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瓜瓜

作者：咼中校、李曉誠 谷開來案的調查結論在庭審一個多月前已在高層內部傳達，谷開來殺害海伍德的動機並非護子心切，而是兩人在轉移資產的分成比例上產生糾紛，海伍德索要天價酬金而被谷殺人滅口。 被稱為「世紀大審判」的谷開來殺害英國人海伍德（尼爾．伍德）案八月九日在安徽合肥中級人民法院開庭，谷開來及另一被告張曉軍在庭上對殺人事實供認不諱，但從庭審記錄來看，此案存在動機不清、證據不足等疑點。儘管如此，當局很快會公布判決，谷開來很可能免去一死。 亞洲週刊獲悉，谷開來案早有調查結論，庭審一個多月前就已在高層內部傳達——谷開來殺害海伍德的動機並不是這次庭審所說的護子心切，而是兩人在轉移資產的分成比例上產生糾紛，海伍德索要天價回扣而被谷開來殺人滅口，當局出於各種考慮在這次審理時迴避了薄家經濟問題，從而為下一步處理薄熙來埋下伏筆。因此，合肥審判只是按劇本走過場，各方都比較配合。審判期間，谷開來一直被關押在合肥大蜀山下的一所軍事院校內。 據新華社公布的庭審實錄，「薄谷開來及其子薄某某與英國公民尼爾·伍德因經濟利益發生矛盾，薄谷開來認為尼爾·伍德威脅到其子薄某某的人身安全，遂與被告人張曉軍共同投毒殺害了尼爾·伍德」。這裏的「經濟利益」是指，海伍德與薄瓜瓜等人合作投資項目（重慶江北區項目和法國地產項目）失敗，而索要預期收益十分之一的報酬，也即一千四百萬英鎊（約二千二百萬美元）。因薄瓜瓜拒絕支付，海伍德一度將薄瓜瓜誘騙至英國軟禁，從而使谷開來產生殺人動機。但是這個殺人動機在庭審時遭到谷開來辯護律師質疑，媒體和網友也都表示難以自圓其說。 庭審不但把薄瓜瓜與此案切割，而且對谷開來涉及的經濟問題隻字不提，而這恰恰是海伍德與谷開來產生矛盾的真正原因。亞洲週刊獲悉，海伍德與薄家認識以來，就成為薄家海外事務的代理人，除了處理薄家在海外的事務（如照顧薄瓜瓜在國外留學等），更主要的是涉嫌協助薄家轉移資產，海伍德對朋友稱，他只有薄家一個客戶。 谷開來擔心被出賣 這兩年來谷開來被中紀委調查，擔心自己被出賣，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海伍德也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帶著妻小回英國。二零一零年他曾幫助他的中國妻子王露露申請英國護照，卻不成功。谷開來要海伍德幫助轉移的資產，金額高達八十億元，不料這次海伍德開出天價，索要的分成比例高達四分之一，也就是二十億元。這是谷開來不可能接受的。 而海伍德想做完這筆買賣就收手，因此也很強硬，以公開薄家在海外的資產相要挾。這個要挾無論對於谷開來還是薄熙來都是致命的。海伍德不說則已，一說出來就意味著他已經成為薄家的頭號威脅，徹底失去薄家的信任。海伍德不除，薄家不安。這是谷開來殺人滅口的直接原因和動機。 今年四月，中國官方對薄熙來的處理決定公布後，曾有媒體報道，王立軍在海伍德遺留的筆記本電腦中發現一些加密文檔，解密後發現是海伍德保留的薄家海外帳戶資料。《華爾街日報》也報道，海伍德曾向友人表示，為防萬一，他把詳細記錄薄家海外投資的文件留給一名英國律師，作為「保險單」。據稱，谷開來也知道文件的存在。《華爾街日報》在今年三月率先捅出谷開來毒殺海伍德，轟動一時。 海伍德索要天價分成比例，可能與他前期在薄家所獲收益不多有關。目前中國官場內的權錢交易不再是過去那種赤裸裸的金錢往來，而主要是通過各種隱性方式來實現，比如為自己的利益相關方提供各種機會去賺錢，不容易留下把柄。薄家對海伍德也是這樣，給予了一些投資項目的機會，而且都是大項目，包括大連雙島灣石化項目，以及這次庭審時提到的重慶江北區項目。 大連雙島灣石化項目由大連商人徐明的實德集團主導投資，海伍德也有參與，投資金額高達五十億美元。二零零二年末大連實德集團向大連市政府提出建設雙島灣大型石化項目，當時的大連市委書記正是薄熙來。不過這個項目遭到了來自中央部委的強大阻力，最終在二零零六年擱淺。 項目因政治原因夭折 至於谷開來案庭審提到的重慶江北區項目，也是海伍德與徐明、薄瓜瓜以及一位張姓紅三代共同參與的，海伍德對這個項目寄望甚大，投資不少，因為項目就在薄熙來的地盤上，海伍德認為應該是十拿九穩的。據庭審記錄，該項目如果如期完成，海伍德可從中獲得一點四億英鎊的收益。不過讓海伍德想不到的是，這個項目卻因「政治原因」夭折，讓他血本無歸。 這個「政治原因」到底是什麼？谷開來案庭審時沒有提到，不過從庭審旁聽者趙象察記錄的信息，可以推測到具體原因。