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熙来

青袖:韩毓海先生的左派情结与红色书系

青袖:韩毓海先生的左派情结与红色书系 进入专题 : 韩毓海    ● 青袖        “胸怀天下”的韩毓海先生近年来笔走蛇龙,可谓高产。仅就其推出的书名《五百年来谁著史》、《天下:包夷四海的中国》等就可以看出作者高屋建瓴的磅礴气势。翻开那本被书市热捧的《五百年来谁著史》,在其绪言中即看到这样一句话:“如果谁要是说中国革命形成的体制是一团漆黑,乃至非要刨了祖坟而后快,这是不懂自己的历史,这也就是割断自己的历史,这种歪曲历史的行径是绝不能允许的。”(见韩毓海《五百年来谁著史·绪言》)——看到这“绝不能允许”的类似宣言性质的话,“乱臣贼子”如草民者,也不免起了疑惑:难道对中国革命中的某些黑暗历史如暴力土改和文革进行批判和反思,就是“刨了祖坟而后快”,就是“不懂”和“割断”自己的历史?如此未雨绸缪的上纲上线,是否遮盖着某种偏执的逻辑?怀着这层疑惑,笔者陆续拜读了韩大学者的一系列雄文,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韩大学者在其文中竭力粉饰并推崇的,居然就是毛泽东的文革和中共革命历程中的暴力土改。   毓海先生行文的一大特色,是关于毛泽东的赞誉和引用毛泽东的诗词特别多,这几乎成了点缀其文中的一大风景。这种崇拜情结经过韩大学者学术理论的精心包装,倒也避免了某些毛左派赤裸裸吹捧的幼稚狂热,显出一些新时代左派学者缜密的思维策略和雄辩的逻辑技巧,但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更加可怕,正如蜜糖包裹的砒霜,其错误理念在学术理论严密的论证下往往更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谓予不信,不妨随笔者一起来分享韩大学者几段汪洋恣肆的奇文。   韩毓海先生的《历史不容否定》一文中有如下一段话:“当毛泽东在建国后力图以‘劳动人民知识化、知识分子劳动化’去改造中国社会的中层,即数千年来‘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士大夫阶级,触动这个阶级的必然产物‘官僚集团’,并以马克思主义和现代科学实践向以儒教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意识形态宣战的时候,这再次证明了他所领导的革命是‘真正的革命’,毛泽东要走的,乃是我们的前人从来没有走过的道路。在这场面向旧的统治结构的‘中层’或‘中坚’而进行的艰辛改革过程中,毛泽东当然取得了伟大的成就(劳动者素质的迅速提高,以及与之伴随的中国迅速工业化),但是,他更遭遇了巨大的挫折(‘文化大革命’),留下了极其沉重的历史教训。”但这“极其沉重的教训”在韩毓海的眼里并不是毛泽东的过错,他下文中有此“说明”:“毛泽东所遭遇的挫折无非表明:摧毁旧社会的中层和中坚结构,与建立和再造一个新社会的中坚力量、中层结构相比,后者显然更为困难。而这首先要求对复兴现代中国的中坚力量——中国共产党的作风与能力再次进行新的改造和提升。在这个意义上,毛泽东改造和重建社会中层的努力会遭到党内与知识分子的误解乃至强烈抵制,这几乎就是必然的。而此诚所谓:‘运去英雄不自由’。”—— 在此,韩毓海先生不仅丝毫没有反省毛一手导演的十年“文革”给中国现实造成的深重灾难和历史大倒退,反而誉为“伟大的成就”,更对毛的倒行逆施和无法无天所必然导致的天怒人怨的文革惨败寄予充分的同情,有道是:“毛泽东改造和重建社会中层的努力会遭到党内与知识分子的误解乃至强烈抵制,这几乎就是必然的。而此诚所谓:‘运去英雄不自由’”,仿佛值得怜悯的不是被毛破坏的现实和人民的苦难,而是毛的勃勃抱负没有得到实现。在此,韩先生所表露的“充分的同情”几乎令人感动,但可惜这份同情建立在对文革的无限粉饰之上。