晓波的获奖,确实显示了“刘晓波打败胡锦涛”的这一结果。胡锦涛如何才能“反败为胜”呢?是唆使外交部的叭儿狗们出来辱骂刘晓波、否定诺贝尔和平奖,让中国在世界面前继续丑态百出;还是正视现实、接受普世价值、释放刘晓波并道歉赔偿、进而采纳其政治体制改革的建议呢?   别看如今中共的喉舌们猛烈攻击诺贝尔和平奖如何“居心叵测”,在此之前,他们心中还是念兹在兹的。《人民日报》旗下被誉为“戈培尔办的报纸”的《环球时报》,不久前即发表了一篇题为《诺贝尔和平奖,中国不应躲着走》的评论文章。这篇文章指出,随着每年一度的诺贝尔和平奖提名期的结束,一些西方人士利用和平奖这块招牌向中国施压的游戏又开场了。被提名并被认可的几个中国籍人士,都是与中国政府作对的激进人士,包括刘晓波、胡佳、热比娅等。   针对这种“被动挨打”的情形,《环球时报》向中央献计献策说:“我们不反对言论自由、提名自由,但是西方某些人十几年如一日不厌其烦地为中国异见人士撑腰,让我们嗅出的是他们对中国人民的极大不尊重,以及对中国探索发展道路的全盘否定。”所以,作者认为:“中国民间应提出一些真正代表中国形象的候选人。”   这是《环球时报》第一次说真话,第一次承认中国有“异见人士”,这也是官方媒体上第一次出现刘晓波、胡佳和热比娅等“不可接触者”的名字。在此意义上,这篇文章算是给外交部发言人马朝旭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久之前,马朝旭在外交部例行的记者会上针对刘晓波案发表评论说:“中国不存在异议人士,只存在罪犯和非罪犯。”外交部和《人民日报》,究竟谁“代表”中央呢?或者中央根本就存在“两个司令部”?   那么,中国该提名谁为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呢?是含泪劝说四川地震灾民爱国爱党的文化大师余秋雨,还是自作主张地安排地震中死难的孩子在坟墓中看奥运的作协高官王兆山?是仰望星空的总理温家宝,还是唱红打黑的巡抚薄熙来?不,不能是他们。按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传统之下等级森严的中共体制,推荐为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的第一人选,当然是作为国家元首和党魁的胡锦涛。 胡锦涛在访问日本时,对日本小学生说:“我本人没有想当主席,是全国人民选了我。”这一回答是何等地理直气壮!近日,中国科学院公布了一份《全球 “国家责任指数”排行榜》,中国名列第一,美国倒数第一!既然奥巴马作为最不负责任的美国的总统都可以获得诺贝尔和平奖,那么胡锦涛作为最负责任的中国的领袖,为什么不能获奖呢?更何况,胡锦涛不仅拿出了高达五千多亿的民脂民膏以达成维稳之目标,还提出“八荣八耻”、“和谐社会”和“科学发展观”等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胡氏理论”,对中国的稳定和世界的和平的贡献,真可谓无与伦比。   然而,胡锦涛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份对他相当不利的“排行榜”:二零零九年年末,《华盛顿邮报》评选出“世界最恶十大独裁者排名”。列在第一位的是津巴布韦总统穆加贝,紧随其后的是苏丹总统巴希尔、朝鲜领导人金正日、缅甸军政最高领导人丹瑞大将和沙特国王阿卜杜拉等人。胡锦涛因限制言论、宗教自由以及在西藏和新疆等地镇压少数民族,而被列在第六位。 尽管如此,如果胡锦涛想让自己的名字从独裁者排行榜转移到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名单上,甚至成为继刘晓波之后第二个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持中国护照的中国公民(达赖喇嘛持联合国难民证),并非没有可能。历史给了胡锦涛以绝佳的机会,来成就像刘晓波那样伟大的、甚至比刘晓波更加伟大的事业。我的建议是:第一,释放刘晓波、陈光诚、师涛、谭作人、刘贤斌等良心犯,废除劳动教养等侵犯基本人权的恶劣制度。第二,为“六四”屠杀以及中共建政以来所有的暴行公开道歉,并启动真相调查与国家赔偿程序。第三,拆除对准台湾的上千颗导弹,承诺不使用武力解决台湾问题;允许达赖喇嘛回到西藏,允许热比娅回到新疆,并在西藏、新疆和其他少数民族地区以及香港和澳门实现真正的自治。以此三步为契机,启动长期停滞的政治体制改革,实现宪政共和。那样话,最后的结局便是双赢:胡锦涛就不再是一个可怜又可耻的失败者,而与刘晓波一样,也是光荣而伟大的胜利者。胡锦涛与刘晓波的关系,也可以转化成为曾经共享诺贝尔和平奖的德克勒克与曼德拉的那种关系。对于刘晓波和胡锦涛来说,对于中华民族来说,这是何其大的盛事!   胡锦涛先生,时日无多,你企盼的,是丧钟,还是自由钟呢?   是为序。   二零一零年十月十五日 警察继续在我家楼下守候   © 日拱一卒,不期速成。非商业性转载,请全文转载并署作者名。商业性使用,请联系作者。欢迎访问我的独立微博客 http://ranyunfei.shoutem.com 和推特: http://twitter.com/ranyun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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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八宪章

