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也夫

郑也夫 | 我劝方、韩鸣金收兵

2012年02月01日 18:10:02       方舟子堪称中国学术打假第一人。自然,事无全对,人非完人,但他一路走来的轨迹是清晰的。但这次和韩寒较劲走偏了。方的举动一向是针对文凭、学术论著、科研项目的,而韩寒根本就不是学术中人。学界内外是贯彻不同的行规的,学界的行规管不了、也不适用学界之外。       就说代笔,在学术界那是绝对不行的。首先学术著作不仅实名,著作上都要写上作者单位的。而文学界则流行笔名。若作者藏匿的好,大家便只知道笔名,干脆不知道该文作者的真实姓名。且文坛上从来不乏几个人共挑一个笔名的事例。实名和笔名的分野,隐含着二者截然不同的逻辑。学术界之外,无论是文学界还是政界,代笔也是从来不被人们当做问题深究的。政治家的很多文章和演说是别人代笔的,高产作家金庸的某些作品是别人代笔的。两种逻辑分别是这样的。学位论文最强调不可抄袭和代笔,因为它要验明的是一个人的能力,在一个远离农业、村落和熟人的社会中,某高校的学历为用人单位提供了重要的参照,避免了挑选人员上的两眼一抹黑,这具有增加识别性的极大的社会功能。学术著作的严肃性要求严格的实名制。这都是行规。文学作品不是学历那样的身份和执照,没有学术作品那样严肃。杂志社拿到投稿,用不用取决于文章质量,不管作者是谁,爱谁谁。擒贼先擒王,打击学术造假要抓出几个大个头的,这可以警示和社会,也振奋打假者本人。方舟子一贯是这么做的。但好像在打假和选择名人当中,对后者重视过了头。韩寒是名人,但不是学界中人,你费尽心机抓其代笔作甚?即便抓住了,除了让他难堪——其实他要是不在乎连难堪都没有,还有什么意义呢?       方舟子还抓住1999年韩寒投给新概念作文比赛的文章“书店”,认为那文章有人代笔。参加比赛有人代笔无异于作弊。该比赛进入复试要现场完成命题作文,而初赛就是寄去自己的文章(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们设想一下,以中国人现在的习惯,会有几篇文章是没经大人把关和加工的。这完全是比赛制度的问题。只要制度照旧,上阵父子兵便不可能杜绝,乃至从文本上往往只能猜测,不能算是足够的证据。就是抓到了证据,有多大的意义?韩寒参加的新概念作文比赛复试的过程是这次事件中唯一有点内涵的疑点。方舟子要是真的觉得意义非凡,就从这里突破。我不觉得意义非凡,也不看好你能突破。别的事情我干脆看不出任何意义。       再说韩寒。代笔的问题没有触犯行规,只是关系到韩寒自己高度重视的荣誉问题。就前者而言,没有必要辩护,因为不存在违规。就后者,即荣誉而言,辩护的意义其实是不大的。韩寒在自己的“正常文章一篇”中说:“至于方舟子先生,我还特地打过电话给老罗,问,方舟子是不是有一个团队,或者根本就是别人替他干的很多事,要不然他哪来的精力去考证各种学科各种门类的事情。罗永浩先生是这么回答我的:方舟子这个人,虽然很轴,但应该的确是只有一个人,他坐在电脑前,就能检索出很多论文和资料,然后一个人整理个一天,他干的和科普有关的事情基本还是靠谱的。但是其实我完全也有理由来胡乱的质疑方舟子你有团队,因为你的跨度太广,工作量太大,数据来源太广,反应太快,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可以独自干出来的事。我相信就算没有一半人相信,至少也能说服不少人吧——方舟子团队,一帮聘来的助手负责查资料和写文章,方舟子出面发表,以方舟子的品牌来获得商业利益。但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是不能这样的诋毁人的,因为这样的新闻永远有人信,谣言总是比较拉风的,辟谣总是徒劳无力的。方舟子先生,你为了查资料进行科普和打假,你电脑前一坐就可能到凌晨三四点,但我要是一口咬定你有个利益团队,并假装说好像听圈子里的朋友说过,又说好似曾经和你辞退过的枪手吃过一次饭,那你这辈子都说不清楚,请问孤独坐在电脑前的你,你为了你的事业45岁头发就秃了,我给你这么来几句,你他妈的会不会胸闷。但我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是最下流的招数,利用作家职业无法自证的特殊性,披着质疑的外衣,干着诽谤的勾当。作为半个同行,你推己及人,我他妈的无数次一个一个字敲到凌晨,敲了十三年,我他妈就不胸闷吗。”话说的很等透彻,那么又何必要辩护,何必要起诉能?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是作名人的代价,抗住就是了。好像是法国前总统、巴黎高师的高材生蓬皮杜说过:“以其夸耀自己,不如显得神秘。”多说作甚,说得再多,不相信的还是不相信。法庭的判决不过意味着你在法律的层面上打败了一个人,它和真实的名誉关系较小,荣誉是走心路的。其实鬼聪明的韩寒对这些要比我等老朽看得更清楚,只是作为当事人少了旁观者的视角。     一句话,我劝双方鸣金收兵。方舟子继续他的学术打假,韩寒继续他的时评文章。韩三篇开出的平台蛮不错的,别让人转移了革命的大方向啊。笔者博客上的上篇文章就是往回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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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也夫 | 程宏:杂论中国锦旗文化

2012年02月02日 19:10:08       北京市高级法院立案大厅东墙是一面透明玻璃墙,上面里里外外双面挂满了几十面当事人赠送的锦旗,蔚为壮观。这种文化现象在很多公权机关和公共机构(简称“二公”),例如法院、公安机关、医院、学校和基层政府部门等,都较为常见,并且还有一种越是基层越是浓厚的趋势。       锦旗文化渊源难以考究,在中国古代,老百姓因为医生给治好了重大疾病,出于救命感恩的心情,给医生送上锦旗、镜匾、感谢信等,逐渐这种锦旗文化延伸到衙门,形成“青天”情结……锦旗文化从封建社会走来,一路延长到今天。我们常常可以看到老百姓因为司法机关办了公正案件,公安机关尽了除暴职责,政府机关做了惠民善事,医疗和教育机构给了良好服务,就向他们赠送锦旗,表达一种感谢敬意。而不少公权和公共机构也很看重这些锦旗,将其视为政绩突出和群众认可的表现,将其列为评优评先的标准。可以说中国的锦旗文化在世界范围内几乎绝无仅有,这是中国的一个特色。       这种锦旗情结本来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一部分,是文明之国、礼仪之邦的表现,我们似乎不应一概说它不好,但是我们也应该和必须看到锦旗文化浸透了封建社会文化的色彩。在现代民主国家的民众眼里,锦旗只不过是件艺术品和纪念品,用于私人之间主体平等的礼品赠送交换。然而在思想意识形态的默认和宣传中,特别是近几十年来,锦旗文化的内涵发生了嬗变,外延产生了泛滥。“二公”收受锦旗已经成为了一种普遍行为,而且有日益大拼比的趋势,谁收受的锦旗多,就表明谁的成绩大、谁的功劳高,锦旗几乎成了“二公”秀亲民的标签和秀政绩的道具。随之而来,网络上也铺天盖地出现了“锦旗用语大全词库”之类的专业网站,下设“政府、法院、公安、医院、学校”等锦旗用语分词库,“只要有需求,就一定有市场”的哲理在锦旗文化市场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二公”为民众做了好事就可以坦然接受和展览锦旗,并且认为锦旗越多越好的话,那么索要锦旗行为就会渐入常态,另类“政治受贿”侵蚀国家机体、毒害社会的后果就会为期不远。展览炫耀锦旗与现代政治文明格格不入,它会让人想到庸俗、贪婪。这种锦旗赠收主体严重不对称的行为,对民众来说是一种自我奴役化的行为,对“二公”来说,是一种“主人”意识膨胀化的表现,颠倒了民众与“二公”的主仆关系。可以说,民众对“二公”的满意度,不在于锦旗有多少,而在于投诉有多少。锦旗不是装饰品和化妆品,纵有锦旗千万面,不如投诉少少见。道理很简单,吹捧的话即便达到肉麻,就算全是假话也不伤人,也会免责,但批评的话则不然了,如果不是真话,谁敢找麻烦!       现代政治文明的理念应该是这样:民众不应把它当作一种对“二公”报答恩惠的方式,而“二公”也要看淡一些这种民意民愿。 上一篇: 我劝方、韩鸣金收兵 下一篇: 勿作族群间的麻烦制造者——评孔… 阅读数( ) 评论数( 0 ) 0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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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也夫 | 勿作族群间的麻烦制造者——评孔庆东对港人的言论