众所周知,毛发动文革的一个主要动机乃是“打倒党内的当权走资派”,也就是打倒与自己政见不合的刘少奇等人,为此,他不惜多次会见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从下往上地发动文化大革命来打倒对手,他在对党内人士按照个人的意志来“进行新的改造和提升”的同时,恰恰也在践踏人权和漠视法治,造就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时代,将国家推入全面崩溃的边缘。难道这就是韩先生所赞誉的“真正的革命”?不得不承认,韩先生这番将毛的文革美化为“以马克思主义和现代科学实践向以儒教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意识形态宣战”并以此摧毁“官僚集团”的说辞,颇能俘获当下一部分痛恨官僚腐败的人们的心,但韩先生墨写的谎言掩盖了文革更真实的一面:掩盖的不仅是毛泽东对造反派的利用,更掩盖了毛镇压造反派和屠杀老百姓的滔天暴行。关于文革大屠杀,许多学者早有专著问世——这些,博学的韩先生怎么会置若罔闻?原来,韩先生自有他的一番逻辑推理在背后作支撑:“毛泽东并非秦皇汉武,因为他创造的历史在‘春秋’之外,中国旧的传统价值当然不能评价毛泽东”——好一个“在‘春秋’之外”!仿佛元凶巨恶作恶过了头就可以逍遥法外,一句话就将毛泽东所造成的深重灾难与文革罪孽推却得干干净净。值得一提的是,在那篇文章中,韩大学者横刀立马,气势凌厉地冒出一句:“否定毛泽东就是杀戳中国的未来!”仅此一语,就令人无限感叹:要不是现在的现实语境已经确实容不下“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那样歇斯底里的狂热,我们的学者也用不着在此煞费苦心地进行云遮雾罩的理论包装了,如此曲里拐弯,吞吞吐吐,不能理直气壮的呐喊,终究不免委屈。感叹之余,倒想向韩大学者请教一句:近年来沉渣泛起的文革极左思潮,经常成为改革开放继续深化的绊马索,例如薄熙来的借“唱红”之名行“黑打”之实而罔顾法治的重庆倒行逆施即是突出的一例。而这一切的源头,乃在于毛泽东的文革遗毒至今没有得到真正的“清算”和“否定”,应该说:不否定毛的文革就是杀戳中国改革开放的未来,怎么变成了相反?如此欲盖弥彰地粉饰和捍卫,掩盖的恐怕恰恰是某种不可告人的个人动机吧?对了,我忘记了韩大学者原来就是乌有之乡挂得上号的头面人物之一,曾多次在那里演讲过,而众所周知,乌有之乡这个极左思潮泛滥、狂热捍卫毛泽东至尊地位的网站,正是与重庆薄熙来政府一度打得一片火热的左派大本营。   韩毓海先生还在其文中对中共革命中的暴力土改进行了不遗余力的辩护:“毛泽东的革命把最落后的中国农民组织起来,并将其锻造成为对抗最先进的、来自海洋的帝国主义武力的高度机动的游击队。而毛泽东找到的那种把‘即将被海洋淹没了的大陆’拯救出来的政治动员方法,就是‘土地革命’。”“ 历史已经证明:无论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还是造就中国经济迅速发展的改革开放,都是与土地的公平分配联系在一起的······”(见韩毓海《历史不容否定》)而在其《五百年来谁著史》第七节《黄仁宇为什么要说毛泽东的好话》一文中,韩毓海先生旁征博引他所钦佩的历史学家黄仁宇的话,反复阐述了中国革命历程中暴力土改的“合法性”和“必要性”:“土地问题之积重难返,恰好正是中国社会环境的缩影,而要改变中国土地制度,道德的说教毫无用处,因为土地问题之解决,需要天翻地覆的大变革,而这种变革舍政治革命的暴力手段则无法达成:一方面来说,解决土地不均、力图平均地权,那就一定要剥夺地主,黄仁宇后来回忆说,‘我到美国后对费孝通教授的论断也很熟知,,他说,如果可耕地的面积不够,而不得不在地主和农田农工之间作选择,为了将土地资本和劳动力合一,也只好选择后者,牺牲前者’——-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欲实行西方式产权明晰的土地私有化制度,则等于彻底摧毁使得中国农村以小块土地为抵押的借贷周转机制,那就更无异于彻底摧毁了中国农村大多数人苟延残喘的生活可能性,其暴力程度,可谓更甚于前者。”“(黄仁宇告诫说)读者要记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中国之再生必须系于农村改造的态势逐渐明显,······回顾过去,土地问题已经变得盘根错节,严重到必须诉诸最后手段,也就是全面禁止私人拥有土地。”