趙象察在網上發布的旁聽記錄顯示：「尼爾（即海伍德）於是向薄瓜瓜往來郵件，索要預期收益十分之一的賠償，即一千四百萬英鎊。薄瓜瓜承認自己家庭為此要承擔一部分責任，但就具體數額與尼爾爭議較大。」 薄瓜瓜承認自己家庭要承擔部分責任，顯示這個項目的「政治原因」很可能就是指薄熙來直接干預。也許薄熙來考慮到十八大自己要再上層樓，盡可能少留下把柄，不能讓自己的親屬好友過多暴露在一些經濟項目中，因而在微妙的政治形勢下，乾脆叫停了海伍德參與的項目。 在中國合作項目上失利，使海伍德在中國的經濟狀況也開始惡化。據報道，海伍德死後，他在中國的妻兒一度陷入經濟困境。去年十二月海伍德遺體告別儀式在倫敦舉行，王露露帶著七歲和十一歲的兩個子女飛往倫敦參加時，機票的費用是由北京阿斯頓·馬丁的銷售商支付。海伍德生前曾是阿斯頓·馬丁與勞斯萊斯駐北京的非執行董事。 不過，值得玩味的是，海伍德參與的重慶江北項目因薄熙來干預的「政治原因」而終止，能否說明薄熙來嚴格要求家屬呢？雖然谷開來案庭審完全迴避非正當經濟活動，但經濟案件還是可以另案再訴。七月初，中國不遺餘力從柬埔寨引渡回與谷開來有業務關係的法國建築師多維爾，就顯示薄家的經濟問題也是重要的調查對象。不過，消息人士指出，薄熙來的經濟問題即使被公布，涉案金額數字都會大幅縮水，因為八十億元的金額令中國老百姓難以接受。 今年全國人大閉幕式的記者會上，總理溫家寶回答有關王立軍事件的問題時，把薄熙來在重慶的所作所為上升到了政治路線的高度。不過隨著形勢的發展，當局對薄熙來的調子又逐步調低，只說他犯有「嚴重錯誤」，在谷開來庭審時幾乎不提薄熙來在海伍德案中的角色，已把薄熙來與谷開來殺人案切割，不過薄熙來的包庇縱容罪逃不脫。 內部通報薄犯嚴重錯誤 雖然當局提供給公眾的信息盡量淡化事件，但是內部通報薄熙來、谷開來調查結果時卻非常具體，除了谷開來因轉移資產被海伍德要挾外，還提到薄熙來在重慶犯下分裂黨的嚴重政治錯誤。這種內外有別的處理方式，一方面減少在社會上引起的震盪，另一方面則是警誡內部的需要。薄熙來在重慶不僅有自己的理論、文宣班底，而且有組織有目標，更讓人吃驚的是，他與軍隊一些高層的關係也非常密切。因此，如果不是王立軍逃奔美國領事館，掀開霧都重慶的重重迷霧，薄熙來在政治上幾乎要成功了。有消息稱，因王立軍在薄熙來、谷開來案調查中有重大立功表現，在審判中或成為從輕量刑的依據。

由于官方禁止新华社之外的其他中国媒体到合肥采访谷开来案件庭审，国外媒体和外地民众的旁听申请均被拒绝，因此种种阴谋论围绕谷开来的庭审，尤其是拥护薄熙来的毛派民众，更是认为这是一场“阴谋”。与本台今天早些时候报道的，昨天在合肥中级法院旁听的安徽师范大学09级历史系学生赵象察在网络上撰写的旁听记录，新华社提供的官方版本与其很多细节一致。 李庄：为追究薄刑事责任而造势 官方为何在遮遮掩掩之后，忽然对这一次涉及敏感的中共权贵家族经济利益和谋杀的戏剧性案件，提供提供如此详尽的的官方正式版本，有许多分析者认为，这是为下一步调查延烧到已被免职的薄熙来，追究薄刑事责任而造势。 官方版本的庭审纪实称，公诉机关提交给法庭的证据材料反映，2011年11月15日上午，尼尔•伍德被发现死亡后，与薄谷开来一家关系密切的时任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的郭维国，受时任重庆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王立军指派，负责该案的办理。郭维国安排关系密切的李阳(时任重庆市公安局刑警总队总队长)、王鹏飞(时任重庆市公安局技术侦查总队总队长兼渝北区公安分局局长)、王智(时任重庆市公安局沙坪坝区公安分局常务副局长)，到现场处置(以上四人在今天被追究“徇私枉法罪”，在合肥中院开庭)。 在走访和现场勘查过程中，郭维国等人发现薄谷开来有作案重大嫌疑，遂通过制作虚假走访笔录、隐匿物证等手段掩盖其到过现场的真相，并商定将尼尔•伍德的死因确定为酒后猝死，不作刑事案件立案，且通过做工作，使尼尔•伍德家属认可酒后猝死的结论，并不做尸体解剖，就地火化。 官方通报中没有谈及王立军在郭维国作为中的态度和角色。据赵象察记录的民间版本，王立军不仅在谷开来谋杀案发生前知情，而事后，谷对其讲述过程时，还做了录音。 王立军在海伍德房间安装窃听设备 而今天晚间，曾被重庆官方判刑的前律师李庄则在微博上透露，王立军甚至在得知谷开来即将对海伍德下毒手之前，就在海伍德房间安装了窃听设备，他说，从技术上，可以还原当时的场面。 