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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袁伟时 章立凡 吴稼祥:决定国家盛衰的缠斗

袁伟时 章立凡 吴稼祥:决定国家盛衰的缠斗 进入专题 : 近代思潮    ● 袁伟时 ( 进入专栏 )   章立凡 ( 进入专栏 )   吴稼祥 ( 进入专栏 )        主讲嘉宾:   袁伟时(中国近代史专家,中山大学教授)   章立凡(近代史学者,主要研究领域为北洋军阀史、中国社团党派史、中国现代化问题及知识分子问题等)   吴稼祥(著名政治学者,著有《公天下》《新权威主义述评》等作品)   时间: 5月4日下午15:00-17:00   地点:北京市海淀区知春路49号 希格玛大厦一层演播厅(10号线知春路地铁西北角)   主办:读行者图书 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   承办:腾讯文化思想论坛组   主持人:杨子云      主持人:各位朋友下午好!今天是一个盛大的聚会,在94年前的今天,北京也曾经有一场盛大的聚会。今天请来了袁伟时老师、章立凡老师、吴稼祥老师,我相信不用我过多介绍。今天讨论话题的缘起一本书《缠斗:方生与未死》,这个话题非常切合当下的语境,1840年至今,170多年来,中国一直在迷茫与缠斗中往前走。那为什么而缠斗,为哪些问题而缠斗,是怎样的一些人在缠斗?今天三位老师为我们解读,首先有请袁老师!      袁伟时:非常高兴今天在这里跟大家交流。我想一个文学家、艺术家写书或者创作自己作品时一定要有激情,没有激情写出来的东西干巴巴的,不能感动自己,更不能感动他的读者。我自己写作中也有这个问题,常常看到那些史料就会有冲动:这些应该写下来。写下来后也有很多问题在心里反复出现,最大的感慨是——为什么问题一再出现?鸦片战争前后是这些问题,整个19世纪不断重复,到20世纪还在重复,为什么?我有一个感慨,中国人欠了一笔债,是一笔思想上的债。   法国知识分子有些人对世界影响很大,比如萨特,西蒙•波伏娃,等等,很多中国人都读过,但我认为最值得读的是雷蒙•阿隆的《知识分子的鸦片》。法国一些影响世界的思想家其实是带错了路,给世界产生不好影响,左倾思潮影响全世界。我想中国人也有这样的问题,但没有人正视,直截了当提出。中国人的思维,中国百年来的思潮,反反复复,有些东西是错的,当然有对的,也有错的。这些思潮的缠斗影响非常巨大,因为人最大的特点是一切行动都受思想支配。我还有一本书,书名是《思想决定命运》,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   百年来中国思潮围绕什么东西缠斗?在我看来围绕三个问题:      第一,人究竟摆在什么位置上?   为什么中国百年来发展不起来?因为中国人原本是臣民,是三纲支配下的臣民,是家族、宗族的一部分。中国的社会制度、法律决定了中国人没有独立人格,这在多方面都体现出来了。最明显的,经济上没有自由。我的书中很多地方提到过,清代道光年间乃至整个19世纪都出现一个问题:我们能做生意吗?老百姓有经济上的自由吗?江浙商人提出“我们能到奉天(辽宁)那边做生意吗?能到直隶(河北)做生意吗?”当地总督不敢决定,报到朝廷,不批准。这样的事一再重复。1970年代我参加广东佛山地区干部会议,当地一个公社书记提出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农民不用生产队长打锣就能开工了?不用去催。那时队长拼命打锣拼命叫,农民就是拖拖拉拉不愿意开工。为什么改革开放解散了公社,不用人叫他就自己开工了?因为他们的自由恢复了,仅仅恢复了一部分,中国人就有饭吃了。自19世纪以来到20世纪经济上的问题都是这样的。19世纪七零、八零年代,中国那些先驱们一再提出:一个国家一定要有报纸,一定要有国会,这个东西会影响整个国家的发展。但是,办报的问题,十九世纪一直在缠斗,二十世纪还是在缠斗。什么人能办报,办报要根据什么手续?究竟有多大的空间?这些事表明,人的自由有多大,是决定整个国家兴衰的第一个重要因素。      第二,社会要稳定。   19世纪时,社会是不稳定的,相砍相杀。除了相砍相杀以外,天灾不断,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动荡不安,有一亿多中国人死于非命。为什么中国人就不能安安定定生活?到20世纪依然是一亿多中国人死于非命,这又是为什么?究竟怎样才能稳定?