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装聋作哑之36】外滩画报:一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2009)

艺术家艾未未:一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 2009-11-23 外滩画报 小小 他是艺术家、建筑师、社会活动家,还是好事者、名利之徒?今年夏天,日本森美术馆,艾未未第一次将其30多年艺术创作历程进行了大规模回顾。 他是艺术家、建筑师、社会活动家,还是好事者、名利之徒?今年夏天,日本森美术馆,艾未未第一次将其30多年艺术创作历程进行了大规模回顾。接受记者采访时,他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不带任何的情绪;拍照时,他快速连贯地变换着愤怒、大笑等各种表情,尝试着不同的姿势,像个调皮的孩子。他这样定义自己:“如果要在我的墓碑上刻一行字,应该写:一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 7月24日,东京森美术馆的新闻发布会上,摇滚歌手左小祖咒睡着了。在场的人,除了说日语就是英语,他很难听得懂其中的只言片语。不知睡了多久,左小祖咒朦胧中听到熟悉的中文。“你对上海的楼房倒塌事件怎么看?”自称国内某主流新闻社的一位记者如此发问。 “这个楼房…………”慢条斯理做出回答的,是左小祖咒的多年好友,有着艺术家与建筑师等多重身份的艾未未。此次,艾未未在东京森美术馆举行了一场名为“起因于何”展览。 作为艺术家,2007年德国卡塞尔文献展上,艾未未通过网络召集了1001个普通中国人,把他们带到格林童话的故乡卡塞尔,构建出名为“童话”的作品;作为建筑师,他是2008北京奥运会主体育场“鸟巢”项目设计方案中标者——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建筑设计公司的中方项目顾问;作为“洋漂”,他曾经在美国纽约生活十多年,也是《北京人在纽约》的副导演。 如今,艾未未成为海内外媒体追逐之下人气最高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之一。但令人不敢相信的是,“起因于何”竟然是艾未未30多年艺术创作历程在美术馆的首次大规模个展。 关于艾未未,充满争议。在“粉丝”眼里,他是当代艺术家中“最有力量”的一位;但在一些批评家们看来,艾未未只是一个“艺术票友”,他的作品只是“很像艺术品”。就拿他最有影响力的“童话”来说,褒者(如一些欧洲媒体)把这个带1001个普通中国人去卡塞尔的做法,称作“博伊斯之后欧洲最大的社会雕塑”;贬者,评价这个初级的创意不具备基本的思想性和学术意义,只是靠金钱来堆积社会影响力。 “作为我这样的艺术家,我本人就是媒介,接受采访、写博客和我的作品,都是载体。我用这样的方式和公众取得交流,探讨如何搭成一个话语结构,这是我感兴趣的事情。” 说这话时,艾未未坐在自家大门口长桌的一头,一只白色的波斯猫躺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舔着他的手。 墙外开花墙内不香? 新闻发布会后,森美术馆为艾未未的个展举行了盛大的开幕派对。参加派对的,一共有1001个嘉宾,似乎这在呼应艾未未曾经在卡塞尔导演的那幕“童话”。去派对之前,日本亲和艺术拍卖株式会社社长仓田阳一郎兴奋地和朋友聊起这个来自中国的艺术家。可惜,对方对于当代艺术并不了解,满脸茫然。“你知道鸟巢吗?他是鸟巢的设计师,也是最为出色的当代艺术家。”话音刚落,朋友便说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下。 “那是一个‘豪华’的开幕派对,日本当代艺术界几乎倾巢而出,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收藏家、美术馆馆长、策展人、艺术博览会或画廊等的负责人,都是艾未未的粉丝。我们欣赏蔡国强等中国艺术家的智慧,但艾未未却是最有力量的一位,他对现实问题深度介入,他的作品足以震撼心灵。”仓田阳一郎这样评价。 在森美术馆展厅的中心区域是一件“水晶灯”的作品。早在首届广州三年展上,艾未未就做过一盏豪华的水晶灯,并和周围的脚手架形成鲜明的对比。而此次“起因于何”的展览中,水晶灯变成了半盏,周围有4条过道可以通往中心,正面的富丽堂皇,背面的突兀,侧面的含混,给观众以多角度的视觉效果。作品蕴含着艺术家本人对水晶吊灯的理解,也是对现代中国社会情况的折射。 26件作品占据了森美术馆2000多平方米的三个展厅,分成“基础形体和体积”、“结构和工艺”和“对传统的改革和继承”等几方面。其中有包括“蛇顶”等在内的6件作品为最新的创意;而“中国地图”、“珍珠碗”和“普洱茶”等作品已是人们熟悉的艾未未代表作。这次展览是对艾未未艺术生涯的一次梳理回顾——有着艺术家头衔的艾未未第一次通过艺术展览证明自己的实力。 作为日本的重要艺术机构,森美术馆首次邀请中国当代艺术家办展。对于策展人Mami Kataoka而言,艾未未独特的中国视角成为这个展览的最大卖点。开幕一个月后,艾未未和他的作品在东京受到诸多好评,Mami Kataoka说:“人们都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艺术家。