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

Co-China论坛(12):从边陲看中国文稿(下)

作者: CoChina  |  评论(0)  | 标签: 时事观点 , 中国 , 社会 , 文化 , 政治 从边陲看中国:期待一种更美好的文化交融(下) 讲者: 贺卫方: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2009年到新疆石河子大学支教,开始关注新疆史、中亚史。 梁文道:作家、文化评论人。香港出生、台湾长大,一直关注「南洋中国」。 主持: 杜婷:「我在中国」(Co-China)论坛负责人 [ 本文为Co-China论坛第十二期——从边陲看中国文稿,內容经讲者本人审校,版权归Co-China论坛所有,个人转载请注明原文链接和 Co-China论坛活动文稿,媒体转载请发电邮至:co.china.online.email@gmail.com ] 【网络提问】:有一本书叫做《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嘉宾可否谈一谈这本书?联系到最近广东的保护粤语行动,文化与语言的关联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影响到人们生活领域的重大决策? ●梁文道:这本书是民族主义研究史上的经典著作。最近我看到台湾出了一个新中译本,里面有一篇文章是过去我没读过的,是安德森后来写的,他自己检讨这本书对世界各地的影响。他发现他的观点被过度简化,很多人看了那本书之后都说“原来民族主义是想象出来的共同体,它是被建构的”。像台湾就有些人觉得台湾是可以建立自己的台湾民族国家的,因为反正民族是“想象出来的共同体”。有的地方的人说你们那些地方的人要争取独立自主是错误的,民族根本就是“想象出来的”。 我对这本书的看法是它是非常重要的一本书,但问题是我们要更仔细地看它,要了解到“想象”并不是虚构。作者不是说民族是个虚构的东西,民族并不存在,他想说民族是存在的,但民族的存在依存于我们的想象。而想象并不是“假”的意思,世间有很多真的东西是有赖于我们的想象的。比如说你爱一个人也要有想象力。你看到你的爱人,你觉得他比谁都帅,比谁都漂亮,这不一定是虚假的,他是你想象的真实。 关于粤语。其实粤语在中国各省方言中已经算相当强势的。在别的省份哪有拥有自己方言的电台、电视台?粤语的强大有香港的关系,香港源源不绝地制造流行歌曲、电视剧、电影,这也是别的方言所没有的优势。为什么广东人今天仍然觉得被欺负?这并不是语言上的反映,而是文化上的反映。广东人长期以来在文化上是被歧视、被耻笑的,比如说在春晚中广东人出现从来都是被笑话的对象。今天很多广东人,特别不能够接受自己的文化在全国文化中所处的位置。从方言来讲,我当然觉得任何方言的保护、发展都非常重要。但其实方言是语言学上不存在的概念。从语言学来讲没有方言这回事,广东话、闽南话就是另一种语言。方言是什么?方言是政治概念,当一个国家决定采用某种语言作官方语言时,剩下的就是方言了。 【现场提问】:我认识一个TVB的摄影师,他是越南华人,早年从南越逃到香港。我问他为什么要逃过来,他说“他们要拉我打仗,我就逃过来了”。我说“你不是越南的国民吗?为什么不为你的国家去打仗呢?”他说“我是华人,我和他们不一样”。但他又说他七八十年代去过一次内地,对内地的印象很差,很讨厌中国大陆。我觉得很奇怪的一点是他既然说自己是华人,但却讨厌中国大陆,这个状态我不太可以理解。还有就是我看许倬云的《万古江河:中国历史文化的转折与开展》中提到以前的中国更多的是一个文化概念,就像一滴墨水滴到宣纸上,中间是黑的,外面是白的,但是有一大片是灰色地带,就像新疆和中国南方,你出去可以是白色,进去可以是黑色,但是你的身份,这个灰色的身份是很游离的。但现在更多的是一个政治概念,或者是一个民族的概念,它有一个很清晰的国界标志在那里,但是两三百年前并不是这样。还有像唐德刚在《晚清七十年》中提到新疆在二三十年代已经开始设立行省,他觉得民族的关系应该是有教无类然后是改土归流,这才是历史趋势。但是毛泽东设置了自治区之后让少数民族享有一种华丽的,但其实是毫无必要的特权,然后制造出历史上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民族对立。我就想以后是不是所有民族可以并存,并且在政治上各个民族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贺卫方:我的妻子曾在一个外文杂志社工作,是一个法文杂志。杂志社里有一个姓阮的先生,今年应该80多岁了,这个老者是越南人,他不是华人,法文相当好。他已经加入中国国籍,娶了一个中国妻子,儿孙满堂。他很认同中国,也是中国人了。你说这样的人,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去理解他的状态?还有马海德,他到中国以后也加入了中国国籍,他有个孩子叫周幼马,是个很好的摄影家,也在外文局工作。在外文局这个系统里有很多这样的情况,像杨宪益的夫人戴乃迭是英国人,她也加入中国国籍。这些人的孩子到底应该算哪族的?56个民族肯定找不到这个族。 你讲的那位先生,很讨厌中国大陆,我觉得完全可以理解。他文化上、血缘上认为自己是中国人,但他可能不接受某种特定的政治制度,或者他觉得那里经济发展很糟糕,他不喜欢,这很正常。我希望我们今后能够多多少少去国家化、去国界化,就像现在的欧盟。当然欧洲之所以能够形成今天这个状况是跟它从前在漫长的中世纪就有超国家的组织即罗马教廷有关。那个时候所谓的国家在今天看来基本上算是一个乡里的概念。人类最早的大学——博洛尼亚大学,招的学生来自欧洲的各个地方,最后大家成立同乡会:英格兰同乡会、高卢同乡会等等。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算哪个国的,这是一种语言上的共同体,另外还有宗教、种族的共同体。十八世纪以来主权国家的概念,今天看起来已经出现越来越多的问题,许多地方就是主权之内和主权之外、国际准则和国内法律之间存在极大冲突。我们今后能否淡化国界的概念、主权的概念,建立一种新的,比如说行业的共同体?我遇到一个法学教授,无论他从哪个国家来,大家都会有很多共同语言,而和一个没有共同基础的本国人谈话反而会不那么亲切。那我们以后能否用一种行业性的东西去减少、去抑制因主权而起的冲突? 【现场提问】:贺教授,你是法学家,中国的法制,制度的制,还有一个法治,是政治的治,究竟怎么样?前途如何?另外给梁文道简单补充一点,你是多才多艺,不过所谓印巴分治不过是英帝国主义留下的诡计而已。 ●贺卫方:这个问题特别不容易回答。我作为做法学研究的人,过去二十年间很多时候参与、介入到一些公共事件之中,我深知中国的法治是多么艰难。有人说中国、法这两个词搭配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有中国就不可能有法;有法就不可能是中国的。 中国两千年历史基本的治理模式是德治,强调“惟仁者宜在高位”,“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同时“外儒内法”,又特别重视暴力化的刑法。我们观察中国的刑法历史,和其它地方的刑法都不一样。我们的刑法一开始就极其残酷,后来在汉朝以后慢慢变得稍微文明一些。但到了明清以后这个国家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得非常可怕、非常残酷,像凌迟这样的刑法,怎么会变成国家法律中明文规定的一种行刑方式?这是我们的同类,一个人被千刀万剐,三天之内几千刀,成千山万的民众漠然围观甚至欢呼叫好。我们的心灵出了什么问题? 我庆幸我们十八世纪开始面对西方强势的法治文化的挑战,我们越来越深切地意识到两千年来那套治国的方式走不通了。所以我们百年来的中国法制建设的过程,可以说是一个缓慢的,把中国传统的治国模式加以西方化,跟西方的民主学说、宪政学说、个人自由学说进行结合的过程。我想您完全可以意识到这种过程的艰难,因为我们是一个悠久的、具有伟大历史传统的国度。