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选举与治理 | 《人民日报》的右派们
五柳村编者的话:得到 刘衡2003年写出、今年3月修改的《人民日报的右派们》后,在网上搜索还找不到这篇文章,于是赶快发出(2007-04-02 19:36:48)。但后来五柳村建立的这个站点被永久注销了。幸在网上别处还有收存。找到青山明月于2007-07-26 15:18:53 发出的文本,即转录于下:(2007-04-02 发出的本文,后来也消失了;2012-01-27 17:06:32在网易博客发出,随即被那里设置为隐藏,大家看不到。今日再发在此,希望这回不会被屏蔽。–五柳村编者,2012年2月7日。) 刘 衡女士今年85岁,超过了毛泽东活着的年龄,也许這是她不幸一生中最大安慰。她是人民日报的名記者,写了不少好文章,至今烩炙人口。几十年来她壮志不减, 从不放下手中的笔。当电脑进入中国后,她以74岁高龄学会电脑写作,81岁学会了电脑上网。其不折不挠精神使人敬佩,特此向朋友们推荐刘衡老大姐写当年人 民日报反右詳情的文章《“人民日报” 的右派们》。這篇文章是她离休后的1999年草写,今年3月修改而成。 《人民日报》的右派们 中 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是整个社会的缩影,也是中央的驯服工具。中央正确时,党报也正确,中央犯错误时,党报也跟着犯错误。在知识分子中轰 轰烈烈进行的反右派运动里,全国划了55万右派分子, 占当时全国500万知识分子的11%。《人民日报》 划了32个,其中编辑部门有24人。当时《人民日报》编辑部包括文化较低的干事在内,共460人,右派分子占5%以上。据说这个比例在新闻界是比较低的, 像《新湖南报社》当时不过140多人,被划成右派的有54人,竟高达38.5%。21年后,除了极个别的外,全国右派分子99.944%得到改正,只有 0.066%称为摘帽右派,据说不足三千人。這三千个没有“改正”的右派,绝大部分死于非命,少数是原单位坚持不改。《人民日报》的32名右派分子全部一 风吹,但很凄惨.有的自杀,有的发疯,有的离婚,有的早逝,每个人身心备受摧残,大部分人病痛缠身。 1、概况1958年1月6日《人民 日报》发表了一条本报消息,肩题是《不准右派分子混入党的宣传队伍》 ,正题是《人民日报社揭发蒋元椿等人的反党言行》。里面说:”《人民日报》的反右派斗争已经告一段落,目前正在进行整改工作。””从6月下旬开始……5个 月中……揭发和批判了右派分子13人。”实际上,那个时候,《人民日报》的反右派斗争并没有告一段落。经过深挖细揭,到1958年3月底, 又挖出11人。到5月,又补课挖出8人。总计从1957年6月到1958年5月, 一年功夫,《人民日报》先后挖出右派分子共32人。计有: 记 者部:副主任刘时平(党员、1999年病故)、记者林钢(党员、反右后离婚)、刘衡(女、党员、反右后离婚) 、吕建中(党员、反右后离婚、1995年病故)、高粮(党员、2006年10月21日病故)、陈国安、钦达木尼(蒙族、党员)、季音(党员)、习平(女、 党员、改正后病故)、刘群(党员)。 国际部:副总编辑黄操良(党员、反右中自杀)、东方部主任蒋元椿(党员、1996年病故)、西方部副主任胡骑(党员、反右后离婚、改正后病故)、编辑胡平(文革中自杀)、李右、裴达(党员)、孙乃、方达。 文艺部:编辑杨建中(即蓝翎、党员、2005年2月8日病故)、沈同衡(2002年病故)。 农村部:副主任刘晓唏(党员、文革中自杀)。 文教部:编辑赵克惠。 图片组:组长苍石(党员)、张光华。 图书室:管理员林安乾(团员、文革中自杀)。 行政科:科员赵恒良(团员、一直未婚,改正后住精神病医院)。 财务室:朱克潜(改正后病故)。 印刷厂:劳资科科员杨春长(党员、2004年12月21日病故)、统计员张恩铭。 职工业余学校:副校长蒋如芝(女、党员、1991年病故)、教师张保义。 幼儿园:教师田兰坡(女、团员、2006年病故)。 另外,印刷厂工人郭卷生也有“右派”言论,因领导指示不在工人中划右派,就把他划成坏分子,开除工职、开除团籍,回家乡劳改。 前一阶段揭发的13人中,在报上点名批判的只有蒋元椿、林钢、刘衡、杨建中、苍石、沈同衡、胡平等7人。据说有社会影响的人才有上报的资格。 2、”罪行” 国际部的右派分子有8名,占全报社第二位。因为鸣放初期,在黄操良领导下,国际部出了一张墙报《呼风唤雨》。好些人响应党的号召,在上面写了一些意见、诗文。