他的作品给年轻艺术家很大的影响,我们在日本根本找不到这样出色的艺术家。” 但在国内,人们对于“起因于何”的认识仅仅限于几百字的消息。国内艺术界对该展览反应冷淡,甚至不乏异见。北京的一位独立策展人认为,艾未未的作品没有任何的独创性,昂贵的材料,巨大的规模以及在欧洲的影响对艾未未在日本的名气都有提升作用。曾担任广州三年展的一位策展人则告诉记者:“艾未未的创作,因为简单、没有深刻的思想而容易被人接受。” 耍阴谋还是真性情? 有人将中国当代艺术家分为两类,一类以蔡国强、徐冰为代表,长期在海外打拼,并逐渐具有国际知名度;一类以张晓刚、岳敏君、方力钧、王广义为代表的“中国当代艺术F4”,一直在国内生活创作,因受到国际艺术大展和市场的追捧而功成名就。 艾未未似乎游离于这两类之外——虽然也有在纽约的经历,但回国之前,成就不大。采访过程中,艾未未把自己概括成“流窜犯”。 艾未未曾经是中国现代艺术原点“星星画会”的成员,在上世纪80年代初前往美国。1988年,他成功地在美国举办了《旧鞋、性安全》的艺术展,这是中国人在海外举办的第一次观念艺术展。在纽约,他居住的地方叫东村,当时不管黑道白道都会敬他三分,他也就有了“东村教父”的称号。阿昌转述了一个段子:在拍摄《北京人在纽约》时,剧组的一个人下飞机后钱包被偷了,艾未未让他回忆钱包大概在什么地方不见的,一个小时后,钱包回来了。 上世纪90年代,进入中国当代艺术家出国的高潮期,艾未未却决定回国。1993年,艺术家徐冰搬到纽约时,刚好赶上艾未未计划搬回北京,就把他的东村7街的房租合同转到名下。“他一直想手绘一张纽约的活动图给我,把我爱去的地方标出来。这图是他非常想画的,所以画起来就极认真。后来我就有了一张上面标着‘Gay吧,进去注意’、‘圣玛可书店,艺术书好’,或者一碗面条、两根筷子这类小画的地图。”徐冰这样回忆。 回到北京后,艾未未主编出版我国第一套前卫艺术刊物《黑皮书》、《白皮书》、《灰皮书》。在草场地租地建造的院子里,他已经生活工作了差不多十年。 草场地有家叫作“有间云南菜”的小饭店,是艾未未经常光顾的地方。在附近工作的人,有时会看到他在这里招待瑞士藏家乌里•希克。有人说,正是这个在瑞士举足轻重的人物在两个重要的事件中帮助了艾未未:他邀请艾未未参加上届卡塞尔文献展,“童话”呼之而出;他促成了艾未未与赫尔佐格和德梅隆的合作,成就了现在的“鸟巢”。 在策展人舒阳看来,将1001个人带到卡塞尔去的“童话”,是艾未未艺术生涯的一个转折点。从那以后,他更多的是用激进的方式看待社会问题。 “‘童话’是那届卡塞尔文献展上的最大亮点,也让艾未未进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创作纬度。他的创作不再局限于一个个静态的作品,而是深入到社会问题,有点像那个先做艺术后来又搞社会活动的博伊斯,”舒阳说。 北京另外一个独立策展人则对记者提出了相反的意见:“他在利用反对和揭露赢得眼球,从而追求更大的知名度,乃至金钱。 艾未未的真诚受到国内同行的怀疑,但他的知名度和作品的市场价格都在提升。10月,一个更大规模的艾未未个展会将在慕尼黑举行,主办方是慕尼黑Haus der Kunst美术馆。 关于朋友“老艾”有个很经典的段子。一个炎热夏天的一个夜晚,几个朋友在老艾院子里乘凉,男男女女都在喊热。老艾说:“太热了,我都没穿内裤。”于是,大家起哄,都不相信他说的话。他马上转过身趴到台子上,哗的一下脱下裤子,露出白白的屁股,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一阵大笑之后,老艾才把裤子穿上。 采访时,艾未未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不带任何的情绪。拍照时,他快速连贯地变换着愤怒、大笑等各种表情,尝试着不同的姿势,像个调皮的孩子。最早用“人格分裂”形容艾未未的是他本人。他说:“如果要求在我的墓碑上刻一行字,应该写的是——一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 B=外滩画报 A=艾未未 艺术就是我们生活的极端之处 B:对于回顾展这种你从未尝试过的方式,你希望传达怎样的信息,有什么目的? A: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作品本身。我希望有机会通过做这个展览,了解展览和公共化的空间——美术馆之间的关系,因为做完作品交流并没完成。作为我这样的艺术家,我本人就是媒介,接受采访、写博客和我的作品,都是载体。我用这样的方式和公众取得交流,探讨如何搭成一个话语结构,这是我感兴趣的事情。 B:回顾展让你在学术系统里站稳脚跟的说法,恰当吗? A:是进入到了学术体系中,对!可以这样说。因为这之前就一直在这体系中转了,双年展、博览会参加过不少。今年10月,还会有一个更大规模的展览在德国办,慕尼黑的Haus derKunst。更大规模是从精力的投入、作品的数量和对我的重要性来说的。德国或者德语系国家一直是对我最为关心的,不断有各种采访和文章,德国比较思辨,我跟他们的关系密切一些。 B:你从未考虑在国内的美术馆办展览吗? A:没打算。创作在国内,展览在国外。我倒不太在乎在国内或国外,哪里有展览合适的条件都可以的,但国内不具备。首先我展什么、不展什么不是我决定的。再说怎么展,在中国美术馆,你也得出钱去租用场地。我不能允许展览我作品的美术馆水平很低,同时办的另外的几个展览是很差的。你本来是一个重量级的拳击运动员,怎么能到街道上跟人打架?