在这过程中间我们不断去摸索,我们着急,自尊心受不了。在西方列强面前,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甚至蕞尔小国日本也可以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民族有时会走火入魔般地选择一些最激烈的改造社会的学说。比方说我们曾经有段时间相信把每个人的私有财产都剥夺了就可以实现一个伟大的社会,实现国富民强,可以高傲地站立在世界民族之林。但是走了这么一大段弯路,我们蓦然回首,发现其实通往地狱的道路铺满了鲜花,我们走错路了。 所以过去这百年来在法治领域我们并没有多少了不起的成就。民国期间取得了一些成就,《中华民国民法典》是一部了不起的民法典,但后来就没有什么了。其实1930年之前的法制大致上在今天的台湾可以显现。作为大陆的学者,或者说位于中原的学者,真的是特别寄望于台湾在法治、在民主政治、在政党制度方面,能够做得更好。我认为台湾的政党制度就不够成熟,基本上它还是以血缘来划分为绿营、蓝营的。绿营、蓝营的依据是什么?就是跟大陆的亲缘关系,我觉得这是不成熟的。我希望台湾也不要再出现司法的丑闻,最近听说台湾巨大的司法丑闻,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跟台湾的司法界朋友有一些交流,我特别希望他们能够做得特别好,让大陆的人民感受到我们不是一生下来脊梁上就有一副马鞍供别人奴役的民族,我们不是天生就适合搞专制的国家,我们这个地方边缘地带的人民,你看看做出了多么了不起的成绩,我们可以向他们学习,正如我们可以学习香港在法治方面所取得的了不起的成就一样。 ●梁文道:这位老先生刚才讲我多才多艺,我真的是愧不敢当。但我这个人很多心多疑,不是疑人,我对人是充满信任的,但我对任何简单的判断、陈述、结论,天生就有怀疑。比如说印巴分治是英国人的阴谋,很抱歉我是很难彻底信服这句话的。首先我们要了解印巴分治有英国人的作用,你可以说是阴谋,但这与印巴分治完全是英国人的阴谋导致的是两码事。英国人的阴谋是印巴分治出现的原因之一,但是印巴分治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当年在印度争取独立的时候,独立阵营本身的分裂。这个分裂是有自己内在动机的,我们知道甘地是反对分裂的,但是尼赫鲁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因为尼赫鲁心目中的国大党是一个非常印度教的国大党,是很难与伊斯兰教并存的。他们各自的想法本身都存在,英国人的设计才能够实现,所以不能简单说是英国人的阴谋。 我拿印巴分治举例子是因为印巴分治是现代史上能够看得比较清楚的一个地区因为宗教的原因彻底分裂成两个仿佛是不同民族的国家,最后他们有没有解决他们原来想解决的问题呢?我用印巴分治是想说明这一点。到底是不是英国的阴谋不重要,重要的是的确做了一个实验。 我们大胆假设,假如西藏真的独立了,是不是以后就没问题了呢?肯定不是。藏区有那么多汉人,怎么办?假如今天西藏真的独立了,你觉得它会和平吗?绝对没问题吗?当然不可能。汉地有那么多藏人,藏地有那么多汉人,像印巴分治一样来一次大迁徙吗?互相搬家沿路打架吗?我不相信任何一个简单的政治制度的改变能够解决深层的问题,民族之间的隔阂和仇恨是需要有其他的东西帮忙解决的。 【现场观众】:贺卫方你作为大陆法学家的难处我完全理解,很多话你是不可能讲出来的,我现在替你讲两句。乔石当人大委员长的时候三天立一个法,但问题是这个法是对谁有约束力?它只是对平民老百姓,对弱势群体有用,对共产党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作为一个法学家在共产党一党专政之下你本身就是个悲哀。 ●贺卫方:对,我真的很悲哀,但没关系,我觉得幸福往往跟痛苦联系在一起。我有时候觉得在美国做一个法学教授,一点都不如我有意思。在美国大事都解决了,宪政框架没什么变化。不像我每天早上一醒来,都是最大的事:如何在这确立三权分立的制度?如何实现司法独立?如何建立更加合理的政党制度?如何建立财产的权利保障制度?太大的事了,鼓励得我每天都干劲十足,每天活得很好。 【网络提问】:一些平常不为人关注的边缘地区和少数民族的人们还保留了他们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和精神信仰。反观汉族人,又有多少传统精神渗透在当今这个快节奏的生活中呢?请问贺卫方老师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贺卫方:其实所有的文化、精神、传统,都是在动态的过程中,不可能是凝固不变的。通过生活的变化,周遭环境的变化,我们的传统在不知不觉中就发生了变化,有了所谓的新传统。有人说五四以后的新传统,就是反传统变成了新传统。像吴虞先生对孝道激烈抨击,认为孝是中国万恶之源,并且身体力行对自已父亲不孝。他说什么我们生下来哪里是父母有恩,他们不是故意要生我们的,他们只是找乐趣,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我们生出来了。中国的传统文化,所谓儒家文化或者汉人的文化,究竟有几条是没有发生变化的?我看几乎没有。 我在新疆接触很多汉族朋友,我发现他们语言有许多变化。新疆兵团流行的方言是河南方言,包括我们胶东人在新疆生活久了说的都是河南话。我问怎么不说胶东话,他们说讲胶东话别人听不懂,就连哈萨克人学汉语都学河南话。据说哈萨克人会唱豫剧,有板有眼,唱得很好。这些兵团的人在这里生活久了,不论是在语言还是生活习性中,他们跟维族、哈萨克族的人都有一种趋同化。比如说到哪儿去有多远,他们就说“远远——的”,这是维族人的习惯。你打听路,维族人不告诉你具体有多远,他说远远的,那个远字拉得越长就表示越远。时间久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文化融合就是这样的过程。我倒不觉得因为现在生活节奏快,有些老的东西失去了,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我们每一代人都会重新建立自己的传统。 ●杜婷:我们今天时间差不多了,请两位讲者对今天的讨论做一个总结吧。 ●梁文道:我今天讲的是我们中国人怎么处理自己的问题,我们怎么看待自己中国人的身份,我们看待自己的方式是怎样的。这里有太多我们假设为天然的事其实并不天然。我这么多年来写文章做评论,我一直想的就是怎么样不要有那么多的想当然,这个世界实在没有那么多的事情是当然或必然的。大部分我们觉得当然或必然的事情,它背后其实是复杂的,是有问题的,是有待解决的。 怎么样更慎密地思考与聆听是相当重要的。假如我们能够胸怀再宽广一点,我们能够听到很多我们自己内部的杂音,听到边陲的杂音,听到边陲以外,跟我们很像的海外华人,或者一些很难说是汉人、华人或中国人的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今天的中国,是一个大家都很爱说话、很爱发表意见,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耐心去好好听懂别人讲什么,去看清楚别人写了什么的一个时代。当我们讲从边陲看中国,需要的就是中原对边陲更大的耐心与细心。 ●贺卫方:虽然我刚才对西方主权国家的概念提出了一点看法,但我还是要说近代以来国际法的发展,尤其是各个国家边界的大致清晰化,使得我们不再像十五、十六世纪,或更早之前那样。那时候的新疆兵荒马乱:吐蕃人来了,把新疆给占了;然后突厥人又来了;然后匈奴人又来了……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断处于战争中。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了,大家的国界树立得非常清楚,国界之内和国界之外有了非常大的分别。现在要再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导致国家界限的变化已经不大容易了。 