开头这些泼辣的诗文受到人们的称赞。一反右派,就变成抹不去、赖不掉的罪证了。例如: 老 党员蒋元椿根据大家对胡乔木的意见, (如:乔木同志说报纸横排不能用竖标题,赶紧把已经发排的竖标题拆掉;以后他又说,横排可以弄,就赶紧弄个竖标题;国际部登别的国家”毕业就是失业”, 乔木说,我们国家升学就业也紧张,不能登;英国房荒,国际部主任陈浚跟着也说, 不能登,因为我们国家住房也紧张……数不清的清规戒律等等。)写了《圣旨口》,讽刺胡乔木是圣旨口,说一不二。他说:”只要某个领导人的嘴一动,大家就洗 耳恭听,急忙记在笔记本上,回来照办无误。不管这位领导人的意见是否切实可行,是否符合实际情况,是否需要灵活处理,反正来一个死搬活套。据说,这叫做` 组织性纪律性`。”胡乔木是中央派来领导报社的, 就认为蒋元椿批评胡乔木就是反中央、就是反党,就是右派分子。在《人民日报》首批揭发出的13名右派分子中,蒋的职位最高,因此,在1月6日发表的消息 中,标题标出他的大名,文中也点名批判他:”这些右派分子…….借口帮助党整风、改进《人民日报》 的工作,恶意诽谤党中央对《人民日报》的领导是`圣旨口`,是`紧箍咒`。他们认为,党中央规定的宣传方针和政策,具体指导报纸的宣传工作就是`圣旨口 `;而编辑部在自己的活动中,忠实地执行党中央的方针政策,接受并贯彻党中央对编辑部工作的具体指导,就是凭`圣旨口`办事, 就是用`紧箍咒`来`束缚`自己的脑筋。右派分子蒋元椿竟狂妄地主张圣旨口`要`封口`,要把领导上的意见顶回去。” 胡平与蒋元椿有类似 言论,他在非党知识分子和老报人座谈会上说: “资产阶级报纸讲究用事实说话, 分明是一篇评论,但它很巧妙地写成`客观地报道事实`的样子。而我们只知道笨手笨脚地发议论, 不注意用事实来说服人。《纽约时报》的评论是采取发表意见,和读者商量的口气。而我们常常用一种教训人的口气。外面不把我们当成舆论机关,而当成布告牌, 登不登视为政治待遇。””报社有一些领导同志,头上戴着个金箍儿的。他们一听到权威方面说几个字,马上头发热,手足无措。” 当时有一个 公式: 对某个党员领导人提意见,就是反党,就是右派分子。总支书记肖风”义正词严”地说: “党不是抽象的,没有一个空洞的共产党。右派分子不可能去反对一个抽象的空洞的共产党, 他都是要通过反对某个具体的党员、具体的党组织来反对共产党,来取消党的领导! “这样,凡是给个别领导人提意见的都有当右派的危险;”右派分子”这顶帽子成了大大小小领导人的护身法宝,是掩盖自己为非作歹、压制批评的整人利剑。 但 也有个别例外的:国际部副主任高集写过长篇发言,谈到《人民日报》成了布告牌,有数不清的清规戒律, 乔木同志说什么,就听什么。上边说的好些例子就是高集提供的。他说:”乔木同志小事管多了,就可能放松了大事。””我们党的工作方法是`从群众中来,到群 众中去`, 现在变成`从乔木同志来,到工作中去`。”结果并没有被划成右派,其中有何奥妙?原来他写了发言稿不久, 去参加中央宣传部的一个会,会上,乔木对他说:”你的意见很好,是善意地提出意见。”当时肖风正在旁边, 听见了这些话,不但不划高集是右派,还让他参加反右派报道。看来人们说乔木是”圣旨口”,是说对了。 非党员孙乃:1957年春, 报社组织了宣传工作会议传达,党总支召开五天”非党知识分子和老报人座谈会”,帮助党整风。孙乃发言,讲了”以创造性马克思主义反对教条主义,以群众路线反对宗派主义,以实事求是反对官僚主义。”写了在用人方面的几点建议,如: 1.知。过去报社在”知人”方面只限于知道一些死的东西(如出身、历史),而活的东西 (如性格、特长)平时不去了解,运动来了才去了解。这不是出于关心,而是出于疑心,弄 得不好反而加深隔阂。希望今后”楼上楼下、墙里墙外”互相接近……最好是既没有楼, 也没有墙。 2. 信。发挥人的积极性,”不仅仅是依靠面包”,还要精神支持。报社有些作法挫伤人的自尊心, 到处留下政治待遇的痕迹,滥用”因人而异”的原则,有时形成对人不对事,结果是非不明, 赏罚不公。一阵风来了,错戴帽子也许是”难免”的,但”难免”以后怎样?就没有下文。那种根据主观定出的题目硬做文章的作法, 不但不能让人心服,反而造成新的思想问题。 3. 用。要在知和信的基础上用人,被用者虽紧张但愉快。在报社,有些人被冷藏起来,有些用非所长, 有些虽用但不给予应有的信任。这不但对不起人,而且浪费国家最宝贵 的财产,也是一种犯罪。 4.定。用得其当了,就要定下来,不要朝令夕改,朝三(三楼)暮四(四楼)。这样,干部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才有确定的目标可奔。 