“面对如此环境,我们也许终于可以看到革命分子的观点:他们采取的乃是最后手段。现有文明正在解体中,我们可以说,他们正是运用了社会契约的理论,只是方略有所不同:为了彻底清除过去的影响,每个人都必须先回到野蛮状态,然后才能谈高贵。”“更难的是评价毛泽东的人格。传统史家的褒贬手法在此完全无法使用,因为他有非凡的生涯。·······因为他是这样非凡的人物,在异常的时代以极端的手段去对抗反常的局势。”——很显然,韩毓海先生是赞同黄仁宇“土改革命舍暴力而无他法”这一理论的,他引用黄仁宇那么多话,无非是想增援自己对暴力土改革命的认同以及同情的理解。他所引用的黄仁宇对毛泽东的赞语,似乎就是他在《历史不容否定》一文中“中国旧的传统价值当然不能评价毛泽东”这一理论的渊源。但中国土地革命真的舍暴力而无他法吗?历史真的是由伟大人物的伟大错误推动的吗?真的如韩毓海先生所认同的黄仁宇先生的说法那样:“必须先回到野蛮状态,然后才能谈高贵”吗?这就涉及到对中国革命历史的一个重要侧面“土改革命”的客观认识和历史评价问题。   有趣的是,笔者最近读到康正果先生的一篇《是谁制造了农民的苦难?》,虽然并不是针对韩毓海先生来的,但恰恰针锋相对,不但观念迥异,而且对暴力土改产生的社会背景和原因及其历史现实作了详尽的剖析,更有趣的是,其中也有一段论述到“黄仁宇讲毛泽东的好话”:   “黄仁宇的看法很有代表性,因为他并没有站在共产党或国民党的政治立场上说话,且本人远离中国,也完全了解中共的暴力运作及其巨大的破坏後果。然而对这位善於理性思考问题的学者来说,暴行一旦属群体所为,且在历史的动力下发生‘恶因或出善果’的作用,似乎便不可与日常情况下个别的暴行相提并论。仿佛巨恶元凶恶过了头,反而可获得某种超越,可以不受常规道德的约束,只要那恶能发挥黄仁宇所期许的‘历史杠杆作用’,即使整个过程中都利用了‘人类的邪恶天性’,它最终也有可能‘打造出理想的社会’来。因此,黄仁宇一方面低调地承认他个人对‘阶级斗争’没有信心,一方面‘仍不得不承认中共之土改政策在中国长期革命之过程中产生了‘杠杆作用’。’首先应该指出,黄仁宇在很大的程度上也怀有一般知识分子常有的历史义愤,从他书中的议论可以看出,他把所谓地主阶级对农民的封建剥削想象得一团漆黑,把二十世纪前半期中国农村的落後、凋敝夸大到非彻底砸烂了重造不可的地步。他无端就冒出一些不负责任的昏话来。比如说,‘我从学术研究观点证实,毛泽东的激化已够格成为重大突破,将文化导向的社会转成可以在经济上管理的社会。’黄显然认为,正是完成了土改,共产党才得以实行他一直期盼的‘从数字上管理中国’。因此,‘毛泽东是历史的工具。即使接受土地改革已实施三分之一世纪的事实,也并非向毛泽东低头,而是接受地理和历史的判决。’总之,按照黄仁宇的大历史眼光,从传统向现代转型乃是中国的命运,只要完成了转型,我等渺小的个人就无需在人民遭受苦难的枝节问题上无谓地纠缠,更不该简单化地判定历史人物的罪责。因此,就算毛泽东及其党人做了恶,他们的罪行也与敌对一方的所作所为相反而相成,双方各以其完成的不同弧度连缀成远非吾人有限的理解力可得其仿佛的历史曲线。总之,按照黄仁宇的说法,‘历史学家的技艺所在,就是站在类似的有利时点来进行整体的重新评估。新的视野会让我们以不同角度来审视过去。’好了,让我们的征引就此打住。面对以上所述无人称的历史动力图像,历史家似乎只有张口结舌发惊愕的份儿,他可以试着捕捉历史动态所展现的走势及合力关系,但却没有足够的判断力评说具体的功过是非。即使你明知那是聚九州之铁铸成的大错,但如今都早已是铁定的现实,也就只有历史地承认其存在的合理性了。”   在驳斥黄仁宇的谬论之余,康正果先生阐明中国革命历程中的暴力土改不但没有必要性,且是在没有弄清中国贫弱真正原因的情况下盲目煽动农村穷人仇富心理的一种罪恶行为,他写道:“国内的历史教科书向来偏重阶级斗争史观的建构,在关於历代土地问题的叙述上多强调兼并土地的大地主与广大农民之间的敌对和矛盾。历史课堂上灌输给学生的往往是这样一幅图景:每到了王朝的末年,所谓‘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情况便逼得广大农民造起了反。