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晓明

艾晓明:努力走向公民社会(028)

作者: 老虎庙  |  评论(0)  | 标签: 转型 , 艾晓明 , 演讲 , 公民社会 盯着小雨,我骑入内蒙古中部的沙漠小镇达拉特旗。 早起,我在包头查看天气预报就知道情况不妙,所以出发前特别检查了此行近两月来尚未启用的雨具。虽然内心还是祷告最好别下,但现在看,雨终于不可避免地来临了。 和所有的内蒙古城镇一样,达拉特旗同样建设的博大,具气势。你若是从一个局部去管窥,会往往以为身在某个大城。我下榻在这个小镇边沿的某家旅社里,一直到天黑下,我再也没有下楼。我想我还是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尽快去做《努力走向公民社会》的系列续集。 我和艾晓明通话,询问片子中对她的介绍该如何去做。和通常的询问结果一样,艾晓明的回答很是简单。我想至少该把她近些年制作的几部杰出视频代表作说一说吧。现在大家看到的就是我从网上找到的艾晓明作品目录其部分。 对于艾晓明的印象,因为南北间隔见面机会不多,所以只说记忆中最深刻的一点,那就是那架和她总是如影似随的摄像机。我知道但凡是做这个的,大多是以镜头的视角去观察世界的。也同样,大家在读这部片子的时候更多的是艾晓明论说DV的拍摄,经验以及心得。这无疑对DV爱好者是个好事。但并非DV爱好者也绝对不要走开,看完它,您就一定收获。因为艾晓明所谈,是一个公民运动的参与者、推动者和思考者的镜头视角。这意味着被访者将告诉我们在公民社会实践中,我们不一定了解的一种感受,那就是亲历、操作,乃至献身其间的感受。 我正在内蒙古沙漠一带骑行,前晚上收到德妹子发来的素材的时候,我就把艾晓明的这部分反复看了数遍,除了剪辑的思考外,更多的则是内容其直接的指导意义。 让我们期待更多的公民社会运动的实践者走近我们这个影画演讲平台。 下面请看采访艾晓明的视频……[写并制作于内蒙古达尔特旗] 视频地址在这里 http://24hour.blogbus.com/logs/74522684.html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0 个评论 老虎庙的最新更新: 吴华英:努力走向公民社会(027) / 2010-09-06 01:12 / 评论数( 5 ) 沙尘暴:万里黄河溯源行(019) / 2010-09-04 00:26 / 评论数( 2 ) 高山寺:万里黄河溯源行(018) / 2010-09-02 07:15 / 评论数( 1 ) 黄河万里溯源行-观裸泳(017) / 2010-08-31 21:39 / 评论数( 8 ) 折达公路大小事:万里黄河溯源行(016) / 2010-08-30 07:17 / 评论数(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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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生涯二十年(下)

按:这是今年六月二日应邀在国际关系学院进行的讲座,感谢同学们将录音整理成文。     主持人:现在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向夏老师提问。      夏霖:刚才同学们希望讲讲邓玉娇的案子,这个实际上就是一个经验上的总结。一些案件需要做全面的判断,像这个案子是北大的一个老师叫许志永,他通过一个叫屠夫的网友,那个网友说服了邓玉娇的父母亲,让他接受外面律师的帮助。湖北的巴东是一个很落后的地方,家属甚至都不知道律师是做什么的,他联系上了以后,许志永就打电话问问我有没有时间。他可能觉得这是一个刑事案件,因为之前我做了很多有影响力的刑事案件,比如北京一个小贩崔英杰杀了一个城管副队长,经过媒体的报道以后,他们可能对我有一个印象,认为我是刑辩技术很好的刑事辩护律师,这个案子他们就想到了我,就推荐我去。      对我来讲,这种案件凶险很大,又是法律援助案件,我们挣不到一分钱。让我做法律援助的话,我做法律援助有一个原则,这个人要值得同情,不仅在法律上要值得援助,在道德上也要值得同情。当时屠夫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请求我马上赶到,他说如果我当天不赶到湖北恩施的话,当地的警察就有可能把他控制起来。他跟当地的警察说他到这里来联系,他不是来搞事的,他是来给邓玉娇请律师的,那是一个正常途径,依法主张维护自己的权利嘛。我当天就出发。这个问题对我来讲的话,因为邓玉娇服务的地方是一个娱乐场所,你在心里面觉得邓玉娇是不是里面的性工作者,或者说是不是所谓的小姐。这里对小姐没有任何的贬义,就是一个中性词,或者说她是不是一个妓女,请大家注意这是一个中性词,没有任何的贬义。      因为前面媒体有一个基本的基调,公安局已经发了一个情况通报,那么我需要判断她是不是一个小姐,她值不值得我去援助她,我必须要在道德上同情她,这是我决定接这个案子时所考虑的问题。为什么呢?如果说她是一个小姐,那么这几个官员、嫖客过来,她这样的话,你这个小姐挑三拣四的话就有点没有职业道德了。我就是这样判断的,因为这是一个社会判断,这就需要一些社会经验。我就马上问“屠夫”,我说邓玉娇是哪里的人?他马上回复我,她是巴东县的人,而且就是案发地那个镇的人,那个叫野三关镇的人,那么我马上反应过来这个人不是小姐,她只能是服务员,因为小姐不会在本县本镇做生意,这就是一些社会经验,马上就反应过来。我当时就决定接案,哦,OK,她肯定不是小姐。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小姐就不可以代理,那样的话,我可能要收费了,因为她们可能挣的钱比我还多。      这是需要一些社会经验,你需要有一些基本的社会经验,就这些问题,我到了巴东以后,很多媒体记者,当时可能有好几十家媒体记者,几十个记者去调查,很多人来问我,夏律师,邓玉娇到底是做什么的?她其实就是KTV的服务员,就是端茶,端果盘,帮客人点歌的,甚至连陪侍的小姐都不是,坐台的小姐也不是,就是一个服务员。那么很多媒体调查记者,有很多也是24、25岁,刚刚从新闻系毕业,没有这种社会经验,这个东西一看就很清楚,她既然是野三关镇的人,她肯定不是小姐,还需要问吗?后来知道那个地方的小姐都是四川的、湖南的,那个地方是四川、湖南、湖北三省交界的地方。      我们再重温一下,美国著名大法官霍姆斯的名言“法律的生命在于经验,而不在于逻辑”,你可以更深的去体会。我们经验,经验的积累可以从实务上获取,也可以从其他社会知识上获取,希望同学们打开自己的视野,不要仅仅局限于我们法律小圈圈里面,要打开视野。特别是在本科阶段,希望同学们更多的深入各个社会学科的知识,完成自己法律职业人基本的素养,不要临到头以后,你的判断就会出问题。比如说邓玉娇案子当中的反应,这个案子我既要做邓玉娇的辩护律师,又需要做一个侦探。当地官员是想要保护那个妓院,野三关派出所是不是这个妓院的保护者,大家心知肚明。他们需要掩盖这个事情。所以他们才否认那个地方是一个卖淫场所。为什么他们要否认呢?如果被媒体公布出来,这个雄风宾馆是一个妓院的话,那么妓院的老板就得以组织、容留妇女卖淫罪进去,他要进去,这不把一条线上的人,拿保护费的人全牵出来了嘛。因此,当地的一些公安局的也好,高一层的官员也好,他们就想要掩盖这个事情,屡次公告对媒体说谎就是想掩盖雄风宾馆的性质,到底是什么。他们并不是要保护那两个寻欢作乐的嫖客,那是两个基层工作人员,也没什么背景。要保护的,是雄风宾馆的老板。      所以这个案子当中,既需要做邓玉娇的辩护律师,又需要做一个侦探。你要做一个优秀的刑事律师的话,你必须要具备一些刑事侦查的基本技能,比如说你得懂痕迹、物证技术,你得懂法医,司法精神病,就是皮毛也得什么都得懂点。会见时间很短,她有失眠症吧,她的药是什么,她口服的药叫什么?她报错了药名,你得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药?会有什么问题。精神医学上讲临床上这种药是不能够骤停的,如果说7天时间没有吃,症状就会很大。以后戒断这个药的话是要慢慢减半,医学上讲不能骤停,你要停这个药的话你可以减半,你原来是1天吃一片,后来变成一天是半片,后来1/4片,才能够慢慢戒断,你不能够采取这种骤停的方式。      他们把她送到精神病院,精神病院有这个药,但就不给她服用,就把这个药停了一段时间,我会见她时她已经11天没有吃药。如果一旦骤停,会让这个人产生暴躁性的抑郁症状,这样就离司法精神病不远了。这就是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就是送她进精神病院,精神病院以后鉴定,然后被精神病。她以后所说的呈堂证供,所有的证词,法律上大家都知道,精神病人说的话无效,他们就想这么干。我在办案过程当中,发现这个事情之后,当时我是她的辩护律师嘛,不方便向社会公开。当时搜狐送了我一个博客,我在此之前不写博客,因为我拼音拼不清楚,打字很慢,迫不得已我就公布了,写了一个标题,就是用了日本电影《追捕》“横路敬二”,我当时还以为我把“横路敬二”这个标题写出来的话,公众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追捕》这个电影是日本80年代初的电影,可能现在网民是以年轻人为主,大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觉得很奇怪,还有网友留言问我出差办案没有带上什么药以致于14天没吃了。