孙 乃还写了一首小诗:”蓓蕾枝头鸟啾啾,裤脚管下月双钩。好景催人游春去,却又是,放还收。几翻风雨撼同舟, 帽子底下度春秋。块垒未销鸣声噎,是非事,语还休。”诗本来是写给自己看的, 被整风小组要去,发表在《呼风唤雨》墙报上。副总编黄操良高兴地对孙说:”这下好了,我们的墙报有了副刊!”一反右派,说孙乃在诗中发泄对党的刻骨仇恨, 就被划成右派分子。孙乃当时并没有戴任何帽子, 他的诗句”帽子底下度春秋”,竟然变成了他对自己的预言,他戴了二十多年的右派帽子。虽然在六十年代初,被摘掉帽子,但仍然戴了个”摘帽右派”的帽子。 李右原名李佑民,1948年上大学时改名李右。反右派运动中,他积极给组织提了许多意见,结果无限上纲,被划成右派分子。例如,他说: ”现在社会上错误言论多了,发表出来,使矛盾表面化。这让党和群众摸摸底,没有什么不好。”批判为:”拥护右派分子向党进攻。” ”对错误思想进行批判,算不算收?不能算收,当然可以对它反驳。但是今天的社论(指 《这是为什么?》)和新闻作得不够。帽子扣得不少,而分析作得极少,这样就不能说服人。” 批判为:”反对党发起的反击右派的斗争。” ” 搞革命和搞建设都要依靠群众的力量,革命之能成功主要归功于牺牲了的烈士们。无论在死人里、活人里,党员都是少数。但一讲到功,就归于党;而党员 犯了错误,就认为是资产阶级思想侵蚀,而归咎于个人…….只居功不居过,就会产生一系列不良风气。首先就容易把党塑造成有百是而无一非的神道。另外,还会 使人把`党籍`和`德`混同起来。以为入了党,就像打了防疫针一样,德就高了。”批判为:”污蔑党居功不居过。” ”以前革命的吃苦在 前、享受在后,有的甚至流血牺牲了。现在反过来了,好些党员享受在前,吃苦在后;升得快,留洋优先,生活福利自有人特殊照 顾…….然而革命这个东西一不能输出,二不能遗传,三不像某些性病那样可以过渡。可是现在就有夫贵妻荣的现象,弄得有些小学生互相比爸爸。”批判为:”污 蔑党有特权。” 以后,强逼李右到农场劳改,发配他到河南。他感到他的名字改得太不吉利,把”右”改成”佑”,成了李佑。 1938 年入党的黄操良是1955年从新华社调进《人民日报》的,他是1957年5月6日成立的整风领导小组的成员之一。(另外6人是: 邓拓、胡绩伟、杨刚、王揖、陈浚、肖风。)6月,整风转为反右,整风领导小组变成反右领导小组。1958年4月上旬,报社的反右派运动即将结束。走廊里突 然贴出了几张大字报, 说黄是隐藏最深、资格最老、职位最高的大右派,要挖出来示众。黄在11日服安眠药自杀。走廊里又贴出大字报,声讨他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罪该万死、死有 余辜等等。 记者部的人数比国际部少得多,挖出来的右派分子比国际部还多2人,共10人。占报社第一位。这是与记者部领导人员的品质、水平等等分不开的。 记 者部主任陈浚曾经向我夸耀: “我没有当过斗争对象。在历次政治运动中,从来就是斗争别人的积极分子!我就是你们骂的整人的人,是打手!”他还说:”你们都恨汪琦,其实汪琦的后台是 我。””你们都瞧不起汪琦,其实,汪琦立场坚定,革命性比我还强!”原来他是报社反右领导小组的成员,对记者部进行遥控,很少与我们直接冲突。 副 主任汪琦(刘白羽的妻子)在鸣放期间曾到上海各报社取经,回来后向大家作报告,极力称赞《文汇报》、《新民晚报》等等。她说:《解放日报》说,市 委对他们干涉太多,使他们报纸没有生命。她还写了《新民晚报为什么那样受欢迎? 》(登在1957年5月18日出版的《人民日报》内部刊物《编辑部生活》 第139期)。文中说:”…….合营后,《新民晚报》的方针一直没有确定。党、团员拼命要把《新民晚报》 办得同上海其他日报一样,结果,越办越糟。不到一年,眼看国家的21万元都快赔光了。最惨的时候,《新民晚报》的销数只有1万多份。””《新民晚报》过去 对于老报人这一部分力量,是没有很好运用的。在反对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时候,党、团员都去搞运动了,无暇过问报纸,这时, 才把《新民晚报》交给他们去办。”文中表扬了《新民晚报》的记者们点子多、动作快。称赞了该报负责人赵超构的三句口号:”广些广些再广些,短些短些再短 些,软些软些再软些。”她说大家对”软些”有争论,但毛主席(毛主席3月份曾到上海点火_____笔者注) 给赵超构带去一个口信,说:”我觉得《新民晚报》不是黄色报纸,现在的内容还不够软,还可以再软些。”