那样我觉得太不公平。另外一种情况是我受到了特殊待遇,这也是我最不喜欢的,凭什么我要受特殊待遇。再有,就是我要降低我的标准,我更不能容忍,这个世界上,除了上帝,没有人能降低我的标准。 B:你曾经三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两次是建筑类,一次是艺术的,但很少在国内的这类展览中亮相,是因为你与中国当代艺术界的关系并不紧密吗? A:我参加过的第一届广州三年展,那是我唯一参加过的中国官方展览,因为策展人是我朋友。为朋友,我可以做出很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莫过于参加广州三年展了,再有就是参与“鸟巢“的设计。 没有东西是和艺术不相关的。艺术不是一个高雅纯洁的圣殿,艺术是我们生活的极端之处,是我们在那一步之前退缩的地方,然后再往前走就是艺术。 艺术如果跟人有关,跟我们生活的品质有关,跟每一个人的情感有关,那么必定和我们生活的环境和决定这个环境的体制有关。但如果让我评价某个中国当代艺术家,确实有难度。因为我从来不参加开幕式,不参加文化活动,我谈这些问题显然是偏颇的。我只能说总的来说状态是比较差的。 B:作为“鸟巢”的设计者之一,你在完工后没有再去过,也没有参加奥运会的开幕式。但在这个展览中,却有作品反映“鸟巢”建设的全过程,这看起来很矛盾。 A:展厅的一个接待空间,全部被“鸟巢”的照片所覆盖。这些照片是在“鸟巢”建造的几年中我们周期性拍摄的,100多张图片反映了“鸟巢”从动土到完成的整个过程。“鸟巢”我只在建设时期去过两次,照片都是我工作室的人拍的。 这个展览是我的回顾展,是对我过去一段时间工作的总结,工作之一就是奥运体育场的设计。整个“鸟巢”建造过程是如何努力付出的,很容易被人们遗忘。人们只想看一个打了灯所谓的完美结果,并不知道“鸟巢”建造时的汗水。 我去不去“鸟巢”来自于我的兴趣。我对它已经完全丧失兴趣了,所以我不必去,这来自于我的傲慢。 B:东京森美术馆“起因于何”的展览中还有一件“双杠”作品,跟奥运有关吗? A:双杠和单杠现在是很不一样了,但是在我们成长的那时期,每一个单位或者学校都会有的基本体育设施,除了篮球必然就是单杠、双杆。这是那个时代的语言符号。结结实实砌在双杠下面的木头来自一个被拆除的庙宇,拆除那个庙宇是为了给新建的楼房腾出地。我用拆掉的木材做了“中国地图”那些作品,剩下大量的碎片,依然舍不得舍弃,就把它们堆放在双杠之间的空间里,使双杠和这堆木材成了一个共生体的东西,但实际上这两者无论是功能还是含义上都发生了变化。 B:有人说你很“反动”,而且是为了名利而“反动”。你的“反动”有什么实质性的目的吗? A:我的“反动”是故意的,是深思熟虑、蓄谋已久的。 实在地说,比如那些喝了三聚氰胺的孩子,在还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是没有机会说出要说的话的。类似的事情却一直都在发生,是不是需要有人来替他们说?与普通人相比,我有说话的优越环境,有发出声音的能力,还有我的方式,那我为什么不说?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谴责自己。 B:在关注这些问题时,你是不是已经超越了一个艺术家的身份? A:也没有完全超越,所有的美学问题都是伦理问题。我是一个艺术家,我关注的是美学的问题,美学是和伦理不可分开的。 B:在你太过复杂的各种身份中,你更倾向于哪个? A:对于艺术家这身份我也没有什么定位,算是混了一口饭吃吧。艺术家或者建筑师我都可以不是,我就是一个好事的人吧。但所有的好事,我都希望在表达时,方式具有传达的可能性,我不希望和别人的表达一样,一定要有魅力。我想把媒介做好,要是别人在判断对错之前,有接近或了解的强烈愿望,这样我就觉得很成功了。 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挣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B:你曾对媒体说钱对你来说是很脏的,但你的作品却卖得很好。位于北京798的林冠画廊就即将进行你作品的展览和销售,你通常自己跟画廊和藏家谈价钱,还是会有专门的团队? A:我的作品一般是通过画廊出售的,但我不太考虑这些问题。你想,多少年来没有画廊我一样生活。我只和瑞士的一家画廊有紧密的合作,那里藏家比较多,作品卖得还可以。卖不卖得掉是画廊老板想的事情,但要有藏家直接找到我,我会自己去谈,但不一定卖,因为我要决定我作品的去处。就像有个女儿不能谁来提亲就嫁,我要看提亲的人的人品。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出售作品是我收入的主要部分。以前我做建筑,现在决定不做了,艺术品就成为主要的来源。 我觉得市场是一个经营的场所,既不害人也不帮助人。市场是另外一种文化,不说明作品的品质,讨论的是供求关系的问题。 B:你的很多作品很费钱,材料本身很昂贵。也有的作品,比如“童话”,就没什么直接的经济收入吧? A:也不是,当时没有,但是之后会有。公开亮相帮助世界了解你、你的作品、你的方式。不是说每件事都是挣钱的,但是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挣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B:“童话”这个作品,鸟巢,乃至你通过网络的行为和言论都会为你赢得知名度,知名度会为你作品的销售增加砝码吧? A:客观上是这样的,但不是说我有这种需求。