2012年03月02日 11:12:48 按语:            我估计本文会引起争论,什么样的批评我都可以承受。只是希望不要污言秽语。特别是不要对孔庆东先生污言秽语。我不希望在我的博客平台上对我批评的人污言秽语,那样将陷我于不义。特别是如果你不赞同在公共空间骂人,那么坚持这一立场的最好方式是,你自己不要在公共空间骂人。如果你也在公共空间骂人,就不要说别人了;骂别人骂人,太滑稽了。     《南方周末》2月9日发表本文时,与我协商后删掉了一些内容。删掉的最多的是“谁的奴性强”一节。我的观点是,所谓奴性就是甘心忍受主子的欺辱。我认为大陆人的奴性比港人重。这一观点在删节版中已经变得很弱。下面是该文的未删节版。 勿作族群间的麻烦制造者 ——评孔庆东对港人的言论 大陆游客的素质       我多次加入赴境外的旅游团,就我的见闻,很多大陆同胞的素质实在不能恭维。其中很多人不是去旅游的,完全是去吃喝购物。在埃及我们团到了某个举世闻名的寺庙,几位团员嫌天热不下车参观,埃及的导演惊呆了,说:“这是埃及最灿烂的文明遗产,你们不看这些,为什么要来埃及呢?”在迪拜,说好了到车上集合的时间,几个人泡在购物中心狂热地购物,让全车人等上一个多小时。在公共场合任意喧哗,街道上随便扔杂物。凡此种种,屡见不鲜。那位导游对祖国古代文明的自豪溢于言表,我相信他嘴上说的其实还客气,他心底一定是非常看不起这些中国人。见过中国游客不文明举动的外国人同样会看不起我们。我不能说这是歧视,因为人家有扎实的理由,何况我也看不起我的这些同胞在境外的举动。作为一个国家,中国是暴发户。作为旅游团,其成员中暴发户的比例远远高于全体国民中暴发户的比例。不幸,很多外国人是从他们身上开始认识中国人的。       一个人判断某个事件难免不受到他漫长生存中的经验背景的影响,尽管他应该抛开成见,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我和孔庆东先生一样没有亲历香港地铁上的吵架事件。但要我判断,我是不敢轻易将责任都推给港人的,因为我不敢替大陆游客的素质担保。孔先生应该和我同样感受到大陆人的素质。我不清楚他因何在瞬间就完成了判断,在这一纠纷中大陆的游客为什么就没有责任呢?那位当事港人为什么不可能真的听不懂、说不了普通话呢?我在中国大陆旅游时,常常在外省遇到语言交流的困难。孔先生没有遇到过吗?固然,那港人有可能是“故意不说普通话”,但那只是可能性之一,我们为什么要如此主观、决绝地判定呢?如果说港人对大陆人总体印象不好,是不可理解吗?具体到这个事件中港人就对大陆游客车上吃东西不满,是毫无理由的吗?对外人对我们的看法,大陆游客们没有责任吗?孔先生问:“你们对待香港人是这样吗?对待美国人是这样吗?对待日本是这样吗?”我觉得,大陆游客在国外不文明举动之泛滥,港人、美国游客、日本游客恐难望其项背。 殖民地人及其文化       香港沦为殖民地,港人有责任吗?那是十九世纪中叶国家间签定的不平等和约,兵败之国何以言勇,弱国无外交,史学家认为李鸿章尚且不该负多大责任,况一介草民,况一普通港人。同为中国人,日后成了大陆人还是港人,几乎是一种宿命,对个体来说是没有选择的。如果说尚有一点微小选择的话,六七十年代很多大陆人愿意做港人,不惜偷渡,却鲜有港人愿做大陆人的。       作个殖民地人,家乡沦为殖民地他无责任,那么之后有无后遗症,他是否沾染了一身的殖民地病症呢?那你怎么看汉人在清朝的267年?怎么看东三省人民自1931至1945的十四年?怎么看待上海市民,他们有过一百多年的租借历史。我没觉得上海人有疾,东北人有病。相反,我一直觉得,上海人是中国各城市中市民素质最高的,这在一定程度上还真的是殖民地的历史所使然,1949年以后的计划经济恰恰是上海及其市民衰落的开始。在殖民地时代终结之前后,对殖民地文化的评价应该、也必然是大不一样的。这怎么讲?如果我们的家园还是异族的殖民地,我们大讲殖民时代的文化不乏优长,那显然将干扰民族独立的斗争。而二战结束后的历史趋势是,殖民主义退出了历史舞台,几乎没有倒车可开。今日大谈警惕殖民主义威胁的言论,要么是转移当下国内斗争的视线,要么是心态还滞留在反殖民斗争的时代。后殖民时代鲜见一国家吞并另一国的事情,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亡国灭种的故事了,亡党的事情、内阁解体的节目倒是间或看到。而当殖民主义已经作古,评价殖民地文化可以兼顾正负两面了。殖民地可以创造灿烂的文化,昔日的上海是这样,昨天的香港也是这样。因为只要是两种文化交融,就必有果实,乃至杂交优势。历史上民族间交流凭借的最大的两个媒介是战争和贸易。前者在当下导致了一方的屈辱,但长远地看同样完成了文化交融,双方均有收获,甚至不乏战败方在文化上更大地影响了胜利方的实例。我以为殖民地时代的上海就文化多样性而言,在全世界是首屈一指的,甚至超过巴黎、伦敦、纽约,因为万国文化汇于一埠。纽约人也不能像上海人那么便利地领教同时期的英国、法国、俄国文化。       关注当年上海色彩斑斓的殖民地文化,可读木心的《上海赋》。而关注上海文化现当代衰落的原因,可读余秋雨的《上海人》。一山难容二虎,香港的崛起正是因为上海在计划经济时代的衰落而留下的真空。我无力概括香港文化的特征,刚巧读到了韩少功的《笛鸣香港》(原载《海燕》2008。北大内部刊物《观察与交流》2011年最后一期转载此文,可见我校同仁对此文之重视。我亦由此拜读该文),索性作一回文抄公:       “香港缺地皮,有世界上最大的人口密度、高楼密度、汽车密度,却仍是很多人留恋的居家福地。……哪怕在弹丸之地也能用一种生活微雕艺术,雕出了强大的现代服务业,雕出了曾经强大的现代制造业,雕出了或新潮或老派的各种整洁、便利、丰富、尊严,以及透出滋补老汤味的生活满足感。毫无疑问,细活出精品,细活出高人,各种能工巧匠应运而生,一直得到外来人的信任。有时候,他们并不依靠高昂成本和先进设备,只是凭借一种专业精神与工艺传统的顽强优势,也能打造无可挑剔的名牌产品——这与内地某些地方豪阔之风下常见的马虎、潦草以及缺三少四,总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一些称之为Mall的商城同样有港式风格。它们……集商铺、酒店、影院、街道、车站、学校、机关以及公园于一体,勾心斗角,盘根错节,四通八达,千回百转,让初来者总是晕头转向。它们似乎把整个城市压缩在恒温室内,压缩成五光十色的集大成。于是人们稍不留心,就会错觉自己在酒店里上地铁,在商铺里进学堂,在官府里选购皮鞋。想想看,这种时空压缩技术谁能想得出来?这种公私交集、雅俗连体、五味俱全、八宝荟萃、各业之间彼此融合、昼夜和季节的界限消失无痕的建筑文化,这种省地、节材、便民、促销的建筑奇观,在其他地方可有他例?……契约人就不再是自然人,须尽可能把感情与行为一刀两断,用条款和责任来约束行为。这样,缺乏人情是人生之憾,却不失为公法之幸,能使社会组织的机器低摩擦运转。面子不管用了,条子不管用了,亲切回忆什么的不管用了,虽然隐形关系网难以完全绝迹,但朋友的经济意义大减,徇私犯科的风险成本增高。香港由此避免了很多乱相,包括省掉了大批街头的电子眼,市政秩序却井井有条,少见司机乱闯红灯,摊贩擅占行道,路政工人粗野作业,行人随地吐痰、乱丢纸屑、违规抽烟,遛狗留下粪便……官家的各种‘公仔(干部)’和‘差佬(警察)’也怯于乱来。哪怕是面对一个最无理的‘钉子户’,只要法院还未终结诉讼,再牛的公共工程也奈何它不得。政府只能忍受巨大预算损失,耐心等上一年半载,甚至最终改道易辙。……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有国家意识,都需要国籍的尊严感和自豪感。……多年来几无国家可言的港人,是否一定需要国家这个权力结构?他们下有家庭,上有世界,是否就已经足够?