(《中华人民共和国演义》的作者张涛之是这样写 的:”3月10日,毛主席邀请新闻界人士开座谈会。会上, 毛主席说,《新民晚报》办得不错:`文章短些短些再短些是对的,软些软些再软些要考虑一下。不要太硬,太硬了人家不爱看,可以把软和硬两个东西统一起来 `。”第523页——笔者注) 本来这些言论并没有错误。据文革期间,汪琦在五七干校交代:一反右派,她就敏感到自己的话和报上批判的右派 言论一样,害怕弄到自己头上,说她反对党 的领导、歌颂资产阶级报纸、老报人等等, 赶紧利用副主任和支部副书记的职权,先下手为强。她领着大家批这个,斗那个,转移大家对她的注意。”缺德无才”,这是大家对她的评语。 支 部书记傅冬(傅作义的女儿)没有去过解放区,她对去过解放区的老党员、老干部、顶头上司汪琦唯命是从, 以为跟着她走,就是跟着党走。即使走错了,她也不必承担责任,何乐而不为呢?鸣放初期,傅冬和林钢都在首都记者组。他们在闲谈中,曾就政治、时事和文艺问 题坦率交换过意见, 观点完全一致,傅冬比林钢说的还多。一反右派,有些看法成了”问题”,傅冬立刻揭发林钢, 说这些意见都是林钢说的。弄得林钢有口难辩。当时文艺界贯彻”百花齐放”的政策,把一些旧戏解禁了。筱翠花的《马思远》 是其中之一。在这以前,5月里, 林钢写了一篇报道《筱翠花说”我要唱戏”》。不几天,这戏上演了。林钢又写了报道《筱翠花重演《马思远》》:”…….晚会结束以后,文化部副部长钱俊瑞、 夏衍及著名演员叶盛兰、杜近芳、新凤霞等曾到后台去看筱翠花,祝贺他的演出。”6月,一反右派,这部受到领导和大家欢迎的戏又变成坏戏了。林钢首当其冲, 被傅冬抛出。运动中,一个整人成了左派,一个挨整成了右派。《人民日报》 1958年1月6日发表的那篇消息批判说:”右派分子林钢还恶意攻击党的文艺政策,歪曲宣传`百花齐放`的方针,极力鼓吹筱翠花演出坏戏《马思远》。” 鸣 放时,我正在内蒙古记者站,鸣放刚刚开始,突然反右派了。从报上揭发的材料看,只是片言只语、 断章取义,没有说服力。我很奇怪怎么人们一对肃反 有意见,就说他是右派分子?我很担心这样匆匆忙忙地划右派,又要搞错许多人。就在党的小组会上提出我的担心。小组的林沫、钦达木尼和我有同感,就让我这个 党的小组长向支部汇报: ”就整个肃反运动来说, 成绩是大的。根据事后调查,弄清了许多人的问题。但单就肃反斗争会来说,缺点大。因为挨斗的人多,结论是反革命的少,在许多好人心上留下了伤痕。 ”从公布的材料来看,胡风与美蒋并没有组织上的联系,不能算是反革命。不知中央是否掌握了其他材料?” 立 刻,引起支部怀疑。林沫赶快表示转变,并把我的汇报告诉记者部。汪琦如获至宝,把我叫回北京。这当间, 我在湖北省人民政府作参事的父亲给我来了 信,说他们参事室的主任耿伯钊是右派, 他们”如梦惊雷”,正批斗他。不几天,《湖北日报》刊出: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揪出耿伯钊反党集团,其中就有我的父 亲。我父亲来信说,报上讲的许多不是事实。还说,他们参事室闹宗派,他曾经打过”老虎”,现在人们报复他等等。本来,我就感到反右派搞错好些人,听父亲这 么一说,相信把他也搞错了。我就给父亲回信,问他:参事室里有没有共产党员,有什么意见可以告诉党员。有什么错误要好好检查, 不要”无中生有”,也不 要”有而不说”。党不会冤枉人的。《湖北日报》如果弄错了,也可以告诉他们。谁知汪琦对着白纸黑字硬说我给父亲出坏主意,划我是右派分子。傅冬还对我 说:”某某单位只要说胡风不是反革命,光这一条就要被划成右派,你不光有这一条,还有肃反这一条,能不划吗?”由此可见,《人民日报》 的反右派报道推动 着社会上反右派运动的发展,《人民日报》内部的反右派运动也受着社会上反右派运动的影响。大家就是这样你比我、我比你地扩大着战果,不去进行自己的思考。 钦达木尼是蒙族人,在鸣放期间与林沫合写了一篇稿子, 批评大汉族主义,林沫的署名在前面。当时,少数民族不能批评大汉族主义,一批评,就说你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林沫是汉族,又是记者站站长,在紧急的关头,他不去承担责任,于是,钦被划成右派分子。 刘 时平也是记者部的副主任, 肃反时斗过他。鸣放时,刘的妻子蒋如芝说,大刘不是反革命, 把他斗错了等等。一反右派,就说蒋如芝攻击肃反,划她是右派。接着,说刘是蒋如芝的幕后操纵人:”如果不是幕后操纵人,蒋如芝怎么知道把大刘斗错了?”于 是,刘时平成了没有说话的右派。”你没有说话, 骨子里也是反党的!”