一场农民起义战争过去後,很多地主在战乱中灭亡,其产业遭到破坏,遂留下大量可供分配的空地。新王朝在建立之初吸取前朝的教训,一开始总要向农民实行让步政策,重新分配土地给农民耕种,社会经济从而得到发展。但因为封建王朝是维护地主阶级利益的政权,承平日久,地主的兼并势必又趋严重,失去土地的农民随之增多,於是再起战乱。剥削造成了贫穷,穷极导致造反,历史便在这一贫困经济的怪圈内恶性循环,只有农民战争将社会向前缓慢地推动。( 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 共 4 页: 1 2 3 4    进入专题: 韩毓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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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周刊 | 王立军是如何炼成的?

从辽宁到重庆的近二十八年从警时间里,凭借三套王氏刀法,王立军一路过关斩将建功立业。除却其个人性格与行事风格外,又是哪些力量把王立军推上了神坛? 中国最知名的警察 53岁的王立军毫无疑问是中国最知名的警察。 从1984年的最基层警员开始,直到2012年2月2日被免去警职,28年间,他历任派出所长,刑警队长,县市级、地级市、直辖市公安局长,一直到扛上地方警察所能达到的最高警衔:副总警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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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 | 中国: 传薄熙来中风 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

博讯网记者端木江山发自北京的报道说,薄熙来11月中旬脑干出血,紧急送往解放军301医院,北京当局全力抢救。 报道引述消息人士说法,薄熙来住院期间,因为谋杀桉遭判刑的妻子谷开来获得特许,在6名武警看押下,从监狱到301医院探望病危的薄熙来。 根据报道,薄熙来仍在北京301医院住院,生命虽无大碍,短期之内难以恢复健康。 根据博讯推测,大陆当局将延迟审判薄熙来时间,视薄熙来的健康状况而定。 薄熙来在重庆主政期间主导“唱红打黑”。今年因为涉嫌贪腐严重违纪等原因被解除重庆市委书记职务,9月被开除中共党籍与公职,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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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 | 傅士卓:中国精英政治的转变

在美国政治学界,波士顿大学教授傅士卓(Joseph Fewsmith)几乎是最早一批专注于文革后中国精英政治研究的学者,且几十年一以贯之,研究成果亦可圈可点。 上个世纪70年代,傅士卓进入如日中天的芝加哥大学政治学系,师从大名鼎鼎的国民党创党元老邹鲁之子邹谠和法团主义(corporatism)理论大师菲利普·施密特(Philippe Schmitter)。这两方面的影响在他那篇出版成书的博士论文《民国时期的政党、国家和地方精英:上海的商会组织与政治,1890-1930》( Party, State, and Local Elites in Republican China: Merchant Organizations and Politics in Shanghai, 1890-1930 )中显而易见。一方面,政治学者们难以用法团主义理论来分析毛泽东治下的中国,而国民党时期则是一个很好的样本。另一方面,国民党高级领导人当中很多与邹谠一家不是当年的革命同志,便是沾亲带故。选择国民党作研究自然近水楼台。 