一、前言今年是中国立宪百年,《世界人权宣言》公布60周年,“ 民主墙”诞生30周年, 中 国 政府签署《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10周年。在经历了长期的 人 权 灾难和艰难曲折的抗争历程之后,觉醒的 中 国 公民日渐清楚地认识到, 自 由 、平等、 人 权 是人类共同的普世价值; 民 主 、共和、宪政是现代政治的基本制度架构。抽离了这些普世价值和基本政制架构的“现代化”,是剥夺人的权利、腐蚀人性、摧毁人的尊严的灾难过程。21世纪的 中 国 将走向何方,是继续这种威权统治下的“现代化”,还是认同普世价值、融入主流文明、建立 民 主 政体?这是一个不容回避的抉择。 19世纪中期的历史巨变,暴露了 中 国 传统专制制度的腐朽,揭开了中华大地上“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序幕。洋务运动追求器物层面的进良,甲午战败再次暴露了体制的过时;戊戌变法触及到制度层面的革新,终因顽固派的残酷镇压而归于失败;辛亥革命在表面上埋葬了延续2000多年的皇权制度,建立了亚洲第一个共和国。囿于当时内忧外患的特定历史条件,共和政体只是昙花一现,专制主义旋即卷土重来。器物模仿和制度更新的失败,推动国人深入到对文化病根的反思,遂有以“科学与 民 主 ”为旗帜的“五 四 ”新文化运动,因内战频仍和外敌入侵, 中 国 政治 民 主 化历程被迫中断。抗日战争胜利后的 中 国 再次开启了宪政历程,然而国共内战的结果使 中 国 陷入了现代极权主义的深渊。1949年建立的“新 中 国 ”,名义上是“人民共和国”,实质上是“党天下”。执政党垄断了所有政治、经济和社会资源,制造了反右、大跃进、文革、 六 四 、打压民间宗教活动与维权运动等一系列 人 权 灾难,致使数千万人失去生命,国民和国家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二十世纪后期的“改革开放”,使 中 国 摆脱了毛泽东时代的普遍贫困和绝对极权,民间财富和民众生活水平有了大幅度提高,个人的经济 自 由 和社会权利得到部分恢复,公民社会开始生长,民间对 人 权 和政治 自 由 的呼声日益高涨。执政者也在进行走向市场化和私有化的经济改革的同时,开始了从拒绝 人 权 到逐渐承认 人 权 的转变。 中 国 政府于1997年、1998年分别签署了两个重要的国际 人 权 公约,全国人大于2004年通过修宪把“尊重和保障 人 权 ”写进宪法,今年又承诺制订和推行《国家 人 权 行动计划》。但是,这些政治进步迄今为止大多停留在纸面上;有法律而无法治,有宪法而无宪政,仍然是有目共睹的政治现实。执政集团继续坚持维系威权统治,排拒政治变革,由此导致官场腐败,法治难立, 人 权 不彰,道德沦丧,社会两极分化,经济畸形发展,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遭到双重破坏,公民的 自 由 、财产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得不到制度化的保障,各种社会矛盾不断积累,不满情绪持续高涨,特别是官民对立激化和群体事件激增,正在显示着灾难性的失控趋势,现行体制的落伍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二、我们的基本理念 当此决定 中 国 未来命运的历史关头,有必要反思百年来的现代化历程,重申如下基本理念: * 自 由 : 自 由 是普世价值的核心之所在。言论、出版、信仰、集会、结社、迁徙、罢工和游行示威等权利都是 自 由 的具体体现。 自 由 不昌,则无现代文明可言。 * 人 权 : 人 权 不是国家的赐予,而是每个人与生俱来就享有的权利。保障 人 权 ,既是政府的首要目标和公共权力合法性的基础,也是“以人为本”的内在要求。 中 国 的历次政治灾难都与执政 当 局 对 人 权 的无视密切相关。人是国家的主体,国家服务于人民,政府为人民而存在。 *平等:每一个个体的人,不论社会地位、职业、性别、经济状况、种族、肤色、宗教或政治信仰,其人格、尊严、 自 由 都是平等的。必须落实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落实公民的社会、经济、文化、政治权利平等的原则。 *共和:共和就是“大家共治,和平共生”,就是分权制衡与利益平衡,就是多种利益成分、不同社会集团、多元文化与信仰追求的群体,在平等参与、公平竞争、共同议政的基础上,以和平的方式处理公共事务。 * 民 主 :最基本的涵义是主权在民和民选政府。 民 主 具有如下基本特点: (1)政权的合法性来自人民,政治权力来源于人民; (2)政治统治经过人民选择, (3)公民享有真正的选举权,各级政府的主要政务官员必须通过定期的竞选产生。 (4)尊重多数人的决定,同时保护少数人的基本 人 权 。 一句话, 民 主 使政府成为“民有,民治,民享”的现代公器。 *宪政:宪政是通过法律规定和法治来保障宪法确定的公民基本 自 由 和权利的原则,限制并划定政府权力和行为的边界,并提供相应的制度设施。 在 中 国 ,帝国皇权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在世界范围内,威权体制也日近黄昏;公民应该成为真正的国家主人。祛除依赖“明君”、“清官”的臣民意识,张扬权利为本、参与为责的公民意识,实践 自 由 ,躬行 民 主 ,尊奉法治,才是 中 国 的根本出路。 三、我们的基本主张 藉此,我们本着负责任与建设性的公民精神对国家政制、公民权利与社会发展诸方面提出如下具体主张: 1.修改宪法:根据前述价值理念修改宪法,删除现行宪法中不符合主权在民原则的条文,使宪法真正成为 人 权 的保证书和公共权力的许可状,成为任何个人、团体和党派不得违反的可以实施的最高法律,为 中 国 民 主 化奠定法权基础。 2.分权制衡:构建分权制衡的现代政府,保证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确立法定行政和责任政府的原则,防止行政权力过分扩张;政府应对纳税人负责;在中央和地方之间建立分权与制衡制度,中央权力须由宪法明确界定授权,地方实行充分自治。 3.立法 民 主 :各级立法机构由直选产生,立法秉持公平正义原则,实行立法 民 主 。 4.司法独立:司法应超越党派、不受任何干预,实行司法独立,保障司法公正;设立宪法法院,建立违宪审查制度,维护宪法权威。尽早撤销严重危害国家法治的各级党的政法委员会,避免公器私用。 5.