汪琦、傅冬等这些革命的”左派”竟能看到人的骨子里,根据人骨子里的东西定罪! 吕 建中在鸣放中对编委会的成员提了一些意见。如: “胡绩伟把中央某负责人的意见说得有声有色,但谈了之后就不作具体研究,错了没人负责。””在编委会里,有这样的人(王揖),看起来道貌岸然,似乎很有原 则性,实际上是自由主义,脑子里没有多少东西。编委会缺乏原则性, 对许多事情是非不明,不了了之,这就掩盖了这种人的无能,发展了自由主义。””肖风主观主义、官僚主义很严重,应该整一整。””现在提出不少意见,领导要 边整边改,如果这次整风结束后仍不了了之,我建议邓拓辞去现任职,健全编委会。”结果说吕建中攻击了编委会许多成员没有脑子,是非不明,”他要改组编委 会,邓拓辞职。”吕建中对记者部的领导提了一些意见,如:”陈浚乱指挥记者。主观主义、自以为是很厉害。在稿费问题上教条主义地搬用苏联《真理报》 的经验。””谁不了解汪琦在记者部的情况?应该对她来个称职与否的审查。”结果这些符合实际的意见被说成是一系列的攻击。吕建中当时在记者部当编辑,他根 据记者部领导的指示,给各记者站打电话,让他们发回鸣放稿件。一反右派,被说成是他”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国安是因为同意办同人报而被划成右派的。鸣放期间,毛主席说: “我看每省办两个报,一个党外办,一个党内办,唱对台戏。”毛主席自己说可以,一些人跟着鹦鹉学舌,却被划成右派。于是,汪琦把陈国安抓住了。 摄影记者高粮原是记者部反右领导小组的成员。他跟着汪琦、傅冬等在部里挖出几名右派分子, 成绩卓著。他万万没有想到,1958年反右派补课,大字报突然铺天盖地而来,三天功夫,定他为漏网右派。他的主要罪状是他牵扯进新闻界赫赫有名的左叶事件中。请看他自己的叙述: ”1957 年4月,在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伏罗希洛夫参观北京农业展览会时,发生了部长助理左叶同电影摄影师韩德福吵架事件,在国宾面前造成不 良影响。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接待办公室放进的记者多了些,陪同参观的人也多。地方狭窄,造成了拥挤。负责维持秩序与负责新闻报道和电影新闻摄制人员都很着 急。大家满身大汗,拥挤中也防碍了贵宾的参观速度。当时开路的左叶碰到韩德福时,说:`别挤啦,再挤我让你们滚出去`!韩说:`我是来执行拍摄任务的,拍 不成谁负责`?左叶有些急噪,在拥挤中怕出乱子,就讲:`你的工作重要,还是我的工作重要`?当场就吵起来…… ”事隔不久,《中国青年 报》发表了洪克写的小品文《部长助理与摄影师》,跟着《人民日报》也发表诗与漫画《你重要还是我重要》?把矛头指向左 叶…….事情闹大了,中宣部为此召开了对证会。左叶、韩德福、洪克都到会了。左叶做了些检查,但基本上是 各说各的理。最后主持会的人问我有何看法?我说我目睹了此事件的经过…… ”当时吵架、骂人的不是我,写文章、画漫画的不是我,而且材料不是我提供的。谁知一年后我这个公道人却成了`左叶事件中推波助澜、向右派充实炮弹、使之向党的新闻事业发起猖狂进攻的`罪魁祸首`。天呐……” (摘自高粮著《历史的脚印》第170–171页) 据 我所知,4月正是鸣放初期, 新闻界都想发表反对三风的稿件。正好碰见左叶的事,以为抓住了官僚主义的典型, 因此一窝蜂地大做文章。《中国青年报》发表了小品文,我们报社的袁水拍据此写诗:《官僚主义者滚开!》还配上漫画(载5月10日),造成轰动。实际上,这 是人们工作上的冲突,与官僚主义、地位高低等等并不沾边。左叶气得哭了,不承认骂过”滚出去”, 说他讲的是:”你的工作重要,难道我的工作就不重要?”并不是和记者比地位高低等等。一些读者也给本报来信, 说我们小题大做,人为地扩大矛盾,不公正,没有抓对典型:”一个好的摄影记者,应该主动猎取好镜头,在接待贵宾的场合,让在场的国家负责干部让路来猎取镜 头,这是不礼貌的行为。文章提出要求尊重记者,我们也有权利要求记者尊重别人。””不能只许新闻记者在金銮殿跑马,不许部长助理在大街骑驴。” 不久,中央宣传部召开对证会,人们说没听见左叶骂”滚出去”,唯独高粮说听见他骂了。实际上,大家都在气头上,骂与不骂关系不大。可是以后反右派,人们又要抓右派典型,于是,左叶事件又一窝蜂地被说成是”新闻界的右派分子向党发动进攻”,高粮提供了进攻的炮弹。 在 左叶事件中遭殃的不仅仅是高粮一个人。例如:《中国青年报》文艺部主任吴一铿因为编发了《部长助理与摄影师》 小品文,后来被划成右派分子,含冤而死。