他们国土视野和国史缅怀的缺失,诚然收窄了某种文化的纵深,但是否也能带来对狭隘国家主义的避免?……汶川大地震后,我立在香港某公寓楼的一扇窗前,听到维多利亚港湾里一片笛声低回,林立高楼下填满街道的笛声尖啸,哀恸之潮扑面而来。各个政党和社团的募捐广告布满大街,各大媒体的激情图文和痛切呼吁引人注目,学生们含着眼泪在广场上高喊‘四川坚强’和‘中国坚强’,而高楼电子屏幕上的赈灾款项总数记录,正以每秒数十万的速度不断跳翻……这一刻,我知道香港正在悄悄改变,一块殖民地的心灵流浪大概行将结束。”       一言蔽之,殖民地文化并非尽是糟粕,它与各民族本土文化共同构成了人类文化的多样性;承载这一文化的殖民地人民并非素质低下、面貌可憎。 谁的奴性强       殖民时代太长久了,它的话语不可能不存活至今。其中一个说法便是殖民地人民奴性更足。孔庆东先生说:“当年英国怎么对付香港这帮狗呢?拿着鞭子不老实就抽啊,生生给抽老实了知道吧。就是用老百姓的话……用北京人的话说就他妈欠抽,啊,就是欠抽”但同是这次谈话中,孔先生又说:“所以香港呢,有他的好处,比如说,法制,啊。说到法制也是英国人留下来的。”请问,有法还能随便抽人?中国大陆正式因为法治迟迟没能建立,改革开放前的农村常常随便抽人,城市最起码在文化革命中可以随便抽人。那种无法无天,作为殖民地的香港恐怕望尘莫及。什么是奴性?就是甘心忍受主子的欺辱。在过去半个世纪中,香港与大陆相比,哪里的压迫更深,哪里的反抗意识更弱。我怎么觉得不是香港呢?如果说压迫者是同肤色的,就罪轻一等;或者说受到同等的压迫,认为来自同族要比来自异族更可忍受,受到异族压迫的人便更不是东西,我以为凡此种种都是种族歧视。有什么理由认为本国的压迫者好过外族的压迫者,有什么理由认为本族暴君的奴才要比殖民者的奴才较少一点奴性。孔子说,有教无类。我们举一反三,反压迫无类,不管压迫者是否与我们同一肤色。不同种族身上的劣根性本来是高度相似的,差异由来有二。一方面有无法治,导致压迫之不同。香港享有法治颇有时日了,压迫和奴性都应该比大陆弱。另一方面谄媚洋人显得更触目,但谄媚哪个肤色的权势者其实没有实质差异。因为殖民时代的终结,外国人的压迫没有本国人来得便利,有压迫就要反抗,但我们主要面临的是反抗本国压迫者。骂外国人及其奴才其实是轻松的,骂本国的压迫者及其奴才要承受真正的、更大的压力。       孔庆东说:“到现在呢我们香港现在回归了,人心并没有完全回归,还有很多这个殖民主义留下的狗崽子,啊。他在殖民主义者面前狗,但他对待内地同胞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狼。”当他把权力移交和人心向往这两种“归属”搅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孔先生想说的是什么。前者是明晰的,九七之后香港回归中国,其含义在主权归属。绝大多数香港人欢迎主权回归,起码是接受。后者,即“人心的回归”则可能包括多重含义。认同大陆的政治制度,肯定不在政治家所期待的“人心回归”之列,因为一国两制——包含了伟大政治智慧的一场妥协——充分允许港人继续他们的政治制度。认同中国政府的政治信仰和价值观,大约也不在此列,逻辑上这是与上述衔接的。政府对大陆公民的信仰与价值观的选择日益宽容,怎么会苛求港人呢。排除了这两项,内心认同怕是只剩下族群间的亲近与隔膜了。而这种认同不是黑白二元,而是差序的。如果说一个哈尔滨人觉得一个香港人比一个北京人或广州人对他更生分,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彼此的生活习惯,乡音,价值观,对公共秩序的理解,都大不相同。对此颇有探讨的空间,增加相互理解可以找到很多渠道和手段,唯独不能拿出“人/狗/狼”的区分。孔庆东说,很多港人“在殖民主义者面前狗,但他对待内地同胞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狼。”人性中的此种劣根性即俗话所称“软的欺负硬的怕”。此种劣根性其实有较大的普遍性,所不同的是在港人与大陆人的关系中,洋人插了一杠子,孔先生说很多港人对洋人和大陆人是两个标准。但如果我们撇开种族和肤色,大陆人中“软的欺负硬的怕”的人少吗,他们的行径不也是两套标准——对权势者谄媚,对弱势者猖狂吗?一个必定阅历过此等小人的堂堂教授,见到这样的港人有什么大惊小怪呢?何况大陆的势利之徒才是我们常常真切地看到的,而港人对待大陆人与洋人的反差完全是想象的,因为这次事件现场根本没有洋人。 脏话评说       我与孔庆东有个共同点,能说脏话。可能还有个差别,我是打隔断的,即我是人格分裂的,有的场合可以污言秽语,换个场合脏字滴水不漏。老孔很可能是一以贯之,除非他在私人场合不漏脏字,那样他就是与我反向的人格分裂,估计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一以贯之通常是好品德,不幸在脏话的使用上不然。我除了插队八年半,都是在城市中生活。我的一个农村背景的学生和我争论过脏话,他坚持认为说脏话不好,我则有选择地辩护脏话有其积极功能和美学价值,有时候脏话的功能是无法替代的,我俩好像谁也没有说服谁。       我和孔庆东的分歧是,我认为公共论坛上是不可以说脏话的。稀缺肯定有吸引力。一个说脏话的人极可能在文质彬彬的语境中收获更多的眼球。但如果不加抑制,靠语言暴力制胜、加之以暴易暴的结果——明日之全球必是脏话的世界。即便公共论坛上充斥着礼貌用语也有腻人乏味之时,毕竟文明的平淡总比污言秽语铺天盖地之刺激强得多。       比美学上的争论更严重的是,脏话对他人的伤害。脏话对人绝对构成伤害,没有人会欣然接受别人在公共场合大骂自己,相反每每非常气愤。若这气愤得不得宣泄会患抑郁症的。怎么发泄?很可能是回骂。骂人还常常矛盾升级,导致肢体冲突。北方人性格生猛。过去街上两条汉子没完没了地吵架,围观人会觉得不过瘾:吵什么劲,不服就动真的。社会要有效地杜绝对他人的伤害,势必要确定一条线,过线便以伤害他人论处。打人属于伤害是没有疑问的,要被拘留的。骂人在法律上算不算伤害罪,处在微妙的地带,有被拘留的可能,更大可能是不被拘留。但它一定会招致一系列的舆论压力,说明社会对公然骂人的反感。比如,一个电视或电台,如果在一期谈话节目中播出一个人屡屡污言秽语,该媒体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长此以往它要关张的。再比如,一个教师如果在课堂上污言秽语,辱骂学生,他很可能要被解职的。礼节是文化的发端,文化的功能在抑制武化,骂人是武化的前兆,动手是武化的常态,武器是武化的升级。教师是人类文化的传播者,借此直接、间接地抑制着武化。在公共论坛上做出武化的表演,悖逆了一个教师的天职:教化。       “三妈”事件后有人议论,北大应该开除孔庆东。对此我不敢苟同。我以为一个现代社会中,每个人供职的单位都不承担全方位管束其成员的职责,学校管理者的职责是监督教师在学校的行为。如果在课堂上对某学生语出“三妈”,学校应当严厉制裁。如果是校外,学校最好不管。我们都反对两个标准。我也就顺便说到北大社会学系教师秦明瑞事件,他因为婚外性行为被北大校方解除教职。我一直疑惑校方的管理越界了,但一直想不周全,一下子就过了发言的时机。那女子不是学生,这是问题的关键。如果是北大的学生,我完全同意学校对秦明瑞的免职,如果她是学生但不在北大,我仍然接受学校的惩处,因为教师的操守应该是面对所有学生的。但那女子不是学生。我不是说秦明瑞所为无错,而是觉得那问题应该由法律、社会舆论来管,不是学校的责任。孔庆东与秦明瑞的不当行为,都不在校内,故校方不必追究。若比较二者的外部性,孔的严重性不弱于秦。孔对港人的咒骂,属于族群歧视。长线地看,法律和舆论是特定社会时空的函数,它随社会生活的流变而演化。在美国种族歧视要惹大麻烦的,因为它可能酿成大乱,所以对种族歧视的惩处和压力都极重。面对华人世界中各族群接触日趋频繁之态势,孔庆东教授当深刻反省自己的行径,勿作华人生态圈中的麻烦制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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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昌海:成为社团“党校”后,“北大变孬了”!