我每到一个国界都愿意往外张望一下,看看那边怎么样。到了巴基斯坦,我甚至走过国界,去看看巴基斯坦那边的情况。我发现新疆周边的地方,从远处看都不如我们这边好。拿道路来说我们这边都是国道,柏油路修得特别漂亮,而那边都是泥泞的小路。边境的贸易,我们运出的是工业制品,那边运过来的都是原材料,这是这个国家让我感到喜悦的一点。确实我们有三十多年相对安定的状况,经济取得了长足发展。 新疆有许许多多的问题,但新疆也确实有了相当的发展,所以我们也理应更宽容。不要维族人表达一点不满,就说人家是独立倾向,这是特别不好的做法,剥夺了维族人批评政府的权利。我觉得我们需要用一种更加理性的精神,理性对待所有的人,包括自己本民族的人,包括其它民族的人。最终中原可以从边陲学习到好多东西,同时边陲跟中央之间的关系也会有一个更加合理的架构,不至于说边陲就是边缘化。我相信我们期待的是一种更美好的文化交融,就像我们今天的论坛所做的这样,谢谢大家。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0 个评论 CoChina的最新更新: Co-China论坛(12):从边陲看中国文稿(中) / 2010-08-17 22:29 / 评论数( 0 ) Co-China论坛(12):从边陲看中国文稿(上) / 2010-08-17 22:24 / 评论数( 1 ) 贺卫方、梁文道:从边陲看中国 / 2010-07-20 19:57 / 评论数( 12 ) 微博在突发事件报道中的作用(下) / 2010-07-20 04:06 / 评论数( 3 ) 微博在突发事件报道中的作用(上) / 2010-07-20 03:09 / 评论数(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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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hina论坛(12):从边陲看中国文稿(中)

作者: CoChina  |  评论(0)  | 标签: 时事观点 , 中国 , 社会 , 文化 , 政治 从边陲看中国:期待一种更美好的文化交融(中) 讲者: 贺卫方: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2009年到新疆石河子大学支教,开始关注新疆史、中亚史。 梁文道:作家、文化评论人。香港出生、台湾长大,一直关注「南洋中国」。 主持: 杜婷:「我在中国」(Co-China)论坛负责人 [ 本文为Co-China论坛第十二期——从边陲看中国文稿,內容经讲者本人审校,版权归Co-China论坛所有,个人转载请注明原文链接和 Co-China论坛活动文稿,媒体转载请发电邮至:co.china.online.email@gmail.com ] ●杜婷:谢谢我们的两位讲者。在互动环节开始之前请允许我再介绍下Co-China论坛。今天是我们论坛的第十二场,论坛从去年八月份开始做,基本上以每月一期的频率,做到今天是第十二期了。从技术层面来讲,我们采用一些新媒体的方式,比如说网络视频直播、twitter和新浪微博的文字直播等,所以每一场论坛虽然我们的现场都是在香港,但透过新媒体的传播方式实际上扩大了现场,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从内容上来说,话题涵盖的领域比较广,比如说我们从讨论个体存在的重要性到网络对话的可能性,从反思记者在灾难报道中存在的问题到探讨香港媒体该如何报道大陆话题,从讨论陈冠中的小说《盛世》到论述香港人反高铁的原因。我们的讲者也是涵盖许多行业和领域,有艾未未、长平、陈冠中、陈建民、胡泳、毛向辉、宋以朗、周保松、朱大可等,也包括我们自己的团队成员:闾丘露薇和梁文道。在这些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关联的讲者和每一场不同的主题之间,我们其实是有一些共同的东西在后面。首先我们所有的讨论都是和当下中国有直接关系的,哪怕是一些看上去偏香港本土化的议题,像反高铁、香港政改,我们也都是放在整个中国的框架里来讨论。第二点,也是我认为非常重要的一点,虽然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做到了,就是在主流媒体之外提供更多的可能性,我们会去关注被主流媒体忽略的议题和讨论,在我们这个平台上借用网络传播的方式,尽可能去提供多样、独立、理性的观点和论述。 好,我们现在开始互动环节。 【现场提问】:文道兄今天讲的内容非常丰富,使我知道我们过去所认为的所谓华侨爱国是极大的误解。我的问题是问贺教授,贺教授当初是被发配到新疆石河子去的,本来是很勉强、很悲凉的感觉,但你有机会到那么多的口岸,南疆、北疆都去了,我在新疆22年都没有到过任何一个口岸,只是在兵团所在的地区和南疆,所以我认为你“被支教”其实是一个幸运的事情。我想问贺教授的是你在新疆走了那么多地方,你认为新疆是不是可以用更松散的一些办法来进行管理? ●梁文道:对不起,我先插一句,我不是说当年爱国华侨都是假的。华侨其实有相当多是爱国的,不过他们中有一些不只是为了爱国而来中国。爱国华侨的爱国,本身不能当做一个前提,而要当做一个需要去问的问题。他为什么爱国?如果他已经在外面世代居住,像辜鸿铭,到了自己都不再觉得自己是中国人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当爱国华侨?这是个我们应该研究的问题。在今天中国人看来,爱国是天生的,仿佛是我们的基因,似乎中国人的基因中有一种叫爱国,其实不是这样。 ●贺卫方:您是一个老新疆人,我在您面前谈新疆,实在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我觉得您有20多年在新疆生活的经验,您对新疆的理解一定比我要深刻得多,尽管我跑的地方比您要多。 您的问题涉及到整个国家未来的政治框架,这肯定要进行某种程度的重整,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达成共识。未必是一个所谓邦联或者联邦,但至少有一点,我们现在越来越意识到一个国家,尤其像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事事都要由中央来决定最后的结果是事事都解决不好,一个无所不能的中央政府最后肯定是一无所能。 如何去建构一个具体的地方自治制度?其实联邦制也好,邦联制也好,甚至像英国的单一制,其实单一制之下并没有排斥地方自治,所有的这些安排的要旨都是个人能够处理的事情就不需要政府干预;如果地方政府能够管好的事情,就不需要中央政府来管。不是中央把所有的权力都垄断了,然后像恩赐一般这个权力给地方,那个权力给地方。这是专制国家和民主国家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区别。在民主国家的宪法中是把中央的权力列举出来,剩下的都属于地方,而专制体制往往是把地方的权力列举出来,剩下的全归中央。这是宪政体制的差别。所以我个人不是特别明确的想去想象最终是联邦制还是邦联制,但是尊重地方的权力,尊重每一个人的权利,尊重每一个村落与社区的权利,然后尽可能地让地方管自己的事情,实在需要全国来协调的事再由中央来协调,这可能是一个未来的发展模式。 刚才梁文道先生谈到中国人向外走的过程,我在新疆感受到的是外面的人向中国走,比方说景教往中国的传输过程。景教当年是东罗马帝国基督教的一支,在《尼西亚信经》的问题上同主流教派发生争议,被宣布革除教级,然后这批人就开始流浪,从东罗马帝国流浪到波斯,从波斯又进入中国。最近我看一些研究讲,景教的信奉者多数还都是一些外来人,在长安虽然发现了景教碑,但信奉者多数还是高鼻子、褐色眼睛的外来人,而不是本土的汉族人。新疆还有摩尼教的信徒,在哈密、吐鲁番一带发现了很多摩尼教当年的足迹。 另外还有犹太人进入中国。常常有人炫耀说中华文明最大的好处就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宗教战争——不像欧洲历史,教派之间互相打来打去——所以少了许多杀戮。