著名记者彭子冈根据这事写了一篇关于尊重新闻记者的文章,上面说: “我们可以下这样一条定律:`当一个政权反人民的时候,它是排斥记者、怀疑记者的`。”这也变成她被划为右派的一条罪状。写诗的袁水拍没有被划,可能因为 他是通天人物,到毛主席家里吃过饭,不知被谁保护下来了。原来,1951年5月20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不久,以中宣部 文艺处处长江青(化名李进)为首,组织了一个”武训历史调查团”,到山东武训家乡调查了20多天。团员有袁水拍、钟惦榧。当时袁水拍是《人民日报》 文艺部主任。他回来后,谈到江青如何如何好,钟惦榧老跟她作对,不听指挥,江青如何如何讨厌他等等。还说,他们回来时,毛主席亲自去迎接。他被江青邀请到 家中,和毛主席共进晚餐: “一大桌子菜,都是由江青给毛主席夹菜, 毛主席只顾吃,离不开辣椒…….”这次调查,是江青参加政治活动的开始。通过这次调查,袁水拍和江青互有好感,有了来往,文化大革命中,袁水拍倒向了”四 人帮”,就不奇怪了。 社会上不少右派分子在反右派初期,是反右积极分子。谁知射出的箭虽然射中了别人 ,又折回来射中了自己。他们对别人穷凶极恶,无限上纲,搞乱了大家的思想。结果,人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弄得国家大乱,也为以后更乱的文化大革命奠定了思想理论基础。好多右派分子在初期为了自保,跟着领导去打人棍子、抓人辫子。从别人的罹难中得到自己的安全 感, 甚至是快感。谁知好景不长,不知道自己碰到了哪根神经,也被划成右派分子,徒唤苍天:奈何!奈何!当然,还有更多的右派分子是虔诚地相信党报上所说的一 切,不去进行自己的思考。”党指向那里,就打向那里”。”号角既响,能不冲吗?”结果打人的棍棒落到自己头上,”临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死的”。”既然党 要我当右派,我就听党的话,当吧。” 在记者部, 与高粮同时被划为右派分子的还有季音、习平夫妇,他们都在上海记者站。季音是1955年全国第一次先进生产者代表大会的代表。1957年,他跟着党组织” 人云亦云”地搞反右派报道,如批判大学者沈志远、老报人陆诒等,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有一天,他在新华社的《内部参考》上看见南京大学讲师刘敬坤被划为右派 分子的材料。刘是季音的老战友,而材料中有许多不合事实之处。本着对党对同志负责的精神, 季音向上海局第一书记柯庆施汇报,说刘不应被划为右派。季音哪里知道, 柯庆施正是反右派以后提拔上来的,他是有名的毛主席的”好学生”, 他有句名言:”相信毛主席要相信到迷信的程度,跟随毛主席要跟随到盲从的程度。”他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利害得失,仗义执言呢?以后季音又在记者站谈起此事, 结果被告到记者部,汪琦、田流、顾雷等抓住这个增大反右成绩的机会, 把季音划成右派。在当时红色恐怖下,有一个不成文的公式, 就是:只要领导说某人是右派,别人不能说反面话。否则就是”包庇右派”、”和右派站在一边”, 自己也就成了右派。在运动中,真正包庇亲友的人是极少的。大家对不熟悉的人能够跟着起哄、斗争、搞批判报道。可是,对熟悉、了解的人常常能发现其中许多不 确实之处,就说点公道话,自己以为是为党、为同志负责,结果成了包庇亲友的罪人。季音是其中的一例。 我被划为右派分子和季音有类似之 处。在反右初期,我虽然对这场运动奇怪、困惑,但我仍然紧紧跟着党走,搞反右派报导。我听说包头市商业局副局长苗春 森是右派分子,这人我从未听说过,也没见过。对别人揭发的材料都信以为真,赶紧编写一篇《黑心贤士–苗春森》的通讯登在人民日报上。以后,湖北日报说我 父亲是右派,但报上登的好些材料不是事实。我虽然没像季音那样去说公道话,但我让父亲自己去说。 习平在1955年曾对一位好朋友谈过” 胡风不是反革命”之类的话。直到1958年底,进行反右补课。那位好朋友把习平揭发了, 习平也难逃厄运。在批判大会上,汪琦穿着高级呢子大衣,戴着漂亮的仿俄式毛头巾,揭发习平,说习平在上海,做了件很漂亮的旗袍,不好意思穿着上街,经常在 家对着穿衣镜自我欣赏。这也成了习平的一大罪状。难道汪琦自己穿高级洋服,就是无产阶级; 习平穿民族服装,反倒成了资产阶级?