北京大学初名京师大学堂,创建于光绪二十四年 (1898 年 ) ,是戊戌变法的产物。事实上,北大虽然是中国第一所现代大学,但同时也是中华数千年“太学”传统的延续。在蔡元培任校长以前,北大成为科举的替代品,甚至成为仕途捷径。北京大学自蔡元培时代以来,科学氛围浓厚。陈独秀、李大钊、胡适等一批重要的历史人物都曾在此时期在北京大学任职或任教,鲁迅也在此兼讲师。思想自由、兼容并包,从而北大成为中国的学术中心,乃至“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的发源地。“民主”、“科学”也成为与北大密切相关的词汇。这样的历史经过积淀形成了一种具有理想主义色彩的爱国传统,北大师生也不断的为这样的理想而奋斗并付诸实践。正是在这种氛围中,北大教授陈独秀创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将财产作为政治目标的社团。 蔡元培时代之后,北大进入胡适时代,包括蒋梦麟和傅斯年在内,这一时期的北大依然延续了其精英精神和贵族气质。在民国时代,读书上大学基本只是富人的专利。民国 38 年,当年那个图书馆管理员站在了天安门城楼上,中国包括北大都成为这个社团的财产。毛万岁所做的不仅仅是更换了北大的招牌。在某种意义上,马寅初时代的北大依然是对胡适时代的延续,这种延续其实只是一种苟延残喘。清洗知识分子的反右运动中,马寅初因为《新人口论》被官方褫夺北大校长之职。马寅初不仅坚持了一个知识分子的尊严,也苦苦坚持着北大的尊严:“我虽年近八十,明知寡不敌众,自当单枪匹马出来迎战,直到战死为止”,“因为我的理论有相当把握,不能不坚持,学术的尊严不能不维护,只得拒绝检讨”。 如果说林昭是北大的圣女,那么聂元梓则是北大女巫。北大的沦落并不是从聂元梓开始,但聂元梓代表了北大的沦落。这个狂热的社团分子创建了“新北大公社”,北大再一次成为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索。这场浩劫中,包括饶毓泰、翦伯赞在内的数十个著名教授自杀身亡。北大从此成为一种不祥的传说。很多年后,孔庆东在他的博客上对网民说:“只有中国到了今天这个真正民不聊生的时候,人们才重新意识到文革的伟大”;“文革是人民的正义起义,要收拾但没收拾利索的,就是你这种王八蛋!”他似乎忘了当年“砸烂孔家店”中,孔子被掘坟暴尸。这个“孔子 73 代孙”果然是大义灭亲了。 劫后余生的北大在王柴时代达到又一次辉煌,当时的校长丁石孙多少保留了北大的传统遗风。在 22 年前的这场民主运动中,北大继续扮演了重要的历史角色。这些青年精英中,北大人构成了浩浩荡荡主体力量,而孔庆东也是其中的积极分子。北大精神的死灰复燃使其最终遭到官方严厉的打压,理想主义色彩渐渐散去。此后几年入学的新生必须接受一年严格的军训。在军人训练下,此后的北大学生已经明显不同。在丁石孙被罢免后,此后的几任校长均来自社团成员,吴树青、陈佳洱、许智宏,直到如今的周其凤。曾经北大越来越变成社团的“党校”。除过中关村时代的吴树青有经济学背景,以后 3 届校长均是较少思想人文基础的理工类技术专家型官僚;北大作为中国最精英的人文思想发源地早已不复存在。 北大很早就以“三角地”闻名,三角地布告栏位于学校的大讲堂南侧,一直是“民间资讯发布中心”,也是几十年来历次中共政治运动的发源地之一。如今,作为言论中心的现实中的“三角地” | 已经早已不复存在,并为北大未名 BBS 上的相应版面所取代,即使在 BBS 上的言论自由受到相当的控制。事实上,在出国潮席卷之下, TOEFL 和 GRE 早已成为北大学生的“必修”,关心政治已变得非常罕见;或者说,那只是社团成员的事情,因为他们需要经常“学习政治”。这就是李敖所说的:“北大变孬了”! 2009 年季羡林之死象征着北大又走过了季羡林时代。这个研究梵文的普通学者因其效忠社团,在他的耄耋之年获得令人咋舌的荣誉。温家宝出了实情,“在最困难的时候,包括在‘牛棚’挨整的时候,也没有丢掉自己的信仰。” ” 这些飞来的荣誉就连季羡林自己都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事实上,这种对北大的隆重礼遇泄漏了官方严重的文化焦虑,因为作为思想国的传统北大已经没有了。 俗话说,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李敖就对这个“国学大师”颇不以为然。“要说真话,不讲假话。假话全不讲,真话不全讲”,季羡林成为一个犬儒时代的新模范。 极为讽刺的是,季羡林最终在一片有关虐待和财产的纷争中死去;虽然哀荣无限,但无法掩饰权力下一个传统知识分子的可怜与卑微。 张维迎试图以经济学理论推动中国大学体制改革,结果被北大社团罢免了北大光华管理学院院长之职。作为经济学家,张维迎曾经创造了一个“钻狗洞理论”:“中国的好多体制就像一堵墙,上面挖了许多狗洞,然后让我们钻狗洞。我曾经说过光华不钻‘狗洞’,我们要从墙上跳过去。但是有的时候你跳不过去,可能会摔死。所以我现在想,必要的时候我们还是得有一些人来钻狗洞”。“钻狗洞理论”的悖谬之处在于:所谓“狗洞”,顾名思义就是为狗量身打造的。如果人能从狗洞里钻过去,人就得成狗 —— 否则就不叫“狗洞”,叫大门了——人要变成狗当然也没什么,但你要指望它再说人话就不对了。所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如果他是个人,他不愿意当狗,他压根儿就从狗洞里钻不过去。 在一个自称“社会主义”的国家里,“社会学”其实一直属于禁忌。自称“精神上有洁癖”的郑也夫始终没有加入社团,他是北大,也是中国不多的几个良心社会学家之一。在北大,郑也夫完全是一个边缘化和被边缘化的学者,他对“现在的社会包括学生越来越向钱看”只能空叹无奈。 2010 年,他指导博士生冯军旗完成了博士论文《中县干部》。这部长达 25 万字的社会切片真实而残酷地反映了中国地方政治生态已经严重走向家族化和社团化。这次成功的田野调查成为近年来北大乃至中国学术研究的一个楷模,特别是在抄袭成风、官样文章泛滥的当下。博士毕业后,冯军旗并没有留在北大,而是骑着一辆二手永久自行车去社科院做了一名助理研究员。 也许,冯军旗给北大学生的后来者开了一个好头。良心社会学家之一的 北京大学政治学博士中国文化研究所研究员 刘宁军曾说, “只要自由主义还停留在北大这样的大学围墙内,它就不会有重大的作为”。自由主义或许可以成为一种思潮,却不能兑现自由主义的根本意义,因为自由主义在本质上是关于“实践”的主义。 中国知识分子对自由主义的学习和引进是从自由主义的半途中开始的。除严复等少数人外,都是自由主义课程的“插班生”,而不是从自由主义的根本处 ── 以洛克、孟德斯鸠、休谟、斯密、柏克、洪堡、贡斯当、托克维尔、阿克顿等人为代表的古典自由主义开始的。即使是严复也是怀着“先天下后个人、先强国后富民”的中式士大夫的使命感,而且对自由主义抱持着工具主义的态度。胡适的自由主义的思想渊源多半是来自杜威。杜威是一个实用自由主义者,而非古典自由主义者。而像张君劢、储安平的自由主义思想渊源多半是来自英国的拉斯基,这位先生与其说是自由主义者,不如说是民主社会主义者。由于中国的自由主义一开始就是从半途起步的,思想根基就难免肤浅,因而难经风浪。比如早期的自由主义者们无法在英美的自由主义传统与以法国为代表的欧陆的自由主义传统之间作出区分,他们轻视光荣革命,青睐法国革命,先是以卢梭的思想为自由主义的正宗,后又以具有浓厚的社会主义色彩的新自由主义为楷模,因而极易受到各种伪自由主义的诱惑。那些被哈耶克视为通向极权主义的道路,被中国自由主义者们看作是通向自由社会的坦途。 这种基本辨析力的缺乏就已经征兆了后来中国自由主义者命运的结局。 由于上述的缺陷,近现代中国的自由主义从一开始就带有唯理主义、科学主义、平均主义的成分和排斥自由市场经济的特征。其中的重要表现之一,就是对经济自由主义的系统的忽略。在近现代中国自由主义谱系中,经济自由主义始终未曾获得与之重要性相称的一席之地。自由主义者们通常对经济问题缄口不语,要么是“均富”、“计划”、“第三条道路”等反经济自由主义的常谈。连胡适这样的大牌自由主义者在谈到经济模式时,也曾对苏俄的计划模式赞赏不已。 40 年代的自由主义者在经济问题上几乎是清一色的民社派,高扬“均富”和“混合经济”的旗帜,称颂被哈耶克斥责为通向奴役之路的东西。 对比之下,西方的自由主义者(如洛克、斯密、柏克等人)一开始就是从经济角度(财产权与经济自由)切入自由主义的。洛克的自由主义政府学说就是建立在以保护财产权和经济自由等基本人权为政府的根本目的这一命题之上的。同样, 20 世纪有重大成就的自由主义者(米瑟斯、哈耶克、弗里德曼、布坎南)无不以其经济自由主义学说为依托。真正的自由主义者在所有制与经济体制问题上的立场一向是旗帜鲜明的。 中国的自由主义者不喜欢自由市场经济、不愿意研究财产权与经济自由的原因,大概有这样几个方面,一是受“君子不言利”的遗训的影响;二是一些自由主义大家认为经济问题肤浅,学问含金量低,不值得一谈;三是自由市场经济有缺陷、不是完美无缺;四是经济问题不如政治问题和文化问题那么重要、那么紧迫。况且 20 世纪曾是左与右的极权主义疯长的世纪,这也使得中国的自由主义更加无法摆脱极权主义的诱惑。而声称能彻底超越貌似满目疮痍的自由市场的那类极权主义思想对中国的自由主义者们就更有诱惑力。