这也是一个笑话。今天跟同学们交流,坦率地交流我的经验与同学们分享。      提问:您好,我问一下,现在法学院的大部分学生都有一个困惑,如何走向社会,如何从事包括法律职业也好,其他职业也好,怎么能够更快、更好的融入进去?而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无论你继续考研,还是直接找工作,你考研之后出来再上这个社会,还是无法找到自己的一个切入点。现在大家都存在这种彷徨,如何能够更好、更快、更方便、更捷径的走进去?不用绕那么多弯路,所以我想您能否从你的角度给我们这方面的建议,或者说用您的思路给我们设计一个路径,怎么能够更好地衔接从大学到社会或者说从法学学生到法律工作的过程?      夏霖:刚才同学说的是一个就业方面的问题吧,其实我在前面提到了这个问题,我主张这些综合性大学法学院本科的话,他们现在的课程培养不利于同学们迅速成为一个实践性的人才,就是在实务方面培训是比较少的。我建议同学们以后要选取做一个法律职业的话,无论是公、检、法、司,我还是希望同学们要么读研究生,或者在大学毕业以后有什么公司法务或者其他方面的工作,能够对社会有点体验。因为现在同学们的经历的话,基本上就是从学校到学校,从高中到大学,对这个社会完全没有直接的体验。      如果你要想有一个速成的方式,你在学校的时候,很多同学在大三就去参加司法考试,学校的考试功夫很强,肯定容易考过。考过的以后,在我律所就有很多学生选择来实习,前不久就有一个政法大学的女生过来实习,她要考研,但是她还是希望到我的事务所进行实习。但是这个时候的话,她不能做案子,她虽然考过了牌照,但是她也不能去看守所,我们也不能带她出庭。这个时候你到事务所实习的话,你也只是了解一些司法流程。但是我认为这样可以让同学们摒弃一下单纯的校园生活,走出这个校园,跟社会多有接触,这种方式也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刚才我提到了,在学校的时候应该更多的加强其他人文学科的素质的培养,我觉得这有利于更好的融入社会。有很多法学院的同学,也有去做记者的,像法律记者。现在很多报纸报道,媒体报道,很多记者都是中文系毕业的,他们去报道一个案件的话显然不如一个有法律背景的同学。就像我们刚才讲邓玉娇案件,我在那边很辛苦的,她说夏律师你给我5分钟的时间,我问你两个问题,我说好。她第一个问题,你今天到看守所干什么?我已经蒙了,我已经很辛苦了,她问我到看守所干什么,我说我到看守所去玩,长江边上风景好。      提问:您刚才讲的有关社会实践经验方面,对我们法律工作者同学来讲,我想问一下关于出国留学的意见,我如果出国读法律,比如说我去读一年的法律硕士或者读J.D,我想问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或者有一些什么见解?      夏霖:去年加拿大律师协会邀请我去访问,我到了多伦多大学法学院讲座。那边碰到清华的两个女生,他们就是以交换的方式到了多伦多大学法学院去,她是大三的时候在多伦多大学法学院呆一年。这种方式的话容易培养一种复合型的人才,大家很清楚,我们现在法学院这种培养的话,完全是大陆法系的,到外面留学的话,能接触到英美法这种体系,他们要学习大量的案例,所有的全是案例,一个一个的案例。她在多伦多大学法学院,后来我们去,一见到黄色皮肤,就赶快过来给我们交流,又请她帮我做翻译。我问她们自己的一些感觉,当然语言这一关肯定过了,但是你是否真正融入到英美法的要旨,能够掌握到它的体系流程,我觉得还是有一些疑问的。      比如说我们法律人的语言,在法庭上的功夫,它是需要一个深厚的语言积累,或者说一个人文环境。英美的体系跟我们完全不一样,那就看你以后的方向是什么了?你想做实务,还是想做一个研究性的人才。我认为做一个研究性的人才的话,我觉得这种方式是可取的。如果你要做实务的话,最终发现这种方式可能会两头不靠,会变成两头不靠,在那边也是漂,你这边也融入不了主流。你可以看到我们华人在美国社会或者在加拿大社会往往都是第二代移民才能够做律师和法官,前不久有一个台湾人选举当选该国的议员,他就是第二代移民,第一代很难的,因为你的根融入不了,你的社会文化融入不了,你进入到另外一个法律系统。它不是一个自然科学的东西,它不是一个工程的构建。      我提醒你,如果做研究可以考虑,你倾向于以后做学术,这种比较研究是最好的方式。      提问:那如果说我以后还是希望能回国工作呢?      夏霖:如果你要做实务的话,我建议最好毕业以后,甚至研究生毕业以后,或者说研究生的时候到那边读一个学位,然后再回来,这样对外面打开视野,回来做这个实务。我不主张本科的时候出去,这样你两头都不靠。      提问:我的问题是关于李庄案的辩护律师,他在办李庄案以后,在上海做一个访谈,他说李庄收人家100万还是200万那个钱怎么样,他就谈到一点,中国刑事辩护费用是相对比较低的,什么经济性案件辩护费用可能达到千万元。也陷入一种矛盾状况,一个很穷困的犯罪嫌疑人你为他做死刑辩护的时候,你收他3000块钱,你都觉得多了。一个非常有钱的,像一个黑老大的人,你收他千万元都觉得少。为一个人去辩护的时候,会不会看这个人的生存能力来收辩护费?第二个问题,您能不能对律师刑事辩护行业做一个介绍?      夏霖:可以,你讲到了我们赚钱的方式。我刚才讲的整个刑事辩护的话,一般来讲刑事辩护主要都是一些作奸犯科的人,要么是抢劫,要么是杀人,要么为钱财,抢劫、盗劫犯罪非常多。这些人的话正是没有钱才去抢人嘛,他哪里还有钱给律师,这很正常。所以说做刑事辩护的律师他的收入往往没有做经济案件或者说非诉讼案件的律师高。像我本人来讲,基本上前10年赚钱,现在这些年我自己解决温饱以后,我才愿意做一些公益的案件,你才有精力做一些援助案件,比如说像邓玉娇案件,像谭作人案件,还有另外一些拆迁的案件,还有崔英杰的案件,这些都是免费的案件,而且都很复杂,需要我们投入很大的精力。      那么你怎么样赚钱?这就是一个问题。也有一种方式,像北京很多律师他们采取的是向慈善基金或者有一些基金会,向一些慈善机构或者社会公众去募捐,这样的话我认为是有些问题的。这种方式你拿人钱财,你容易受制于人,你自身律师你不独立,你不能够选取自己的案子。要做公益律师的话,这就是我们传统社会中的侠客,只不过用的不是刀剑,用的是现在法律的武器,本质上应该是一种侠客的方式。你讲的我很赞成,碰到刑事案件,碰到贪官、黑社会老大,你能下手当然要下手了。你可以左手赚钱,你赚好钱以后,你来做一些你愿意做的援助案件,你才能够救助更多的蒙冤受难的,受到压迫的当事人。你要是左手不能够赚钱,你右手怎么能去做援助呢?你要碰到贪官,我们经常讲的另外一个律师,我就不说了,这个名声也很大,我也很熟悉,基本上都是这样做。你要左手不能赚钱,你右手怎么能够去做一些公益案件,做一些法律援助案件,做一些人权案件。所以说碰到贪官,碰到贪官的情妇下手一定要狠。我讲话有些很俗,还请同学们不要介意。      提问:夏律师你好,我想问你两个问题,第一,我们在网上也有很多关于李庄的案件,他在为黑老大辩护的时候,遭受了很多来自外界的压力,包括一些干涉,包括他去监狱看老大的时候,会被监狱派人跟在旁边监听。你在实务中如果碰到一些来自行政、司法的不太公正的压力,你是怎么处理的?有没有一些很好的方法?第二,我感觉英美法系的国家,他那种制度很擅长煽情,他们很喜欢用一些道理打动法官或者评审团。我想说在我国这种方法会不会有效,包括审判长、审判员倾向于哪一方面,用一些煽情的方法?谢谢!      夏霖:我先讲第一个问题,李庄的案子就是很典型的,律师会见是保密会见,那是《刑事诉讼法》的基本原则。律师在跟他的当事人商量怎么样应对检察官,明天怎么样开庭,我们怎么样达成更好的辩护方案,肯定要进行一些私密性的交谈。这个案子就很明显是要打压律师制度。公众多认为是薄熙来要做一些政治表演秀。他们认为律师们,特别是我的老师赵长青跟另外一个所谓黑社会老大黎强做了一个强有力的辩护后,《南方周末》把他这个辩护观点完全公布了出来,让重庆方面感觉到很大的舆论压力。      以前有些律师,多有作秀的,配合政府演好这场戏,甚至80年代有律师还做过什么呢?当事人说他无罪,律师说有罪,最后法院还判了无罪,那么这个律师如何交待?还有这种律师。      那么现在的律师从1997年以后,完完全全是公民社会的代言人,社会法律工作者,完完全全为自己当事人服务的时候,律师很认真了。法庭在1997年后刑事案件审判机制也变成了有些对抗式的审判方式,那么这样对抗就很有效。律师的会见,现在的《刑事诉讼法》,只有侦查阶段的时候可由警察陪同,在法院阶段会见的时候是保密会见。很明显,重庆李庄这个案子为什么说它典型?它形成了为政治需要严重侵害律师的辩护权利,严重违反刑事诉讼法和律师法。实际上律师的权利来源于哪里?来源于当事人的授权,每一个人碰到这样的情况,来源于当事人的授权,律师本身不需要什么权利。侵犯律师会见权利实际上侵犯了被告人的人权,被告人的辩护权。你要是在法院阶段的会见都还是公检法联合办案,这个方式叫什么?叫欺我律师太甚。公检法联合办案,恢复到80年代以前,恢复到83年这种水平以前。      你别说警察要去陪同会见,李庄会见那个老大的时候,你是在什么阶段?在法院审理阶段。法院审理阶段警察都已经退出了,检察院已经提出了控告,起诉到了法院,控方证据已经固定,侦查的警察已经退场,现在的案子是在法院审理阶段,是检察官、法官在办理。辩方的律师在会见,你警察还要陪同,你侦查方面的警察有什么资格去会见?