好多志士仁人开出自己的药方,有人说改良,有人说拿起刀枪干革命。结果一再革命,社会还是动荡不安,后果相当悲惨。怎么样才能够维持社会稳定?我们非常珍惜的一个安定、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得到?知识分子、历史学家是不是应该做出自己的回答?      第三,怎样处理与外国的关系。   原来我们是天朝大国,一统天下,但整个世界处在全球化过程中,我们的大门关不上了;关上的大门,人家要来冲击,要你打开门和你做生意。人家本来要求通商,但看看林则徐给英国国王的书信,我想大家会哑然失笑,他说,天朝大国无所不有,皇帝因为考虑到你们的困难,你们若没有中国的大黄和茶叶就会影响你们的健康和生活,所以我们的皇帝还是恩准与你们交易。就是这样的指导思想,但这并不是昨天的笑话,后来我们仍一再重演这样的故事。   在融入世界一体化过程中究竟该怎么处理国与国的关系?曾国藩提出:小事不要计较,大的东西要坚持。但大清帝国皇帝坚持的是外国公使不进北京,假如进入,要行三跪九叩礼。他们坚持的是这些东西。李鸿章更提出纲领性的意见,19世纪70年代提出八个字:外须和戎,内需变法。我想,这八个字是不是在现在的中国人生活中仍然有用?中国人动不动就反对帝国主义,跟日本怎样,钓鱼岛问题出来后,有些人说要炸平东京。当然这些是情绪话语,但是,中国人打着爱国主义的狭隘民族主义什么时候能够平静下来?什么时候既能维护自己国家主权、又能跟外面所有的国家人民平等相处?而且提出这些言论的时候,不再被一些浅薄的知识人说成汉奸、卖国贼?所以这些,会一再地使我们感到很难过,而且要写出自己的书、自己的文章。我的书就是围绕着这些东西思考。我先讲这么多,谢谢!      主持人:谢谢袁老师。我们在拟定今天的主题时,最开始时是想谈谈中国梦,无论什么人来解读中国梦,相信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希望这个国家更强盛。袁伟时老师回应了这个问题:国家强盛的根基是人的权利、人的自由,民生状况变好,同时社会稳定,进而如何处理外交关系。回顾历史,我想请章立凡老师讲讲有哪些值得我们汲取的经验教训?      章立凡:袁老师的书我拜读后,感慨颇多,袁老师和我不一样,袁老师经历过民国和共和国,在两个时代都生活过,有切身体会,而且他做的反思已经超越民国,可追溯到更远的年代。      我听了袁伟时老师讲的三点,第一个问题讲的是制度问题,第二个问题讲的是道理的问题,第三个问题讲的是文化或者理论的问题。现在我们一直在讲自信,这种自信从何而来?我想我们对历史和现实有的深刻理解才能有一个共识,官方和民间有共识以后才谈得上自信。回想历史志士仁人们、思想的先驱们,他们曾经有过一次又一次的中国梦:梁启超有《少年中国说》;孙中山描述了建国大纲,讲了“三民主义”;到伟大领袖毛主席给描绘了一个中国梦,他这个梦讲到我们未来要实行孙先生的“三民主义”,实现林肯的“民有、民治、民享”和罗斯福的“四大自由”。但我们走过了一百多年好像还处在历史循环中,现在所面对的是一百年前的老问题,所以要反省:我们到底在什么方面出了问题,为什么别的国家都能找到适合于自己的路,而我们总是在怪圈中走不出来,这是今天所有中国人都应思考的问题。即改革开放30年以来的得失利弊,我们哪些做对了,哪些事情产生误区,误入歧途了,这需要我们反思。第三个问题是文化与制度,这点袁老师也开了头,到底是制度决定还是文化决定?现在有两种决定论,我个人认为这两者互为因果。我先说到这里,谢谢!      主持人:该生的未生,该死的未死,吴老师怎么看?。      吴稼祥:这本书我读了前面两节,后面翻了一下。“缠斗”好像两条蛇纠缠在一起的感觉,但我更认为像鬼打墙,这样的“缠斗”不是人和人在斗,而是人跟墙在斗,转一圈回来,转一圈又回来,就像孙悟空在如来佛的手掌上一样,以为自己跑了几千里远,结果是一根指头的距离。为什么是这样?袁伟时在这本书里有一个重要的判断:一切灾难来自于文明的落后。怎么理解文明的落后?关于文明落后的问题我有两点体会:      一是中华文明的基因并没有问题,不仅没有问题而且非常强大。这个基因像种子种得很好,但有规模障碍,要给文明的落后下一个定义,我认为是六个字“专制、压制、机制”。袁老师说以前队长打锣、拿枪让你去工作都不不去,但一承包,谁都拦不住他去工作;我的一个老师也说,工农兵学员时,一个警察带着工农兵学员去上课都不去,而一高考就都去了,这是机制。我们国家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创新机制,为什么不能创新?因为创新损害稳定,统治阶级睡不着觉,创新到我的皇宫里怎么办?