我不是为了知名度才做这些事情,可能会有很多艺术家是这样的,公众会这样理解。但是没有这么简单,博物馆和收藏家,不会因为你这方面的知名度而来,他们还有另外一套评判系统,所以我不会这么做。是什么造就大师,无非是他改变了人们对传统的认识,因为他的存在使世界发生了变化。 B:凑巧的是,你做的这些事情恰恰是公众最关心、最能提高知名度的。 A:难道男孩不应该知道女孩喜欢什么吗,难道艺术家不应该知道人民需要什么吗?如果不能被利用,那就是废品。 来源:http://url.cn/20xrg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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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34】天津城市快报:艾未未:狷介混世(2008)

艾未未:狷介混世 2008年11月 22日 城市快报   他把名利抛在脑后,却始终走在时代的前面;   他用挑剔的眼光审视事物,却在心里容忍这一切。   他试图通过双手改变世界——无论文字、雕塑、建筑或者其他艺术形式——但似乎“所有的事都是挫折”,他不改初衷,依然以艺术家的身份行走江湖。   约瑟夫•博伊斯是德国艺术一面重要的旗帜,也是最具争议的艺术家之一。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曾经带领54位申请入学却未获得许可者占领了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的教务处(当时他已经获得该学院教授资格)。博伊斯在被解聘并驱逐出学院后,依然坚持“斗争”,经常不可思议地神出鬼没于学院内——几年后,法院判决解聘非法,博伊斯乘坐学生制作的独木舟渡过莱茵河抵达学院。   之所以花费篇幅介绍这位德国艺术家,只因为在他身上有许多和艾未未的相似之处。在被解聘那天,博伊斯在教务会议上激烈陈词:“让人们达到一种自由是我艺术的目的,因此,艺术对我来说是科学的自由。”近日,著名的英国艺术杂志《艺术评论》公布了“2008年全球艺术权力百强榜”,艾未未排名第47位(去年排名第68位),在华人艺术家中排名最高。该杂志对所有参选者的评判标准有四个:在过去十二个月的艺术世界里,艺术作品产生真正的影响,国际加权,对艺术市场的现实意义和对艺术世界的贡献。虽然艺术权力得到西方社会肯定,但艾未未依然眷恋东方:他住在北京市郊一片如世外桃源的村庄里,试图逃避世俗,远离名利,但他又时刻不处在艺术这个名利场的核心,以至于他这个占地两亩的艺术仓库也成了媒体和“艺青”们的拜谒之地。   1986年1月23日,博伊斯死于心脏病,他的妻子艾娃遵照丈夫遗愿把骨灰撒入北海。他的一生就是一件艺术作品,有人好奇博伊斯“除了艺术,还有生活吗?”——没有了,艾娃回答。      【艾未未】   当代艺术家、著名诗人艾青之子,1957年生于北京。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美国帕森设计学院。   曾参加被艺术界称为“新时期中国第一次先锋主义作品的展览”的《星星画展》;主编出版实验艺术刊物《黑皮书》《白皮书》《灰皮书》;“中国艺术文件仓库”艺术总监;策划《不合作方式》《麻将》等众多艺术展。其研究领域涉及建筑、雕塑、绘画、家具等。   “圆明园   那十二生肖   是意大利人做的”   “前卫”是艾未未的标签,这个特性几乎涵盖了他的一切:思想、行为、语言、作品和文字。可有时候走得太快也是一种罪过,这就使得出现在人们面前的经常是两个艾未未:一个在国内主流艺术圈中不太受“待见”;另一个则频繁出现在国际舞台,接受鲜花、掌声和荣誉。   《城市快报》(以下简称“快报”):在这次全球艺术权力百强榜中你排名第47位,你怎么看待排行榜?你觉得这是一个可以让你接受的位次吗?   艾未未:评出的一百人中,我刚好在中间,不上不下。上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下来好像也难,有点“滑稽”。去年我排第六十几位,我前面的艺术家只有十一位,其他都是银行之类的机构。我现在的排名不到五十位,可能前面艺术家不到七八个,但他们的资历都比我的资历深多了,影响也比我大很多,所以说,我上去很难。也不是谦虚,我不是说了嘛,我应该评第一。但这只不过是一个系统在那儿评,我要力争上游。它的具体滑稽表现在——一方面它是一个很权威性的评奖,但另一方面,什么是综合影响力,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这在于你出现的频率,还有你闹得声音有多大,蹦得有多高,多能折腾,身价如何。(它)实际上跟文化没有什么大的关系,更多的是谈一个人在一个领域里的影响,然后就没人搭理他们了,就明年了。然后你就像吃瓜子一样,吃了一粒还想吃下一粒,终于吃了一粒馊了的。   快 报:在这次排名中,蔡国强排名第69位。你对此怎么看?   艾未未:我对他没任何兴趣,他排第一也跟我没任何关系。   快 报:在排行榜中,达明安•赫斯特连同其操刀手Science公司高居榜首,你对此怎么看待?   艾未未:赫斯特是一个很厉害的推销员,挺能折腾的。他很走运,前两天的报纸上还出现他卖掉十二个亿的艺术品报道。