这样的自由主义更多地亲近于融入了左翼思想的新自由主义,而不是古典自由主义;在很大程度上也意味着近现代中国自由主义传统在根基处的松软。 从自由主义脉络上的半路出家,导致自由主义传统的半途而废。自由主义及其拥护者们一旦失去了经济自由主义的内核和自由市场经济的社会依托,其下场和结局是可想而知的。中国的自由派坚持的是文化自由主义加上一些政治自由主义。中国的自由主义始终与现实社会基本脱节,从未真正属于过中国的普通民众。 在北大 100 年诞辰时,迎来美国总统克林顿,那时北大中文系党员学生马楠对克林顿说:“本校前任校长蔡元培曾经说,当伟大的道德精神实际运用时,它们不会相互抵触。而且,我也不认为个人的自由会与集体自由抵触。以中国为例,它的蓬勃发展实际上确是我国人民自由选择与集体努力下的成果。因此,我认为,所谓真正的自由,应该是人民有权自行选择他们想要的生活和发展方式。只有那些真正尊重他人自由的人,才能了解自由的真谛。” 几年之后,马楠选择了她想过的生活:移民去了美国。在孔庆东时代,北大每年有将近一半的学生参加出国考试,而出国的人中,九成以上首选美国。北大也成了“留美预备学校”,北大人戏称自己是“寄托 (GRE 和 TOFEL) 的一代”。据《高教年鉴》说, 2005 年北大是获得美国院校博士学位最多的本科生生源院校榜首。 在权力体制下,北大越来越成为贵族精英的子弟学校,这是一种典型的不正义。在安徽, 15079 名考生才能有一个考上北大;而在北京,每 287 个学生中就有一个人能考上北大;持续的社会资源畸形分配,使北大农村学生的比例从 1950 年代的 70% 降至如今的 1% 。被压制在社会底层的大多数中国公民日渐失去通过教育改变自身命运的社会上升管道。 虽然北大在思想重新和学术领域乏善可呈,但却升官有道、生财有道。据南方周末 2007 年报道,“拥有北大教育背景的官员人数近年呈明显上升趋势”、“在任的副省部级以上官员共有 57 人”。其中毕业于北大 77 级历史系的薄熙来更是其中最具权势的一个,因此唱红的重庆与孔庆东的北大之间发生怎样热烈的互动都不意外。 在清华之后,北大正在成为权力与资本同流合污的另一源头。在 1999 年至 2010 年之间,北大校友中诞生了 79 位亿万富豪,连续三年高居内地高校首位。在 2011 年 4 月公布的福布斯全球华人富豪榜上,中国首富李彦宏 1991 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信息管理专业。其他北大富豪还包括新浪网创始人王志东,以及李宁体育用品有限公司董事长李宁等。李彦宏甚至出资 1000 万元设立北大回报基金。 毕业于北大梵文专业的钱文忠以在电视上讲解《三字经》和《弟子规》闻名,并迅速混成浑身名牌的炫富高手;据说他收藏的 LV 就有几百只。这种“北大富豪” ” 语境之下,阿忆也高调“哭穷”,原来北大教授月薪“只有” 4786 元;而他来北大之前,“每个月的收入比 5 万还要多”,他“每个月都是赔钱为北大工作”。还有一个北大教授将一个小他 26 岁的中学生诱骗上床,并发展为情人;当这个女孩向其所要 30 万元青春费时,北大教授协助警察将这个可怜的“敲诈犯”抓捕。北大还拒绝公开这个教授或者说“禽兽”是谁。 据说很多年以前,前门大栅栏有一个卖冰棍的,每天大骂:“要不是爷爷我在这儿卖冰棍,丫的全北京人都得他妈的渴死!”孔庆东的逻辑与智商和这个卖冰棍的一样。这个“叫兽”也跟一只鸡类似,一只公鸡常常以为,只要它不打鸣,那么天就不会亮。 启蒙运动时期的英国作家塞缪尔 · 约翰逊有句名言:“爱国主义是流氓最后的庇护所。”流氓往往是权力的伴生物,如果说权力是粪便,那么流氓就是屁。在一个权力控制一切的时代,流氓往往会大成气候,甚至成为一种时尚潮流和榜样,将审美改写为审丑。流氓消解了一切正经与严肃,从而抹杀了人的神性。知识分子的流氓化就是犬儒,大众的流氓就是市侩。 孔庆东的专业是研究青楼文学和通俗文学,或者说他研究的对象是妓女、嫖客和流氓,然而不幸的是,类似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研究者孔庆东最终竟陷入这种粗鄙的“反文化”中而不能自拔,嫖客话语与流氓话语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为其言说方式。在去政治化体制下,孔庆东的没落传达出的是中国知识精英群体的犬儒化与人渣化。在一个民族集体罪恶从未得到反思和清算的背景下,人们在掩盖和遗忘中不知不觉又踏入从前的覆辙;物质与技术的发展并不必然提升一个人和一个社会的文明与思想。无论孔庆东穿和服还是用苹果,他的脑袋其实还停留在 40 年前的毛时代,好比一个“五官可爱”的智障者,即使他看起来如何高大魁梧,但他的智商只停留在 3 岁的儿童阶段;如同孔庆东的笔名“醉婴”:本来就是没有智力的婴儿,还醉了。对一个智力低下的儿童来说,成人世界里的一切东西必然会被一概地斥之为丑陋和邪恶;在他的世界里,不是“好人”就是“坏人”;不是“杀”这个,就是“操”那个。特别是当他学会了骂人之后,他就不再会说话;因为骂人已经成为他唯一的说话方式。 如果说孔子是丧家犬的话,那么孔庆东则是一条疯狗,不管是装疯假疯还是真疯。很多年前,余杰与孔庆东互相吹捧,余杰写了《孔庆东:孔门幽默孔门泪》,其中写道:“‘荒诞的世界里,必须收起你的庄严,才能混过卡夫卡的城堡。但不要忘了,当你面对上帝时,严肃点!’老孔本人乃是北大的文学博士,钱理群和严家炎两位先生的高徒,现在又在北大的课堂上为人师表,本来应当最正经的,却最不正经。然而,正是在他的不正经里,承续了北大的真精神。”正像中国官吏们一边口头上反腐败,一边行为上腐败;一边骂美国,一边把妻女送到美国,孔庆东以典型的人格分裂展现了当下中国的实用主义。 孔庆东几乎每天都在骂美国,但他却以受到美国大使接见为荣;他恶毒地骂乔布斯,但他却用的是苹果手机;他骂日本骂韩国骂汉奸,却偏偏喜欢穿和服;他总是对朝鲜和金正日赞不绝口,却津津乐道朝鲜的美女和美食。…… 现在的北大变了。现在的北大的领导早已没有了老校长蔡元培、马寅初等老前辈的风骨。北大自己早已做出决定,北大的“右派”全都打错了,全都改正了,那就是说,北大的反右运动不是什么“扩大化”的问题,而是搞错了。既然搞错了,理应给予赔礼道歉,补发应得的工资,为此王书瑶、王国乡等同学多次到北大上访、写信,可是北大的领导不仅不敢接见,连个书面的答复都不敢,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的北大有很多所谓的“专家”、“学者”、“教授”已完全变成的权贵集团的帮忙和帮闲,失掉了知识分子应有的人格。更可气的是像孔庆东这样满口脏话的痞子,居然成了北大的“教授”和旗帜。每一位还具有起码的良知的北大学子,都不能不为现在的北大感到耻辱。现任的北大校长们,不感到羞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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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肖鹰:从张铁生到韩寒:中国文化的主潮是反智

肖鹰:从张铁生到韩寒:中国文化的主潮是反智 进入专题 : 韩方之争 反智    ● 肖鹰       在20世纪末期以来的中国反智文化主潮中,大众文化的消费娱乐和公知学者的犬儒主义是造就“韩寒神话”的两大元素。前者需要的是“另类成功”偶像,后者需要的是“自由代言”英雄,超越真伪是非,“韩寒”就成为1999以后中国“最具影响力”的神话。     今天质疑“人造韩寒”,意义不只是要还13年前那个“不读书的文学天才韩寒”神话真相,也不只是要甄别作为“80后意见领袖”的“公民韩寒”的社会诚信,而且是要检讨中国文化的反智主义土壤,进行对公共领域的批评理性启蒙。理性必须以求真为前提,没有求真的理性,必将归结于极权奴役和神话崇拜。          一“白卷英雄“的幽灵不散          文革10年,留给中国的最后一个文化记忆是“白卷英雄张铁生”。今天重审1973年的历史,那个因为声称“历史清白如洗,个人表现胜似黄牛”的知识青年张铁生,在只得6分的理化高考卷背面写出那封信《致尊敬的领导》,初衷只是向“尊敬的领导”表示自己因为忙于生产队长的领导工作而失去了复习备考时间,“我所理想和要求的,希望各级领导在这次入考学生之中,能对我这个小队长加以考虑为盼”。然而,这封本是“几乎交白卷”的知识青年张铁生为自我上大学求情的信,却被毛远新、江青一伙改造为《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而张铁生本人则被树立成“反对资产阶级教育路线回潮”的“反潮流英雄”。“白卷英雄张铁生”因此成为反文化的“革命符号”:读书不仅无用,读书而且有罪。     1976年以后,中国社会进入“新时期”的一个根本标志,就是对“读书无用论”的文革思想的批判和否定,取而代之的社会理念是“知识就是生产力”(民间语则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高考制度的恢复,以考试分数而不是以政治表现作大学录取标准,是对“读书有用”的制度性肯定。与此同时,以“自由”、“民主”、“理性”为核心理念的现代性的文化启蒙也以重续“五四精神”的路线展开。