这就是一种典型的倒退。李庄案件就是法制倒退,到现在还没有得到纠正。恰恰李庄又不争气,又上了别人的当,以为跟人家妥协,达成交易以后,就缓刑了。他轻信了,结果把陈有西给卖了。      我的同事浦志强,媒体采访他时就说过,有一些律师,因为他们搞惯了勾兑的方式,他们有这样一个路径依赖,你要期望他成为一个英雄,那不能够完全做到。当时我们律师界有一个什么期望?李庄顶住,他也慷慨言说“16万律师会为我上诉”。我们期望用这个案件来打掉306条,就是律师伪证罪这一条,打掉《刑法》306条和《刑事诉讼法》38条,它把律师设定为像犯罪嫌疑人一样的防范。这就是刑事法律环境,我们律师界希望用这个案子来打掉这2条,改善刑辩现状。因为李庄没顶住,后来还整顿律师了,这是很搞笑的一个事情。      所以你讲的,会见当中碰见这种情况如何处理?我想要看你是什么案件,如果在地方上的话你会动用自己的资源,它就不是法律上的规则了,那可能就是一些潜规则,你得利用一些自己的人脉,比如说找法学院的同学。用这种方式,尽量减少一些对抗性,就是要有些沟通,有些就是人际关系的交往,这是在各地方做律师的现状。像现在我做的有些公益性的案件或者人权案件,那就是公对公了。你要是警察在,我就叫看守所的看守来讲理,我说现在是什么阶段?看守很清楚,这是法院阶段,我说请警察出去,他就出去了。当然也有不讲法律的,甚至连人也见不到,这就是律师界常讲的会见难。      谭作人案件是政治案件吧,就是用这种方式。那个警察在边上他也不走,他说他也是工作,我就说现在不是你办案,在法院审理阶段,你警察凭什么到这里来。把看守所当天值班的所长叫来处理,给那个所长说现在是什么阶段?法院审理阶段,那为什么警察要在场?检察院已经移送证据了,已经固定证据了,你还要侦查什么,他无法可说,拿来《刑诉法》看看条例,他没有办法,他只有走。这种时候你就可以用坚决依法办理的方式,会见不成就得去投诉看守所违法。当然你要分案子,不能够一概而论。      第二个问题,我觉得还是有效的,我不知道同学们注意没有,现在的法官多数是女的,像我的同学,男的做律师,女的基本上做法官,因为女生事业心,我就说直了,事业心一般小一些,她就希望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同样是法律职业,男生、女生都分到法院去,男生就觉得做法官,我自己虽然审理案件,但是这个判决又不是我判,他就不爽,他就愿意做律师。做律师有一个什么好处呢?自由,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没有长官啊,案子都是我自己办,我自己决定,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非常自由。在法院当中也是行政官僚传统,男生基本上受不了,所以导致这种现状,我的分配到法院的那些同学,男生基本上都辞职了在外边做律师,女生都在法院做法官,刑庭也有很多是女法官。      因此,女法官还是比较感性的,刚才你说的这种方法就很有效。06年12月,崔英杰杀城管的案子开庭,崔英杰的最后陈述就很感人。我最后结辩的辩词就是“诉诸于天理人情国法”,后来被《南方周末》旁听的记者全文发表到《南方周末》上。其实崔英杰案,法律上我最关心的是,在法理上我论证了城管组织是非法组织,这是我最有成就感的地方。在法理上证明了城管是一个非法组织。本身执法主体不适格的话,你怎么去没收小贩的水果摊呢?你这不是抢劫嘛。当然因为人命案件,我最终没有选择防卫打法,我只说了你这个主体不适格。那边检察官对于行政法的东西不是很熟悉,检察官熟悉什么?熟悉《刑法》,他不熟悉《行政法》。他在进攻故意杀人。你跟他讲《行政法》,检察官熟悉《刑法》,他不像我们律师,你接什么案子,你就熟悉了这个案子的方方面面。检察官主要是熟悉《刑法》的,我那个对手就是北京市市检一分院“第一杀手”,送了300多人上山,那个检察官就非常熟悉故意杀人。你要去跟他辩护故意杀人的话,在法庭效果上就不如他,为什么呢?他天天办这些故意杀人,间接故意啊,还是疏忽大意啊,这些东西他非常清楚,你要跟他辩论他的强项,是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是间接故意还是直接故意,有没有临时起意或者怎么样,你肯定不容易胜利,在这方面你只能防守。      你要进攻,像这个杀城管的案子,进攻我觉得就是最主要的。城管他本身没有执法主体资格,他不是一个适格的行政主体,那你指控崔英杰妨害什么公务?那天法庭的3个法官都是女的,其中有两个是北京中国政法的。我发表结辩词的时候,她们全部低下头。辩护能够影响法官就是最成功的。然后旁听的好多记者,他们都受感染了。媒体报道以后你的案子就有影响,因为有社会舆论压力啊,舆论同情这个小贩。同学们可能也看到过城管的这种执法那叫什么啊,上来一脚把人家水果摊踹翻。人都有同情心的嘛,崔英杰因为临时压抑不住这种感情,在《刑法》上就是一个激情犯罪,刚好用个水果刀,他是一个烤香肠的小贩,他手上有把刀,就是划香肠的那个刀,就是把那个香肠皮划开好进油盐。我原来不知道他拿刀干什么,他说烤香肠好进油盐,要划开几个口。      城管踹他的摊,他跪地求饶,城管还要没收他的三轮车,他就怒急了,那个刀刚好顺手扎到了脖子动脉上,一下子那个动脉喷血过多死亡。所以说这就是激情犯罪,诉诸于天理人情国法,发表一番强有力的辩护说理。有朋友跟我讲说,崔英杰案辩护词在网络上转载非常多。《南方周末》也用了完整的结辩陈词。同学们也可以去看一下。      提问:夏律师你好,我现在是一个大一学生,在学习法律方面就有一个困惑,就不知道该怎么学,想请教一下你当年是怎么学习法律的?      夏霖:现在的大学和以前的大学有一个最大的区别,我们那个时候是包分配,我们进学校肯定以后要么进公安,要么进检察院,要么进法院,要么做律师,大家都很清楚,反正你也不愁饭碗,你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因此,进入学校以后就是大量的读书。大一真是认真学习,虽然偶尔参加一下89年的游行,但是主要的时间还是在图书馆。我觉得现在不一样,就在于现在同学们有就业的压力,有时候就会让心态有一些变化。我还是觉得在前两年的时候,应该在法律的基础之上进行一些培训。特别是法理,法理你一定得通,无论是实体法的法理,还是程序法的法理,一定要认真把它研究清楚。这个时候你可以更多的涉及到法哲学、法社会学这些方面的东西。比如说法国这些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卢梭、孟德斯鸠这些人中文译著也很多,应该把这一套要完全清楚。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更多的深入到其他的人文科学,后面两年再倾向于在实务上做一些调整。这是我自己的感觉,不一定是有效的,因为现在这个社会不一样嘛。      提问:夏律师你好!我相信你的律所都有定期实习生或者可能会有一些刚毕业的法学院的学生去你那儿参加工作,我想问一下,在这些“菜鸟”里面,什么样的“菜鸟”能给你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什么样的“菜鸟”让你觉得我以后把案子交给他放心?意思就是说你比较看重刚毕业的学生哪些方面?如果想从事法律工作,我们需要具备一些必备的因素?      夏霖:我来讲的话,我要看他是不是法学的科班出生,然后就是他的语言表达能力,然后就要看这个小伙子有没有可以培养的地方,他的反应怎么样。就像下棋也好,踢球也好,他有没有棋感、球感,这就是一种感觉,无法说清楚,我会从这方面进行一个判断。或者就像打牌一样,或者说你对社会了解怎么样,你要做律师,你要是连麻将都不会打的话,你还做什么律师啊,这些也是社会啊。      提问:夏律师,你刚才是提倡法律问题技术化,但在谭作人二审的时候,就有法律问题政治化的倾向。因为中国大环境是司法不独立,法律问题政治化,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是如何在法律问题政治化和法律问题用法律方式来解决之间做出选择的?      夏霖:你是说我们申请那几个政治人物出庭吗?      提问:是。      夏霖:谭作人案子一审的时候,如果你认真读过我的辩护词的话,一审的时候我们主要在打地震,谭作人是因为四川地震以后去调查那些豆腐渣工程学校,而地方当局就想收拾他,又找不到理由,你总不能说这个理由就收拾他吧。去年不是六四二十周年嘛,当时王丹,那个小子向国内群发电子邮件,谭作人就收到了这个电子邮件,就给他回了一封。前面我不是讲了嘛,谭作人是一个环保人士,他去进行豆腐渣工程的调查,他之前反对在都江堰之间有一个地方叫彭州,修一个大型的石化工程,他反对彭州石化。反对彭州石化工程本身。他有两个理由,一说这个石化工程是在成都的上风、上水,在都江堰附近,不能够进行大型石化工程建设;第二个理由是说,彭州是在龙门山地震带上,前年四川大地震不就证明他这个判断正确的嘛,要是真的修了一个石化工程,那还得了啊,整个成都都完了。      这个事情他带头反对之后,就把地方官员很大的一单生意给搅黄了,几百亿的投资啊,地方的官员说白了在工程上有很大的利益。这时候地方官员就想收拾他,后来地震以后他去调查豆腐渣学校,统计死亡学生的名单。他做了很多很辛苦的工作,要求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责任。成都方面呢?就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把他起诉了,抓到他跟王丹有电子邮件的联系。