我觉得对他来说,钱不是个事,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是个问题,关键是市场运作。他打破了一个常规的艺术市场途径,艺术家直接和拍卖行签约。他现在甚至不需要画廊,而是自己卖画,把中间商和画廊排除了。他在这个问题上做了一个尝试,做得还挺成功。他既依靠这个系统,又需要一个比较强大的体系在后面依托,并不是他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   快 报:你对外国人在中国的艺术行为怎么看?   艾未未:展览或者说办展览,跟中国人或者外国人没太大关系。现在都已经全球化了,地球是个圆的,国界算什么东西啊?那种片面的想法是古时候的想法,现在在哪儿都一样的。你也可以去纽约买纽约艺术家的东西,没人会说他们来我们美国怎么怎么样。只有我们才有这种狭隘的民族主义。   快 报:曾有记者问起尤伦斯30年来的收藏经验,他说很简单:首先应该热爱艺术;其次应该虚心学习,广结朋友。你对此怎么看?   艾未未:我觉得他说得挺好的,因为一个收藏家如果不热爱艺术,根本没办法收藏。首先要有钱,然后要虚心学习,这样就有收藏的乐趣。艺术收藏这样的事跟大多数人没关系。   快 报:现在许多人在计算金融海啸对艺术市场的影响。你怎么看金融危机对艺术市场的波及?   艾未未:金融危机的到来是件好事。这就像瘦身一样,有的人对艺术的期望太大,现在(金融危机一来)该死的都死掉了,这是件大好的事情。   快 报:你在艺术品投资市场中是怎样玩游戏的?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和感受吗?   艾未未:就是不投。打死也不投。投和不投都是投资的一部分,就像股票市场。   快 报:你觉得艺术的商业性与普通百姓的审美性有什么关系?   艾未未:审美是一种伦理。审美并不是说漂亮不漂亮,而是人们对一件事情的合理程度的判断,所以任何阶层的人都具有审美的能力。而艺术品是一个非常窄的区域,可能普通百姓对它全然不知或者根本没有兴趣,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快 报:佳士德明年在法国举办专场拍卖会,拍品中包括英法联军自圆明园掠走的鼠首和兔首铜像,据说总价高达人民币两亿元。你怎么看待我国流失文物在国外拍卖一事?   艾未未:圆明园那十二生肖兽首本来就是洋人做的。你们不是搞艺术的不懂,(专业的人)看就可以看出来,那是有据可查的,那十二生肖的铜像是意大利人做的,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买就有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吃亏的是没有知识的人。   “跟我合作过的   房地产商   都垮台了”   现在,艾未未的住所和工作室“文件仓库”又快成了开发商眼中的另一个范本。早年在新疆住过半地下的居所,后来回到北京大部分时间也是寄人篱下——这些经历都对艾未未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产生过影响。简单、朴素、直接——这些都可以从他的作品和言行中感受得到。   快 报:在你这么多建筑作品中,你最喜欢哪一个?你怎么看待建筑?   艾未未:最喜欢哪一个?看和哪些相比,如果和中国其他建筑师的(作品)相比,我个个都喜欢,因为他们都建得奇臭无比;但如果和我自己建的(作品)互相比较,我没有一个喜欢的。我觉得建筑就是一堆材料,堆在那儿,离开了人的话,它什么也不是。   快 报:近日你为利物浦双年展设计了“灯光之网”,设计挺新颖。你的灵感大多来自生活吗?   艾未未:我所有的设计灵感都是在厕所大便干燥时挤出来的。   快 报:最近你那500辆自行车的装置作品是在厕所里想出来的吗?   艾未未:是的,冲马桶的时候想出来的。去厕所时间不定,所以灵感也特别不定。   快 报:你的作品《童话》引起了轰动,现在还有什么令你难忘的吗?   艾未未:基本上都忘了,当时有很多报道,但只是名誉上的。   快 报:你和张永和等人设计的“运河岸上的院子”已成为富人眼中的时尚居所。在你创造这种时尚之前,你会预料到这种经济效应吗?   艾未未:我完全不知道这些效果,好几个跟我合作过的房地产商都垮台了吧!   快 报:你能谈谈现在国内商业艺术的具体规律有哪些吗?   艾未未:垃圾巨多,艺术巨少,傻帽巨多,骗子巨多,抄袭巨多。说他们都是浪费口舌啦。包括我自己,也包括和我没关系的人。   快 报:最近在宋庄广场行为艺术活动上,行为艺术家的艺术行为遭到不明身份的人阻挠,你对此怎么看?   艾未未:本来他不整没事,一整就出乱子,最好的艺术管理就是不管理。   快 报:在你看来,中国当代艺术如果有序发展,需要哪些条件?   艾未未:它需要一个更加光明化、更加民主,文化气氛更加浓郁的环境。   快 报:你觉得中国的艺术家进入国际市场的时候,应该注意哪些方面?   艾未未:注意穿着整洁,注意体型,不要吃得太胖,少吃零食,少抽烟,少喝酒。   快 报:你怎样看待中国传统艺术?   艾未未:我们没必要去搭理那些所谓的“中国传统艺术”。   快 报:你欣赏什么样的艺术作品?   艾未未:艺术品只有一样,就是艺术。我都挺欣赏的。   快 报:你怎么看火热的当代艺术市场?   艾未未:当代艺术市场从来就没有火热过。卖几个臭钱就是火热?用什么词骂当代艺术都不为过。   