老有这样的担心,所以这个问题不止缠斗一百年,而是缠斗了三千年。我们的基因非常好,是一个道基因,道基因有内化和外化。世界文明有三大基因:一个是西方的逻各斯,逻各斯只有一个外化的功能,西方文明最大的优点是进攻、扩张,最大的缺点是过度,总是过度消费、过度工作,干什么都过度,所以带来了问题。印度的是梵基因,这个基因也有问题:过度内化。印度人口不比中国少,但他们奥运会的金牌几乎等于零,因为他们文明的基因是不竞争的基因。中华文化是一个遇刚则刚、遇柔则柔的基因,是世界上抗击外国侵略者最刚强的民族,毛泽东革命也是最刚的革命,邓小平的改革是比较柔的改革。我们的基因很有韧性,内化、外化很好,关键问题在于我们国家规模巨大,规模一大就有三大偏好:偏好集权、偏好稳定、偏好个人崇拜,第一首《东方红》就是舜作词,三千年前就有东方红这首歌。      袁老师说自由和稳定是一个对子,规模巨大,中华文明的特点是有稳定,但没有活力,没有自由,所以一定要把影响所有稳定的因素消解,然后“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所有创新机制被掐断,然后结果是建立一个王朝消除一些腐败,洗掉了一些旧包袱,但后来又掉入腐败陷阱,然后又从头再演。1911年来我们的循环更是下行曲线,清王朝末年出版社不需要登记,报纸是民间的,银行可随便登记,现在能行吗?不过现在比改革开放前强很多了,从君主到蒋介石的一党专制,进而到全权政体(从皇权、威权到全权),一百多年来中国走了这样一条路,这确实是中国的一个大魔咒。   邓小平和陈云当年组织中央会议,是彻底否定文革的,1986年提出政治体制改革,基本是这样的状况。我们的民族很有意思,走了一个循环。袁老师写这本书表明我们现在的思想状况让人堪忧,包括茅于轼老师演讲,经常被人骂,80年代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状况?这个问题今天就不讨论了,我觉得可以找到脉络。简单说中国改革基本上是计划体制和市场体制之间的决战,1992年计划体制彻底失败,但又不让你搞政治体制改革,权威制慢慢发展起来,平等的渴望增加,在平等的启示下,既有计划体制的爱好者,也有文革体制的爱好者,他们想回归到毛泽东时代,而今的问题是如何解开这个扣?我认为没有政治体制改革,鬼打墙的路会继续走下去,我们不能再走俄罗斯的老路,全盘苏化已经带来了非常大的问题,将来中国民主化也不能俄化,因为俄罗斯已经重新走在了中央集权的道路上。在中国这样的土地上如果不能实行多中心治理,简单说不搞联邦制,我们会继续鬼打墙下去。俄罗斯现在就在鬼大墙,有两个鬼:一个是普京,一个是梅德韦杰夫,两个人玩二人转,在缠斗。即使搞了民主,但仍然在缠斗,是因为他们的结构形态。      主持人:吴老师有一本书是《公天下》,在座的可以看看。刚才袁老师讲公民权利、人身自由、社会稳定时,我就想这中间肯定会有张力问题,那为什么在稳定和自由间很难取舍?袁伟时老师是如何看待这种张力的?有没有一个办法既给公民自由和权利,社会又稳定?请袁伟时老师做一个阐释。      袁伟时:自19世纪以来中国一直为这个问题焦急,一讲自由就当成放任。其实这在世界上已经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一个常识问题。自由跟法治是一个铜板的两面,根本不存在问题。为什么后来一再出现矛盾,整个社会动荡安定不下来?我想,这跟中国知识阶层的认知水平不够有关。   现在回过头看看中国知识阶层的认识水平。20世纪开头的那一批知识分子,认识水平常常不如19世纪的先驱。一个代表性的人物是孙中山,这个人大名鼎鼎,大家认为是他中国的民族英雄。但看看他的《三民主义》,看看他草拟的《中华革命党章程》,还有他同意的《中华革命党章程》,就会发现他对现代政治是不懂的。假如你认为我这句话对孙中山有所不敬,建议大家看一本新出的书,澳大利亚学者黄宇和教授的《30岁前的孙中山》一书,( 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 共 3 页: 1 2 3 进入 袁伟时 的专栏 进入 章立凡 的专栏 进入 吴稼祥 的专栏    进入专题: 近代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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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立凡:第五代——盘整还是破局?