但是要知道,中华文明另外的一个东西特别厉害,我们叫杀人不见血,即是说它同化你的东西,在无声无息间把你搞没了,那才叫厉害,“陈兵百万不如寸铁杀人”。一百多年前美国牧师丁韪良到开封考察中国犹太人社会的情况,并得到两本极珍贵的希伯来文经卷,但他指出开封犹太人已成为族系中的“孤儿”,不出五十年将会被完全同化。事实印证了他的预言。现在你到开封去看看,有没有人长得像犹太人?看不出来了。他们都姓张、姓李、姓王,被融合进来了。那么从外国融合到中国来的这些人,他们如何想象他们的家乡或者他们的国,他们的国在哪儿? 中国文化你可以说它排外,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也可以说它不排外,所谓“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明末清初的时候满清人进来要做我们的皇帝,那好吧,但你要读孔子的书,要恢复科举考试,逐渐汉人也就接纳了,以至于到清朝要覆亡的时候,许多汉人甚至非常忠诚地去为自己的朝而死,叫做“殉清”,因为过去效忠的王朝覆灭了,我还活着干嘛?当年梁漱溟先生的父亲梁巨川自杀,许多人的解释就是他觉得做一个遗民没意思。明清交替的时候也有好多人是这么死掉的。你在前朝做官,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官,新朝建立起来后你都要被清理,那与其让别人清理不如自己先把家里老老小小都杀掉,然后自己一根绳子上吊,或者投井死掉。幸亏这种观念后来改了,我们不再有遗民这个概念了,虽然新朝建立后还是免不了对前朝的人士加以清算。 我感兴趣的是这些人到中国来,他们如何被中国所同化,以至于忘了他们的国。直到今天我们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观念。有一年陕西足球队引进了巴西籍的黑人外援马科斯,这个马科斯擅长攻城拔寨,在陕西队是主力队员。他有一个想法是加入中国国籍,成为国家足球队的成员,他觉得如果中国国家足球队有三五个像他那样的外援加入,那中国足球没准能在世界杯上进入16强、8强,再有章鱼哥保罗的帮助,说不定得个冠军也难说。当年中央电视台两个主持人在评论这事,一个人说马科斯要加入中国国籍,另外一个就说他哪像是中国人,中国国家队怎么可以有一个长成那样的人?言下之意就是只有黄皮肤、黑头发的才算是中国人。 现在有人说要用儒教来统一中国,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叫蒋庆,他就在倡导以儒教来奠定中国未来社会的基础,他写了一本书叫《政治儒学》。我就跟他讨论,我说你要不要考虑到信奉伊斯兰教的人?他们会不会说孔子也是他们信奉的神?那是不可能的。儒家所倡导的是对祖宗的崇拜,这几乎是所有宗教都排斥的。那你这个概念到底是怎样一个概念?我们考虑不考虑政治中国、文化中国、宗教中国这些东西怎样去协调?我们将来无论是要建立联邦制还是单一制的国家,都需要用一个合理的制度去解决好。否则的话,什么制度都避免不了内部的相互冲突、倚强凌弱乃至分裂崩盘。 如何在血缘基础上对这样一个多民族地区进行二次整合,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血缘?我觉得现在西方的政党制度就是一种二次整合过程,事事不再以血缘为界限而是社会政策。比方说妇女有没有权利堕胎,美国的民主党是支持堕胎的,共和党是反堕胎的,他们可以为了这个问题争吵得很激烈。两个白人如果这个问题谈不拢,他们就说你就是我的敌人,但一个白人一个黑人可以在这个问题上取得一致。这种重整的过程我们国家一直不重视。相反我们在不断强调民族,血缘和民族太重要了,而国家的认同反而变得不重要了。 我再补充一点。我们经常说中华民族是56个民族,其实哪止56个?开封犹太人算哪个族?如果现在还能找到的话。那些抗战时到中国来而且加入中国国籍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外国人,他们又算是哪个民族的? 【网络提问】:有网友问梁文道,他说看了一些资料说西藏原本不是中国领土,看到这些时内心很难过。我们现在应该如何了解历史?今天的青年一代能做一些什么? ●梁文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中年一代今天能做些什么,呵呵。谈到西藏问题,自古以来西藏的确不是中国的一部分,但一个政府对领土宣称的合法性不来自“自古以来”。说到西藏、新疆、台湾这些地方,我从来不在他们是否该独立的讨论中说太多话,因为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见过很多国家,它也许采取了邦联的方法,也许采取了民族自治区的方法,甚至采取了分离独立的方法,去解决各种各样的民族纷争,但是结果不一定都好,有时候甚至更坏。举个例子,像印度跟巴基斯坦的分裂。当年他们是依据宗教的原则分成两个国家,但不是所有的伊斯兰教徒都会搬到巴基斯坦,像那些世代居住在印度的,就变成今天印度始终无法解决的问题。今天印度国大党里面的极右翼动不动就拿这些伊斯兰教徒说事,而穆斯林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基本教义派的武装分子,那印度这个问题有没有解决呢?它已经变成两个国家了。所以在我看来这始终是民族和解的问题,民族和解不只是政治上的制度设计。我不是说制度设计不重要,而是说光是它还远远不够。在制度设计方面做探讨的学者已经非常多了,但我在想民族和解这方面其实我们谈得还很少,所以我个人比较关注这个方面。 从这点来讲我觉得我们可以向清帝国学习的地方太多了。贺先生提到他的老同学蒋庆,他讲政治儒学,还有甘阳,他讲“通三统”,其中一统就是儒家。我的担忧跟贺先生一样,别的宗教怎么办?很多汉人想当然的就拿儒家出来,如果真的把它变成治国意识形态,你怎么处理西藏问题?相比之下清帝国就很聪明:他们对着汉人讲儒家;对着藏人、蒙古人就讲佛教,而且是藏传佛教。康熙对着汉人的时候,他祭孔祭得比谁都勤,还去过曲阜。乾隆根本就以为自己是中国文人,可能是目前为止中国写诗写得最多的人,但他一回到宫内就自己修红教的瑜伽,他在宫里建了一个很漂亮的阁楼,他自命为转轮法王在里面修行,你说他是儒家还是佛教徒呢?其实都是。北京孔庙是曲阜之外最重要的孔庙,雍和宫是藏区以外最重要的藏传佛教寺院,他们就在同一条街上,这其实是清朝的统战部。 我不是说共产党应该学藏传佛教,而是说我们可以向清朝学习,因为清朝是多民族帝国。我们的共和国采取了一个前苏联的模式来处理民族问题,现在已经开始出现很多问题,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历史上去学我们以前的多民族帝国是怎么处理民族问题的呢? 【现场提问】:在我之前的概念里新疆算得上边陲,可是港台地区就只是沿海,算不上边陲。我是哈尔滨人,那刚才我在听的时候就在想哈尔滨算不算边陲?我读书的时候说什么中原文明、中土文化,我感觉跟我的联系不是很紧密,地理上差得很远。我的很多同学都说他们是山东人,是当年闯关东的时候过来的。我就去问我爸爸,我问他我们本来是不是黑龙江人。我爸说我爷爷、太爷爷都是,但太爷爷的爸爸就不知道了。我后来查书发现只有赫哲族是一直居住在黑龙江的,那后来有人问我是什么族的,我觉得说汉族一点都不酷,我就说我可能是赫哲族。我想问问两位老师黑龙江算不算边陲?还有我听到一种说法:为了大局稳定中央是不可能让边陲的省份过于富裕或给它很大发展机会的,他们的相对贫穷或是观念上的落后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贺卫方:其实所谓边陲的概念在地理方面比较直观,一个国家就这么一块土地,这个土地总有边界,那所有的边都应该叫边陲,不管是沿海还是内陆。不过在中国的发展历史上,沿海地区有渔盐之利的这些地方,虽然地处边缘,但他们在生活的富足程度、文明的发展程度方面,并不见得是想象的那么“边缘”。 实际上所谓的边陲往往是通向其它文明的第一道关口。