但是在1980年获得政治学博士学位之后,傅士卓转向刚刚进行改革开放的中国大陆。1994年,他发表了《中国改革的困境:政治冲突与经济争辩》( Dilemmas of Reform in China: Political Conflict and Economic Debate )。傅士卓在书中对当时中国最高政治精英们的派系、分歧、重大争论的梳理严密且准确。2001年,傅士卓出版《天安门事件以来的中国:政治的转型》( China since Tiananmen: the Politics of Transition ),试图探讨一个更具挑战性的话题:为什么中国的社会思潮在经历了1989年的天安门事件之后,会出现与80年代截然不同的面貌? 最近5年,傅士卓转向中国基层政治研究,屡屡到江浙一带考察,并将在近期出版一本新书《中国政治改革的逻辑与局限》( The Logic and Limits of Political Reform in China ),其中一个重点便是为什么中国的私营经济没有催生公民社会。他说作出这个转变的原因是觉得当时的中国精英政治已经变得有些无聊。不过“接过地气”之后再回看精英政治,他说他更能把中国政治当做一个整体来看待。 长期和形形色色的中国人打交道,傅士卓和中国人在一起时也可以变得非常“中国化”——抢着买单,甚至用中文开些玩笑。这次采访刚刚坐下,他对我说他叫傅士卓,Ezra Vogel(哈佛大学教授、《邓小平时代》[ Deng Xiaoping and the Transformation of China ]一书作者)的中文名字叫傅高义,那是他的堂兄弟,因为他们俩都是“傅家”的。  本次采访于12月1日在波士顿进行,采访语言为英文,中文翻译整理经傅士卓本人审阅同意。  问:在邓小平之后,中共已经实现了两次最高权力的正常交接,从江泽民到胡锦涛,从胡锦涛到习近平。可以说中国的权力交接已经制度化了吗? 答:在毛泽东时代,尽管权力的分配也引发很多斗争,但是哪些人比较优秀,哪些人对革命贡献比较大,大家都比较清楚。现在已经距离革命时代太远了。俞正声在上海,汪洋在广东,张高丽在天津,薄熙来在重庆。你用什么标准去比较?我觉得这是个选拔上的问题。如果你开放一些,用党内民主,比如这次我们听说十八大召开之前的2012年5月他们有一个民意测验,李源潮的表现非常不错,至少是前五名。但是从十八大的结果来看,有些人不满意他。所以投票机制仍然没有起到作用。仍然要依靠派系、个人关系。 这可能会使党内的摩擦和斗争越来越大。近20年来,中共党内的一些做法确实在努力制度化,但是这些摩擦很可能会使得这些制度化的努力不能持续。 今年我们看到了来自薄熙来的非常有趣的挑战。这至少有两种可能,其一,中国的政治精英们会团结起来,防止这种挑战再度出现。或者,中国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你将会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薄熙来。从政治精英到民众,你能看到薄熙来当时拥有很多支持者。这种现象自改革以来还没有见过。鉴于谁应该被选择去当常委仍然会是个充满争论的话题,以及中国面临的各种问题仍然会持续下去,我觉得未来会看到更多的人在现有的已经制度化的游戏规则之外,寻找机会。这也将会威胁到现有的游戏规则。 问:但是一些游戏规则,比如退休年龄,现在来看已经越来越刚性,而且连续十多年都在权力交接中适用。 答:我很高兴你提到了退休年龄的问题。你回想一下,在1997年,乔石正好超过70岁,退休年龄被定在70岁。5年以后,李瑞环正好68岁的时候,退休年龄又被改在了68岁。所以我们看到,尽管退休年龄是一个制度化最好的游戏规则,但是对它的操纵也是显而易见的。而且一些人被破格提拔,而不是按照年龄的顺序。比如胡锦涛、朱镕基、刘华清都是被破格提拔进入政治局常委会的。习近平、李克强也被跨了两格提拔到常委。所以年龄并不总是提拔的唯一标准。 在2002年,我们看到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从7个人扩展到了9个人。解释之一是这可以让更多的政治局未到退休年龄的委员有机会被进一步提拔。