然而,进入20世纪90年代之后,中国社会历史运行的特殊轨迹在扩大开放和深化市场的同时,弱化、甚至抑制了启蒙精神,在“全民向钱看”的旗帜下,无边界的功利主义使社会动力失控于精神上的犬儒主义和实践中的投机主义。     度过20世纪最后10年的中国知识分子都知道,令举世瞠目的中国经济崛起和娱乐明星主导的大众文化市场,这两领域的辉煌拓展反衬的是作为一个群体的“知识分子”的边缘化和末世沉寂。当知识界的衮衮宿学在清寂中以“学术登场,思想退场”自诩的时候,也有不少有识者将这个“非知时代”归因于80年代末中国社会的意外转轨。     然而,如果我们熟悉王朔的“痞子文学”早在80年代后期就为下一个时代的反智主义兴风作雨的时候,就会懂得,他的“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口号呼喊出的并不只是某个边缘群体的不平和抗议,而是在重续“白卷英雄”的反文化精神遗产。在王朔小说中,无一例外地在“指证”文革理念:知识者最愚蠢,无知者最聪明,反智者最英雄。王朔小说的英雄“玩主”如是说:“您千万别把我当人”,“玩的就是心跳”。     20世纪最后10年,在一切领域都可以当称“繁荣”的中国社会,理想主义的溃败和批评理性的瓦解不仅很少被人觉识,而且相反被许多掌握着特殊话语权的人视作社会进步、民众福祉。老作家王蒙将王朔的小说意旨释读为“躲避崇高”,并加以推崇,实际上宣告了90年代中国文化的粗鄙化是上下同流的,而非仅是底层潮变。然而,拜金主义可以开拓文化消费市场,却不能提高社会文化品质;犬儒主义在躲避崇高的时候,滋生的并不是个体生活中的自信独立,而是价值失落之后的迷信茫从。在1999年的中国社会空间,明显可见的GDP腾飞使全民拜金主义意气风发,而文化上空的精神苍白和价值缺失,已经到了“没有神也要创造神的”紧迫时节。           二 “不读书“:反智时代的“天才神话“          德国哲学家本雅明说:“哪里有乞丐,哪里就有神话。”1999年中国文化空间,是理想和理性双重缺失的时代,全社会过度旺盛的开发力惟有在“天才”和“大师”的方向上无可着力。然而,这又从反面强化了全社会对“天才”和“大师”的乞求。不仅基于本雅明的神话学原理,而且也基于市场经济的供求关系,1999年的中国,铺设好了“天才”和“大师”的神坛,不仅是虚席以待,而且是万民恭候。因此,当韩寒在新概念作文大赛中提交仅用一个小时完成的、典籍掌故贯穿全篇、文字考究的千字文《杯中窥人》的时候,一个被期望中的“天才”就登场升座了。参赛者韩寒赢得新概念作文大赛的《杯中窥人》,无论从语气文风、知识引用,还是从思想观念,与1999年的文化语境不相通,更与常识中的一个17岁的高中学生情趣意识不相通。作为一个曾对当代文学史有一定研究的学者,我认为《杯中窥人》更属于80年代早期文化热的语境,而且写作者的心态更近于一个曾经沧海的中年作者。在1999年阅读此文,我质疑的不是该文的真实作者身份,而是这一篇以掉书袋为长的作文何以被评为“新概念作文”标杆。准确讲,《杯中窥人》无论对于17岁的少年,还是对于1999的中国文学,都不是“新”,而是“旧”。     然而,2000年韩寒出版了《三重门》。在这部20万字的长篇小说中,小说的主题是描述上世纪90年代后期上海高中生的学习生活,却引用了50余部中外学术、文学的历史典籍,其中包括《尚书》、《论语》、《左传》、《史记》、《管锥编》 等具有专业难度的著作,而且其引用并非泛泛而引,是表现了作者对所引文献在一定程度领会之后的“化用”。在出版《三重门》的时候,韩寒因为连续两年7科不及格(包括语文在内)在留级重读高一一年之后,被逼退学。     无疑,作为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作为《杯中窥人》的作者,韩寒以17岁辍学的高中生出版这部包含着“巨额知识”的《三重门》,无异于对中国教育和文化投放了一枚颠覆性的炸弹??它不仅在“偏才辍学生”和“文学天才”之间划上了等号,而且直接成就反对广受社会诟病的“应试教育”的“不读书的天才英雄”。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参加者(包括韩寒在内),都有一个目的,就是通过竞赛获奖免试升入名校复旦大学,实际上,复旦大学也决定录取韩寒,但他选择了放弃入学。     更重要的是,因为《三重门》的出版,作者韩寒“被认证”的不仅是非凡的文学才能,而且是只有神童才可能具有的远超年龄的知识掌握和表现力。但是,不仅父亲韩仁钧的公开表述在描绘一个写作《三重门》之前一年还几乎不读书的“天才玩童”,而且韩寒本人也多次宣称自己不读书,“不读四大名著”。因此,韩寒出版《三重门》,不仅直接抨击了普及教育的“应试教育”,而且对“知识与能力”的学习逻辑也是毁灭的??实际上是根本否定了学习的意义。与“白卷英雄”异曲同工,作为“不读书的文学天才”,“韩寒神话”在1999年再次为“读书无用论”正名。“读书无用”,因为有“不读书的文学天才”。这对于一个功利主义主导的社会,是一个多么具有蛊惑力的口号?而对于许多在“应试教育”重压下的学生和家长,这“不读书的文学天才”,无异于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福音。     在20世纪后期的中国,功利主义、文化造星和全社会的反智心态,共同为韩寒的“不读书的文学天才”准备了土壤。我们相信,历史再重复一次,这个“韩寒神话”也完全会如期重演。问题在于,将韩寒直接扶上“天才神坛”的,并不是擅长于流行偶像造神的娱乐市场,而是当时以新概念作文大赛评委身份集聚起来的包含北京大学和复旦大学在内的全国重要的高教和学术机构的著名文学教授、文学批评家。作为当时的新概念作文大赛评委之一,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曹文轩曾表示:“读罢《三重门》,愈发使我感到惊奇。……在《三重门》的作者韩寒身上,却已几乎不见孩子的踪影。若没有知情人告诉你这部作品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之手,你就可能以为它出自于成年人之手。”显然,《三重门》作者表现的非少年的心理和语言的成熟,令熟悉少年作者作品的曹文轩先生“吃惊”,但是,曹先生又说:“他(《三重门》作者)是觉察到了自己的智慧——有智慧在助他。有了智慧,一切都会变成另一副样子,一切都会有另一种说法。”(曹文轩《三重门》序)我们据此可以判断,以作家和文学教授的眼光,曹文轩教授从作品本身,“已几乎不见(作者)孩子的踪影”,“以为它出自于成年人之手”。但是因为在视该作者为文学天才的语境下,“一切都会变成另一副样子,一切都会有另一种说法”??本来可以展开的对作者真实性的质疑立即转化为对作者天才的迷信。     曹文轩先生对《三重门》作者超年龄的“文学天才”的认定,应当代表着当时认证韩寒为“文学天才”的作家、教授们的普遍意识。我们不怀疑他们的文学鉴赏能力和判断能力。但是,在1999年的反智文化语境下,正常的文化逻辑和学术理性被虚拟了,在面对韩寒这样的“特别案例”(另类)的时候,这些作家和教授们对作品的判断是受控于超作品、超文学的“天才饥渴”语境的。在这个语境中,全社会的功利主义改写了个人判断密码,在对于一切可能的天才迹象的求证中,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作为绝对指令植入个人意识深层。在曹文轩教授的《序言》中,《三重门》表现出的成年人的成熟、深刻和智慧被作为作者的超常的文学天才被赞赏,在“求天才心切”的语境下,是可以理解的。问题是,一个16岁的高中辍学生,不仅没有证据表现出写出前期的必要知识储备,而且没有时空条件保证其写作中对这些知识的检索和引用。如果一个有文学创作和批评经验的作家和教授没有放弃最低限度的质疑意识的话,应当提出的关键质疑是:以韩寒的特殊经历,“一个不读书的天才”,在一年高中学习期间,在20万字的《三重门》写中如此熟练的引用“巨额知识”究竟如何可能?而且,从其最近公开的《三重门》手稿视频图像可见,韩寒“写作《三重门》”的“手稿”却如同誊清稿一样整洁??17岁少年创作一部引用“巨额知识”、长达20万字的长篇小说,一年高中生学习时间完成,“一次定型”(韩寒自叙语),这作者是神吗?     其实,如果不是基于迫切“认证“《三重门》作者的“文学天才”,一个熟悉文学史的作家和学者可以做出两个判断:第一,《三重门》作为一部长篇小说,远非上乘之作,它不仅没有表现如《少年维特的烦恼》、《了不起的盖茨》和《麦田守望者》等真正天才作者的非凡的文学才华和独特深邃的人生感悟力,而且以极度的填充和炫耀知识而使一部“青春小说”弥漫着严重的冬烘陈腐。第二,《三重门》的文风和手法表现,不仅缺少少年天才之作的才气和青春活力(“已几乎不见孩子的踪影”),而且就是作为“出自于成年人之手”的作品,也绝不是20世纪末中国文学语境中的产物,它的作者无疑是一位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的文学环境滋养定型的,具体讲,它的作者是当时的文化热熏染成熟的小说家,他的心态被这个时代定格了??这不仅表现在《三重门》从语气至叙事手法都严重模仿钱钟书先生的《围城》,而且表现在作者在小说中苦心罗织和炫耀“巨额知识”。