公器公用:实现军队国家化,军人应效忠于宪法,效忠于国家,政党组织应从军队中退出,提高军队职业化水平。包括警察在内的所有公务员应保持政治中立。消除公务员录用的党派歧视,应不分党派平等录用。 6. 人 权 保障:切实保障 人 权 ,维护人的尊严。设立对最高民意机关负责的 人 权 委员会,防止政府滥用公权侵犯 人 权 ,尤其要保障公民的人身 自 由 ,任何人不受非法逮捕、拘禁、传讯、审问、处罚,废除劳动教养制度。 7.公职选举:全面推行 民 主 选举制度,落实一人一票的平等选举权。各级行政首长的直接选举应制度化地逐步推行。定期 自 由 竞争选举和公民参选法定公共职务是不可剥夺的基本 人 权 。 8.城乡平等:废除现行的城乡二元户籍制度,落实公民一律平等的宪法权利,保障公民的 自 由 迁徙权。 9.结社 自 由 :保障公民的结社 自 由 权,将现行的社团登记审批制改为备案制。开放党禁,以宪法和法律规范政党行为,取消一党垄断执政特权,确立政党活动 自 由 和公平竞争的原则,实现政党政治正常化和法制化。 10.集会 自 由 :和平集会、游行、示威和表达 自 由 ,是宪法规定的公民基本 自 由 ,不应受到执政党和政府的非法干预与违宪限制。 11.言论 自 由 :落实言论 自 由 、出版 自 由 和学术 自 由 ,保障公民的知情权和监督权。制订《新闻法》和《出版法》,开放报禁,废除现行《刑法》中的“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条款,杜绝以言治罪。 12.宗教 自 由 :保障宗教 自 由 与信仰 自 由 ,实行政教分离,宗教信仰活动不受政府干预。审查并撤销限制或剥夺公民宗教 自 由 的行政法规、行政规章和地方性法规;禁止以行政立法管理宗教活动。废除宗教团体(包括宗教活动场所)必经登记始获合法地位的事先许可制度,代之以无须任何审查的备案制。 13.公民教育:取消服务于一党统治、带有浓厚意识形态色彩的政治教育与政治考试,推广以普世价值和公民权利为本的公民教育,确立公民意识,倡导服务社会的公民美德。 14.财产保护:确立和保护私有财产权利,实行 自 由 、开放的市场经济制度,保障创业 自 由 ,消除行政垄断;设立对最高民意机关负责的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合法有序地展开产权改革,明晰产权归属和责任者;开展新土地运动,推进土地私有化,切实保障公民尤其是农民的土地所有权。 15.财税改革:确立 民 主 财政和保障纳税人的权利。建立权责明确的公共财政制度构架和运行机制,建立各级政府合理有效的财政分权体系;对赋税制度进行重大改革,以降低税率、简化税制、公平税负。非经社会公共选择过程,民意机关决议,行政部门不得随意加税、开征新税。通过产权改革,引进多元市场主体和竞争机制,降低金融准入门槛,为发展民间金融创造条件,使金融体系充分发挥活力。 16.社会保障:建立覆盖全体国民的社会保障体制,使国民在教育、医疗、养老和就业等方面得到最基本的保障。 17.环境保护:保护生态环境,提倡可持续发展,为子孙后代和全人类负责;明确落实国家和各级官员必须为此承担的相应责任;发挥民间组织在环境保护中的参与和监督作用。 18.联邦共和:以平等、公正的态度参与维持地区和平与发展,塑造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形象。维护香港、澳门的 自 由 制度。在 自 由 民 主 的前提下,通过平等谈判与合作互动的方式寻求海峡两岸和解方案。以大智慧探索各民族共同繁荣的可能途径和制度设计,在 民 主 宪政的架构下建立中华联邦共和国。 19.转型正义:为历次政治运动中遭受政治迫害的人士及其家属,恢复名誉,给予国家赔偿;释放所有政治犯和良心犯,释放所有因信仰而获罪的人员;成立真相调查委员会,查清历史事件的真相,厘清责任,伸张正义;在此基础上寻求社会和解。 四 、结语 中 国 作为世界大国,作为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和 人 权 理事会的成员,理应为人类和平事业与 人 权 进步做出自身的贡献。但令人遗憾的是,在当今世界的所有大国里,唯独 中 国 还处在威权主义政治生态中,并由此造成连绵不断的 人 权 灾难和社会危机,束缚了中华民族的自身发展,制约了人类文明的进步——这种局面必须改变!政治 民 主 化变革不能再拖延下去。 为此,我们本着勇于践行的公民精神,公布《零八宪章》。我们希望所有具有同样危机感、责任感和使命感的 中 国 公民,不分朝野,不论身份,求同存异,积极参与到公民运动中来,共同推动 中 国 社会的伟大变革,以期早日建成一个 自 由 、 民 主 、宪政的国家,实现国人百余年来锲而不舍的追求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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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和团与现在的民族主义

  这是2005年,在观察完上海反日游行的疯狂之后写的一篇文章,曾在博客上贴过一次。文章分析了义和团式运动的产生、大众心理、政府操纵等,并试图把义和团和现在的民族主义渊源梳理一下。我认为,在各地再次发生反日游行的时候重贴一下是有价值的。顺便在前面说一句:我反对任何含有强迫和辱骂性质的民族主义,并对民粹主义深恶痛绝。我认为自由主义是正确的,并对于其现在的衰落感到伤心。对于任何敢于质疑大众狂热的人表示尊重。     自由何以可贵?因为它本身就是目的,因为自由就是自由。将自由牺牲于他物,就是活人献祭。 ——赫尔岑 民族主义的目标既非自由,也非富足,这两者都要屈从于一种更高的必要性:使民族成为国家的模子与尺度。民族主义在实现过程中,一个标志便是物质和道德的毁灭,以便使新的发明创造可以压倒上帝的创造和人类的利益。 ——阿克顿勋爵 与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两种浪潮的融合问题相联系在一起的,便是这一思想:要通过一种极权主义的、集中的、不受任何一种国会性质约束的对国家、民族和个人的控制而赋予这种融合以顽强性和坚固性。 每个在其中起作用的演员,都可以以他对自己人民的生活和生存的热诚关怀而论证,自己那往往是极其粗暴的民族自私主义在伦理上乃是正确的。而且如果他捡起那句真正骇人听闻的话:“Right or wrong, my country”并按照它去行事,他还能表现为非常之高尚而伟大。 ——梅尼克·《德国的浩劫》 义和团是一个爱国运动吗? 毫无疑问,参加义和团者都以为自己的行动是爱国的,并且对国家和人民都非常有利,他们的这种想法甚至还得到了官府的鼓励,因此更增加了他们对自己的行动属于正义事业的信心。这一点可以和德国纳粹时期做一个比较:当时的德国人也以为对犹太人的仇视是正当的,这种根植于民间的心理在得到了政府的鼓励之后,即使没有政府系统的迫害也已经让犹太人举步维艰。历史上还有多少次类似的事件,在群众的癫狂之下可以对少数人采取任何的极端手段,因为他们已经把这些人排除在自己的行列中,即:这些人已经不能称其为人,因此可以用任何必要的手段来对付他们。或者我们可以再举一个罗伯斯庇尔的例子来说明这样的人的心态,罗伯斯庇尔认为,自己的行动是正义的,是对绝大多数人有利的,但对绝大多数人有利的事业也会损害少数人的利益,因而会引起少数人的反对,这些人就是革命的绊脚石,应当被斩首,通过对少数人的镇压让大多数人得到幸福是值得的,但很不幸,他认为自己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意见,因此完全按照自己的意见消灭了他的政敌,如果他没有被送上断头台,也许整个法国的人都会发现自己被归到绊脚石的行列中。这就是革命的不宽容,但是,尽管在不宽容之前冠以了革命的名号,它仍然是不宽容,人类历史上最坏的品质。我甚至怀疑一切冠以革命名号的行动是否真的是进步的。 义和团运动是一个不宽容的运动,这种不宽容表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对于一切被认为是敌对分子的人的残酷杀害。这些敌人并非仅仅针对于那些洋人,还会针对于那些可能和洋人有过联系的人,不管这种联系是多么不可信,或者短暂,或者偶然。一个人可能因为给洋人做工而遭到杀害,也可能因为相信了基督教从而被那些自认为爱国者斩首,甚至因为在公共场合与主流言论相背离而遭到迫害。极端时期,在义和团受到官府鼓励的地区,他们可以完全地抛开法律和一切的伦理道德,来满足自己的爱国热情,同时也是满足自己杀戮或者抢掠的欲望。 他们还满足于对于人类的简单划分:敌人或朋友,他们对于敌人的定义是不爱国,他们对于不爱国的定义是和他们的观点不一致,而我却认为和他们观点不一致的人有可能是更理性的。当一个社会出现了一种主流观点压制其余的观点的情况,这个社会就危险了,我说的压制不仅仅是因为主流的声音更加响亮,而是还要满足这样的条件:主流通过暴力或者威胁来减弱甚至消灭反对的声音。中国人从来没有容忍反对声音的雅量,这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义和团的后果不仅仅是通过暴力打死了若干洋人,并且把洋人的军队再次带入了中国,从而引起了更大的战乱和更多的赔偿,而且还包括展示了一次愚民暴力的可怕力量,让所有人感到不寒而栗,中国人在一次一次的教训中学到:永远不要企图表现自己的独立精神和自由思想,出于对于愚民力量的害怕和对于主流言论的妥协,即使有自己想法的人也宁肯苟活着,并且不时地以不算越界的玩笑来炫耀自己的才华,至于力挽狂澜式的反对,这是所有的人都不敢做,而且甚至连所谓的明智的人都表现得不齿去做的。 义和团的群众心理 义和团的群众心理并非是独特的,他在历史上可以找到许多先例,并可以在世界范围内找到类似的证据。然而有一点至少在中国来说是比较独特的,这就是更多的运动是反政府的,而很少有在政府的鼓动或默许下发生的暴力运动,义和团却是如此。也许明末也有类似的迹象,当袁崇焕被皇帝处死之后,据说北京的人把他生吃了,留存在他们记忆中的除了对袁崇焕的痛恨之外,还有一种对于吃人肉的满足感和悠长的回味,并且后一种感情将从长期上压倒那所谓的痛恨。 罗马人善于让自己的公民在观看角斗中得到人们不可缺少的嗜血的快感,他们虽然不靠亲自参加角斗而获得对胜利的渴望,但却因为能够靠自己手指的方向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而得到了自尊,仿佛自己成了大人物;法国的革命者们则对于洗衣妇也善于利用,于是洗衣妇们成了很好的告密者和监视者,她们对于这项卑鄙的活动乐此不疲,她们需要的仅仅是:1、告诉她们,她们是爱国的公民;2、让她们经常能看见别人站在断头台上,从而拥有了尿在裤子里的紧张感;3、可能的但不是必须的,让她们有从中获得好处的可能性,可以通过搜集所谓叛国者的财物来增强自己家庭的经济实力。人类的疯狂仅仅在于他们拥有了这样的权力却不承担相应的义务: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决定人的生死,他们可以不受惩罚地利用残酷的手段折磨别人,这两点让他们获得了成为大人物的感觉,却不承担必要的风险。罗马人观看角斗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去,法国的洗衣妇也一直以为上断头台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同样,中国的义和团也始终认为他们将杀死别人而不是自己遭到杀戮,况且他们比罗马人和法国人还多了一项额外的保护:他们真诚地相信自己是刀枪不入的,也就不会有任何死亡的可能性。 当自己可以作恶而不受惩罚的时候人就变成了最危险的动物,当自己作恶而又被美化成为爱国或者类似优秀的品质的时候,他们就会争先恐后地大干一场了。 出现愚民疯狂的最后一个条件是有了针对性的仇视群体。对于中世纪的基督徒来说,这样的群体是占领了耶路撒冷的异教徒,以及北非的撒拉逊人,也可以是阿尔比教徒和冉森教派,对于纳粹的德国人来说,就是犹太人,对于巴托罗缪的巴黎人来说,则是纳瓦尔的胡格诺教徒。