从去冬十八大到今春两会落幕,中共高层完成了代际党政权力交接。 本次换届的亮点有三: 一、习近平、李克强等有法学、经济学专业背景的新领导人接班,结束了以江朱、胡温为代表的“工程师治国”时代。 二、胡锦涛以自己的“裸退”为代价,结束了自邓小平时代以来困扰中国政局的退休老人干政传统,这是他对执政党最大的历史贡献,其意义超过了“科学发展观”。 三、形成了以“红二代”为主导的第五代领导层,政治资本比上一代充裕,显得自信满满,执政风格相对强势。 老龄班底,过渡政权? 从体制的传统来看,退休老人干政的惯性能否彻底退潮,依旧存疑。本届高层人事仍带有“老龄化”特征:政治局常委平均年龄63.4岁,政治局委员平均年龄61.9岁,政协主席、副主席平均年龄64.2岁,人大委员长、副委员长平均年龄62.7岁,国务院总理、副总理和国务委员平均年龄61.4岁,国务院秘书长及各部门负责人平均年龄60岁。 反观1949年建政时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名单,中共任政治局委员和副总理以上职务者共计15人,平均年龄51.6岁;加上5位年龄较大的党外人士,平均年龄也只有54.9岁。 本届政治局常委7人中,有两位系上届常委;未来5年任期届满时,将有5人退休。本届国务院总理、副总理和国务委员10人中,有7人系上届阁员,国务院25个部门中,16名部长获连任,9位部长为新人。5年内至少将有两位副总理和5位部长因年龄原因退休。本届中央委员会平均年龄为56.1岁,预计到下届接班时,平均年龄也将超过60岁。以此班底产生的下届党和国家领导人,平均年龄也未必比本届低多少。 尽管执政党强调干部的年轻化、知识化和专业化,但中国官场一直是“逆淘汰”机制,喜欢独立思考的年轻精英,往往被排除在体制之外,造成干部队伍的素质劣化和老龄化。现在开始管理中国的,仍是一个平均年龄在60岁以上的过渡政权。其中一些人口碑很差,即便是在人大的等额选举中,也收到很多反对票,其留任和转任显示,任人唯亲、政怠宦成的体制惯性仍无变化。 红色二代,后继无人? 中共的高级干部主要有三个来源:共青团、高干子女、地方系(如上海帮),但其中亦不乏交叉,如多数红二代和地方干部,都经历过团组织的培养(习近平未入团,是非常历史时期的特例)。 从大历史的角度看,团派相当于科举入仕,出身草根而人多势众。红二代相当于门阀世家,人丁不旺但政治资本雄厚。至于地方系,历史上虽不乏地方首脑上调中央的范例(如1952年地方书记高岗、饶漱石、邓子恢、邓小平、习仲勋入掌中枢,史称“五马进京”),但形成派系则带有偶然性,如“文革”中和“六四”后两次出现“上海帮”,均有特殊历史背景。 从十八大的人事布局来看,尽管入常临门生变,团派在中央委员会和政治局基本盘已经形成,全面接班的态势已定。目前坊间流传着一个猜想下届七常委中六席的名单,团派占有五席。上海帮后继乏人,已成强弩之末,难以保持队形。太子党人数上不占优势,其中多人及其子嗣已定居海外,享受西方富足生活,无意卷入国内政治。近期频传高层急召海外子女回国的消息,多被解读为廉政反腐举措,窃以为或与未来传代布局有关。此前虽有强推李X鹏上位之举,但“红三代”未必能赶得上权力末班车。如果有十九大,必将是团派为主体的执政班底。 习李体制目前祭起的仍是群众路线、党指挥枪、统一战线等传统法宝,着力于画大饼,施小惠,以民生换民主,先缓和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稳住阵脚再徐图“中兴”。但历史留给“红二代”重振祖业的时间,看来只有五年。五年内若只见盘整不见破局,或将失去最后的历史机会。 推荐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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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衬衫 | 章立凡在搜狐网谈改革一针见血!