如果说不同文明之间的接触、融合是文明发展的一个重要根源的话,边陲恰好是一个最具活力的文化发展地。胡适先生曾经说文化到了边缘会发展得更加保守、粗俗。这种粗俗,我的理解是中间区域的文明比较精致化,但文化在向外传播的时候或随着人作为载体传播的过程中发生了某些变异,这种变异可能被认为是粗俗的。至于保守,很有趣的一个现象:北方人到广东、香港这边来,会发现许多中国古典的东西在这里反而保留得更完整,比方说有许多古诗要用客家方言读起来韵才对,用普通话已经不对了。有时候会发现内陆的文化已经变了,但边缘地区更严格恪守着古礼,“礼失求诸野”,“野”是什么?就是边缘甚至境外。 广东、香港这些地区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之前就已经开始接触西洋文明,比如广州十三行,比如澳门——那时澳门是外国商人的居住地,因为家属不能带到广州去,只好住在那里。研究澳门历史会发现,在接受西洋文明,或者说中国文明跟西洋文明的接触、融合方面,澳门是得风气之先的地方。当年林则徐到澳门去一看:好家伙,西方人盖的房子真漂亮!我们说最早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是林则徐,为什么?因为他真的是到了边陲,他才看得到西洋文明具体的样态是怎样的,所以他回过头才要认真学习西洋文明。近代以来,广东之所以有康梁、伍廷芳、孙中山这些人,不是偶然的,文化在边缘的地方获得一种更具活力的发展。而中心地带反而是死气沉沉、不思进取,保守得一塌糊涂。我一点都不觉得所谓人在边陲,就意味着文化方面不具活力。前段时间我说新疆是新文化的梦工厂,我就是这样理解的。不过在这样的文化交融过程中,如何避免过多的人为杀戮带来的仇恨,这是我们应该思考的。 ●梁文道:边陲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长城般严密的铜墙铁壁的关卡,它是非常薄、质地稀疏的一层膜,因此相互渗透很容易发生。渗透地带发生渗透现象多的时候就会异变出一些新的元素,它的确会保存一些中央地带失去的东西。比如说在马来西亚的槟城姓邱的人特别多,邱姓的祠堂叫邱公司,这是南洋华人的叫法。这个邱公司很有意思,至今还保留了功名榜。按我们的理解功名榜就是以前有科举考试的时候,家族里的第几房、哪个孩子中了功名,就把名字写上去的榜单。邱公司的功名榜却一直延续到今天,那现在它记的是什么功名呢?他们记的是谁谁谁,某某大学学士这样。我还没有看到有第二座祠堂到今天都还在沿用这样的功名榜。而同时这地方又混杂得很厉害,那些上了功名榜的年轻人,你跟他们聊天,他们会跟你讲华语,同时他们也懂马来文。马来西亚人信回教,他们有人会在学校里学一点阿拉伯文,他们对伊斯兰教的了解非常多,但同时他们又生活在逢年过节要祭祖的传统家庭。只有在边陲才会出现这种人,这种文化的、语言的优势,是所有中央地带的人不具备的。我会点闽南话、会广东话、也会普通话,在北京出生的人呢?他们会说几种中国方言?身处中央的人,永远只看得到自己,看别人的时候也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没办法转换他的世界,甚至连自己身边的边缘人、异类也看不到。 我最近看到一本很好玩的英文书,是翻译自元朝的一本著作,所有西方汉学家都说是中国人写的,但这个人我之前一点都没听说过。一些汉学家包括史景迁教授都称这个人是中国版的马可•波罗。元朝的时候他从北京出发,受命去罗马教廷谈判,他把整个旅程记录下来。为什么我们以前没听过这么一个人,而他在西亚、伊朗、伊拉克特别有名?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人不是汉人。他在北京居住,但是胡人,是景教徒。他被派到叙利亚,汉国的大汗任命他为叙利亚主教,当地人叫他大都来的主教。后来他到了罗马,当时的教皇跟他见面后说罗马愿意承认你们中国汉地区的景教徒。这样的故事在我们的中学课本中是不可能读到的,因为他不是汉人。如果这位北京出去的伟大旅行家是个汉人,他出去跟人家讲孔子,我们中学课本肯定大谈特谈,你想想我们以汉人为中心的偏见深到什么程度?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0 个评论 CoChina的最新更新: Co-China论坛(12):从边陲看中国文稿(下) / 2010-08-17 22:30 / 评论数( 0 ) Co-China论坛(12):从边陲看中国文稿(上) / 2010-08-17 22:24 / 评论数( 1 ) 贺卫方、梁文道:从边陲看中国 / 2010-07-20 19:57 / 评论数( 12 ) 微博在突发事件报道中的作用(下) / 2010-07-20 04:06 / 评论数( 3 ) 微博在突发事件报道中的作用(上) / 2010-07-20 03:09 / 评论数(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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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南:诚邀李一道长北京海族馆表演胎息大法

来自: 司马南的BLOG – FeedzShare    发布时间:2010年08月14日,  已有 4 人推荐 司马南:诚邀李一道长北京海族馆表演胎息大法   ——2010年8月9日答北京科技报、四月传媒记者问     □    早就知道李一道长其人       记者:司马南老师,昨天发给您的采访提纲您都收到了吧?     我们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您迟迟不肯出手揭露那个李一道长?方舟子微博已经登出很久了,最近率先吹捧李一道长的是《南方人物周刊》,……       司马南:我不出手,就是不用我出手。我不出手,不是也已经有人在揭露了吗?我看大家说的都很好啊。我在忙着写书,对这类事情没大兴趣。     记者:那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李一这个人的?     司马南:大约四年前吧。     记者:那么早啊?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司马南:早吗?崔永元比我知道得更早。     四年前的一天,崔永元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要我帮个忙。他说,有两个很要好的圈里的朋友跟着重庆的一位大师习练辟谷去了,他们竟然相信辟谷能够治疗肝炎等各种慢性病,咬着牙连续多天不吃饭。当时说的那位大师,就是缙云山上的气功师傅李军。小崔很为朋友的生命安全担心。他仔细介绍了朋友的具体情况,我跟小崔讲了一些我所了解的辟谷的常识。后来,小崔说的朋友当中有人跟我也联系过,我尽力做了一些解释和劝慰,主要是强调要他们注意辟谷的安全性,以期避免引发不必要的生命之虞。     记者:后来呢?     司马南:后来我就把这个事情忘了。     但是,去年与方舟子等搞科普的朋友一次聚会上,老徐提到樊馨蔓写的一本新书,这本书里的内容大都是樊姑娘个人网络日志汇编,里面有大量神乎其神的细节描写,这位李一道长在樊馨蔓姑娘的笔下,出神入化,无所不能,其所到之处,神迹频现,其救民于水火,济世于乱年……   □李一道长推手当年推过胡万林       记者:您怎么看樊馨蔓在书中这些描写呢?她在撒谎吗?     司马南:一个文学女青年因为崇拜某人,下笔如有神,她令事实服从情绪,她令物理学定律服从神迹,这在“心理逻辑’上一点也不奇怪。     你们见过樊馨蔓吗?     这位杭州女子长得很有味道,可是有点邪门儿,大家多是因为她授命搞《感动中国》晚会当总导演而认识她,我认识她却是因为一位比李一道长更荒唐的骗子。十几年前,你们还小呢,未必了解那段历史,我揭露了一位叫胡万林的非法行医致死人命的骗子。当时,樊馨蔓在央视新闻评论部工作,奇怪的是,她全身心地支持胡万林的事业(今天在网上,可能还会搜到当年樊馨蔓鞍前马后追随胡万林、声援胡万林的文章),樊馨蔓真诚地认为胡万林是一个“神功大师”、“神人”,是“当代华佗”,是来拯救社会的。