当这样的一个受仇视的群体出现的时候,一切的罪过和一切的灾难都会归咎于他们,尽管这样的归咎绝大部分都是错误甚至荒谬的。人们出于相同的仇视已经丧失了分辨真伪的最起码的辨别能力,迷信开始流行。义和团时期人们普遍相信洋人们采生折割,这样的传说是如此流行,以至于在我小的时候仍然可以听到类似的传闻,甚至在阅读的书籍中仍然堂而皇之地写着类似的词句。当然,洋人只是作为义和团仇视的一部分,前面我们已经提到,与洋人有接触者成为了受迫害的另一个更大的群体,因为这个群体更加无力保护自己,对他们的侵犯也更加不会受到惩罚。于是,在任何正常的社会中不可能出现的残暴在此时出现了,然而他们的想法却并非不可理解:既然洋人对他们犯下了如此的罪行,他们就以其人之道还制于其人之身,比如,洋人侮辱中国的妇女,他们也同样对付那些手无寸铁的洋女人,既然洋人残酷杀害中国人,那么他们也将承受更加难以忍受的死法。但是他们忘记了一条,那些道听途说的洋人的罪行都是假的,至少绝大部分是假的,而他们对待别人的暴行却被记录下来,即使几十年来一直有人致力于为他们掩盖却依然总有暴露的时候。 这就是这种愚民疯狂带来的一大祸患,即流言的无限制传播。这也可以算作群众心理的一方面:没有人费心费力去查验什么真假,甚至很多人都知道他听到的事是假的,却仍然甘心情愿地去迎合,去宣传,最终成了这种虚假流言的真实信徒。流言的确在义和团运动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回头看那些虚假的宣传让人感到可悲,当一幅幅印着主教挖心剖肝的宣传画如同现在报纸一样深入民间的时候,印成了书本的流言就排斥了任何的反对言论。 义和团的发生与洋人的迫害有必然的联系吗? 义和团与前面提到的法国和德国例子的不同之处在于,义和团被认为是一个弱小民族对入侵者的反抗。或者说,义和团是中国人对于入侵中国的侵略者们的反抗斗争,是在列强们对中国进行残酷压榨之后中国人为了生存的反抗斗争。弱小者的身份似乎证实了这一点,人们乐于去相信,如果不是生存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弱小者不会轻易与强大者对抗,因为弱小者获胜的希望是渺茫的。但这不是事实。 义和团的出现与洋人有必然的联系,但这这种联系是排外而不是反抗。与历次的农民起义不同,义和团的团民们并非是吃不上饭的人。中国近代的民族主义动向始终有这样的特点,即这种情绪高涨的时期总是对应于经济的增长,而非经济的衰退或者战乱。英法和日军入侵的时候人民普遍缺乏反抗,所谓冯婉贞似的神话只不过是文人们为了宣扬中国武术胜过洋人火枪的臆造。只有在战端已过,社会开始恢复,社会的物资也逐渐增加,从而为人们提供了较好的生活环境的时候,这样的民族主义情绪才会聚集,从而开始发泄,从而造成了另一次危机,这就是另一次灾难循环的开始。中国人仿佛盲人一样永远不肯接受教训,在他们的心底里,即使在最开明的时期,也总隐藏着排外的情绪。 至于谈到那种所谓弱小者反抗强大者的观点,事实是:即使在平常人们可能认为洋人的实力超过了他们,但是在义和团的癫狂之中,他们认为自己是强者,是可以打败洋人的。如果每一次的战争中双方都能够完全认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实力,那么世界就不可能再有战争,战争或冲突爆发的一个必要条件是双方都认为自己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义和团也是如此,从他们决定走暴力之路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相信了自己的实力:首先,他们因为学会了神功从而可以刀枪不入,洋人们最为令中国人胆寒的枪炮已经无法侵袭义和团的团众了,这就把双方的实力对比彻底颠倒了过来;其次,每一个团员也相信自己是安全的,如果说前一条保证了他们不会死在战场上,那么法不责众的古训和政府官员们暗中的鼓励让他们相信了自己不会因为行动而受到惩罚,小规模的冲突也往往证实了这一点:义和团最初针对洋人和中国基督徒的暴力行动没有受到惩罚,甚至受到了褒奖。当义和团的领袖成为了官员们座上客的时候,没有义和团的人还相信自己是个弱小者。极度的无知和愚昧以及几千年来积累下来的傲慢让他们相信自己可以和任何的洋人为敌。即使在义和团被北京政府招到京城去攻打使馆区的时候,他们也是怀着度假和升官发财的念头前往的,没有人想到自己是弱者,更没有人想到接下来的严重后果。所有的人都怀着获利的念头,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可以不去承担后果,这样的社会没有不出问题的。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并且极为可能刺激那些民族主义者神经的问题是:洋人在当时的所作所为真的是邪恶的吗?即使我无法否认洋人们在战争中出现过暴行,但即使如此,洋人们也远远称不上邪恶。现代的中国人往往有这样的倾向:把现在的洋人们(至少是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看作是友好的,但把四九年之前的洋人们看作是邪恶的,而满清时期的洋人则成为了恶魔。然而洋人社会的传承性远高于中国,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他们的人性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真正变化的是中国人的心态。义和团反对洋人主要论点是站不住脚的:他们认为洋人们用种种残酷的手段杀害中国人,但在现代这一点已经不值得反驳,任何所谓挖心剖肝言论只是证明了义和团的极端愚昧的性质,以及对流言缺乏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他们认为洋人们欺压百姓,但他们错把中国官员的事例安在了洋人的身上,并且把洋人们因为他们围攻教堂制造教案所要求的正当的赔偿和惩罚权力当作了洋人们残酷的事例,而实际上这种对立偏偏是自己所引起的。