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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泰罗尼亚议会投票通过，自从2012年元旦起全面取缔斗牛。 巴塞罗那所在的加泰罗尼亚成为西班牙本土第一个禁止斗牛的地区。 9月25日， BBC 记者埃尔姆斯观看告别演出，亲历斗牛绝唱引发的几多欢呼、几多眼泪，反思取缔斗牛幕后的真正原因。 观众来自四面八方。从塞维利亚和马德里乘火车、飞机来的“大人物”，穿着做工精良的西服、兜里装着哈瓦那雪茄，身边跟着皮肤晒得黝黑、经过精心修饰的女伴； 爱热闹的法国人从国界那一边蜂拥而至，伴随着美酒和喝彩庆祝“斗牛文化”； 一丝不苟的美国人；腰包丰厚的墨西哥人；巴斯克人；瑞典人，甚至还有一名日本人，都是买到了烫手门票的幸运儿。 这场戏，是在巴塞罗那的最后一次出演，是永远的绝唱。 在美丽壮观的“纪念碑斗牛场”内，我却没有看到另外任何一个英国人。 “死亡之舞” 斗牛给大作家海明威提供了灵感 我到这儿来，有点“朝圣”的意思。1980年代，我还是一位满心浪漫、向往西班牙的年轻人时，曾经住在巴塞罗那。正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爱上了斗牛残酷的美丽。 看过三百来场斗牛、和“执迷不悟”地认为斗牛“骇人听闻”的同胞争辩过无数次，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来亲历斗牛绝唱。 受海明威和毕加索的影响，当年，“男人对垒自然”这种强悍的比喻、以及斗牛士在生死攸关时展现出的优雅风度，都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心灵。 在极具个性化、风格化的“死亡之舞”中，人与动物合二为一。这可以说是我最深刻、最能体验人性的人生经历。 时至今日，每每听到斗牛士进行曲、看到身着光鲜亮丽制服的斗牛士迈步走上沙地， 我仍然会情不自禁地迷失…… 在我看来，斗牛无疑是一门艺术，它和我对西班牙深沉、热烈的文化的挚爱有着本质上的联系。正是因为这种文化，西班牙这个独一无二、充满磁石般引力的国家与其他欧洲邻国仍然有着很大区别。 残忍不是文化 动物权益保护者认为，残忍不是文化 但是，我也清楚地懂得，以公开血腥地屠杀牲灵来取悦观众，在许多人看来，是耻辱，是残酷的时代错误，是现代西班牙的污点，应该被彻底取缔。 也许，斗牛场内我是唯一的英国人，但是场外，我可能看到至少一位英国人。他和为数不多、但却情绪高昂的一群反斗牛活跃分子一道摆开了阵势。 他举着一块写有英文“永远不再斗牛”字样的标语，朝着那些敢过来和50多名反斗牛者辩论的人做出一个非常英国的骂人手势。围在他们身旁的是表情严肃、人数更多的防暴警察。 反斗牛者与其说是在抗议示威，还不如说是在庆祝胜利。他们在一年前就达到了目的，加泰罗尼亚（Catalan）议会投票通过，在全省范围内禁止斗牛。巴塞罗那虽然不能算是斗牛的温床，但是过去97年，一直定期上演精彩的斗牛。 动物权益保护人士的口号是，“残忍不是文化”。毫无疑问，许多加泰罗尼亚人都有同感。斗牛场慢慢地走向衰败，新一代更时髦、更欧洲的巴塞罗那人不再青睐公牛了。 “真正动机” 但是，真正给巴塞罗那斗牛场宣判死刑的，却是伊比利亚分离主义复杂的政治背景。 在血腥的内战以及随后佛朗哥将军的统治下，最坚定的支持共和的城市巴塞罗那遭到残暴镇压，其文化和语言都被压制，许多加泰罗尼亚人对西班牙、以及一切与西班牙有关系的东西都越加厌恶。 每一次，巴塞罗那和皇家马德里俱乐部对阵，足球场内都充满了敌意。因为，佛朗哥曾经是皇家马德里的球迷。 这也是激烈的文化对撞。巴塞罗那自认为现代、前瞻，而马德里却更希望担当西班牙传统的守护者。 表现对“西班牙”的蔑视、通过取缔“西班牙传统”将加泰罗尼亚和西班牙之间的距离拉大，也是许多民族主义政客赞成取缔斗牛的真正动机。 在“纪念碑斗牛场”内，三位斗牛士与六头公牛较量，人群中确实有一种激情、一种强烈的历史感、 场内的气氛热烈无比、噪音惊天动地，其狂热以及间或的愤怒，在斗牛场内也不常见。整场表演中，看台上时不时传出口号：“嘉年华万岁”，甚至“西班牙万岁”，许多观众的身上披着横幅、旗帜。 一条横幅上写着，“表述自由、创意自由”，另一条上写着，“斗牛仍将继续”。 王牌斗牛士 塞拉芬•马林（中间坐者）是最后一位出场的斗牛士 当天出场的斗牛士包括荷塞·托马斯，他可以算是当代最有魅力的王牌斗牛士之一。他以优雅的姿态、伶俐的身手，被观众看作当天斗牛表演的亮点。 托马斯在最后的刺杀中迅速结束公牛的生命，以完美的终结获得两只牛耳的奖励。 当他怀抱着观众从看台上丢进场内的鲜花、缓步最后一次绕场告别的时候，我身边的许多人，虽然见惯了鲜血淋淋，仍然是泪光潸潸。 因为，他们知道斗牛的真正价值。健硕的公牛，一生在西班牙上好的草场自由享受，至少活到四岁，一剑刺中、浴血沙场，可以说是给完美的一生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观众献给健硕、勇敢的公牛的欢呼和掌声丝毫不亚于斗牛士。西班牙人爱说，“我去看牛了”，而不是“我去看斗牛士了”。 这一切，在加泰罗尼亚，都将成为历史了。 最后出场的一位斗牛士是塞拉芬·马林。整场表演，你都可以看到，他的心中肯定如翻江倒海一般。刺出完美的最后一剑之后，他向看台上鞠躬，然后扑倒在沙地上哭泣，双手捧起金色的沙尘，充满激情地亲吻着…… 斗牛场的命运 之后，观众冲进场内，将斗牛士抬到肩膀上，伴随着传统的“斗牛、斗牛”的喝彩声，绕场一周。很快，喝彩的口号变成了“自由、自由”，并且一直延续到场外的街道上。 随着口号声越来越激昂，一场小规模的示威看上去好像有可能变得更激烈、甚至暴力。但是，没过多久，人群散开了。伴随着秋日夜晚依然温暖的余晖，人潮涌向不同的酒吧、餐馆，继续讨论斗牛。 许多观众不是本地人，他们知道，回到南部家乡后仍然可以继续欣赏斗牛。当地的粉丝却更加难过。但是，他们也无法否认，巴塞罗那不爱公牛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怀念斗牛。 我却在思索，不再斗牛了，纪念碑斗牛场前途何在？ 原来，巴塞罗那还有一间斗牛场，多年弃置不用。最近，在英国知名建筑师理查德·罗杰斯的指点下被改建成时尚、亮丽的购物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