从80年代早期的文化热以来,中国文学经历了先锋叙事、魔幻现实主义、新写实、身体写作、女性主义写作、新历史写作等等思潮和手法演变,这些都没有在《三重门》中留下痕迹,它的“17岁的作者”犹如一个封冻在80年代文化热中的仿钱钟书作家,知识、观念和文风都如此封冻着,这一样一个“少年作者”,如果说是一个书虫式的仿古作家还可以,何谈“文学天才”?     因此,如果当时给予《三重门》一份负责任的文学史鉴定,“文学天才韩寒”的神话也许就无从谈起。然而,当时惊讶于《三重门》作者的“少年老成”的时候,那些负责“天才识别”的作家和文学教授们偏偏遗失了文学史鉴定??这本来是鉴别天才的基本维度。          三 “不学为知“:反智时代的皇帝新衣          在安徒生童话中,那些聚集在一丝不挂的皇帝面前的大臣们,极力见证“皇帝的新装”,不仅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忠诚,而且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见识。在20世纪末中国的反智文化语境下,基于同样的理由,“不读书的文学天才韩寒”轻易地逾越了社会质疑和文学识别而进入21世纪的中国文化中。一个新的问题在过去13年的时间中,没有被警觉:“文学天才韩寒”并没有继续表现他在《三重门》中的创作能力和超龄学识,他成名后前期“转青春风格”的文学作品表现的是很普通、甚至相较同龄作者更为低水平的文学写作能力,而其后期的博客文章所表现的从文字到观念上的“粗痞化”更与《三重门》的作者判若两人。然而,博客的兴起为“文学天才韩寒”提供了新的空间,所以“80后意见领袖韩寒”、“自由公民韩寒”、甚至于“当代鲁迅韩寒”在博客中适时出现了。     在博客中,韩寒先是以文学批评、继之以社会批评的“另类批评家”形象出现的。2006年,当他针对批评家白烨否认80后作家的文学创作价值写出的《文坛是个屁,谁也别装逼》问世的时候,被震动的不仅是确实“腐而且败”的当代中国文坛,而且正在兴建的以网络为基本媒介的整个中国公共空间。阅读这篇《文坛是个屁,谁也别装逼》,你会发现,全文并无正统文学批评论争的理性和逻辑,它没有论述、甚至没有论据,它的全部力量都集聚在它的工整而充满语言颠覆力的标题中。这篇文章奠定了“80后意见领袖韩寒”的“文化-社会批判”的策略和话语逻辑??它的力量来自于话语扭曲产生的爆破力,它表述的只是常识和公理,但它在非逻辑的语言狂欢中表现对被批评对象的肆虐和反叛。因此,读韩寒博客文章,各阶层的读者都会获得异常的欣快感受??虽然作者并没有提供任何独特的思想和见解,在知性层面传达的只是常识,但是它们的确让阅读者感到无可替代的“解气”。     在2012前的最后5年中,以“文学天才”打底的“80后意见领袖韩寒”(别称“自由公民韩寒”和“当代鲁迅韩寒”)的成型和成功,既是与这期间整个中国社会的消费主义的泛文化扩展分不开,在韩寒背后的商业集团和媒体都看好并在不同程度参与了这个“青年偶像”的包装、塑造;同时,又与在此期间中国知识分子整体在全面商业化、功利化中的批评力丧失相联系。“不读书的天才”韩寒能够成为这期间的“意见领袖”,深层的原因是知识分子退却留下的非理性批评冲动的社会需要??实际上是发泄和解气的需要??为韩寒的“第二个神话”提供了现实土壤。问题在于,在个人与媒体之间的不对等,在批评理性与媒体资本逻辑之间的不平衡,最终我们看到了一个以博客为平台的“神话韩寒”,这个“韩寒”的博客文章,如同定期发布的“圣旨”一样,哪怕全文只有一个“喂”或“·”,所在网站都会将该“文”推荐到网站首页,而且点击率就是数以百万记。     在这个以点击率为影响力的博客时代,“韩寒是不可战胜”的神话就造成了。     在这个“不读书的天才”韩寒成为“意见领袖”的时代,是社会批评理性被媒体传播逻辑取代或操控的时代。作为“自由公民”偶像,韩寒形象的自我悖论表现为:他的“自由言论”培养的支持者(数以百万计的粉丝)却多以对偶像“韩寒”的无条件的“忠诚”和“捍卫”为前提,当这些韩粉们对于韩寒的异议者总是施以网络暴力围攻的时候,我们看到,伴随着“韩寒的自由批判”,是网络公共空间中的“韩寒恐怖”。因此,我们不得不检讨的是,为什么“自由公民韩寒”并没有培养起他的支持者对于异见者的平等意识?为什么“韩寒的言论自由”要以其拥戴者(粉丝)对他人批评韩寒的“网络暴力”为前提。由此,难道我们不应当检讨韩寒那些充满反智主义趋向的批评话语和策略中所包含的反自由、反民主的暴力极权基因吗?当然,我们就不应当奇怪,为何“自由公民”韩寒从来没有针对于“偶像韩寒”享受的媒体特权(霸权)作任何反思和自戒。          四 无知者的暴力:“自由公民韩寒“的原相          然而,作为一个“自由公民”或“意见领袖”,“韩寒神话”的全部虚幻性和矛盾性在这次“质疑人造韩寒”的网络运动中彻底暴露出来。韩寒本人、韩父韩仁钧及其长期合作者路金波,在回应麦田、方舟子等人“质疑韩寒作品被代笔”中,表现的霸道、蛮恨和前后矛盾,与“自由公民”的概念是完全相反的。韩寒本人的表现尤其不符合媒体塑造的“韩寒形象”。在这20余天中,他的极端、失态和自相矛盾的言行,不仅破灭了“自由公民韩寒”的偶像形象,而且暴露了从语言表达到知识学养的严重缺陷??不仅完全不具备《三重门》的“文学天才”的影子,而且缺少一个80后青年普遍的文明见识和心胸气度。     对于被质疑代笔,韩寒初期回应说:“这是最下流的招数,利用作家职业无法自证的特殊性,披着质疑的外衣,干着诽谤的勾当。”(《正常文章一篇》)近半月后,韩寒更如此界定对他代笔的质疑“一个团伙因为发泄私愤,预设立场再有罪推论进行到丧心病狂”(韩寒《答春绿》)作为一个以“自由公民”身份立足于网络而且以犀利、勇猛批评社会著称的“青年偶像韩寒”竟然如此看待和回应质疑,不啻于是自我背叛。如果韩寒确有一点他曾经标榜的“自由公民素质”,他就应当首先肯定别人的质疑权利,进而应当反思自己为何招致“被代笔”这样严重的质疑。在事件发展20余天的进展中,韩寒始终用方舟子等质疑者“公报私仇”等阴谋论说辞回应质疑,既不敢称认方舟子等人介入质疑是有自己“悬赏征寻代笔者”这一前提,更不敢面对多位学界质疑者公布出来的严谨、理性的质疑论据。从既有媒体披露出来的信息可确认,无论韩寒参赛新概念作文大赛的过程,还是他作为一个包括语文在内七科不及格的体育特长生却在16岁创作《三重门》这部汇集高密度知识信息并且表现出成熟深刻的成人视角,都存在严重的疑点。     对一个多年来被社会接受为“文学天才”的作品产生作者真实性质疑,并且展开理性的分析、考辨,是中国社会文化理性进步的表现。这就是方舟子所代表的质疑者做的工作。当韩寒将这样的质疑指控为“最下流的招数”、“诽谤的勾当”、“一个团伙发泄私愤”而进行恶意回应的时候,实际上也放弃了理性反驳质疑、合理自我澄清的机会。     然而,过了半个月,韩寒似乎忘记了自称“作家职业无法自证的特殊性”,不仅在博客中用图文展示“写作《三重门》的手稿”,而且要用这1000页手稿上法院证明《三重门》是韩寒本人原原创,而非“被父代笔”。韩寒提供的手稿,如果获得司法验证,只能证明韩寒本人是手稿文字书写者,并不能证明韩寒本人是《三重门》的原创作者。鉴于已经公开的事实和证据,由于韩寒父子文学的特殊历史,韩寒需要提供直接证据证明:父亲韩仁钧没有条件为他提供《三重门》原创。无疑,这比通过DNA证明父子俩没有父子关系还难??而且即使证明(当然我们相信不可能)两人没有父子关系,仍然不足以证明韩仁钧先生没有为《三重门》代笔。在这个意义上,“作家职业无法自证的特殊性”是可以成立的。其实,韩寒不理解,他需要而且可能证明的只是自己作为“文学天才”的创作力??他遭受质疑的根本正在于无论《三重门》写作的当时,还是后来的13年,韩寒不是合理表现,而是让公众对他的文学创作力产生严重质疑。     对于面对方舟子坚持质疑,韩寒不是正面回应,转而诉诸法律,他声称:“诉讼是为了让我的手稿和证据能够确证,也为了防止行业开此先河,就是当你看一个作家不顺眼,不需要观点之争,不需要文学批评,也不需要任何证据,只要说他的某篇文章是别人写的,于是这个作家的名誉将受到损害。”(韩寒《二月零三日》)韩寒显然在这里创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文学史的“作家风险”??作家可以任意被质疑代笔,而且必将遭受名誉损失。韩寒将此说法作为证明自己清白和反击方舟子的武器,在企图将自己面临的被质疑困境普遍化、抽象化的同时,暴露了他自身作为一个1999年成名的“文学天才”,迄至13年后的今天始终没有进入文学写作史,不懂得一个真正置身于文学写作史的作家,是不需要、也不用担心被质疑代笔的。当韩寒反复向媒体申诉这一说法的时候,他此举的实际效果是在反证“被代笔的质疑”。     在这次“质疑韩寒被代笔”事件进展到本文写作的今天,我与多位公开表达意见的学者一样认为,无论方舟子所代表的质疑者将把“质疑代笔”的研究工作推进到什么程度,也无论韩寒起诉方舟子侵犯名誉权是否胜诉,“韩寒偶像”是破碎了。