到最后,洋人们任何的活动,不管是商业活动还是兴建育婴堂,都会被故意的曲解成邪恶的行动,从而为义和团制造事端提供了必不可少的但是荒谬的借口。从这个角度说,洋人们所负的责任是极少的。至于洋人们是否要对中国的极端贫困负责,如果他们从没有进入中国,中国人仍然要在王朝往复中挣扎,也无法摆脱贫困的命运。即使洋人们果真通过索要赔款掠夺了中国的白银,但他们所提供的技术和机会却早已弥补过了损失。正是我们无法割舍的民族主义阻止了我们摆脱贫困,也正是这种情绪导致了无数的灾难,从而造成了更多的战乱和更多的赔偿。一个无法正视自己错误的民族是一个没有资格获得富强的民族,而我们至今却仍然不承认在对外关系中我们的责任。我们仍然把洋人们的投资当成是对中国资源的掠夺,我们仍然把他们的传教士(大多数是有理想和善良的)说成是恶魔,我们仍然把由中国人不幸挑起的冲突归咎于洋人,我们仍然否认他们的法律比我们的要宽容,执行也更为公正。义和团真正需要的不是公正,不是和平,不是反抗,而仅仅是一次借助于最无知的民族主义的暴力发泄。 义和团与政府的操纵 对于中国来说,任何一次愚民式的爆发都源于对政府的不满,但又最终与政府的煽动紧密相关。一次成功的煽动可以把民众对政府的不满转移到其他的被认为危害较小的方面,甚至政府总是指望通过煽动获得利益。 中国人是软弱和暴力的混合体,软弱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负责而守法的政府为他们提供保护,从而让他们直接暴露在政府官员的欺压之下。但是政府的不守法也为他们的暴力找到了途径,任何人只要能和政府牵上关系就可以实施暴力而不受到惩罚。长期的环境让他们形成了这样的双重人格:在生活中如同绵羊般的小心谨慎,以及在某些时刻突然爆发的残暴。任何的人,不管在平常看上去多么温顺或者善良,但只要条件许可,或者是在他们确信不会受到惩罚的时刻,都可能变成残暴的杀人犯。这并非是中国所独有的现象,宗教迫害时期的欧洲,再虔信十诫的教徒也乐于在受迫害者的火堆上添一把柴火,但中国人的这种分裂无疑是最为严重的。 对于官员的不满是中国人一贯的情绪,然而这种不满并没有转化成对于社会制度的思索,而是变成了两种情绪:对于包拯式清官的盼望以及对于社会的闹剧式的报复。前一种盼望显然无法得到满足,因为拥有包拯的宋代却恰恰是一个官僚主义极端严重的时代,这一点即使现在也很少有人意识到,更几乎没有人意识到个别的清官无法保证人民不受官僚的残害。不管从宣传中还是文学与表演中仍然充满了虚假的包拯式的人物。后一种报复行为在普通时刻表现为对于法律和社会的不尊重,任何人并不去区分那些恶法和维持社会基本存在的道德因素,都为自己的小小违法或者违背道德行为感到骄傲,中国人在被无数的教条束缚的同时,却从来没有尊重过任何的教条。更为令人惊讶的是,即使他们自己并不尊重这些教条,却容不得别人不遵守,特别是在自己不得不遵守的情况下。这最终成为了仇视洋人的原因之一:洋人可以不受中国式官员的侵害,甚至拥有了凌驾于官员之上的权力,即使并非每个洋人都充分行使了这种权力,但他们在中国所处于的特权地位将是任何时代的中国人都感到妒忌和无奈的。后一种报复行为在特殊时刻的表现,则是大规模的骚乱。骚乱爆发时具有如下特征:有敢于承担责任的领导者、有特定的受侵害对象。作为侵害对象的人包括如下几类:官员,富裕者往往被不加区分地当作侵害对象,因为对于一个贫穷的社会,财富得到的尊重总是比生命更多,有时会针对于少数的族裔或者居于弱势地位的民族,以及读书人。这样的骚乱带着反抗与愚昧的多重成分。所谓敢于承担责任的领导者,是指领导此类事件的人,以便让大家相信如果骚乱失败仅仅会惩罚领导者,而大多数人可以免责,这样的领导者的收获只有在成功时才能得到,就是他们成为现有秩序的替换者。政府最为防止的就是此类领导者的产生。当这样的骚乱行为告一段落的时候,不管成败,中国人往往又成为了柔顺的羔羊,或者依顺于旧的政权,或者投靠于新的政权,以便积累怨气和经验等到下一次骚乱。太平天国作为这样的一次骚乱为我们展现了可怕的力量,其共产主义式的组织结构让人不寒而栗,其腐败程度更甚于清廷,然而它与后来的义和团运动有一个极大的不同,那就是他是反对清政府的。更为根本的原因是义和团的侵害对象不同,领导者也不同。 洋人的到来让人们把一切罪过归咎于洋人,对于他们的妒忌让人们暂时忘记了官僚的侵害,甚至把官僚的不公正同洋人联系起来。这样,原本可能会指向官僚的骚乱被重新定向到另外的方向,更为主要的是,官僚们认为有必要把这些潜在的破坏者的视线转移开来,于是他们甚至扮演起了领导者的角色。于是出现了惊人的一幕:压迫者成了被压迫者的救世主,他们把矛头共同指向了无辜者。当社会出现危机的时候,政府总是把人们的视线引向对外或者对特殊群体,从而避免自己遭到惩罚,看一看朝鲜,即使他们已经饿死了无数人,但他们的领袖有能力维持一个救世主的形象,因为他成功地让他的人民投入到与世界为敌的假象中去,希特勒则把目标指向了犹太人。 如果没有官僚的操纵,显然义和团不至于出现后来的局面,这里有一个对比,不支持义和团的山东尽管是义和团的首发地,却没有形成气候,而山西的官员由于支持义和团的行动,从而使山西成为了匪患最为严重的地区。 义和团与cp 毫无疑问,cp是太平天国和义和团的双重继承者。 它从太平天国处继承了共产主义式的组织,或者说比以往社会更加官僚化的组织机构。这种组织性避免了义和团式松散组织最终失败的命运。他对于民众的利用更加彻底,如果说义和团只是组织起了少数的农村力量,也就是破坏型的农村青年力量,那么,cp几乎把整个农村组织了起来。然而cp的指导思想虽然被宣布为进口的和先进的,实际上却与义和团没有什么区别。 马克思主义的暴力倾向成为了他在中国胜利的关键,任何和平的运动都不可能在中国吸引如此众多的徒众。正是这种暴力倾向迎合了中国人内心深处的暴虐成分,并且把这种暴虐变成了“合法合理”的宣泄,那些阻止这种暴力倾向的人反而成为了受害者,在马克思的辞典里这些人被命名为顽固的反动势力。对于暴民们来说,他们有了强有力的直接宣扬暴力和支持暴力的领导者,这个领导者不费力气地就让人们相信了真正罪恶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个受害者,并且不遗余力地对这些受害者进行了最惨无人道的迫害活动,反对派、富有者、读书人、和西方有联系者先后成为了迫害目标。