从心理需求这个角度看,今天的李一道长,在樊馨蔓心目中,很可能是当年胡万林大师的一个替代品。     胡万林后来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至今仍在监狱里服刑。樊馨蔓当面表示过对我的蔑视。她认为胡万林无罪,是被司马南陷害入狱的。尽管如此,我不认为樊馨蔓有造假的动机,我也不相信樊姑娘有意撒谎。     话说回来,樊馨蔓的工作单位决定了,她执笔来神话胡万林与李一道长这样的人,会起到了一般人起不到的独特作用。     记者:司马老师知道吗,樊馨蔓是著名导演张纪中的妻子,难道张纪中这样的大导演也会如此不理智不清醒吗?     司马南:聪明绝顶的马克思、恩格斯都要长着大胡子,但是,胡子浓密的人不一定都脑子清楚。再说,妻子的事情,丈夫都清楚啊?     记者:有人说,司马南现在经常参加各种娱乐节目当评委,跟吴宗宪混在一起,已经没有了当年反伪科学的战斗力,看来是真的了?您在为张纪中开脱,是不是?     司马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认为这是问题的关键,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    名人要谨防被利用,江湖社会防不胜防       记者:那么多的像凤凰卫视的杨锦麟、王鲁湘、梁文道、梁冬,企业家马云、潘石屹等著名人物,还有李亚鹏王菲夫妻都去捧道场,有的人还是李一道长的弟子呢,据说精英名人弟子超过三万,您怎么看?李一道长水下憋气的,就是胎息,是在王鲁湘的节目中传播出来的,怎么看这样的事实?     司马南:三万名人?中国有三万名人吗?     你刚才点名的人,我几乎都认识,有的是多年的交情。实话说,名人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家利用,名人谨防被利用,因为防不胜防。当然,名人也有不谨慎的,比如因为做节目需要,心,没管住嘴,说秃噜了,离谱了,经不起推敲,贻笑大方。或者没管好徒弟,徒弟脾气冲点儿,自己再嘴吧朗基的碎点儿,很容易出事儿啊。(笑)王鲁湘做的那个节目,我看了,一段视频是剪进来的,李一道长在水下坐着,小金鱼在周围游着,电视台的一个节目片段,上海两个樊馨蔓一样可爱的女公证员念公证书。鲁湘是读书人,博学而刻苦,做了不少好节目,但是在这类事情上,他未必懂得很多。偏巧我打眼一看,就知道门子在哪里,表演者李军,不入流的小魔术啊。公证员哪里会知道这种江湖秘密呢?魔术表演的真假叫公证员来公证,这不是滑稽吗?上海哪家电视台啊,还真有创意!   □    换了一个“马甲”的骗子,就不是骗子了?       记者:现在有人为李一道长辩护,辩护者还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教授,您知道吗?您怎么看?     司马南:真的?谁呀?叫什么名字?     记者:昨天已经发给您了,您老没看啊。     这个人是中国社科院戈国龙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宗教学系教授,北京大学哲学博士,社科院宗教学博士后。     司马南:在美国西太平洋大学没拿博士?(笑)头衔很吓人啊。他咋为李一道长辩护呢?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位国龙教授与李一道长有没有什么利益上的联系?     记者:这位教授说,揭露李一涉及到他的研究领域,李一与他已经“结缘”了,李一道长为国龙教授的一本书叫《丹道十讲》在什么地方好像作了推荐。     司马南:啊,可以理解啊。一是“领地意识”使然,道教研究是人家的地盘嘛,二是利益上有一致性,所以,列宁早有名言啊:“任何政党任何个人,离开了利益,就要出丑”。     但是,国龙教授选择的这个课题不是太艰巨了吗?李一道长的“神迹”那么荒唐,怎么辩护啊?这使我想起了前几天横刀立马为唐骏先生振臂一呼做辩护的禹博士的表演。实话说,我为这位国龙博士捏了一把汗。     记者:国龙教授认为,“打假”本身也要求“真”,如果“打假”本身也“造假”,这又需要更高一级的“打假”了!现在的媒体文风极其轻浮,一些未经核实的材料就当成事实加以陈述,充斥着大量的无知与偏见,不负责任地渲染一种情绪。当初对李一道长的吹捧如是,现在对李一道长的围剿亦如是。     司马南:这话不错,我对此有同感。但是,他说的“打假造假”所指的是什么?       记者:国龙教授很愤慨,他说“李一道长现在是宗教人士,我们要尊重宗教感情,对李一道长的攻击凡牵涉到宗教问题,必须慎之又慎,尤其不能对道教的教义作连带的批判。如果想要对道教教义作出批判,请先研究道教三年以上再说。     司马南:不错,“李一道长现在是宗教人士”,可是,换了一个“马甲”的骗子,就不是骗子了?钻进宗教队伍的骗子就不是骗子了?大家想想看,要是一个骗子钻进公务员的队伍被发现,应该该怎么办啊?无疑问,清除出去啊。     那么同理,如果一个骗子钻进某一宗教组织,一旦证据确凿应该怎么办呢?道理明摆着啊。     “尊重宗教感情”这话没错,但是利用宗教诈骗钱财愚弄民众也不能就此获得豁免权啊。宗教人士不在宗教场所从事信仰活动,招摇到社会上来,表演杂耍假扮济公蒙事,这得有人管啊,没有人管那成啊。   □    “先当骗子再当神仙”的骗子还是骗子       记者:戈国龙教授文章很肯定李一道长,他说“李一道长是近年来在道医、养生领域弘扬道教的卓越的代表人物”,“他绝对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骗子”。     司马南:原话如此吗 ?     记者:原话如此。     司马南:这位学者好可爱呀。郭德纲最近有点蔫,这位学者要火。(笑)大家看啊,“他绝对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骗子”,这话分明是在说“他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骗子”。     我感兴趣他到底怎样为李一道长那些魔术表演做辩护。     记者:国龙教授的观点是:为了要成就一番事业,“不得不适应社会而采取一些世俗的手法来包装自己,甚至留下一些世俗人物所具有的欲望的印记与自我局限。”     司马南:那么绕弯子干嘛啊?什么“欲望印记”,什么“自我局限”,花里胡哨言辞的无非是说,李一骗人的那些表演是“社会逼的”,是“成就一番事业必须的”,“先当骗子再当神仙”是合理的。真是岂有此理?   □    李一的表演一点原创精神都没有       记者:有一条与您有关:国龙教授分析认为:在质疑李一道长的声音中,主要的是一种“庸俗唯物主义者”——他们打着反伪科学的旗号,把他们不理解、不符合他们心目中所谓的科学标准的,一律疯狂反对,他们不需要严格的科学论证,不需要调查取证,不需要从事实出发,他们只要以他们的“科学常识”就可以一眼看出并断定李一的很多功能是“不可能”,是“造假”。这些人本身就是最不科学的。     司马南:不能说这一条是针对我的吧,今天在你们采访我之前,我并没有就此发表过任何意见,但是,他的这种说法我是不能同意的。 “庸俗唯物主义者”固然是荒谬的,但是,反对伪科学不是什么“庸俗的唯物主义”,而是“战斗的唯物主义”。 科学确实是有标准的,但这个标准,绝不是像这位教授所想象的那样,反伪科学一帮人自己设立了“私家菜”一样的标准。在中国反对伪科学,仅仅是因为一些公然造假的人打着科学的旗号,愚弄民众,草菅人命,危害社会。     反伪科学当然需要“严格的科学论证”,需要“调查取证”,需要“从事实出发”,但是,对多年从事反伪科学的人,比如本人来说,这位教授说得对极了:仅凭“科学常识”一眼“就可以看出并断定李一造假”。这种本事是在20多年时间里,与包括胡万林这样的骗子打交道过程当中,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这事当然也怪李一道长自己——出来混江湖,“使的活”都是他人演剩下的,一点原创精神都没有,自取其辱嘛。