一审的时候我打的非常技术,,煽动颠覆,《刑法》里面原来就是反革命罪。煽动是什么?煽动是针对不特定的多数人,这是第一。那么他跟王丹之间的电子联系,他们是私密的,何况还受到《宪法》通信自由的保护,他没有针对特定的人啊,他没有针对多数人啊,他们是私人之间的电子邮件,怎么可能构成煽动呢?这是其一;其二,王丹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学生领袖,89年的,这样的人除非王丹来煽动谭作人,怎么是谭作人去煽动王丹呢?王丹还需要人煽动吗?我就是做了这个技术辩护。      后来成都中院一审就把这个拿掉,把跟王丹联系,跟调查地震学校的事情拿掉了。就剩下了一个他纪念六四,他以日记的形式三年前写过一篇回忆文章。说他在文章中诬蔑89年政府处理事情的过程,认为他捏造事实,诽谤中央政府。法律上的话,虽然我们申请了这几个人作证,这是我们辩方正当的权利。因为你指控我捏造事实,你得拿出来你的事实是什么,捏造了哪些事实?他那篇纪念文章,无非就是说89年有一个学生运动,然后军队要来清场,后来开了枪,死了人,他描述了这个事件的过程。你现在说他诽谤诬蔑捏造事实,你得拿出事实来啊,事实是不是这样?当时的媒体《人民日报》、《新华社》的报道都证明有这样一个过程,这是无可否认的,他怎么诽谤诬蔑了?那我就申请这几个人,我认为像李鹏、陈希同,陈希同当时是市长,李鹏当时是总理,戒严令是他发布的,还有一个军队的发言人叫张工,还有一个国务院发言人袁木。辩方认为这些人他们有机会了解从戒严到清场整个过程,你们应该出庭说明什么是事实,谭作人有没有进行诬蔑,有没有捏造事实。成都方面他们在打六四政治牌绑架中央,以掩盖地震豆腐渣学校,那么就打吧。你凭什么指控一篇文章,而且这篇文章还是在国内网络上根本找不到的,你凭什么判人5年徒刑,你这不是典型的因言治罪嘛,一直到现在这个案子二审还没有结束,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谭作人这个案子,开始我们接这个案子的时候,因为他是一个环保人士,来找我们的是一个四川的环保组织。他们当时就是因为给他扣上纪念六四的帽子,成都当地没有任何律师愿意接这样的案子,他们只能到北京来请律师。我当时受了感动,因为我知道接这个案子对我们律师来说都有一些风险,会受到一些案外的风险,对我们执业都有一些影响。      最终让我们决定接案的是什么呢?是他们拿来谭作人调查的照片给我看,原来我不知道情况,比如说大家知道地震中的北川中学吧,北川中学5栋房子,这涉及到地震当中有没有豆腐渣校舍的问题。当然这个事情地震是主要的原因,但是豆腐渣校舍建筑质量不过关也是其中原因,才会死这么多学生,这也是事实。谭作人只不过帮助这些死亡学生家长呼吁政府应该惩罚这些腐败的包工头以及相关的政府官员,比如说教育局的局长,类似的这些人。他拿那个照片很明显,北京有一个艺术家叫艾未未,他也从谭作人获得了一些照片。那些照片是什么呢?中间的一栋楼是90年代末新修的教学楼,边上有60年代末修的学生食堂,再后面是学生宿舍,还有一个学生训练场,另外还有一栋老的教学楼。这些都是60年代、70年代、80年代修的房子,教学楼是90年代末新修的钢筋混凝的教学楼,其他的4栋房子都没有倒,60年代修的食堂都没有倒,就这栋新修的教学楼垮了,死了1000多北川中学的学生。拿出这张照片一看,这栋教学楼是不是建筑质量有问题?很直观,边上的房子都没有垮。拿到这个照片你就知道,中山大学有一个老师叫艾晓明,她当时也帮助那些死亡学生的家长,都是独生子女,死了孩子他们都觉得很冤枉,要求追究这些豆腐渣工程责任人的法律责任,他们去做所谓的取证,要把大梁的钢筋锯下来,因为有警察拦住,晚上趁着下雨他们打着伞,穿上雨衣,拿一个手电筒。艾晓明拍有一个纪录片可以看一下,你看一下你会受不了,那个纪录片叫《我们的娃娃》。你可以看到那些死了娃娃的学生家长,我也是有孩子的人!······      你可以看到他们,那叫什么取证,你锯一段钢筋,你能说明是从哪里拿来的吗?他们在做这些,没有律师能帮助他们,没有律师敢去帮助他们。      川大的环保组织找到我,拿了北川中学的照片给我看,说你看看,谭作人做这个,四川地方政府多方进行打压,他在做一个什么事情,他不过要求去处理这些人。因为我们都不懂建筑工程质量,当然我们知道地震是主要的原因,但是不能够因为地震把什么丑事都全部遮盖,把这些豆腐渣工程都遮盖了。应该要追究他们责任,死了1000多个学生,就是这栋教学楼。      提问:夏律师你好,我有一个问题,作为律师这个职业,我们不太了解,像你的说法可能风险性比较高,比如说你给被告人当辩护,你可能就会得罪原告一方。比如你给被告人做辩护的时候,你没有达到他要求的辩护标准,比如说他要求你辩3年,而你最后辨成了5年,会不会出现报复的问题?这个职业的风险会不会造成压力很大?      夏霖:中国人一般还是讲“冤有头,债有主”,律师要跟你的当事人建立信任的关系,我认为是比较重要的。像我将近20年律师职业生涯,我就觉得跟当事人沟通要取得一个信任的机制,就是大家要互相信任,这一块是很重要的。当然在律师行业里面也有一句话“当事人就是你的敌人”,律师很警惕,为什么说李庄案件影响坏呢?就是因为当事人反水,他是你的委托人,委托人居然举报律师构成犯罪,这会损伤律师和当事人之间的关系,极大的破坏了律师和当事人之间的伦理关系。我觉得应该建立和当事人良好的交流基础,你要跟当事人讲清楚,我们能够预期这个案子的结果大致是一个什么,为什么达不到这一点,我们可以做哪些努力。当事人虽然不懂具体法律制度,但是他还是讲道理的。如果实在不可理喻,解除委托便是。你要讲清楚,你跟他说能够预期到一个什么的局面。法律就是让大家可以明确预期的,法治跟人治的差别就是,人治是随心所欲,他自己的自由裁量,不可预期;法治就是让公众都有一个合理的预期,而且是一个稳定的预期。      刚才我说王胜俊他们乱讲什么三个至上,判不判死刑要凭群众感受,跟着感觉走,这就是打破法律的预期嘛,没有合理预期了。交通肇事是一个过失犯罪,或者最多说是一个间接故意,也不至于是判死刑啊,罪不至死嘛,你现在看感受的话你会判死刑,那这个律师怎么做嘛。当事人肯定说了,你这个律师怎么做的啊。跟当事人的交流也要诚心的交流,大家应该要取得理解,这是我自己的经验。但是很不幸的是也有被委托人反水的时候,比如说邓玉娇案子,我后来跟她母亲失去了联系。当然这个幕后有原因,大家可能都知道。      提问:你有没有遇到,比如说你给被告人辩护,而对方报复?      夏霖:这个还没有碰到过,我也代理了这么多起,可能有几百起,刑事案件肯定有上百起了,但是还没有碰到过。因为大家都可以理解,律师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然你做事情还要在合理合法的范围之内,你如果很过分,这个律师心术不正,那受到别人的报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提问:夏律师,我想问一下你怎么看待比如说你代理的崔英杰和邓玉娇案,我认为因为受到了强烈的舆论关注,而对判决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我想问一下你如何看社会舆论对法院判决产生影响的事情?你是支持吗?以邓玉娇案为例,我个人觉得在邓玉娇案当中,程序上应该说比较有瑕疵的,但是最后以正当防卫结案的吧,我认为这个案子结的过于草率的,你是怎么看待舆论压力影响法院正常审理案件的?      夏霖:你这个问题提的是舆论和司法的关系,我认为在一个良性发展的社会或者说在一个成熟的法治社会的话,舆论对司法不应该像中国这种方式进行。舆论是不能够过分干预司法的具体过程,但是注意有一个前提,即有一个良好的司法体系,他的法院至少是独立的。但在我们国家,恰恰不是舆论监督过多的问题,是少了,而不是多了。实际上影响中国法院独立审判的因素是什么?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那么舆论在这种情况下监督的话,只不过让司法恢复到公开、理性些,能够摆脱一点权力控制或者其他方面的影响,让法院尽量保持中立的局面。我反而认为这是一种很好的制衡力量。媒体就是第四权,当然这是在现代社会。      我认为这个时候媒体的关注很重要。我给你直说,如果说一般的案件我们律师在侦查阶段去见人根本不可能,除非你和当地的公安局长有私人关系。邓玉娇的案子如果当地没有这么多媒体的关注,我们一个外地的律师到那边去,你能顺利会见吗?你人都见不到,他会以种种理由让你会见不成。即使是这样,我在向巴东公安局递会见申请文书的时候,在门外被一个保安拦了一个小时。你可以看到有这么多媒体的关注,你又怎么样?人家还不是公开去进行,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为什么当时我会情绪激动,就是因为没想到他们在这么多媒体关注的情况下,还敢公然把她母亲弄走,去毁灭证据。      所以说,你讲的这个舆论与司法的关系,舆论会影响司法独立的问题,应该是在司法独立以后产生的问题,而我们现在恰恰是舆论监督少了,它还不能影响司法,真正能够影响司法的力量,大家都清楚是什么,只不过现在舆论影响能让司法恢复到本来应该中立的程度,让他稍微纠偏一点,那个问题是以后的事情。就像这一次我跟张思之大律师一起到德国,与德国律师交流。大家交谈人权问题,他们谈一些人权进展,欧洲法院判决的人权案件,他们研讨的人权问题是什么呢?猫和狗的人权保护,猫啊,动物啊,你们不能屠杀。另外一个律师上来就说你们中国人权状况不好,杀狗,吃狗肉,人权状况不好。