在一个不尊重财产权的社会里,煽动对富人的仇视是最简单的,历次的骚乱都做到了这一点,cp也不例外而且更为彻底,他利用了人们对财富的贪婪,却把每个人都变成了穷光蛋。对于读书人的仇视则反映了他们的愚民本质,他们用一切手段断绝了人们了解社会的权利,只允许他们通过一种途径来思考和学习,那就是cp刻意控制和伪造的途径。他们对于西方的仇视则是为了推行他们政策的必然结果,不仅与义和团式的排外紧密联系在一起,甚至获得了理论上的支持:西方就是帝国主义,是共产主义的敌人。 通过他们的宣传,北伐时期新一轮的义和团运动就已经出现了,那些cp控制的北伐军里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排外事件,与此同时农村也出现了极左的针对于富人的有计划的行动,从而吸引了更多的人参与他们的暴力行动。除了更加有效的组织性和更加有力的宣传,他们的心理却与义和团如出一辙,即不时需要发泄和需要打破秩序,不时需要受害者来表现自己的野蛮残忍同时不负责任的心态。暴民们在心理上获得了如下的保证:痛苦地折磨受害者是合法的同时是正义的行动,而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和被剥削者;他们将为此获得好处,作为对他们如此卖力表现自己残暴的回报;他们不会受到惩罚。这些保证助长了人们心中的恶,让他们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动物,对自己的同类展开了最为无情的残杀。 在cp的继续宣传下,这种义和团心态最终被归纳为一整套的斗争理论,并且贯穿于整个cp历史,即使据他们头目自己的供词,他们也承认斗争才是真正其乐无穷的活动。那些暴民们只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而已。此时的cp决不像加尔文和罗伯斯庇尔,因为他们毕竟还是有理想的人物,而更像是富歇与拿破仑。 我们可以透过这条斗争的理论来分析cp在四九年之前的全部历史,在井冈山时期他们开始无情地迫害从他们内部分化出来的另一派,这是一个缺乏史料的时代,但可以肯定的是遭受镇压的人极少有可能生存下来,下层的暴民们永远缺乏分辨是非的能力,从而完全听信于主流者的宣传,参与了对少数派的迫害,此时的这个少数派已经成为了和先前其他受害者同样地位的人,甚至做人的最起码的尊严都不会得到保留,这就是斗争的实质:要通过不时地提供受害者让那些嗜血的暴民不时得到满足,拥有战斗力。延安时期的整风运动也是如此,历史已经变成了这样的历史:掌握了暴民的人就掌握了政权。这些掌握了政权的人为了继续拥有暴民,最为害怕的则是他们的开化,因此运用了如下手段让他们继续甚至更加无知:阻止他们和外界接触,让他们只能接受自己的宣传;让他们全部都变成杀人者,以至于他们再也无法脱离出来。 因此,决不要相信马克思主义是一种进口的新型制度,只不过一个德国人发明的暴力理论迎合了中国人内心的残暴,并且经过中国人巧妙运用变成了纯粹中国式的东西,也许西方对此的唯一贡献,就是教会了中国人怎么把一个官僚社会变成一个更加彻头彻尾的极权社会,然而即使是这种极权,也是中国暴民们通过自己的双手建成的。 建立了自己政权的cp并没有想到要开化民众,让他们自由地选择生活方式和受教育的权利,而是在提高人民素质的口号下,对他们采取了更加强制性的宣传教育手段,从而让他们相信了这个理论,只会用一种观点去思考。暴民们是容易被控制的,他们甚至无法觉察到宣传的不一致,也许今天的宣传到了明天就变成了错误的东西,然而cp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而是堂而皇之地继续自己的宣传,因为他们知道,暴民们内心的冲动已经让他们不可能分辨出不一致,他们想的只是永远盯紧现在cp是怎么说的,任何的谎言和谣言都可以大行于道。 让我们检验一下建国后到一九七八年间的历史吧。如果说这里面有一条主线贯穿其中,那就是必不可少的对于特定群体的仇恨。不管是最初的针对于农村的富人和城市内的工商业者,还是后来针对与读书人和知识分子,还是后来人们之间分立成派别的互相仇恨,以至于形成了导致整个社会都瘫痪的高潮。并且这种仇恨也像义和团一样,除了内部的敌人之外,还有外部的,先是仇恨英美,后来转而仇恨苏联,统治者们巧妙地引导着人们的仇恨目标,来达到他们对内的欺骗和统治。朝鲜的人们至今仍然相信自己制度的优越性以及有朝一日对美国的解放就是当时中国的写照。历次斗争让人们形成了一种可怕的观念,就是对于观点和信仰的不宽容,除了自己观点之外的所有都是错误的,而自己的观点又仿佛得到了那最高当局的确认从而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于是一切的迫害和残暴都在这个皇帝的新衣下进行。也像义和团一样,凡是和仇恨对象沾染上边的人都受到了惩罚,来自于国外的和与国外有联系的人就在迫害之列,于是给了我们一个和义和团时期的比较,在那个时候,和洋人有联系的人受到了仇视和迫害。 最终,不定向的仇恨转变成了一场社会的灾难,以至于谎言和骗局再也无法进行,以至于每一个人都充当帮凶的同时也成了直接和间接的受害者。实际上,在人类的历史中出现过无数的类似时期,但没有一个能够维持长久的。 但也没有一个从此完全销声匿迹。 义和团在发展时期的复苏 德国人在经历了战败和社会崩溃后最终发现他们仇恨之路是失败的。中国也许有机会发现同样的道理,但一九七八年后的一些事件打断了这种发现的过程,甚至使人们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中国之所以无法彻底地反思在于政权的延续性。只有在朝代更迭之后才有可能对于前朝采取否定的态度。只要现在的政权依然以四九年的继承者自居,就无法否定那混乱的年代的一切。实际上,现在的政权巧妙地利用了人们易于遗忘的本性,通过封杀和鼓励经济的手段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了其他的方面,从而避免了更为严肃的反思。 当然,在事件结束的最初就禁止反思是不可能的,因为深受伤害的人们不可能如此快速地忘却。