李一拿着这个节目参加魔术大赛,要是我当评委,毫不犹豫×他下去,“请回缙云山好好修炼再出来示人吧”。     张宏堡大师仙逝多少年了,你跟着人家搞哪门子的“电气功”啊?张宏堡都是跟别人学的,这个把戏转了多少道手了,社科院呆子教授居然都不知道!     刚才你讲到,这位研究道教的教授领地意识很强,他自信地宣言,“请先研究三年道教后再发言”。那么,司马南是不是可以模而仿之,告诉这位教授:教授啊,您先跟骗子打交道十年之后,再来为李一道长辩护,好不好呢?     你们笑什么?     记者:这个言语风格才是司马南大师。     司马南:别给我戴高帽,别忽悠我。   □    老中医绝食商业秀,我拒绝当“道具”       记者:司马南老师,我么有一个创意,还没有来得及跟领导汇报,先征求您的意见:可不可以以您的名义把李一道长请到北京来,找一家水族馆做一个水下闭气的科学实验,看看李一道长在水下闭气到底多长时间?     司马南:不愿意。     记者:为什么?     司马南:因为我知道他表演的小秘密啊,我也知道他在水下闭气的时间大体多长,我更知道“胎息”、“踵呼吸”的说法有多荒唐。     更重要的是,你们未免太幼稚,虽然我对这事没有讲话,没有表态,但是,我一贯的立场,你们都清楚,气功师出身,江湖上演过杂耍的李一道长会不清楚吗?我请他,他会来吗?     记者:也不能这么说吧。李一道长要是真的,他就会来。他要真来,会不会您反而不敢露面呢?当年,白岩松采访您,关于四川碧峰峡老中医绝食,邀您去现场,您就拒绝了,对吗?您得承认,这是您的短。     司马南:老中医绝食,我是拒绝到现场的。那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科学实验”,是由表演方自编自导自演的,不具有公正性科学性。我去了,无非给人家的一个商业表演秀添彩,我有什么必要去当“道具”呢?我不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我有什么短。   □    恳请道长当众于水下轻展胎息大法       记者:司马老师,假如李一道长到京,假如李一道长真的接受,在第三方地点,在科学仪器监测下,在媒体监督下,表演水下闭气实验,您还会拒绝到现场吗?不管他来不来,你先就这个实验向他发出一个邀请,可不可以?     司马南:必须要这样吗?     记者:我们不能跟老师说“必须”两个字,但是,我们媒体有这个愿望,外地几家电视台特别有兴趣。再说,李一道长也有必要通过这个水下闭气实验以证视听啊。     国龙教授认为,在水里生存两个多小时,不是完全在水中憋气胎息两个多小时,但是,这依然十分困难,“算上一项挑战极限的成就,必须有足够的定功才行”。     司马南:这个教授啊,我真有点同情他了,他是书呆子啊,太嫩了,上了当,还替人辩解呢。     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北京市民司马南,诚邀缙云山李一道长,乘世博惠风,秉济世宏愿,开愚民顿智,近十数日得便仙莅北京,□□水族馆将提供所需之足量淡水(海水尤其方便),恳请道长当众于水下轻展胎息大法。     有鉴于此项仙家绝世之功俗家所知者甚少,料民间学界多以“水下闭气实验”相称,故而,届时会有国龙教授所蔑之“庸俗唯物主义”的一些科学仪器置身其间,并有在下司马氏中国魔术艺术家委员会若干同仁到场致贺。     从凤凰卫视播出的节目中,业已得知,道长水下法力惊人,曾在上海电视台默于水下两小时复二十分,考虑到水族馆乃为营业场所,暑假期间学生甚众,拜托道长点到为止,水下演示以不超过三刻为宜。北京乃为祖国首都,人才济济,物力丰沛,法力演示所需之一切工具器械均由专门部门提供,无需道长亲自带来。 ……     这种口气,行吗?     记者:老师您太有才了。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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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打在脸上,冷雨漫过山梁

作者: 毛茸茸  |  评论(0)  | 标签: 佛祖在一号线 李海鹏的专栏,最接近Essay的定义,Essay是个不能翻译的词,散文?杂文?随笔?都不是,言语可以犀利可以温和,但一定不能空洞无物,不能一本正经,要幽默,要闲适,又要言不烦,绝不玩弄文字的花招去害了思想的表达。一言以蔽之,要有情怀。英人素有写essay的传统,概因老大帝国百年基业培养而来,连庶民百姓都有一副绅士情怀。而柔和了中国传统文化精华(自觉剔除了糟粕)的李海鹏,就是个中西结合的英国绅士式的中国君子—这时,你就发现绅士情怀是和是否精通英语关系不大的。 绅士和君子还不太一样,绅士爱讲粗口,但是每次都讲的很恰当,绝不开不当的玩笑。绅士也会和人争执,也是刀光剑影,剑拔弩张。但飘然来去,每次都保持翩翩君子之风。绅士对社会有担当,宣讲常识,但从不拿腔捏调,也不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精英嘴脸,去俯瞰众生,仿佛大家都是傻B,唯他独醒,对大众摆出一种『美国人不知道华盛顿,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的鄙夷,诚如鹏总所言,其实试试就知道,认识到自己不是所谓精英只是一个小便池并没那么难。 2004年,在blogcn上看李海鹏的blog,他以yasocool为ID写了很多顽皮不羁的文章,每篇文章里都有个内裤外穿斗篷飘飘的小超人儿图标。彼时blog方兴未艾,媒体人士是主力军,但他的blog,连同事们都不知道,终于有天被同事偶然发现了,诧异的不得了,于是他写了篇题为《千万不要在自家的阳台上露咪咪》的blog,就冒一股青烟,遁掉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在blog上写书评,褒贬很鲜明,甚至霸道无比。他的blog始终读者不多,作为持续的订阅读者,我也因此得到了不少的互动机会,关于中国书,关于《国王的人马》,至今仍然记得。后来,连书评也停掉了。但已经写出的篇章就够我等学习一阵子了。 他其实是个疏于写作的人,有些人觉得写作很易,尤其是专栏,一扭屁股就是一篇,而在他看来,不能表达自己的内心,不能有益于社会,倒不如收声,保持沉默,还原一个清静世界。他的专栏,虽然频率很飘忽,但质量一直都很稳定。专栏文章不多,这本书几乎都收录了,先是南方周末的北京客专栏,话题大都和媒体有些关联,是一个呆在北京的特稿记者的过去,现在,观察,思索。有一些是在《GQ》上的栏目,比较长篇,倾向于书写自己的内心,非常典雅优美,时有令人心驰神往的抒情,自我表达含蓄但又非常充分,你可以窥见一个忧郁但慈悲的文艺男细腻敏感的内心世界。一财周刊上的专栏,算是最持久量也最大的一批–比较广泛的影响力也是因随一财周刊的发行量而渐渐由圈内扩展到更大的外围,这批文章,与梁文道连岳做的事类同,讲常识。但他没那么端庄,没那么学院,没有太多的长篇大论和引经据典。语言运用也不同于大部分的专栏作家,独得中文之美。 他大概是阅读外国文学最多的人,却写出最精美优雅的中文。他也会引用,甚至大段的引用外国文学,但是总是那么得体的和自己的文字浑然一体,『我们不能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却永远对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怀有乡愁』这么一句小资儿至极的凯鲁亚克,被无数次的引用,都从未有见过如此妥帖的安排,可以说这句话,找到了它自诞生以来最合适的位置。而其它人的引用与之相比,总透着一股卖弄和做作之感。那种阅读感受正如他在一篇专栏里所言:恰似兰州拉面上淋番茄酱。仅就对汉语的贡献而言,这一本Essay集就善莫大焉。鹏总复活了许多旧词和句式,使整体的文章风格读来有民国之风—通常我们说到民国,是指一种未经谠派语言革命语言与西化语言污染的纯正汉语。我想不夸张的说,那是中华文明的根基所在。