王立军为何采取如此手段，目前外界很难了解。 根据新华社的报道，王立军私自进入美国驻成都总领馆滞留事件发生后，公安部对其反映的薄谷开来涉嫌杀害尼尔•伍德的问题高度重视，成立了复查组，对该案进行复查。 经复查，尼尔•伍德死于他杀，薄谷开来和张晓军有重大作案嫌疑。3月15日，薄谷开来和张晓军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公安机关监视居住。 但官方版本仍然没有解释，为何王立军要进入美国领事馆，他和薄熙来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冲突，也许要等待王立军的叛逃案成都的庭审被解密之后才能还原。 对谷开来的杀人动机，新华社的报道揭开了高层政治家族经营商业牟利的冰山一角。 根据该报道，薄谷开来供述，她和儿子薄瓜瓜同尼尔•伍德结识后，她曾介绍尼尔•伍德参与一公司的中介代理及参与一土地项目的前期策划(实际未开发)，后尼尔•伍德因索要报酬等问题，与她及其儿子薄某某产生矛盾，并对薄某某进行“人身威胁”。 公诉人当庭出示的尼尔•伍德和薄某某的多封往来电子邮件显示，双方矛盾因上述纠纷导致逐步激化。薄谷开认为尼尔•伍德已威胁到其子人身安全，决意将其杀死。 谷开来供述称：“在我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威胁了，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我必须拼死制止尼尔•伍德的疯狂。” 官媒避谈涉案金钱数字 新华社的报道中没有谈及报酬的数字，而大学生赵象察的民间版庭审记录则显示，尼尔•伍德索要的金钱为1400万英镑（约合1.4亿元人民币）。 对谷开来杀死海伍德的过程，新华社的报道做了罕见的详细渲染和描述，甚至于赵象察的“民间版本”相比，都称得上过分血腥，不多引用。 物证方面，检方向法庭提交的录像资料显示，薄谷开来、张晓军案发当晚去了尼尔•伍德房间。公安部物证检验报告显示，现场提取的瓶盖、茶杯盖等物证检出了薄谷开来和张晓军的DNA分型。 公诉人出示的公安部物证检验报告、物证检验意见书等证据显示：在对案发现场提取的痕迹物证以及由重庆市公安局在尼尔•伍德死亡后提取并保存的尼尔•伍德心血重新检验、鉴定后，验明尼尔•伍德心血和现场提取的部分呕吐物中含有氰离子，尼尔•伍德的死亡原因系氰化物中毒所致。 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一位专家作为唯一的出庭证人，作证并回答了公诉人和辩护人的提问。 值得关注的信息还有谷开来的精神状况，在案件审查起诉阶段，薄谷开来聘请的律师向检察机关提出了对薄谷开来案发时的精神状态进行司法精神医学鉴定的申请。 检察机关经审查，委托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司法鉴定所对其进行鉴定。 专家鉴定谷开来有“精神障碍 ” 专家鉴定组在查阅病历、讯问笔录、证人证言，与被鉴定人薄谷开来单独交谈并进行讨论分析后认为，薄谷开来曾先后因“慢性失眠症”、“焦虑抑郁状态”、“偏执状态”等接受过治疗，使用过抗焦虑抑郁、镇静催眠药物，甚至合并使用过抗精神病药物治疗，但疗效并不持久，并且对镇静催眠药物也形成了一定的躯体和心理依赖，并致精神障碍。 但是，被鉴定人本次作案有明确目的和现实动机，作案之前经过了预谋准备，如向他人索要并存放毒药、策划将被害人带到重庆、安排作案地点等；对作案环境辨认良好；存在较强的自我保护意识。综上，被鉴定人薄谷开来对本次作案行为性质和后果的辨认能力完整，控制能力削弱，应评定其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8月9日下午15时10分许，庭审即将结束，薄谷开来在作最后陈述。 谷开来说自己当时“精神崩溃” 根据新华社的报道，谷开来说，“对起诉书指控的案件事实我表示接受。这个案子像一块巨石一样压了我半年多，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噩梦一场。去年11月的那几天，当我确知儿子危在旦夕的时候，我的精神的确是崩溃了。一个悲剧因为我而发生，不仅对尼尔，而且延伸到几个家庭。” 谷开来表示，“愿接受并坦然面对任何判决，我也期待法庭公平公正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