   (一)、进入百姓腰包的才是真正的红利!      搜狐财经:前几天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在讲话中提到“改革是最大的红利”,您如何解读这句话?      章立凡:这三十多年改革是有红利的,但问题是红利怎么分配?我发现现在的分配很不公平,即便有红利,大部分红利广大公众并没有分享到。我想只有在红利进入每个中国老百姓腰包的时候,那才真正是红利!      搜狐财经:中国近代史就是一部改革史,以史为鉴,您能否给当前的改革提点建议?      章立凡:还是重申我的社会契约论。其实百年来我们定过好几次契约,最后都是某一方把契约给毁了。比如辛亥革命,我们追溯的话是有一个契约,但是有很多东西没有实现;然后到1949年又建立共同纲领这样一个契约,这个契约过了没几年,就被废弃了;改革开放应该说也是一个契约,这个契约现在来看很多东西还是没有实现。      现在真正的问题是不能再忽悠,每次喊狼来了,大家都会被忽悠一次,隔几十年忽悠这么一回,再获得延长稳定多少年,我觉得这个法子老使就不灵了!     我想今后真要改革的话,得要把过去遗留的问题给说清楚,到底哪些作对了,哪些做错了,从执政理论上才能自圆其说,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再说一个改革,然后再混几十年,我觉得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因为现在毕竟是一个信息时代了,自从有了互联网以后,你看官方要是忽悠点什么事儿,大概一两个小时以内谎言就被揭穿了。现在发现,网民的智慧还是比官员要高一些。这是我们的选拔机制决定的,往往都是比较听话的,不会独立思考的那种人容易当官。也就是说把大量的有用之才都给排除在体制之外了,我想很多网民这么聪明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觉得现在已经不能按原有的方式执政下去,必须做出改变!      搜狐财经:有人说改革自上而下是最好的,千万不要自下而上。但问题是,自上而下改革的动力从哪里来呢?      章立凡:其实我来之前就在想这个事儿,改革跟维稳是什么关系?这十年不改革主要的心态就是维稳,但是由于维稳的缘故,积累的问题越来越多,最后维稳达不到原来的预期效果,维稳的成本还越来越高。而且维稳已经产业化了,通过夸大、触发一些事端,使维稳显得非常重要,最后变成维稳经济产业链了。我觉得现在要想真正稳定的话,还是得改革。你回想文革折腾到最后的时候,国家也是风雨飘摇了,然后就粉碎四人帮,然后改革开放,事实是通过改革,才有了三十几年的稳定和发展。      现在又到了一个历史节点了,积累的问题已经非常多了,民间的积怨也已经蓄积了相当多的能量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把它闷在高压锅里,我确实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盘。在这种情况下,高层也意识到不可能再按原有的方式下去,得有所改变。从底层开始也觉得忍受不了,再这么继续下去,各种群体事件,突发事件就会不断的产生,甚至会引发骨牌效应。我想在改革这个层面,会有一定的务实,但务实是出自各自利益的考虑。      搜狐财经:历史上,政府一旦放权,经济瞬间过热,政府就觉得不对劲,要打压了,然后又收权。如何才能够使政府平稳地从市场领域进一步退出?      章立凡:政治体制不改革,经济体制改革也不会成功,到现在为止,其实我们还是在转圈子呢。历史经常在循环,转了一圈又一圈。其实改革就是被迫让利,无非就是官民博弈,如果危机达到一定程度了,大家都觉得不安全了,占有利益比较多的那一方就得让利。但是究竟让谁的利?统治阶层也好,利益集团也好,他们内部也有很多博弈,这种博弈就是谁来主导分利、谁来主导改革的问题。我以前也打过这个比方,一个大船遇到风浪了,船长说扔点货物,要扔谁的货呢?扔谁的货,哪个货主都不干。这时候就有一个平衡的问题,其实未来也面临着这种形势。你要让,你让哪一块?这十年政治体制不改革,利益集团不断壮大,体量已经非常巨大了。这个时候船长就有危险了,如果货主们都不愿意扔掉,也可能合起来对付船长,这个时候就出现象八十年代那样的局面。     (二)不要错过最后的改革机会      搜狐财经:当下,尽快实施收入分配改革的呼声很高,您认为,改革能否彻底解决分配不公?      章立凡:像这种不公现象,其实可能很难解决。我个人觉得,如果说让老人家们让出他的医疗条件来,或是已经退休的高官让出他的待遇来,可能都会遭到非常激烈的抵抗。有一些学者主张“赦免论”,就是说以前你们贪的都不算,一笔勾销,今后改革,你们同意改革就行,想以这个方式来赎买。我对“赦免论”是有疑问的。在历史上,这种方式已经被赖帐多次,这一次即便达成这样的契约,我也很难相信。 改革太慢太快都可能会引发革命      搜狐财经:清末的改革风险或者难度也很大,能否总结一下当时失败的教训,给现在提点建议?      