搞了半天他说的是杀狗,我说你们不了解,我们是一个连基本人权都还不能保障的程度。他们已经发展到了吃饱饭的程度,他在关心动物权利,关心劳工新移民的权利,那是他们尖端的人权研究领域。而我们是什么?基本的权利还没有保障,言论自由,迁徙自由,罢工的问题,连一些基本人权还没有获得保障,或者说还只是一个纸面上的东西的时候,你跟人家交流人权进展,那真是觉得“饱汉不知饿汉饥”。      提问:我还想追问一个问题,有时候舆论导向往往会误导人民群体,比如说以李庄为例吧,因为是钱多人傻,将李庄案子捅了出来。后来经过事实的证据,这件事件应该是不存在的,你怎么样看舆论误导人民群众?比如说可能有一部分所谓的(五毛党),同样也会吸引舆论导向,你怎么看这种情况对司法独立的影响?      夏霖:这个报道很明显,就是重庆方面发了通稿,据说是重庆高层曾经亲自过问过。至于你说的什么人傻、钱多、快来,那不是原来一个小姐的段子嘛,可能是十几年前的段子了。李庄律师的行为,我们对他有一些看法,据说他喜欢勾兑,喜欢路径依赖,就是跟法官拉关系啊,搞这些名堂。从我来说我不喜欢这个人,我跟他不认识,完全是两类人。但是李庄案件是两回事,他也不至于会发出这种短信吧,至少他是一个律师。      主持人:我们今天讲座就到这里,让我们再一次用掌声欢迎夏律师。      夏霖:也感谢同学们,能够有机会跟同学们进行交流,我也能够了解一下新一代的年轻人心里面想的是什么,我希望能够更多的自由交流,希望同学们有空闲的时候到我的律师事务所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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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袁伟时:教育、历史、新左派和当前的改革

袁伟时:教育、历史、新左派和当前的改革 本台选刊网友来稿及网上时评类稿件。所刊文稿为一家之言,期望大家评头品足,也希望大家推荐稿件。摘选文稿以文明、理性、独立、多元为准则,本栏以此自励,并同大家共勉。 —法广编辑部 � 袁伟时:教育、历史、新左派和当前的改革 答PEER挚友计划成员问 时间:2010年7月10日下午 地点:中山大学岭南学院黄传经堂教室 PEER挚友计划是一个针对中国县镇中学生的创新性夏令营,旨在解决中国农村的优秀中学生教育公平的问题。从2007年至今,项目已经持续了四期,在国内5个县,影响了超过600名农村高中生,最长的点已经持续了4年。同时,PEER计划拥有着来自全球四大洲的超过120名志愿者,他们通过网络与回访与不少县城的孩子们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 PEER计划夏令营的独特性在于,通过志愿者共同设计的小组讨论、团队活动与学生自主实践项目,来激发学生的创造力、批判性思考、团队合作及公民意识。贯穿于我们志愿者行动的理念是在乡土中国进行博雅教育、服务学习以及合作性创新的实践。(肖可舟提供) 一、弗吉尼亚大学 肖可舟 上午甘阳老师和大家分享和交流了在中大推行通识教育的一些困难、愿景和现状。而去年11月25号在中大小礼堂,您提出要警惕一种假的或伪的博雅教育。可不可以进一步诠释一下您的观点? 袁伟时 :大家从国外回来,都有一个很简单的常识:通识教育或者博雅教育,其核心是自由公民教育。这是现代大学教育的基础,也是大学教育成败的关键和标准。是不是能培养真正的现代公民?这是最基本的。现在国内各大学到了什么程度呢?打破了过去学苏联把大学变为高等职业训练班的框架,开设了很多新的课程;多数是补文化知识的不足:传统文化的、西方文化的。但是往往回避了一条,现代公司的法治教育、自由教育、宪政教育,这是关系到未来每一个人做人的方向,也关系到整个国家发展。我认为通识教育成功或失败的关键就在这里。 中山大学的通识教育,情况不了解,我不想具体评论。甘阳负责这项工作究竟做得怎样,我也没办法评价。但就他个人的倾向而言,我已经多次进行了尖锐的批评,而且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至于他能把通识教育做得怎样?他一个人决定不了中山大学全部通识教育的走向,所以这个问题比较复杂。 二、我叫殷钟睿,来自哈佛大学,我也是学历史的。昨天看了您的《现代化与历史教科书》一文,非常赞同您的观点。但您也在另一篇文章中提出,要改变这种状况必须通过教育,那您觉得需要哪一方面的教育?如何开展? 袁伟时 :这要看整个中国社会乃至于政治体制改革的进程如何。现在的史学界对中国历史的研究,大部分人是比较清醒的,特别是一些中青年史学家。然而,多年来对过去一百多年的政治人物和事件,有意无意制造了一些迷局,也就是谎言,有些为政客们服务的清客、帮闲、文人,帮助编造了很多假的历史。 最近这几十年、特别是十多年来,史学界清醒的人越来越多,做出了很多很杰出的研究。这些研究澄清了很多问题。我介绍大家看茅海建的《天朝的崩溃》,那部书会写进中国现代的史学史,他将鸦片战争的问题澄清了。当时受到很大压力,但他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现在证明了多数人还是接受他的观点的。除外,我还想请大家注意两个史学家的研究成果。一个是杨奎松,现在是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原来在北大历史系,现在是两边兼。他最近发表了很多著作,在网上博客上能找到他的文章,很多问题提得很尖锐,而且分析透彻。还有一个叫沈志华,这个人本身的经历很传奇,很有吸引力。他主要做的是冷战史,特别是朝鲜战争史,中国和苏联的关系历史。他根据苏联的解密档案,美国的解密档案和中国的档案,做出朝鲜战争、中苏关系等方面的研究,也是把过去制造的很多谎言揭穿了。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我们的中学历史教科书却基本没有改变。有些中学生跟我联系,写信来。我说非常抱歉,你要了解历史,我可以告诉你历史真相,但我劝你,高考的时候还是按照教科书写答案,没办法,现实就是要做两面派,这是无可奈何的。 有些史学家,比如张海鹏这样的,居然说历史教科书是国家意志,滞后十年以上是正常的。我觉得这是大笑话。教科书怎么会是国家意志?所谓国家意志是通过什么途径决定的?通过了全国人大表决吗?即使有表决,也不能代表是中国的意志。所谓国家是中国,不是某一个人,怎么能说教材就是国家意志呢?你可以说那是政府的决定。但是政府决定也应该通过民主程序,它没有。滞后十年更是胡说八道。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他是受到官方信任的。那些教科书的编写者是官方信任的。所以,他们就按照自己的认识以及官方的利益来解释历史,维持过去的谎言。我认为现在历史教学的问题就是这样。 三.张津偲: 我在广州执信毕业,现在美国的西北大学。在现在中国的政治体制中,敢于说出真相的声音往往被淹没。您认为,要改变这种状况,是等待一位开明的领导人自上而下的改变呢,还是通过广大知识分子唤起人们的良知、自下而上的改变?中国的道路应该怎么走?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我在广州住了十二年,对广州有很深的情感,您对目前广州政协建议广州电视台取消粤语播音怎么看? 袁伟时 :第一个问题接近政治学里面的尖端了,我很愿意回答,而且认为很值得回答。过去在文章中也写过,最近刚好完成一篇企图回答这个问题,但什么时候能发表出来,在哪里发出来,我不知道。 大家都说中国处在一个转型期。其实从鸦片战争到现在,中国都处于这样一个转型阶段。我们经历过很多专制的痛苦,到现在也没有建立起民主宪政的体制,这是公认的事实。但不要将问题简单化,认为现在是个专制体制,没有希望了。这就错了。一方面我对当局有很多批评,另一方面,我认为千万要注意一条:总结一百多年来的历史经验,现状不能激烈改变,只能通过改革逐步去改变。假如企图通过很激烈的革命行动,推翻某个政权,代价是非常大的。 上世纪九零年代初李泽厚和刘再复有个对话,出了一本书叫《告别革命》。到现在一些人特别是共产党的某些宣传干部,还在批评这本书,例如《北京日报》社长叫做梅宁华,我给大家的文章里的”某社长”就是他。那个人最近在他的文章里讲,有人散布”告别革命”这样的观点,等等。我那篇批评文章是对电话采访的答复,所以事先没有经过反复研究,我现在感觉,对他关于”告别革命”的观点没有答复,是个缺陷。其实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读懂,不理解”告别革命”是什么意思。很简单的常识:现在要革命,革谁的命?矛头直指向执政党。那么能推翻它吗?不行,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不是说我对共产党有特别的感情才说不能推翻,而是为了中国人民和中国的利益,不能这样做,这样做的代价,非常沉重。这里有一百多年来的经验教训。 辛亥革命,明年就一百年了,按照我的观点,假如没有辛亥革命,中国的发展顺利得多。每一次的革命都付出很大代价。如果要很具体的讲,可以写一本书。我只介绍一个人的观点。大家听过杨小凯吗?杨小凯这个人是个奇才,他在十几岁做中学生时就进了监狱,坐牢期间他碰到很多高级知识分子,在监狱里学到很多东西,出来以后,成为经济学界很有成就、甚至是最有可能获得诺贝尔奖的人物,不幸英年早逝。