由这样的人才领导反右运动,记者部右派分子的数量能不全社第一吗? 文艺部的编辑杨建中(即蓝翎)根据 一个名叫小兰的姑娘被迫害死亡的事实,写了一篇杂文《沉思》,交给文艺部领导运动的刘甲。刘甲把蓝翎自己删改的地 方全部复原,竭力夸张,予以穷追猛打。杂文原来的标题是《面对着血迹的沉思》 。《人民日报》发表的消息特地指出:”右派分子杨建中就在他写的一篇没有发表出来的题为《面对着血迹的沉思》的文章里,把新社会歪曲地描绘成到处`血迹斑 斑`、漆黑一团。” 文艺部的沈同衡画了一副漫画, 批评官僚主义。画中的一位人事领导干部戴着乌纱帽,就说他丑化党的人事制度,成了沈同衡当右派的罪状之一。 图 片组组长苍石被划为右派分子,根据的完全是与事实不合的材料。例如说他攻击党的领导是”大锯条”、”圣旨口”等等。实际上,漫画《大锯条》是张光 华画的(张因此被划成右派),”圣旨口”是蒋元椿说的。再如说他离间报社与外界的关系,说”外行不能领导内行”等等。实际上是:外边对《人民日报》登照片 少,有意见。苍石作过解释,大意是,因为报纸版面有限,有时因重要文章非登不可, 只好把照片割爱了。但当时某些领导搜寻右派邀功请赏热昏了头,硬要东拼西凑,胡乱上纲上线。甚至把他早在1952年已经解决的问题作为罪状扯了进来。即: 解放初期,苍石在《苏南日报》工作时,曾介绍他的堂兄参加工作。参加工作后,才知道堂兄的反革命政治面目, 立刻向组织报告并协助公安部门使他归案。事后,苍石主动进行了自我检查。组织上为了教育他,给了他”党内劝告”处分。 财务室的朱克潜在7 月中旬给领导写了两封信, 对他的工资待遇、降级处分等等提出意见,说:”根据我本身各方面的条件和周围同志比较一下,产生了一些感想,就是:谁靠近领导,提升得就快, 党内提升得更快。否则,你再努力,再有成绩,也不容易被人发觉和承认。我曾经抵挡二个或以上的人拼命工作, 结果是对我无情的斗争、残酷的打击,把我当作敌人看待…….”他希望领导以理服人,明辨是非;希望这信保密,只给处以上的干部看。因他在信中点了几个人的 名, 说他们工作不如他、但工资比他多。他一点也没想到,当时领导正苦于抓不到右派,而他正找上门来。于是,领导把他的信公开发表。立刻引起公愤,人们万箭齐 发,说他攻击领导、攻击共产党,是右派分子无疑。加上他曾参加过国民党,虽然以前早就交代,文化大革命中又被戴上历史反革命的帽子。 行政科赵恒良画了一张漫画,讽刺行政部门两个领导是两个山头,被领导打成右派。 印 刷厂的杨春长12岁在印刷厂当学徒, 在日本《新民报》、《华北新报》、国民党《华北日报》 当排字工人。全国解放后,《人民日报》接收了《华北日报》,杨春长被留用,从工人、车间副主任、主任、统计、技术科科员到劳资科科员。1957年,他响应 号召,帮助党整风,写了两篇稿子,说了心里话:认为工人工资提得慢,干部工资提得快。工厂书记刘钊把自己卖布的小舅子提拔到工厂当干部, 他认为报社有裙带风等等。一反右派,就说杨春长挑拨干部和工人的关系、污蔑报社领导等等,划成右派分子。 印刷厂统计员张恩铭写了《出版社 为什么要企业化?》,有四千字,对工作提出一些批评和建议。引起几万字的批判, 如《”企业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批判他挑拨编辑部和出版社的关系,说他攻击报社的工作制度、人事制度等等。结果这位与杨春长同为留用人员的张恩铭也被 划成右派分子。 职工业余学校的副校长蒋如芝在鸣放中对领导提了一些意见, 说:”这次整风主要是整领导, 不应由领导来领导整风。”就说她反领导,反领导就是反党,理由是:”一个人砍伤了另一个人的手指头, 你能说我只是伤害了你的手指头,并没有伤害你本人吗?”蒋如芝还说,她丈夫刘时平在肃反时挨斗是倒霉, 到现在还不向他道歉。肃反时领导曾派人到他家搜查,她妈妈说:”解放前国民党曾来家搜查,想不到解放后共产党也来。”她同意妈妈的话,就说她:”这不是说 共产党和国民党一样吗?这不是反对肃反运动吗?” 职工业余学校的教师张保义在鸣放会上说:在这样一个社会做一个真正的人是十分不容易 的,不是整别人,就是挨别人的整。我既不是地主,又不是资本家, 也不是反革命,但活在这个社会里,感到不愉快,不幸福,思想不自由,选择职业不自由,说话就更不能随便了。结果批判铺天盖地而来, 说他咒骂新社会,与右派诗人艾青一个腔调。因艾青说过:”党内有一批整人的人,有一批人挨整”。 幼儿园的教师田兰坡是一个23岁的青年。 她17岁来《人民日报》,一直是党的积极分子。她入青年团,当团干部。党一号召人们帮助党整风,她连忙带头 提意见:”我老家在蓟县,来人说,农村闹水灾,好些人跑到天津讨饭。