正如没有直接证据,方舟子就不能最终坐实“韩寒被代笔”,“韩寒偶像”的破裂,不是因为这次由麦田引发而自由展开的理性而强劲的“代笔质疑”,甚至也不是因为韩寒及其支持者不能有效证实《三重门》等作品为韩寒原创,而是因为韩寒在整个回应质疑过程有三个在根本上与“韩寒偶像”的应有品质完全相反的表现:第一,始终敌视被质疑,甚至以诋毁污辱质疑者人格的方式回应质疑;第二,不仅始终无视质疑者据以质疑的论据的客观存在(这些论据绝大多数来自韩寒父子公开出版的作品和媒体言论),而且对于自己(包括其父韩仁钧)的言论缺少责任感;第三,无论其博客文章和视频言论,均表现了与“文学天才”,尤其是与《三重门》作者完全相反的语言能力和文史水平。     韩寒回应《三重门》的知识来源说:“为了显示自己读书很多,我有一个小本子,记下了很多可以引用的地方,用在文章里和第一本小说《三重门》里,这也是当时为什么很多教授大为震惊,觉得我旁征博引,其实我只是有多少存款花多少钱而已。少年总是特别希望自己是老成的和高深的,就好比以前有一个傻逼给我女朋友写英语情书,我居然没看懂,因为把爱情说成‘love’总是太肤浅了,讲成‘affection’自然显得有文化。《杯中窥人》也是这样一篇文章。在2005年之后的很多采访里,我已经反思并嘲笑自己说,那是一篇很装逼的文章,《三重门》是一本很装逼的书。”(韩寒:《正常文章一篇》)     质疑者、资深编辑张放说:“其实《三重门》作者对上述知识的使用上,用‘信手拈来’,‘随心所欲’形容更为恰当。也就是说,作者绝对不是表层意义上地、像高一生那样地泛泛地了解上述知识面里的知识,并非为了秀而秀。正相反,作者的知识储备,显然还远不仅止于此。更大胆一点说,是有着更宽泛的阅读量的,像拿小水杯从一个大桶里舀水一样自如。也正如此,才会给人一种作者是成年人的判断。”(张放博客《一个回应加一个道歉》)张放的评议不仅与曹文轩的《序言》相吻合,也与《三重门》责任袁敏的评议相吻合。袁敏说:“(《三重门》)果然很棒,它的行文似有《红楼梦》的格局,它的用笔又有《围城》的韵味,它的语言藏龙卧虎、吸古纳典,语言本身有细节、有性格、有生命,充满灵性。它写的是一部校园小说,但却折射出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一个17岁的少年对社会、对人生、对世事、对周围的一切,常能发出一些深刻独到、直抵要害的见解来,那份智慧、那种敏锐足以让成年人都汗颜。”(袁敏《 我编<三重门>的前前后后》。     韩寒用“抄书装逼”搪塞关于《三重门》“巨额知识来源”的质疑,不仅违背了他的肯定者和质疑者对《三重门》共同的评判,而且表现了“不读书天才”的无赖相??当然,一味逃避质疑而罔顾事实的时候,也不恤13年前以自己的文学信誉将他扶上“文学天才”神坛的老师们的苦心了。然而,就本文而言,这个“抄书装逼”的自供虽然并非《三重门》来源的实话,但的确把一个反智主义时代的“人造偶像”的内底给翻倒出来了。然而,“公民韩寒”的无赖相更强烈的表现在其博客中的《质疑鲁迅》一文,在这篇韩寒自称“转载”的无主文章中,作者用恶搞鲁迅的方式影射“质疑韩寒就如质疑鲁迅”,此文极力炫技耀识的文气手法与韩寒博客文章《答春绿》别无一致,而且两文表现的对质疑者的复仇心切的刻薄凶戾只能出自同一作者。读这篇《质疑鲁迅》,我们不可能相信这是一个对文学艺术有真的尊重、对理性、平等和自由有真的信仰的“自由公民”所为。它让我们看到,为了自我维护,一切(包括自己宣称、主张的)价值都可以践踏,这不就是那个“非革命”、“非民主”,只要“一点写作自由”的“公民韩寒”的神话,这个神话的精髓不就是“既杀戮政府,又要杀戮人民”的信仰?     总结韩寒对这次被质疑代笔的回应,我们可以概括出他的三个策略:第一,“文学天才无所不能”,“你做不到的,不能说我做不到”;第二,“抄书装逼”,我不读书,但我抄书,“有多少钱花多少钱”;第三,“遗忘”,自己说法前后不一,父子说法互相矛盾,“13年前的事谁还记得?”     这三个策略,对于质疑者,就如三个具有巨大吸引力的坑,任何事实确凿的质疑都会如遭遇黑洞一样,被陷落其中??所以韩寒至今不是据理据实反驳质疑,而是一言以蔽之,质疑者对他的质疑全部是“捏造”、“造谣”和“抹黑”。在“三重坑”背后的韩寒,给予公众的是诚意还是欺诈?是真相还是谎言?是负责还是推诿?恐怕细心观察的人士多会选择每个问题的第二答案。     在近一月来,韩寒及其主要支持者(特别是韩父韩仁钧和合作出版人路金波)公开作做出的全部回应,不仅丝毫没有有益于澄清质疑,而且在极大程度上强化和印证了“人造韩寒”的质疑。一个强有力的证据是,韩寒本人回应质疑的全部说法都在向公众指向一个判断:韩寒在撒谎。我本人在阅读双方争议全部文章和相关视频后,认为虽然尚没有直接证据揭示“人造韩寒”的真相,但是今天面对质疑的韩寒始终在为13年前的真相撒谎。     对于深陷质疑困境中的青年韩寒,我们要提醒的是:真相解放韩寒??一个宽容的社会可以原谅那个13年前“被文学天才”的孩子,一个理性的社会理解17岁的他“装逼挖坑”,一个温和的社会接受他对13年前“被文学天才”的“历史遗忘”,但是,社会的宽容、理性与温和,绝不能成为容忍13年后这个“天才人偶”继续撒谎的理由。          五 两个英雄 一种反智          在以“白卷英雄”张铁生为男主人公原型的电影《决裂》中,男主人公凭着一双长满厚茧的“劳动者的手”取代了电影中的代表知识传授者的教授(反动权威)的位置。在当代以网络媒体主体的公共公间中,韩寒以一个“不读书的天才”成为“自由公民”偶像。他们成为偶像(英雄)的时代不同,但共同的就是,反智主义是中国文化的主潮。在文革时代,张铁生并不孤独,在他身旁还有更年少的反潮流英雄黄帅;而在当代的反智文化主潮涌动中,在韩寒的身旁有以低俗表演走红中国的小沈阳、“抄书抄得好”的出版奇人郭敬明和“网络呕像”凤姐等偶像群星。韩寒和凤姐,都是这个反智时代的代言人,只是在反智的愚乐闹剧中,分别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是在同一个市场走红。因此我们才可以理解,为什么韩寒和凤姐同是这个时代的“英雄”。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这次质疑韩寒作品代笔论争中,不问真假是非而力挺韩寒的,不仅是沉潜于网络的无名“韩粉”,也不仅是那些在娱乐市场上与韩寒惺惺相惜的娱乐明星,还有不少活跃于公共领域、以“理性”、“独立”著称的“公知教授”。人大教授张鸣称,韩寒是“非公权力”公众人物,不应在被“打假”之例;北大教授郑也夫称,韩寒非学者教授,无须对他进行“打假”。清华教授郭于华根本无视在次被质疑事件中,韩寒一再表现的对自由、理性、平等的践踏,多次公开撰文坚称“韩寒之可贵,在于他的独立、自主、率性,这些都是社会中的稀缺之物”。她将诸多教授、学者对韩寒的理性质疑定性为“厮杀”、“互殴互毁”,表现了“对个人极度不宽容甚至刻薄,而同时对制度之恶却宽容体谅”的“劣根性”;认为质疑韩寒的“恶果”就是“没人再批判强权暴力,无暇再关注弱者的处境”。     (上述教授言论分别见其博客、微博)公知教授们,都把“自由代言”的希望寄托在“公民韩寒”身上了,但是,如果他们不是闭眼而是理性面对这位“公民韩寒”在面对质疑时的表现,难道他们不会看到的不是一个“独断专横自私狂妄狠毒又有煽动力”的“韩寒”吗?我们的理性独立的公知教授就是要为中国民众捍卫这样一个“公民韩寒”?     2月3日韩寒发表博文称“我也将不再回应此事,就此事,现在收笔。” (《二月零三日》) SOHO中国CEO张欣女士说:“韩寒的谢幕词让人读了想哭,无论是曾经犀利的韩寒,还是现在情绪低落的韩寒,总有他独特的魅力。”(张欣微博)由一位企业高管说出这个“韩寒总有他独特的魅力”的感叹,表达的是对“韩寒”的“偶像魅力”的欣赏,已经成为这个反智时代的跨阶层的“超是非”的审美无意识。它告诉我们,一个反智时代,就是一个全民需要偶像、不需要真相的时代。     在一个习惯了奴役和崇拜的国度,就是“自由”和“反叛”,也要攀援在一个偶像身上--即使是一个虚假的偶像,总比失去偶像要好。当代中国文化的大悲剧在于,没有偶像,真正心酸和恐惧的还不是那些在茫然中徘徊的少男少女,而是那些在公众看起来很不凡的学者名流--他们(她们)不仅是“天才韩寒”生命长青的暖房,而且左右着普通公众、尤其是年轻公众的“自由理性”。因此,无论现实中的韩寒表现了多少无知、谎言和无赖,也无论多么令人失望,作为一个“人偶”,韩寒“总有他独特的魅力”。建立在反智文化时代语境基础上的韩寒的独特魅力在于:他既是一个超值的娱乐消费偶像,又是一个“自由代言”的政治符号。     这次韩寒偶像被质疑而迅速破碎,开始的是当代中国批评理性的再次觉醒,它预兆的是被中断的当代中国的理性启蒙将会重续。美国学者曾将网络视为一个蛮荒的世界,这是“不读书的天才”韩寒成为网络偶像的天然土壤。但是,伴随着网络空间的全民化,网络的文明和理性开发必将进入日程。这次“偶像韩寒”在方舟子所代表的学者和文化人士的理性而艰韧的质疑中破灭,就是一个中国网络文明进步的证实,而且它的意义是超越网络而辐射到全社会的。         进入专题: 韩方之争 反智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专题 > 专题文库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5004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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