他有一篇文章非常值得重视,叫做《历史的深思与未来的选择–中国政治随想录》。他就提出这样的观点:每进行一次革命,民主自由来到中国的时间要推迟三四十年。这个有没有事实根据呢?根据就是中国历史,每次革命都这样。辛亥革命后财政垮台,之后军阀混战。孙中山说北洋政府不行,要搞国民革命,成立国民政府,结果带来的是国民党的专制统治,二十多年。然后共产党说国民党很专制,不行,你叫国民革命我叫人民革命,你叫国民政府我叫人民政府,革命之后情况怎样?宪政到来没有?法治到来了吗?都没有。 大家听说过林毓生吗?他是威斯康辛大学的教授,中央研究院的院士。我从1989年开始多次批评他。2004年中大八十周年校庆,他曾专门来到中大,预先声明:我这次来是奔着袁伟时教授来的,我要和他交换意见。我说欢迎。因为我一连发了很多篇文章批评他,他企图说服我。其中的交锋在于,他说新文化运动错了,是将原有的”卡里斯玛”冲破了,造成混乱,这是新文化运动企图用思想解决问题造成的恶果。我说他根本不了解新文化运动,因为它不仅是宣扬思想,还提出了制度改革;要建立新的社会秩序,没有观念变革是不行的。 不讲那么复杂的了。一个社会原有的秩序一下子打破了,确实代价很大,要重新恢复非常困难,所以要非常慎重。要改变这个秩序,就要先改变我们原来的观念。人是思想的囚徒,他的行动都是由思想支配的,要改变人的行动就从改变观念开始,也就是”我思故我在”。中国前进步伐不大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思想变革不彻底。从这方面来看,林毓生的观点根本就错了。但另一方面,他感觉到困难的问题确实存在,就是原有的秩序不能轻易地推翻。所以,去年新文化运动九十周年,我在文章中就指出,推进社会前进要采取”小骂大帮忙”的方式。原来《大公报》的立场就是这样,一方面不断批评,一方面主张采用改革的方式。结果就遭到那些激进分子、左翼的嘲笑。用鲁迅的话来讲,这类观点是国民党的”焦大”,忠心耿耿但不得好报。他嘲笑胡适他们提倡人权,就是奴仆:”主人啊,你的衬衣脏了要洗洗”。鲁迅这个观点是错的。要革命,重新来过,代价非常大;慢慢改革,它的代价小,人民付出小,收效大。 刚才那位同学在广州住了十多年。我就讲广州的例子。2005年广州发生过太石村事件。太石村是广州番禺的一个村,村民们怀疑村干部贪污,要求清查财务,搞清楚卖地的款到哪去了,村干部就跟镇里的干部勾结起来,说他们别有用心。一闹,外国记者来采访,本国记者也来采访,各方面的维权人士也往那里跑,结果被当局定性为”颜色革命”,将那些人抓了起来。其实,就是一个村庄里反对村干部贪污,这么简单的事,造成一个国际性事件。有些人为了这个事现在还在坐牢。中大很有名的教授艾晓明,当局扣留护照五年,不能出国。代价那么大。同样是番禺,去年也发生一个事,政府打算建垃圾焚烧场,引来当地居民反对,比太石村还要厉害,上千人到广州市政府上访,浩浩荡荡在广州市政府门前。而政府没有抓人,没有镇压,反而表态可以重新听取专家意见,再听番禺人的意见,重新规划,重新讨论。 另外,过去中宣部有规定,所有报刊不能异地监督、异地批评,只能给当地的政府提意见,广州的报纸如果要揭露河南的黑暗,不行;对重庆更加不行。不怕官最怕管,顶头的领导要掐你更容易,那就等于所有批评监督都不准了。而最近几年,媒体根本不理会这些规条,无论异地当地,批评越来越多,现在批评政府已经成为家常便饭。这是不是进步?只要有批评有监督,政府就会前进,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又例如预算。过去各级政府的预算是国家机密。我做过人民代表,从最基层到最高层都做过。我做全国人民代表的时候,所有文件每人都有一套,只有预算一个小组只有一套。拿来看,根本看不清楚什么。我最关心的行政费用多少、公款吃喝用了多少,无从知道。而且不能认真看,不能拿回去看,只能在会上浏览。后来我干脆不看,不想看,因为看不出什么东西。现在由于人民代表提意见,广州公开了预算,各地也纷纷在公开。当然公开的程度还不够,但只要有个开头,就会逐步前进。这个清楚说明社会是不断在改良当中前进的。千万要注意历史经验,不要再搞什么革命,中国就会逐步发展,逐步繁荣。 关于广州话的问题,已经有媒体采访过我。我说了三条,第一,尊重这个政协委员的言论自由。有多元的声音是一种进步;第二,这是他个人意见,不是政协意见也不是政府决定,可执行可不执行;第三,这个意见是错的,因为语言是多样的,文化的多样性是常态,而且每种语言背后都有很丰富的文化内容,想禁止一种语言的传播是绝对错误的。不等于不要推广普通话,现在普通话已经成为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正常的教学语言,我觉得这个问题已经解决。所以,以推广普通话为理由来禁止方言是完全错误的。 四、我是武汉大学的曾李。想请教你关于现在知识界的一个现象:一些八十年代承接了启蒙主义的知识分子,以前强调的是普世价值,现在主要强调中国模式和中国特色。比如说摩罗,他以前写出《耻辱者手记》,现在写的书叫《中国站起来》,又比如甘阳。你怎么看待一些知识分子从启蒙主义从西方的普世价值到强调中国模式这样一种现象呢? 袁伟时 :任何时候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道路有所选择。知识阶层会不断分化,这是完全正常的现象。摩罗会转向另外一个极端,是他个人的事情,要研究他,为什么他会转。至于甘阳,他是怎么样,我没有系统研究过,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会转向。他在芝加哥大学十年,连博士候选人的资格都没有拿到,所以我对这个人的学问究竟多少不知道,也不敢评论。 分化不奇怪,但要看到整个中国知识阶层在前进。普世价值还有很多人在坚持,从来没有不讲。有些人讲,现在中国知识分子到哪去了?好像没人了,不敢批评政府了,不敢坚持普世价值了。我说你错了,你根本没看中国的报纸。我看的报纸也不多,就看《南方周末》和《南方都市报》、《新快报》,还有《时代周报》、《南风窗》,这些报刊坚持的就是普世价值,坚持自由,坚持法治。还有北京的《炎黄春秋》。最近我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我骂《北京日报》那个社长的文章,是上海的一个刊物、我不认识的一个人打电话来采访,根据录音整理成文字,经我修改过发表出来的。上海是有名的思想控制很严的地方,居然那里就有人敢写文章,找袁伟时发表高见,骂《北京日报》的社长,这个好玩,对不对?这个变化一点不奇怪。去年三月《经济观察报》记者采访我,发表了关于普世价值的观点,让一些高层的官员很不高兴。因为我在上面说,普世价值有什么好反对的,反对普世价值是跟中国的宪法相违背的,跟国际的人权公约相违背,是没有知识没有文化的表现。结果有的人就跳起来。我这样说等于指着鼻子骂他没有知识没有文化。其实我不知道这位老兄是否定普世价值的。后来我学乖了,我不讲普世价值了,只说人类共同价值。到现在我还是坚持固有立场。我相信像我这样坚持的人还有一大批。 五、我是杨乐鑫,来自南京航空联大学。我在你的文章中发现你提出一个概念,现代公民爱国的基础。关于爱国这个概念,《南方都市报》有篇文章《爱国不等于爱朝廷》,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爱国的基础是什么,爱国到底是人类的一种情感,还只是统治者用来统治思想的一个概念?请问你对这个的看法。 袁伟时: 这里面包括一个政治常识,点穿就行了,国家和政府是两个概念。 爱国,我认为主要是一个情感问题。每个人对自己的父母之邦都有一种感情上的联系。爱自己的同胞,爱自己生长的这块土地,是很自然的一种情感。但光是停留在这样一种自然的阶段是不行的,它应该提升。对生活在这一块土地上的山河和人民热爱,就应该保护这个环境,不要让它被破坏掉和受难。过去的破坏真是非常惨痛,我对这点印象深刻。我的家乡小时候漂亮极了,等我经过四十四年以后回到家乡再看,原来很漂亮的小河变成臭水沟,原来茂密的山林,现在虽然经过几年恢复,已经有树木了,但很小。小河的恢复最少五十年内可能没有希望,将来农村人口大量减少,森林大量生长起来,重新挖,可能行,但最近几十年没有希望。所以山河是不能随便破坏的。另外中国人占世界人口的五分之一,对中国人的命运,我想不但身为中国人应该关注,世界任何有良知的人都应该关注。所以我们应该为中国的发展、中国的现代化作出努力,这是正常的。我认为爱国应该体现在这些方面,爱这个山河,爱这里的人民。 六、提问:朱若辰 杜克大学 : 我们这个PEER是民间的一个支教组织,所以想问你教育的一些问题。您刚才说对国家未来的改变不能寄托于它的整个钢性体制,那我们变革按照您的意思是要建立公民的思想文化观念,也就是建立在人的基础上。教育在这个过程中应该起到什么作用?也就是说公民教育应该怎么做。甘阳老师,他的重心就放在高等和通识教育上,但我觉得他的想法忽视了整个社会教育思想文化的基础,而且也没有很好地和高等教育衔接,所以我不认为有成功或者推广的价值。另外,我发现中国的知识分子总是在问题里面讨论问题,而不讨论问题产生的途径,走到最后往往撞上死胡同,因为钢性结构在哪里,制度的东西改变不了。我还发现公共知识分子对教育的关注不够。您觉得未来中国的教育改革可能对国家的方向起到什么影响? 袁伟时: 我想任何改变都要从人的改变、人的思想观念的改变开始。所以教育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在没有改革以前,我认为教育也有作用,多认几个字,多得到一些文化知识,总是好事。但,现在的中国教育实在不敢恭维。