报上还说咱们那里大丰收,这是报喜不报忧。””报喜不报忧”, 这是古今中外的通病,时时都在说。可是,在那个时候,田兰坡一说,就把她划成右派。开头,她想不通:”我好心提意见,怎么变成反党呢?”经过人们狂轰乱 炸,她明白了:”这是我阶级本能的反映。我是地主家庭出身, 虽然没有想到反党,但说出话来都是反党的。””反正是我错了, 要不,党为什么把我划成右派呢?当然是我错了!”想不到,鲁迅先生的名言:”从血管里出来的是血,从喷泉里出来的是水。”现在派上了新用场。 从 以上种种”罪行”看来, 我的难友们和社会上的右派分子们一样,他们既没有对1956年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提出批评或异议,也没有反对共产党的领导。他们要民主不要 专制,要法治不要人治,要平等不要特权。他们只是反对个别领导的官僚主义和特权, 反对社会上的种种弊端,要求更多的民主等等。相反的,那些整人的人,好多正像鲁迅1936年8月6日在《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中说的那样:” 表面上扮着革命的面孔,而轻易诬陷别人为内奸、为反革命、为托派、以至为汉奸者,大半不是正路人。因为他们巧妙地格杀革命的民族的力量,不顾革命的大众的 利益,而只顾借革命以营私。老实说,我甚至怀疑过他们是否系敌人所派遣。” 当然,即使是在那邪气上升、黑白颠倒的非正常年代,《人民日 报》也不是到处血迹斑斑、漆黑一团。有一些部门仍然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们不随大溜,不去和别的部门攀比。当记者部、国际部纷纷打出这个、那个右派的时候, 他们仍然按兵不动,不在”矮子里头拔将军”。宁肯打右派的成绩是个零,也不怕被人说成”反右不力”、是右倾等等。萧航、马沛文领导的国内政治部没有划一个 右派分子。 部内章世鸿为鼎鼎大名的右派分子顾执中辩护,还说过两句讽刺话:”批判会上没好人,追悼会上没坏人。”只给了他一个留党察看的处分。林韦同志(李银河的父 亲、王小波的岳父) 领导的农村部也是其中的一个。当时部内陈泊微、林晰、江夏等三位同志说过”胡风不是反革命”之类的话,林晰还说: “徐兑同志工作也是按圣旨口办事。上面怎么说,她就怎么说。上面说蔬菜问题不宜讨论,她也照办。”却都被大家保护过关, 仅仅作了几次检查了事。农村部唯一的右派是副主任刘晓唏,他是在高级党校进修时被划的。他认为我们党内有个人崇拜,“把领袖偶象化,神秘化”,他主张“要 破除迷信,不要对革命领袖盲目崇拜;也不能把革命理论当作万应灵药。”。”他还认为《人民日报》发表关于胡风的三批材料不足以服人。如果他不去党校,留在 农村部,在那种环境里,不会被划成右派的。真是:人的命运前途无法预测,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令人十分痛心的是: 像林韦这样的好党员终于没有逃脱厄运。他在1959年到安徽采访,给总编辑吴冷西写信, 说安徽饿死了人等等。反右倾时,吴冷西揭发:”有些右倾言论,如说大办钢铁1070万吨是好高骛远, 要向全世界显示我们的力量,才搞这么多的,实际上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又说,政治挂帅是吹牛皮,人民公社是独立王国,工农商学兵合在一起违反客观发展规 律,供给制出懒汉等等”。10月19日,他作反右倾整风报告:”反右倾的斗争,比预料的要严重、激烈得多,它是前年的反右派斗争的继续,是严重的阶级斗争 在党内的反映………这次反右倾斗争中,还有一部分人是反右派斗争时的漏网分子,有些是对党心怀不满的人。”他说, 报社一千人左右,可分成5种:”1.在大风浪中,立场坚定,毫不动摇。2.有些糊涂观点, 在个别问题上说过怪话,但不是对大跃进、公社化有意见。3.对大跃进、公社化确有些意见,在短时间里有过动摇,发表过右倾言论经过学习,又坚定下来。这两 种人不失为是有缺点的好同志。4. 比较系统地反对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发表系统的右倾言论,是严重的阶级斗争在报社的反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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