章立凡:清末的情况是改革和革命赛跑,最后革命跑到了前面。当然大清还是留了不少遗产,比如说地方自治,1908年颁布试办地方自治章程,其实在此以前这一股思潮已经出现了。发达的地区,从太平天国之乱以后,汉族大臣们的政治集团已经有一种意识,就是汉族人不能全听满族人的,甚至也有人向曾国藩建议,干脆取而代之,但是曾国藩没有这么做。从地方势力的成长来看,是形成地方自治的一个重要的思想来源。也因为他们有这个实力了,当然也是由于沿海这些地区经济发达,所以到了庚子之乱的时候,就会出现“东南互保”这样的局面,也就是说朝廷的乱命我们可以不听了。这一套东西后来又通过办地方自治这种方式,进一步制度化了,地方可以制定自己的政策,可以通过士绅表达的民意来表达和管理地方了。这种遗产后来留给了民国政府。你看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爆发以后,各省纷纷独立,其实是由于有了地方自治基础,所以很顺理成章的把巡抚衙门变成民国都督府了。比较一下,历代的这种改朝换代的革命,都是要流很多血的,辛亥革命流的血不算多,而且没有引发大规模种族仇杀。满族人统治汉族将近三百年,应该说积怨不少,但是通过退位方式就完成了转型。我想这些也是清朝留给民国的一些遗产。       至于说负面的遗产肯定有很多,有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的做法。比如说废科举,很多的士大夫,本来想靠科举来走仕途这些人,一下子几十年书白读了,他们就加入了反清的行列。犹如现在花钱买官,已经买到了局级了,再想往上,你们却要改章程了,这时候体制内的不满就会出现。过去我提出改革太慢了,所以引发了革命。雪珥最近提出了改革太快了,也会引发革命。有些东西改得太猛了以后,也会引起反弹,也会出一些对政权负面的影响。       搜狐财经:在您看来,改革的最大风险是什么?       章立凡:击鼓传花,传到了现在这一代。十年不改革,给改革制造了很大的困难。到了现在就更难改革了,因为现在改革就要冒更大的风险,所以也有一些人说,不改革的话,还能拖延一些时候。如果立即就改革,就有可能崩盘了。我想这样的风险确实存在,但从执政党角度来讲,大家常说不改革是等死,改革是找死。那么到底是怎么办?我觉得如果改革,动个大手术,也许还能够有一线生机,如果不改革,把这个最后的改革机会错过的话,就像医生对癌症病人最后说的那个话,回家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就等着吧,我想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到底我们现在的领导人有多大的决心来改革,现在不知道。从学习十八大的文件来看,好像我们还得等。但是这五年,我觉得很关键,如果第一个五年中,政治改革由于各种原因起动不了,有可能第二个五年再想改也非常困难了,基本上改不了了。     (注:以上内容由章立凡本人根据录音记录文本整理订正)                                                                                                                                     —–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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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立凡 | (2007年旧文)语言暴力与历史债务

2012年06月29日 16:37:35   ——从没有加上引号的右派说起     章立凡     今年是“反右”五十周年,有媒体朋友希望我写一点作为“右派”后人的感想。“反右”是共和国历史上的重大政治事件,我的父亲章乃器只是当事人之一。如果仅为一人一家之事,就没必要多费笔墨。     十八年来,我没有参加过任何签名活动,今年虽有禁口令,但我却破例了。我愿意和其他人一起,站出来为这段历史讨个公道,是因为理由正当。到目前为止签名两次,接受电视采访一次,报刊采访两次。但签名时略有一点遗憾,因为签名的文件上,对“反右”和“右派”这两个名词,没有打引号。     按我的行文习惯,凡遇这两个词以及“文革”,必加引号。所谓“文化大革命”,其实是“大革文化命”,是反人类反文明的罪恶,从来就不是什么革命。“反右”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文字狱,同时也是共和国历史上重大的违宪事件。这两宗历史罪案的主使人,至今没有受到彻底的清算。     综观当时所谓“右派言论”,无非是依据宪法规定的公民言论自由权利,对体制内的教条主义、官僚主义、宗派主义作风提出批评,提出了一些政治体制改革的建议,这在任何一个健康的公民社会都无可厚非。按照国际通行的政治学概念考量,这些人其实是左派,只是由于毛泽东指鹿为马的语言暴力,才被扣上“右派”帽子。