就像我最近的那篇文章《中国教育,魂兮归来》里面所讲的,它缺少一个核心思想,没有解决公民意识的培养问题。而且从国民党开始就是这样。国民党明确提出要实行”党化”教育,要整个教育为国民党服务,后来”党化”教育受到知识分子严厉批评后,换了个说法,叫”三民主义教育”,但换汤不换药。 政党把教育作为自己的工具,这是中国的一个基本态势。现在中国教育要真正前进的话,我想应该彻底改变教育的指导思想。大学按照现代大学的要求来办。我特别欣赏温宝宝总理最近讲的一些话:大学要有办学自主权,师生要独立思考,自由表达。这不过是讲了一些常识,因为是总理讲的,我再说就不会犯忌。 但光看到这个还不行。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到中小学全面的指导思想都不对。有个年轻的妈妈告诉我,现在幼儿园连撒尿都是排队去的。阿姨讲现在排队去撒尿,大家就去了。中国真是有这样的情况的,什么都讲纪律,要听话。我特别痛心的是,那些小孩在中大校园里面散步,居然都是一个拉一个的衣衫,排着队走。可能你们小时候也这样,都是这样。那么乖干嘛?我去看过美国的幼教机构,那些小家伙才不会理你这些,表面看有些乱。但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让个性充分发扬。在中国就是不注意发扬个性。社会要进步,知识要进步,一定要怀疑,要好奇,一定要有批评和批判,但中国的教育就会灌输,规定某个结论是对的,没有启发大家讨论,说这个知识可能不对,没有这样。中小学也没有教会小孩去收集材料、分析问题,质疑已经有的结论。教育要从教育学生学会怀疑开始,通过质疑、怀疑,通过讨论以后认为可信才接受,感觉到现在的观点不能说服我、现在没有解决的,将来研究解决,这样就可能解决了一个世界性的难题。要这样才行。但现在不是这样,达不到要求,要达到要求,整个教育思想、教育方法要彻底改变。我有好些文章说这个问题。但我相信收效甚微。 鲁迅讲过,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说的人多了,多数人的观念改变了,总有一天制度会改变的。所以现在大家都要来做这个工作。有人讲,你不怕那些思想警察找麻烦吗?我说,思想警察也是人,你不断讲,他的观念也会变。当然其中有些很坏,会害人,但也有相当部分良知未泯,会慢慢改变。现在国内媒体都在做这些工作。你们是留学生,碰到问题就该想一想,然后再做这个工作。一个问题在美国是怎么解决,在英国怎么解决,介绍到国内来,经过比较就知道哪个办法更好。我们多做这个工作,让知识阶层,让官员慢慢改变观念。中国最困难的问题在于教育官员,让这些人观念慢慢变,中国的改革会顺利一点。 七、袁越,华盛顿大学圣路易斯分校: 我叫袁越,我们袁氏家庭在江南的一个分支本来拥有非常珍贵的家谱,不幸的是在文革时被销毁了,于是我们五年前开始修复袁氏家谱,我已经看到了初稿,虽然它的脉络非常清晰,但依然是残缺不完整的。我们在复原那些失去的历史的时候,往往即使复原了,依旧是残缺的。你是以怎样的态度看待这些失去的历史,以及失去以后又被复原、但依旧残缺的历史呢? 袁伟时: 历史是没有办法完全复原的。每个人可能都有过这样的经验:一年前自己说过的话做过事,现在要讲出来,也不一定能完美无缺地重复一遍。这是不奇怪的。史学家的任务,就是利用现有的各种各样的材料,想办法恢复历史的基本面貌,这是可能的。但做这样一个工作的时候,不能绝对化,不能说这就是最后的结论了,因为很可能会有新材料出现,又要推翻。人类的认识就是这样不断地肯定否定之中前进的。所以我认为,这个缺陷是无可奈何的,但留下很多工作让大家去做,它是值得去做的。 八、刘方舟,即将就读剑桥大学 我是刘方舟,高中是在新加坡读的。我在离开新加坡前一年,那里出了英文版的《赵紫阳回忆录》,我帮同学买了,过海关的时候就被没收了。我觉得国内对89年或文革的那段历史,官方媒体采取的态度还是回避的。现在我们看到有关的一些材料,很多历史疑云,都觉得,它怎么会有那么大影响?为什么当时那些人那么疯狂,到底是谁的错?这些疑问到现在也没有解决,争论的氛围也不浓。您觉得中国什么时候才能够宽容到可以讨论这些问题、而政权又不会觉得受到威胁? 袁伟时: 据我所知,《赵紫阳回忆录》有中文版,帮助赵做回忆录的是现在《炎黄春秋》的社长杜导正,他过去是国务院新闻出版署的署长,退休后还在坚持工作,办了一本影响很大的《炎黄春秋》,是他帮赵紫阳做口述录音。 你现在看这个问题,确实受到限制。另一方面,我相信中国的知识阶层,看到过《赵紫阳回忆录》的,还有《杜导正日记》的,有很多,因为声音、思想是封锁不住的。通过互联网,很多资料、很多电子版都会流传进来,我收到的都不知多少,因为太多了我还删掉很多。这说明,社会在变,特别有互联网以后,整个状态在变。现在私下讨论这些问题,一点也没问题,很多人都在餐桌上交谈,这就跟过去完全不同了。什么时候能在报刊上公开发表?谁都说不清,我们只能坚持做下去,但最后怎样,讲不清楚。 至于过去为什么那么疯狂,这个问题更加复杂,要从整个中国历史发展的全局来解释。 人类本来是很野蛮、很愚蠢的,它要慢慢变,要发展起来,摆脱野蛮,告别愚味,可能要付出很大代价。特别是东方民族,在这方面要付出的代价更加大。我不是说东方人特别劣等,人种差,不是这样。所有世界上各个民族的人都一样,智慧、基因都没有大的差别,但是各个民族发展的命运不一样,各个国家的命运不一样,这跟它历史形成的条件有关系。在我看来,西方民族,商业在它的社会生活里面起到很重大的作用。古希腊跟中国先秦比较起来,中国是一个自然经济社会,以农业社会为主,古希腊则主要是一个商业社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比较一下中西社会,中国没有法治的传统,没有地方自治的传统,更加没有民主的传统。但作为商业社会的西方,作为交换的主体,一定有权利意识。这里就有法治的问题,有契约关系的问题;作为城邦国家,也有地方自治的问题。英国1215年就有了《大宪章》,中国没有。这都跟整个社会环境、历史发展的条件有关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形成这样的局面,于是中国人、东方人摆脱野蛮、摆脱愚昧特别困难。我们只能坚持不懈地努力。中国是走得比较慢,但在第五批现代化国家里面总算占了个席位。你看看中东那些国家,非洲那些国家,还没有报上名,还在忙于”反对帝国主义”。乌干达最勇敢,将所有英国人赶出去,坚决反对帝国主义,但将资本主义农场主赶走,国家经济也破产了。所以要从整个人类的命运去考虑。 九、文卿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 : 我很好奇,我刚到国外的时候,学校开了一门专讲中国历史的课程,我以为很多中国学生不会学,但很多学姐都告诉我一定要跟着上。那个导师是个美国人。我的下一届的同学也很想上这门课。你觉得海外的汉学研究,对中国的历史研究和现在的社会有什么影响?为什么有那么已经在中国成长的同学到了国外很喜欢听外国人讲解中国历史。 袁伟时: 我讲个小故事:苏联垮台了,他的中学要上历史课找不到课本,结果要从法国翻译过来。这也是人类告别愚昧的一个小插曲。过去,中国从孙中山国民党开始就歪曲历史,把历史作为政治斗争的工作。孙中山叫黄世仲写太平天国史,说是汉族反对满族的一个历史,很值得继承。其实太平天国是一塌糊涂的,他因为种族关系去歌颂,就歪曲了历史。其实孙中山讲三民主义讲得天花乱坠,骨子里最基本的还是种族观念。他当时说,中国人已经亡国了;中国政府–清帝国,所有高官都是外国人,满族是外国人,汉族那些高官就是汉奸。不但孙中山这样看,延安时候最著名的历史学家范文澜,写过一篇文章叫《汉奸刽子手曾国藩》,因为他镇压了太平天国,就是刽子手,帮助了清帝国,做清帝国的官,就是汉奸;不但曾国藩这样,凡是清朝的汉族官吏都是汉奸。这是很落后的观念。但当时就是这样。 这说明,一百多年来,中国不断的政治斗争,那些政治人物、政治家和政客,都把历史当成手中的工具,肆意歪曲,造成今天的局面。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到国外去,愿意选外国人教的中国历史,我感觉一点也不奇怪。他们通常会比较客观,按照学术的规范、学术的标准来还原中国历史,所以值得去学。 不过,不要迷信”洋鬼子”,有些洋人,特别是他在做博士学位的时候,一定要找一个标新立异的题目,推翻前人的结论。这个有好有不好。好是有创新,但有些会走偏了。 他们有些人现在宣扬一些什么观点呢?中国原来是很好的,白银时代不是一个落后国家,比西方还要先进,后来由于各种原因,被侵略什么的,才落后了。这种观点很多,西方的一些左派们很喜欢讲这类观点。他们忘记了中西社会发展的基本态势。为什么东方会落后?因为中国的社会发展过程中,基本的社会结构有很大缺陷,到明代就发展不起来,无法自行向现代社会转型。西方也是这样,十七世纪荷兰领导世界潮流,因为它的商业发达,后来衰落了,都可以从当时的制度上找到原因。所以不要轻易相信洋鬼子讲的中国过去怎么了不起。你可以问他,为什么那时候那么了不起而后来落后了? 我认为研究历史要很冷静。李约瑟写了一个《中国科学技术史》,将中国的科学技术还原,做了很多工作,里面有不少东西是对的。但另一方面,他解释不通为什么中国发展不出现代科学技术。其实三百多年前,利玛窦已经提出这样的结论。利玛窦是1610年在北京去世的,假如没有记错的话,他是1582年到中国的。在中国几十年期间,他写了一部书叫《中国札记》,其中尖锐地提出一个问题:中国人没有逻辑概念。这是他的第一个结论。看看中国的传统文化,是不是这样?