这听上去是个挺不错的解释,但是这些被提拔的人又恰好都和江泽民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我觉得这里面又有着制约胡锦涛的政治目的。所以现在人们抱怨过去十年内中国改革的停滞,也许部分原因是江泽民造成的,因为胡锦涛也许没有太多空间。 现在我们看到常委人数又被减到了7个人,一种解释是要把政法和宣传重新放到政治局,而不是常委一级。这从制度化的角度也许是合理的,但是你想想,如果保持9个人的政治局常委规模,汪洋和李源潮也许就会有机会,所以这也可以被解释为是为了把胡锦涛的支持者排除出局的一种安排。 所以即便有所谓的退休年龄和其他的一些制度性规定,但是也有很多方法来操纵这些规则。 5年之后,现在的7个常委中的5个人都要退休,这种5年之内就有绝大多数政治局常委出现轮换的情况在改革以来是非常罕见的。这将直接给中国政策的连贯性带来挑战。 而且,如果你要坚守年龄原则,那么现有政治局委员中,许其亮、孙春兰是年龄符合进一步晋升的政治局委员当中最年长的两位,如果你按照2002年的解释说要给年龄大的政治局委员晋升到政治局常委机会的话,你是不是要让军人和女性进入常委呢?这又将对不提拔女性和军人进入常委的规则带来挑战,此前的吴仪和这一次的刘延东都没有被提拔。 所以我觉得这次十八大给未来五年带来了太多制度性的问题。10年之后的总书记选举,如果没有薄熙来那种民粹主义挑战者出现的话,我会觉得奇怪。 问:如果没有一个制度化的权力交接机制,会有什么麻烦? 答:如果没有能力的领导人被选拔出来,会遭遇经济上的决策问题。而且如果没有制度化,领导人的合法性也会被质疑。对于目前这种非常不好的选拔机制,中国人好像特别有耐心。 不过我不觉得这种耐心会一直持续下去。而且面对中国当下的经济、社会问题,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答案,比如薄熙来那种左翼的方案,赵紫阳那种自由派的方案,还有一些中间路线的答案。人们并不仅仅只是在讨论那些小问题,而是政治体制的基本方向。所以我觉得在未来10年内,这些问题都会浮现出来。邓小平是对的,他说如果出问题,首先会从党内开始。有资格被选入常委会的人越来越多,但是那些失败者可能会对这个政治体系如何运作有很多抱怨,并且对于政治体系提出反对。现在我们已经看到了薄熙来试图对这个机制进行挑战。 问:你觉得共产党会对这个问题作出回应吗?比如说试图尝试其他方法来解决这些不满和抱怨? 答:不会。首先,我们并不知道这个体制具体是怎么运行的。一些报道说十八大之前,党内有一些投票,但是这些投票并没有实际的意义。最后的结果好像更是一种讨价还价的结果,比如汪洋这一次没有进入政治局常委会,但是他可能会出任副总理。这种讨价还价会不会在2017年的十九大继续发挥作用,谁也说不准。 问:你觉得现在的最高权力交接跟以前比有什么进步吗? 答:没有。我看到的是退步。尽管在2002年的十六大上,江泽民操纵了很多。但是那次仍然是一个相对平衡和平稳的权力交接。但是这一次并不是。我们看到的很多小迹象都表明在十八大之前,中国最高政治精英们之间有很多问题和争论。和五年前相比,整个过程更加充满争斗。我认为,在五年、十年之后,这种争斗会更严重。 问:在邓的时代,中国的政治派系大致上是基于他们的政策取向,比如改革派或者保守派。但是现在的政治派系,更多的是基于政治利益、个人背景。比如团派、上海帮、太子党。 答:你说的是对的,现在很多派系都是基于政治经济利益。但是我觉得如果无法很好的协调或者治理这些问题的话,中国的派系可能会重回意识形态——中国的政治人物们很可能会采取更加意识形态的方法。 问:但是很多观察者已经习惯了仍然用传统的派系来作为判断领导人政策取向的指标。比如很多人看到这次政治局常委中团派人物不多,或者是看到上海帮人太多,便感叹这届领导人会非常保守。可是在江泽民的时代,中国的政策恰恰是非常市场化和亲西方的取向,而在胡温时期,中国的政策又恰恰偏向另一个方向,是比较左翼的方向。今天我们应该如何来判断政治精英们的政策取向呢?  答:更宽泛的问题是,中国有很多问题,哪一个可以变成政治议题?以前没有人关心三农问题,但是朱镕基和胡锦涛都将此变成了一个政治议题。当然某个问题一定要在政治精英层面首先获得支持。