于是就有了结束混乱十年后的思想活跃时期。但是cp最终发现了其中的危险,最终的反思矛头指向它自己,这个代表着太平天国和义和团的政党。如果不努力禁止人们的思考就有可能导致自己的下台。于是它行动了。 cp可以利用的第一点是高速发展的经济。在中国历史任何的和平年代都会由于民间自发的活力而有一个明显的高速发展时期,而这个发展本身的存在有利于cp把功劳据为己有,于是为了转移人们的视线,肉麻的歌功颂德再次出现。把人们剥削得一无所有之后又良心发现般地归还了一部分的霸王再次成为了救世主。它的官僚机构明显扩大,并且通过垄断行业的利润开始蚕食民间资本造成的繁荣,与此同时它宣传着自己的英明造成的繁荣。人们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了。 它可以利用的第二点是其从来没有放松的宣传力量。虽然人们已经获得了私下里自由言论的权利,但其对于言论的底线却是不能有任何危及其统治的言论出现。他们的办法就是控制了媒体。任何媒体都会主动过滤掉那些危险的言论,因为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之后它们已经完全可以分得清什么是可以出版的,什么是禁止的。他还控制了教育,只宣传那些它们认为是可以宣传的。甚至为了掩盖cp的错误,有必要突出它的伟大,那些能够宣扬它们功劳的事例被无限制地夸大,那些事例本身却充满了义和团式的仇恨。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了什么样的言论是得到准许甚至鼓励的,什么样的是禁止的。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都可以准确地嗅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危险信息,并且认为理所应当受到禁止。那些发表危险言论的人不会得到普通人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反而会得到自发的抵制,于是他们也逐渐学会不发表危险言论,甚至开始沿着政府指定的方向前进了。 它可以利用的第三点是经历混乱的人们普遍的负罪心态。这种心态让大多数人们心甘情愿地忘记发生的一切,从而助长了整个社会的遗忘。 于是奇迹发生了,在那骇人的混乱发生不到二十年之后,在那些经历混乱的人们普遍还没有死去的时候,它已经被遗忘了。遗忘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是义和团情绪的复苏。 前面我们已经谈论过,义和团出现和发展对应于一个经济增长的时期。不可避免由此产生的自豪感将人们的民族情绪再次激发出来,人们再次开始憧憬那千年帝国的伟大,于是以前受到的委屈再次被提了出来。如果这种情绪再伴随着无知和偏见,那么下一次的排外事件就已经在酝酿当中了。我认为,民族主义复兴的条件正在逐渐形成,一旦碰到了合适的机会将会自然产生,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样。让我们再次看看那些促成义和团的原因吧: 除了经济的发展,还有人们的普遍愚昧。难道我们现在已经走出了无知了吗?没有。千篇一律的教育仍然不停地告诉我们曾经受到的侮辱,让每一个年轻人热血沸腾,要为自己的祖先报仇雪恨。新生一代的年轻人没有经历过内部的混乱,并且他们无法得到相关的知识,他们知道的只是中国的委屈是外界压迫的结果。这种片面的教育让人们又成为了无知的一代。当他们为某些社会现象寻找原因的时候,他们不是站在一个更加开放的立场上,而是重新回到了民族主义情绪,因为他们没有接触过其他的立场,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还有政府的鼓励。最初政府很少再直接鼓励针对外国人的行为。但是政府的宣传却间接地达到了这样的效果。比如它不停地宣传自己丰功伟绩的同时不得不对自己以前干的那些愚蠢的义和团式行为进行美化,从而让人们认为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接下来,到现在为止政府又不得不有了新的动作。随着官僚集团的无限制膨胀以及它对民间资本逐渐加深的压榨行为,并且高速经济增长不可能长期维持下去以掩盖政府本身的失职和腐败,最终为了转移人们对自己的批评,将完全有可能采取鼓励民族情绪的行为。实际上,政府对于民族主义的鼓励是和政府的强弱有关的。比如邓小平时期维持着政府较高的威信,因此它不需要通过鼓吹民族主义;而到了江泽民时期则由于自己的威信较低,不得不抬出民族主义的牌子来标榜自己的政绩。今天,民间所隐藏的义和团情绪已经成为了政府手中的一张牌,随时可以用来缓和国内和国际的矛盾。他们认为自己是操纵这种情绪的大师。但很明显,到下一个或者再下一个弱势政府出现的时候,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他们将不得不向它的前任们亲自培养的这种情绪妥协,那个时候可能成为一个民族情绪失控的时候。 最终,对于特定人群的仇恨又已经在形成当中。目前的目标集中在下面几个方面:官员、富人、日本和台湾。对于官员和富人的仇恨是中国的传统,原因在于官员的腐败和富人们财产的不合法性。一个人只有和官员勾结才能成为富人成了人们的普遍共识,这导致了对于合法的和不合法的富人们不分青红皂白的仇恨的原因。另一个原因,也许是更主要的原因,也在于中国人根深蒂固的仇富心态,只要这种心态存在,那么即使是合法的富人也无法得到尊重。日本和台湾由于地缘和历史的原因成为了仇恨的目标,并且已经成为本届政府利用的主要筹码。可以推测将来官员们为了转移仇恨,会通过自己的手段让人们把对后三种目标的仇恨合法化。就如同他们以前做过的那样。 因此,可以说,民族主义在下一个时期的强势也许已经不可避免了。   MSN空间完美搬家到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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