快 报:你曾说你走上现在的道路,根本的原因是艺术在你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可能。你最早的梦想是什么?   艾未未:最早的梦想?我如果有,也早记不起来了。   快 报:你曾说“玉器再值钱也和我们毫无关系,我一直在找一个人,将来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他”。在你看来,什么人有资格接受这些玉器呢?   艾未未:我还没想资格呢,可能吃完饭以后才会想起来。   快 报:有人说你更擅长的是颠覆,也包括颠覆你自己。你怎么看待这样的评价?   艾未未:这(颠覆)是一种企图,不一定能成功,一旦成功了还要颠覆吗?这是一种不一定能做得到的事。   快 报:你对自己有什么具体的定义?   艾未未:百无聊赖。因为百无聊赖。   “我不知道   我父亲   是谁”   “名人之后”听上去就是一个沉重的字眼,有人安然庇于大树之下,也有人尝试割断这束缚风筝的丝线。有时候,人们试图摆脱的东西,也许就是心底最珍贵的部分。从过往媒体的报道来看,艾未未对于父亲的情感似乎还停留在青春期的叛逆阶段,他似乎还在努力想向天国中的父亲证明自己。   快 报:你是著名诗人艾青的儿子,你怎么看待这种身份?   艾未未: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只是听说有这么回事。对这个事情我一直很怀疑。   快 报:你的父亲艾青原来姓蒋,有人说他讨厌与蒋介石同姓。到你们这一代,为什么还姓艾呢?兄弟们的名字为什么会这么不同呢?   艾未未:我一直姓艾。我那会儿还没有出生。你这个问题就相当于对一只猫说,你为什么是一只猫。父亲不会刻意给我们起名字。他会找来一本书,闭着眼睛,随手翻,指着哪个字就是什么名字了。   快 报:人们看你丰富的简历,就会感到好奇。你在这么多领域里都有所建树,是怎么权衡的?   艾未未:那都是扯淡的事,任何把其他人的简历当回事的人,都是纯属狗屁不通。他们永远也想不清楚,搞不明白。   快 报:有人说你很爱吃?喜欢吃什么?太太专门给你做东西吃吗?   艾未未:我喜欢吃东西。天天吃果仁、巧克力,喝茶。我是杂食动物,乱吃东西,什么都吃,有什么吃什么。我没有厨师。她(陆青)一般不怎么做饭。   快 报:经常会有人请你吃饭吧?   艾未未:我很少参加聚会。跟别人吃饭时,可能我出钱的时候比较多,点菜时考虑自己的口味,不考虑别人的口味,自己就是别人。   快 报:你现在的生活很悠闲,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的生活维系起来成本不低吧?有记者说这两亩地是你买下来的,具体花了多少钱?盖房子又花了多少钱?   艾未未:没花多少钱。这地是租下来的,一年一亩地租金1000美元左右。我不关心维系成本,那由会计管理。在这盖房子就跟在农村盖房子一样。   快 报:你的工作室有多少工作人员?他们的工资怎么算?   艾未未:我确实没数过有多少工作人员,他们都是义务来工作的,免费的劳动,没有基本工资,但设计出作品就可以拿到钱。我从来不沾钱,钱很脏,他们的工资由会计来算,我不过问。   快 报:你对员工的要求是什么?你对一个成功人士的评价标准是什么?   艾未未:少给我打电话。成功人士?让他们歇菜去吧。   快 报:你现在的收入主要靠什么?平均月收入是多少?   艾未未:我没有月收入,我的收入不论月计算的,因为它很高。如果算的话很麻烦,就得把我这些年劈成多少个月,再算。我现在的收入一共两亿多元吧,可能某一天我会全都赔进去。   快 报:你和陆青打算要小孩吗?   艾未未:没考虑过。   快 报:听人说你的青春萌动期是在山东日照的一个渔村度过的,你在那里写生回来后说那里姑娘的脸红扑扑的,人也好。从那个时候走过来,在现在的你看来,真正的爱情是什么呢?你还相信纯真的爱情吗?   艾未未:我第一次去日照时十八九岁,后来后悔当时没有把那姑娘追到手。我觉得纯真的爱情就是根本什么都不管,就是被它弄蒙了。青春萌动期是盲目的。我要是当时把这个弄清楚了,这件事情现在也不会就这样过去。   快 报:你养了很多动物,也说过动物要比人好,你判断好人和坏人的标准是什么?   艾未未:动物不考虑很多事情。坏人想的东西就是太多,他们三思而后行。好人就是像你这样,认真,可爱。好人比较傻,坏人比较精。我又傻又精。   快 报:作为一个成功人士,你有什么忠告要对现在还没有成功的人讲吗?   艾未未:轻易不要成为过来人,让过来人赶快去死,给年轻人腾出地儿。我不是成功人士。千万不要想成为成功人士而成功。   快 报:你家有多少只猫和狗?   艾未未:猫有46只,有多少只狗我不知道,没数过。单号的时候我喜欢猫,双号的日子我喜欢狗。今天早上起来之后,我就去把猫宠了一遍。我向它们鞠躬,抛媚眼,让它们高兴,讨它们欢心。它们一般不理我,肯定觉得我这人特奇怪。我宠狗时,它们会想这人怎么了,做这些奇怪的动作,是不是疯了……   快 报:你觉得什么是挫折?   艾未未:我不懂什么叫挫折,在我看来,所有的事都是挫折。   快 报:你觉得自己可怜吗?   艾未未: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又老又胖,还是个傻帽,这些年我觉得自己可怜。   文并摄 见习记者 冷珊珊   艾未未与他收养的猫   他应该有个孩子   “他最主要的贡献就是把真正的现代艺术推广到中国,他终究会成为这个时代伟大的艺术家。”   ——艾丹   (艾未未的弟弟,作家,玉器鉴赏家)   未未小时候特别乖,是典型的乖孩子。他学习好,早熟,小的时候就很有艺术天分。他现在有些孩子气了。我们大家都没想到他能变成现在这样子,在艺术这条路上走得如此遥远,眼光越来越宽广,考虑的事情那么多。以前他就是一个纯粹做艺术的人,没想到现在他在艺术界有这样的成就。他在美院时,学的是最基础的美术课程,底子好,有扎实的基本功。   他在纽约的那段时间,让他感受了一种全新的艺术生活,为他将来的发展推开了一扇大门,他能完全接受并消化。他到了纽约以后,很快把传统艺术丢掉了,一下子陷进了抽象的观念艺术范畴。他最早是做装置艺术(现成品艺术),任何东西都可以拿来做艺术表现的手段。那时候,没有中国人做这种事情。他可以用衣服钩做成杜尚的侧脸,这也说明他接受了杜尚,并受他的影响。那是他人生过程中最重要的启蒙阶段,他像海绵一样大胆地吸收艺术的养料和高深的观念,提高了认识。   未未会仔细观察世界,提炼出自己的东西。未未刚开始搞艺术时,别人好像感觉不到他的发展,但总得有人走在前方,他就走在艺术的前方。当时在纽约,东村大部分街头流浪人都认识他。他最主要的贡献是把真正的现代艺术推广到中国,他终究会成为这个时代伟大的艺术家。   未未在创作上是现代的,喜好上却很古典,他对中国古代艺术有很深的见地。真正的艺术家在审美上要有一种高度,这个他做到了。   他这么大了,没孩子也不对,从基因角度上讲,他应该有孩子,而且应该不只要一个孩子。我们大家都希望他有孩子,因为这么大的家产,总得有个传承者。   【记者手记】   他能够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比如记者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会乐呵呵地回答说:“晒太阳!”   如果只看过他的博客,很容易把他和“愤青”“犬儒”联系在一起,可面前的艾未未会时不时迸发出爽朗的大笑,也会偶尔和散落在院子中的猫咪们交流几句,间或艾未未也会自我调侃:“在我喜欢吃的东西里,栗子排在第47位。”看到艾未未的花生快吃完了,妻子陆青会悄悄再递上一盘花生糖或者巧克力——偶然的机会,看到一张陆青年轻时的照片(艾未未摄影),照片中的她掀着裙子,卷卷的长发,裸露双腿——这个画面很难和眼前温婉可人的陆青联系在一起。“我们认识差不多有十五年了。因为同在一个圈子里,所以就认识了。”温柔的声音,细密的心思,就这样在艾未未的光环下支持着他。 来源:http://epaper.tianjinwe.com/cskb/cskb/2008-11/22/content_604654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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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35】楚天都市报:你们都让那帮建筑师给蒙了(2009)

艾未未:你们都让那帮建筑师给蒙了 2009-1-5 楚天都市报 周洁、许开强 艾未未介绍 1957年8月28日生于北京,当代中国实验艺术的领军人物,“中国艺术文件库”艺术总监。1988年,成功地在美国举办了《旧鞋、性安全》的艺术展,这是中国人在海外举办的第一次观念艺术展。回国后,主编出版我国第一套前卫艺术刊物《黑皮书》、《白皮书》、《灰皮书》。 对话背景 艾未未,艾青之子。老百姓知道这个名字,多半与他是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的副导演,2008北京奥运会“鸟巢”(国家体育馆)中国顾问有关。虽然是诗人艾青之子,艾未未却不喜欢抒情,他擅长的是颠覆:推倒既成的标准和艺术的樊篱,也包括他自己,比如放弃北京电影学院的学业。 12月18日,在洪山礼堂,湖北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联合省内10余所大学,邀请艾未未作了一场题为“当代艺术设计理念及文化”学术报告会,展示了艾未未从1983年~2004年20余年间的艺术创作和建筑设计作品,赢得一片喝彩。20日,在东湖宾馆,记者与艾未未进行了一场对话。 逆向思维,奇 周洁、许开强(以下称“问”):你在洪山礼堂做的学术报告很精彩,幻灯展现出的那些艺术作品让人耳目一新,可也有人说“看不懂”。 艾未未(以下称“艾”):一件艺术品不需要太多的象征、隐喻或者暗示,黑夜你看得懂吗?天上的白云、东湖的波涛,你看得懂吗?它们不是也很美、很动人吗? 问:那你追求的是什么? 艾:建筑的原始美与韵律感。 问:你是学美术出身,如何搞起了建筑设计? 艾:(笑)其实你们都让那帮建筑师给蒙了。你小时候搭过积木吗?那就是建筑。 从纽约回到了北京,我的艺术实践的触角才开始延伸到建筑、雕塑,以及城市规划等领域。许多作品是在人家做坏了后,我再去救火,获得了一些声誉。如果没人请我,我什么也不是。 问:你在建筑、雕塑、绘画、摄影、影视等领域,均有斩获,可否给自己各项目“火”的温度排个序? 艾:(笑)就像开水一样,它不知道自己多烫,只有别人把手伸进去才知道。 问:你觉得你的与众不同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艾:善于逆向思维,习惯性地怀疑所有既定的概念,打破人们长期默认的某些事实。 