有的时候,某个问题变成政治议题的原因并不是很清晰。要制造一个议题,我猜一定要首先获得政治局成员们的关注。 我发现非常有趣的是,胡锦涛看上去好像对农村非常富有同情心,他在甘肃度过很多年,提出了“以人为本”的口号,当然他和温家宝也向农村投入了很多资源,建立了医疗保险,这很好,他们减轻了农民的负担。但是他们没有触碰政治体制问题,他们在成为最高领导人前后试验的一些政治改革措施在五年之内很快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他们只会选择性地去解决一些问题。 问:关于派系,几年前中共中央党校教授王长江曾经提出一个观点,他认为日本自民党的内部派阀的做法可以有效地在党内规范不同利益集团的诉求。  答:这种观点经常被提出来,要将派系利益正常化,因为在党内很清楚有不同的个人网络。但是这种观点违反了党的一元化领导原则。派系政治的危险是一个派系永远想独占权力,想消灭其他派系。所以我想中共特别希望能够避免派系斗争,而且在它的历史上有太多派系斗争了。 当然解决办法之一就是共识。很多事情都要依靠协商和妥协建立共识。这也会带来一个问题就是他们不会作出什么重大决策,但是这是他们所需要的。从社会政策的角度来说,中国的社会政策会处于相对停滞的状态。 问:现在能预知习近平会有怎样的政策倾向吗? 答:不知道。他几乎在各个领域都有经历,从最底层的工作做起,在内陆的河北工作过,但也在福建和浙江工作很长时间。他应该对私营经济有很好的了解,比起近几年的其他任何领导人,他对台湾也应该有更好的了解。但是我们没有什么可靠的依据去预测他的政策取向。 不过在一定程度上,中国的政治人物与美国的很相像。他们都需要提出一些自己的概念。比如肯尼迪的“新边疆政策”、克林顿的“新契约”。中国也是这样,邓小平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江泽民有“三个代表”,胡锦涛有“科学发展观”。我想用不了多久,习近平也会提出自己的口号,这将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我们对他的意识形态取向以及政策取向作出识别。不过我相信很多人都希望中国的政策能够实现连贯性。现在来看,他好像要发起反腐败的运动。但是中国并不需要反腐败的运动,中国需要的是各种制度设计来防止腐败。如果你把这个体制封闭起来,那么体制内部显然会出现很多腐败。要做的是改变这个体制,把更多的人关进监狱不会有效消除腐败。 但是这个很难做到,因为这涉及到了政治制度的根本改变。你还记得前些年中共党内也有人提出要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但是更核心的问题是如何从一个惯于发动群众和政治运动的政党变成一个真正提供公共服务和行政性的政党。但是在中国,好像没有人认为行政改革在政治上是重要的。 问:行政改革如果触及到党的利益和权力,如何保证他们还有动力来推进这个改革?  这是个悖论。如果这个党不愿意改革,它最终会崩溃。中国社会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是中共本身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我从来不低估中共的学习和应变能力,但是我仍然认为中国有些问题在现有体制内是无法解决的。中国现在遇到的治理上的问题实际上反映的是政治体制的问题。 问:几年前你曾经将你的研究关注点从精英政治转向基层政治,你觉得中国系统性的转型会从底层开始吗? 答:我没有看到任何可能性。中国如果有系统性的改变,应该是自上而下的。经常会有人认为,从底层会有民间社会的发展,会产生一些要求变革的动力;从上面会有一些改革的举措。两者在中间相遇,然后中国出现系统性的改革。但我不觉得这会发生。虽然我一直都赞同中国需要渐进式的改革,但是我现在对于这种可能性感到非常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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