孟子批评人家无父无君,他的逻辑推论是怎么跳跃的?有人研究说《墨子》里面有逻辑,对,但那是萌芽状态,没有成为完整理论,而且没有传下来。而西方中世纪的教育就有逻辑教育,它有一门必修的课:辩论。这个课就要学亚里士多德时候创立的形式逻辑,中国就是没有。所以无法否认,中国的思想文化有先天缺陷。另外中国落后还有一个社会原因,也是利玛窦提出来的,他说中国人除掉哲学以外,对其它不感兴趣,因为哲学可以帮助他们做官。他所说的中国哲学就是四书五经。考科举可以做官,假如研究科学技术就不能做官,这是社会原因,他老早就提出来了。这些问题说明,中国人对本身的历史要很冷静。香港中文大学的陈方正教授最近写了一部书叫《继承与叛逆》,那很精彩,因为他是学物理学的,对中国文化了解,自然科学又有充分的基础,就有充分研究,说中国传统文化确实有缺陷。我讲这些,都是说,对外国人讲中国历史,要象对待一切学说一样,抱着怀疑的观点来看待。接受它的正确的方面,对它的某些方面也不要完全迷信。 十、提问:刘泓 哈佛大学硕士毕业 : 我今年刚从哈佛毕业。前阵子读过汪晖的《去政治化的政治》,他在文章中提到,中国现在面临的很大问题是个去政治化的过程。也就是说,因为我们过份地不强调政治,更多去讲金融逻辑和资本逻辑,导致了没有人提出人民的权益与公平分配问题。他想提出一种意义上的”再政治化”,甚至是人民运动式的,在他的解释下,对文革事件都可以用一种比较好的方式解读。不知你怎么看。 袁伟时: 我感觉很有意思。汪晖,甘阳是同类货色,都是新左派,了解中国知识阶层的人都知道的。中国知识阶层已经分化了。汪晖的文章我没有读过。说中国没有人再提自由民主,这当然是歪曲,因为中国有一批知识分子,一直在坚持中国不断要前进,朝着现代化国家前进,成为自由、民主、富强与独立的国家,要维护公民权利和社会公平。很多人都在为这个目标奋斗,不信去读一读清华大学秦晖教授的论文,那是写得很好的;90年代初,就提出公平问题了。 知识分子里面,一大批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在坚持人类的普世价值。与之相反的,有一小部分人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个极端分两个方面,一个是新左派,一个是国学派。这两者我都批评过,现在有迹象这两股思潮慢慢在合流。 新左派蛊惑人心的一种讲法是,我代表中国反对殖民化,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他们说,西方的文化,西方的观点,都是在西方的情况下,代表了西方的利益和意识形态,因此他们不承认那是普世的,不承认人性是共同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凡是人都不想做奴隶,都想自由,都想民主,都想平等,照我的观点应该是这样,这个恰恰就是普世价值。但他们说,这些都是西方的,所以跟西方辩论是没有办法辨赢的。从十九世纪特别是新文化运动以来的观念都是被殖民化了,所以我们要抛弃这一套,从学术规范到基本概念都应该搞一套中国特点的全新的东西,不要受帝国主义的奴役,自己搞一套。不但思想文化领域这样,在法律、政治、制度都要有中国的一套。”中国模式”就是这样提出来的。包括香港中文大学政治系主任王绍光就是这个观点,北京大学法学院院长朱苏力和教授强世功,这些教授们都是这样,要反对帝国主义侵略,要自己搞一套。 问题在于,你那一套,符不符合学术本身发展的规律?你说西方学术规范要不得,好像汪晖那样抄袭就对了吗?讲个小故事,他的博士论文,不是被揭露抄袭吗?我没有看那个《反抗绝望》,一看就讨厌,因为根本就看不懂他想说什么,罗里罗嗦。一个人要是自己的观点是明确的,结论是明确的,一句话就说清了,弯弯绕的那些一定自己就是糊里糊涂,或者是故意制造迷雾骗人。思想就要明确。懂了就讲懂了,不懂就不懂,怀疑什么就指出来。但汪晖不是这样,将简单问题故意说得天花乱坠。他抄袭的事情,我不知道其它,有一条是铁证如山。他引了现在中大哲学系主任黎红雷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发表在《哲学研究》上。他在文章里先引了几句,大概一两百字,然后有个注解,说明了出处,这里没有抄袭;然后隔几行,一共抄了两千多字,不注明出处。你说这是不是抄袭?前面注明了一百多字,后面两千多字不说了,偷来了,是我的了。再补充一个背景,被抄的那篇是黎红雷的硕士论文,是袁伟时指导的。他的博士论文抄我指导的硕士论文,我一点都不觉得光荣。他说要反对帝国主义侵略,是不是这就叫行动,连普遍的学术规范都不要了?他的那些所谓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不过是鼓动民族情绪来抵抗已经证明是正确的普世价值。说到底就是这句话。新左派的特点就是这个。包括甘阳。我批评甘阳的已经讲过,不再重复了。新左派还有一个特点:宣扬民粹主义。把自己打扮成底层民众的代表,人民利益的代表。这也是一种国际性的思潮。但是,历史上凡是造反的、凡是走向极端的,都有这样的表现。具体就不讲了。问题是:究竟谁在代表人民的利益?贫富差距,福利问题,以前就没有人提过吗?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要不是洋鬼子不知道中国的情况,或者是故意歪曲,好象刘禾这样的,最近纠集一帮人发表声明支持汪晖。刘禾虽然是中国人,但根本就闭着眼睛不看实际。 我在九零年代曾发表一篇文章《自由主义与新左派论争管窥》,里面就讲清楚了,要说自由派没有讲过人民利益问题,不关心民众福利,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人家老早就讲了,而且做了很多工作。茅于轼大家知道吗?茅先生比我厉害,不但学术比我强,行动也比我强。他就做了一个平民银行,在太行山地区搞了个小额贷款实验,了不起。汪晖做了什么?新左派哪个人有行动?于建嵘是自由派,为了关心底层,做了多少切实的工作。新左派哪一个做过这些实事?这帮人就是在鼓动民粹主义思想。中国要发展的话,假如不战胜这些倾向,一个是民族主义,一个是民粹主义,不战胜这些是很危险的。 现在不断有人讲,中国的社会发展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很厉害,要加薪,我都同意,但又不完全同意。为什么?一方面中国的社会保障制度,社会福利制度没有建立起来,这是一个大的缺陷。温家宝总理说,今年或明年要将农村的社会福利保障建立起来,把全社会的保障建立起来,包括医疗保障。发达国家在十九世纪就开始做的事情,我们现在才开始做,虽然晚了一点,但是道路是正确的。农民退休以后,一个月可以拿到五十五块钱。我说这是良好的开端。 中国十三亿人,现在还有七八亿农民,如果保证他们在六十岁以后每个月都拿到五十五块,他有房子,自己种菜,养几只鸡,五十五就可以保证他最低的生活水平,就稳定了中国的社会,这将是了不起的成就。但这个水平很低。再提高如何?国家的财力如何负担?台湾农民的保障是一个月六千块台币,等于一个月一千五百块人民币。但它实际是一个大城市,到现在为止只有两千三百万人,不到两个广州市的规模。广州是一千多万,上海将近两千万。要是上海变为一个独立的自治的区域,给每个农民发一千多退休金,我看也有这个财力。所以台湾很特殊,它是一个大城市地区,你不能要求大陆目前也有这个水平。现在走上这条路是正确的。所有国家都要走这条路。 新左派拼命攻,说贫富差距多大,不得了啦。(有些自由派也忧心忡忡)。我说他的数字计算就有问题。其中的秘密在于,一个国家的现代化过程,它的发展是有梯度的。目前沿海发展起来了,将沿海地区的数字跟西北一比较,差距确实非常大。西北有的省的外贸和GDP,还不如长三角和珠三角一个县的外贸和GDP,这样一比当然是差距很大。但怎么能这么比呢?差距大之后怎么样?是要打土豪分田地还是再来一次革命?或者一下子就按照发达地区的标准来发钱,行吗?财政收入都给穷人,每个人一个月按照台湾标准一千五,行不行?国家怎么发展?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成熟的经济学家或者社会科学家,就要看清楚发展的全局,敢于顶住世俗的观念。你说贫富差距大,拿出数据来,数据关系怎样,地区有没有可比性,发展的情况怎样,要详细地分析。茅于轼提出了一个尖锐的观点”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办事”,马上受到围剿,但他是对的。中国一两百年乃至更长时期,没有人为私有财产充分辩护,没有人为财富充分辩护。你们在美国学习,应该解决这个问题。你看诺斯,制度学派就提出:为什么西方转型那么快,比较顺利?关键就是产权的保护。中国要不要接受这个经验,还是接受民粹的观念,从分配出发,大家再来个变相的打土豪分田地,富人缴超高税收,行吗?所以你们学习的时候,要看透,要有全局,没有全局观点就学不到。这是很关键的问题。因为中国打土豪的观念,革命的观念,太深入了,这个问题不要含糊,要看透它,特别要战胜这种民粹主义观点,不然中国将来还会出现大的反复。 另外一个比较,国学派的极端观点,说中国传统文化怎么了不起,甚至有人极端地说不要去念什么小学中学。台湾有个人在广州胡说八道,他说念四书五经就行了,小学教育是狗屁。报纸白纸黑字,他真的是这样说,究竟谁才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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