邓小平本人是“反右”的主要执行者,其后来所谓当时有些人“杀气腾腾”的说法,实来自官方媒体关于葛佩琦要“杀共产党”的歪曲报道(经复查业已否定);关于邓提出的“反右”正确、错在“扩大化”一说,也历来有文过饰非之讥。     这些语言暴力的后遗症沿袭至今,以致于当年的受害者及其后人,也默认了“右派”这个名词。而在某些官僚心目中:“右派”摘了帽子是“摘帽右派”,“右派”被“改正”了是“改正右派”,甚至“右派”的后代也是“右派”——“文革”中的“血统论”阴魂不散。     “文革”结束后,随着对“右派”的“改正”工作提上日程,我曾写信给当时的中共中央领导人,对父亲的“右派”冤案提出申诉。当时民建、工商联的主要领导人都主张给父亲改正,但也出现了反对的声音——来自当年的某些整人者。一九八○年,经胡耀邦、邓小平、陈云等执政党领导人决定,将他从原定“不予改正”的名单中移出,放到“改正”名单中的第一名。     据说民主党派中的某些“左”派人物,对父亲的“改正”表示不满:连章乃器都改正了,我们这么多年不是白干了吗?!好像他们这么多年只干了一件事——打倒章乃器。后来也一直隐隐约约存在某种说法:章乃器确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错误,改正带有照顾性质,主要是考虑到他历史上对革命有贡献云云。一九九五年出版《中国民主建国会五十年》一书时,当时民建的一位主要领导人,曾特别指示将一九五六年民建一届二中全会对父亲“两面性”观点的批判写入此书,并引用毛泽东对这次会议的肯定评价,以证明批判的正确性。而对“反右”中的错误批判,则只字未提。在叙述民主建国会的历史时,也有意无意地淡化章乃器的历史地位。     一九九七年筹备“纪念章乃器先生诞辰一百周年座谈会”,上述说法重新浮上水面。在起草中共中央统战部王兆国部长的讲话时,原稿在对父亲当时言论的基本出发点予以肯定的前提下,有两处谈到“有些观点虽有错误”、“或有某些错误”。所谓“错误观点”,我推想是指“反右”中遭到批判的“红色资产阶级政党”、“民族资产阶级的两面性”等言论。     根据王部长指示,将发言草稿征求两会(民建中央和全国工商联)及家属意见。我随即致函王部长:讲话稿未指出父亲具体的错误所在,这就有可能会产生各种不同的猜想和解释。“父亲现在已是历史人物,他所经历的时代也已成为历史。……为避免引起误解和疑虑,对历史上一些涉及民族资产阶级、难于表述清楚的争议点,可在将来某个学术会议上由历史学家们去从容探讨。在纪念座谈会这样的政治活动场合,如果不能具体说明并评价这些争议点,不如简要概述父亲曾被错划为右派,已获平反改正的事实。”并表示:当时引起争议的主要观点,“是在一定历史背景下提出的,家属持保留意见(详附件),并希望同研究这个问题的同志有所沟通。”     在附件中,我除简述父亲当时的观点外,又加了一段按语:     对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评价问题今天依然存在,但随着新形势的出现,其内容又有新的改变。例如:     一、国家领导人中一些原民族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如荣毅仁、王光英先生,他们热爱党,拥护社会主义,在国内外都被称为“红色资本家”,他们自己也不否认这些说法。     二、在邓小平同志“一国两制”构想下与我方合作的香港大资产阶级,例如李嘉诚、霍英东、董建华等,以及代表他们利益的政党或团体,是中国共产党团结的对象,不是白色资产阶级。如何评价他们的政治色彩和两面性,就是一个新的问题。     三、近十多年来国内出现的大量私营企业家,有不少人的企业规模已超过解放前的大资本家。且不论他们是否应划为资产阶级,这些人采用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获利,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他们拥护党的领导和改革开放政策,政府也鼓励他们为实现四个现代化作出贡献。他们的政治色彩如何标注,其两面性如何估价,也是一个新的问题。     显然,不同历史时期的中国民族资产阶级,会有不同内容、不同程度的两面性,以及不同的政治评色标准。应该说任何事物都有积极面和消极面,而这种两面性随着时间和环境的转换而消长变化,并不断被赋予新的内容。这些问题可以用发展的眼光和实事求是的态度继续探讨,简单的肯定或否定都无法经受住历史的检验。     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五日,民建、工商联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纪念章乃器先生诞辰一百周年座谈会”。王兆国部长在发言中说:“章乃器先生是一位英勇的爱国民主战士”,对他“一生所表现出来的爱国民主精神和与中国共产党亲密合作的光荣历史,对其为争取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和在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事业中所做出的贡献,表示深切的怀念和敬佩”。