也是我们每个以汉语为母语的人,真正的祖国。要谈爱国,先爱上自己的母语吧。 就职业而言,他是个在这种梯制下,最成功的记者—我当然不是指什么长江新闻奖而言–他从小说处获得写作及结构技巧,能把普普通通的选题写的厚积薄发,意蕴深远(比如《满语消失的最后一瞬》),关于他的新闻作品,不多说了。等他新闻作品集出来再『吹捧』不迟,我曾经一篇篇的收集打印那些稿件反复阅读,我热爱他写的那些特稿,哪怕我并不以新闻为业。我还爱他为南周写的那些新年献辞,就像这样沉郁顿挫的句子,犹如杜甫的古诗,读来古风浩荡,仿佛上下五千年于今汇合于此,令人思绪万千,忍不住热泪满襟: 『至今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我听到看到的一切:风过林梢,戏文在咿咿呀呀地唱,宛如细线在空中浮动;秋天的冷雨漫过了山梁,那恍若浮晃飘摇着的,正是我们百年多难的中原河山。』 去年末,豆瓣终于重开了建立小组的功能,我立刻申请建立了李海鹏小组,用于搜集关于鹏总的一切。我没有邀请过任何一个友邻,未做任何推广,而且设立了相对严苛的加入条件,迄今加入人数超过了600,鹏总本人偶尔也溜达过来和大家玩笑一番。其实喜欢李海鹏文字的人,并不在意同好有几多,质量又如何。 差不多也是在那段时间,鹏总辞去了《GQ》专题总监的工作,潜心写小说去了,说起小说,我们相视而笑,都记得脏话满篇文气充沛的《做天才》吧。我们按奈激动的心情,静待本世纪最佳中文小说的诞生。 我至今记得,当我从一个媒体高层口中得知他离开GQ这一消息时的震惊以及他说出此番话时不经意的语气和那副我无法准确描述的嘴脸,我也对邵忠在微博上对鹏总和其它几个汲汲于内容创作的记者们的评价不以为然,作为媒体经营者,纵使他们建立了自己的媒体王国,纵使他们把媒体事业做成了一份成功的生意,他不会懂得,一个普通读者,我等芸芸众生,对于文字的看重,对于情怀的激赏。 许多年后,不会有人记得谁是媒体帝国的缔造者,不会记得谁平地起了高楼,不会记得谁高高在上,轻率的操控普通人的命运。而被书写为新闻的历史及其书写者,将会永久的被人阅读、记忆、怀念和感佩。 我买了一本《佛祖在一号线》,还恬着脸向策划机构讨要了一本免费赠书,我想推荐给亲爱的朋友们,让更多人见识,什么是优美的汉语,什么是真正的优雅。也希望更多的人能从中读到美,读到一种如今弥足珍贵的襟怀。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0 个评论 毛茸茸的最新更新: 回望来时路,有些寂寞呀~~ / 2010-04-19 10:50 / 评论数( 0 ) 《中国男》& 《中国好人》 / 2010-04-10 11:52 / 评论数( 0 ) 虚荣,我最爱的原罪 / 2010-03-30 21:23 / 评论数( 2 ) 宁做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 2010-03-24 22:13 / 评论数( 0 ) 骷髅会与邪教 / 2010-03-09 12:59 / 评论数( 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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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替:当台湾文茜遇见大陆韩寒

  7月21日在香港书展上,台湾著名媒体人陈文茜批评韩寒“看起来蛮帅,其实没有多少文化底蕴。对于上海世博的无知,显得浅薄和没文化,说话就像放屁一样轻松”。此番言论瞬间传遍推特和国内微博,引起大陆网民近乎一边倒的反驳。甚至和她随即对话的她的好友潘石屹,也反对这样的判断。   一位台湾记者小心透露,其实陈文茜在发表了针对韩寒的言论之后,很快就后悔了。她没理解看似无波的小小香港书展,却通过网络牵动着整个大陆的媒体和网民关注。被她批评的韩寒在第二天有读者见面会,香港媒体做了网络直播,现场推友也进行了文字直播,事后也整理出了好几个版本的对话全文和摘要。如今52岁、已经成为“文茜阿姨”的她,不了解大陆网络水有多深,以及韩寒现象背后的政治社会因素,失之不查。   这位台记还说,中天电视台《文茜世界周报》曾经采访过韩寒,只不过韩寒在采访中对世博颇有微词,这和文茜一直支持类似世博这样的“全球视野下的精英大动作”立场不同,才埋下了香港书展的小小冲突。梁文道的讽刺一针见血:“如果我能像陈文茜一样,有贵宾通道出入,有专人导游,还有保安开道,我对世博的认知大概就能深刻一点了。”   陈文茜曾祖父是日据时代宜兰县的区长,父亲家族在2·28事件受到整肃。她的母系亲属比较大中国也比较富有,外祖父1926年在北京加入共产党,整个家族在台中富甲一方。因此她虽然在大学时候就因为政治意识而参加了党外运动,但她和周围的党外反对运动人士不一样的是,她本人并没有贫穷和压迫的体验。   台大一年级她就为许信良竞选总部帮忙,大四时参加美丽岛大审尤清律师辩护团队做助理,毕业后继续协助美丽岛受难家属周清玉、许荣淑参选。1982年担任《中国时报》美洲版的副刊主编,进入了媒体。1983年,为宜兰同乡林义雄的夫人方素敏助选;1984年,为谢长廷助选;1985年,主刀尤清参选台北县长的文宣工作。1986年10月1日,民进党成立的几天后,她赴美在伯克利就学,次年去纽约新社会研究学院就读博士。   她真正在台湾的发挥,历数在1992年主持台北尤清县长举办的“中元普渡祭”以宗教表达2·28纪念的大手笔,1994年开始陪同施明德进行国际文宣,1995年担任民进党文宣主任,1996年因施明德辞去党主席转而支持新主席许信良,1998年因许信良政治失败而随之退出政坛、进入媒体,以及2001年担任立委,成为政媒两栖人物。2004年一度有希望担任蓝营两岸谈判代表,但因为陈水扁两颗子弹而失去远大政治前途,她当夜悲愤抨击,反而恶化了选情。有人评价陈文茜实在是比男人更聪明的政治人物,但均在男人后面默默无名,并随着男人的失利而退出政治舞台。   立委退下来之后,陈文茜全力扑在对台湾观众的“教育”上,在中天的周报和访谈节目,几乎都在说两件事情:中国在崛起,世界在全球化。她似乎把电视当成了文宣战场,反复把这些最热门的世界观念告诉她认为是闭塞的台湾观众,“再不睁眼看世界,不睁眼看大陆,台湾就完了。”问题是习惯文宣的她用来说服教育台湾观众的那个中国大陆,其实更是一个她观念中的中国、媒体中的中国。大陆观众看中天文茜的节目,常常都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我们什么时候这么好过?”   目前在台湾,只有两个电视台的节目在做正经的世界报道。一个是公共电视,一个就是中天电视台的《文茜世界周报》。虽然绿营常常在话题上用“走向世界”来对抗“两岸融合”,但越来越少的人真正关心世界是实情。当美国和台湾当局在1979年1月1日断交之后,台湾的国语精英们开始必须适应一个在地的台湾,一个在台湾的“中华民国”,而逐步忘记曾经包括大陆同胞和全球中国人在内的“纵横中国”。这是一个场域的巨大缩减。   马英九留学时代的台湾在欧美留学生尚且是主力,而2007年我曾经参加的龙应台女士主持的在英台湾留学生聚会,台湾同学们流露出的孤独和悲情,实在让我这个大陆人震惊。我这些年一直在想,让一直受到“驰骋中原、放眼寰球”教育的台湾一代文化精英,必须转变想法,内敛成新加坡式的岛屿精英,这种转变能成功吗?还是必然会从岛中走向大陆,完成他们文化中原的宿命?   陈文茜就是这样的例子。她在电视上对中国的夸大,对韩寒这种批评人士的不满,其实来自她对台湾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爱—这份爱或者恨已经太重,重到必须溢到大陆才能盛满。她的纵横中国的情怀,她全球化的视野,已不可能是崇尚本土化、在地化的台湾所能承担的了。她的孤独和悲愤,遇到了笑盈盈的韩寒,自然胜负立见分晓—大陆的韩寒说,我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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