发言中对“反右”作了如下表述:     他曾就社会主义民主与法制、社会主义时期阶级关系等一些理论问题进行独立的思考和探讨。其中相当一些是正确或基本正确的。有些观点虽然引发了争议,但属于人民内部的思想认识和是非问题。1957年由于“反右”运动扩大化,章乃器先生被错划为“右派”,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显然,这是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表述。人民内部的思想认识和是非问题,是可以从历史角度继续探讨的。父亲诞辰一百周年前夕,我曾撰写《风雨沉舟记——章乃器在一九五七》一文,在大陆和香港杂志上发表;并编成《章乃器文集》两卷,其中收入了他在一九五七年的言论,也获准在大陆出版,并在纪念座谈会上分发。     今年是父亲诞辰一百一十周年。去年我将历年所发表的有关文章,结集为《性格即命运》一书,拟在今年出版作为纪念,经出版总署送中央某部宣传办审读,结论是:“书稿在政治把握、史料运用、观点评价等多方面,都存在问题”,“特别是明年恰逢反右派斗争五十周年,该书不宜出版”。出版总署只是个执行机构,此书胎死腹中且告诉无门,命运比“禁书”还不如。     结集出书纪念先人,本是一件私人化的事情。《性格即命运》一书中收入的文章,也都是历年公开发表过的内容,何以结集出版就“不宜”了呢?何以在一九九七年尚可发表、出版的历史选题,到二○○七年就连“人民内部的思想认识和是非问题”都不容探讨了呢?只能有一种解释——宪法规定的公民言论、出版自由权利,在当前政治环境下发生了变化。     父亲生于一八九七年,故于一九七七年,中国近现代史逢“七”多事,他在一九五七年误中“阳谋”成了“右派”。生不逢时,死获“改正”,差堪告慰,既然“改正”,说明当局承认有错误。错而能改本是好事,可又不许说五十年前的错事,这就有点奇怪了。对真实历史的病态恐惧,反映出现实中的极度不自信。     “特别是明年恰逢反右派斗争五十周年,该书不宜出版”?纪念一位二十七年前“改正”了的“右派”,与“恰逢反右派斗争五十周年”有何关系?“改正右派”是否仍被视为另类,我不得而知。从字面上看,这至少一种“泛政治化”的奇怪逻辑,等于是说:“谁叫你父亲生年带‘七’?” 与那句“谁叫你不幸生在中国?”的名言如出一辙。     我过去没有参加要求补发“右派”工资的签名,但并非不支持——公民的合法权利不容剥夺。五十五万五千多“右派”加上被划“中右”者,以及被株连的家属,据估计不下三百万人,被整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人身上、精神上的侵害乃至生命的代价,远不是金钱可以补偿的,补发工资只是最低要求。     一个国家是否有资格当“大国”,也要看它能否善待自己的人民。既然“文革”结束后“走资派”的工资可以补发,“右派”要求平等的国民待遇是否过分?既然“农民工”的工资不许拖欠,“右派”的地位是否比“农民工”还弱势?既然非洲国家百亿的债务可以免除,拒绝补发“右派”工资是否意味着”宁赠友邦,不予家奴“?既然“公仆”每年可吃喝挥霍九千亿的公款,难道付不出一点零头换取社会稳定?     历史真像个讨债鬼,凡有欠债,必定记账计息,一年一小讨,五年一中讨,十年一大讨。如果欠债不止一笔,还清之前永无宁日,令“和谐社会”徒托空言。如今每年自“两会”前开始,三月至六月是讨债的高峰期,届时有关部门神经高度紧张,周而复始地应付“债主”。年年难过年年过,死要面子活受罪,历史债务越背越重,这样的日子好过吗?     没有无权利的义务,也没有无义务的权利。当今的中国执政党领导人,既然继承了毛泽东、邓小平的政治遗产,也须承担他们遗留的历史债务。如今什么都讲究与“国际接轨”,唯独一遇敏感问题就强调“中国特色”。按照国际公认的普世价值观,清偿历史债务不仅是负责任的政府和政党的本份,也是其合法性的标准之一。     我过去说过:历史既然是科学,从来就不是“宜粗不宜细”的,对毛搞“凡是”行不通,对邓搞“凡是”也同样行不通。因循党派史观对待历史,则难于接受历史教训。执政党改革中面临的意识形态僵化、腐败低效和官官相护等现象,就与一九五七年群众所批评的教条主义、官僚主义、宗派主义一脉相承。     在民主成为世界文明主流的今日,中国公民的权利意识已经觉醒。需要再度提示的是:历史债务是合法的“钉子户”,暴力拆迁的时代该结束了。对受害者公开道歉并给予合理的赔偿,才是彻底的解脱之道。     二○○七年清明节  北京风雨读书楼       上一篇: 胡耀邦治丧手记(炎黄春秋) 下一篇: 没有了 阅读数( ) 评论数( 0 ) 0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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