问:你的艺术作品,多通过打散重构表达了对权威和传统意思的消解与忽视,审美被搁置;但在你的建筑设计作品中,暴露了唯美的倾向和极简的功能主义。 艾:有人说我是建设的破坏者和破坏的建设者,实际上是对我作品工作性质的简单描述。我只在乎自己的想法,建筑是功能性的东西,设计建造要有针对性,所谓的唯美不是我的理性选择。 问:多次在著名高校演讲,依你之见,目前国内大学艺术设计教育最大的缺陷在什么地方? 艾:体制太僵硬,缺乏灵活性。应该更加积极地邀请社会上知名学者参与教学,允许学生思想自由交流,没有交流就不能优化自己。另外,国内大学艺术设计专业硬件设施也不到位。 中途退学,怪 问:如果说西方的现代诗人是喝着波德莱尔的乳汁长大,那么中国的现代诗人受过艾青影响的也不少。你父亲对你影响多大? 艾:***本没什么影响。我出生后不久,父亲就被错划成右派,全家随他到了新疆。唯一感觉就是觉得名利都是非常无耻的东西。 问:在新疆是怎样一种生活? 艾:在新疆生活的18年,我家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住在一个地窝子里,很艰苦。 问:有没有让你感到快乐的事? 艾:一年吃一顿肉。过年时蒸玉米发糕,在里面放一点糖精,这让我高兴不已。 问:近年有没有回新疆去看看? 艾:5年前回去过一次。我们住的房子只留下一个坑,有点像沙漠中故城的感觉。童年伙伴也变得衰老木讷,看着心里充满苍凉。 问:艰难困苦走过,怎么不珍惜在北京电影学院的学业,而选择中途退学? 艾:1981年从北京电影学院退学,大多数人都觉得我“肯定有毛病”。 问:难道不是?北京电影学院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殿堂。 艾:退学是因为我想去美国学习,因为我在北京电影学院找不到自信。其实,我在电影学院的成绩很好,1979年春天,第一届“星星画展”开幕,我的作品参展,轰动一时,还被艺术界称为新时期中国第一次先锋主义作品的展览。 问:在美国生活的12年,是怎样的一种记忆? 艾:放任自己,就像一颗自由的灰尘在那里飘。 问:你的同学张艺谋、陈凯歌都成了大导演。而你曾经参与拍摄的《北京人在纽约》,也非常成功。会不会把你在美国或者新疆的生活拍下来? 艾:(笑)拍电影是我想做的,但拍什么题材,什么时候拍,要等做了才能说。想得太多、欲望太多,到时候什么都做不好。 国际合作,诚 问:仿佛一夜之间,你走进了普通老百姓的心里。作为2008北京奥运会“鸟巢”(国家体育馆)中国顾问,你顾什么,问什么? 艾:(笑)我的任务是无所顾忌地提出批评意见。其实成为“鸟巢”中国顾问前,我甚至连“鸟巢”设计者赫尔佐格和德梅隆是谁都不知道。只是他们需要一个人,不能只懂中国,也要了解西方,刚好我合乎条件。 问:就这么简单?作为国家体育馆的中国顾问,肩上担子的分量可想而知。 艾:我愿意做有挑战性的工作。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是世界上最好的建筑师之一,其专业水准和敬业精神世所公认。赫尔佐格说过的一句话,令我很震动:建筑是诚实的,建筑师就是要为一个诚实的建筑而努力。 家居生活,简 问:作为著名的设计师,可否介绍一下,你自己住宅的设计心得,让我们看看你的样板房? 艾:(笑)我的家不是你的样板房。房子是砖混结构,清水墙,只是在砖缝之间勾了一些线。客厅没有沙发,没有电视,楼梯没有扶手,连地板都是水泥的…… 问:等于没装修? 艾:这有什么不好呢?家庭装修最重要的品质是自尊,你是享受装修,而不是给他人或自己展示装修。 问:你是艺术家,不装修也许是一种“酷”。对于普通人来说,把自家的房子装修好一点,自己住得清爽一点,有什么不好。 艾:我不是耍酷。贫穷简单不是耻辱。为什么要设计,为什么要人家怎样我怎样,你把自己的房子装得像宫殿,自己住在里面像个客人,那生活的快乐、趣味在哪里呢?很多人在装修时,个人主张很廉价的,或者没有了个人主张,这是一种不自信。量体裁衣,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问:什么是你的生活“宝典”? 艾:诚实、简朴、充满个人乐趣地生活。 城市设计,和 问:您去过国外很多地方,他们到底对人居环境和自然环境之间的沟通是怎么做的呢? 艾:尽量保持成原始的状态。 问:那怎么体现设计、规划的精神? 艾:为什么要设计呢?真正的自然,我觉得是不可能被人给设计得更好的。人类,特别是东方人,带有中国所谓的文人色彩的想法,对每一个东西,一石一草一木,都习惯经过“我”修整。我们怎么理解外界,马上就体现到我们怎么样去对待外界,怎么去改造、创造一个环境。 问:城市是现代化的产物,设计改造意味着进步,那是社会文明的象征。 艾:自然之绿本身是最强大的一个艺术符号。从一些图本上找到一些范例,再按照这个尺寸来做,结果就把本来是一个很活的生态给做成一个没有什么灵性,完全僵化的状态。 人和自然的和谐上,中国有很深的传统,但是在今天的规划当中,这一切好像都没有了。你看我们很多城市,包括一些比较落后的地区,做了许多大型的广场,都用花岗岩来做。绿化带边一个“不准踩踏”的规定,人为地将人与自然割裂开来。造价高不说,可对百姓有什么用呢?它远没有原来那个给牛喝水的一个池塘,给人喝水的一口井那样来得舒坦。在国外很多道边的绿色地区,人们可以自由进出,去野餐,谈情说爱,带着小孩玩…… 问:那你推崇的艺术化的自然是怎样的? 艾:谈自然,不只是说没有经过人碰过的才叫自然。作为一个概念,城市本身也有相对更自然的城市和不自然的城市。我推崇的自然的城市是,人的意志不受规划的限制。 问:城市自然生长,或许会产生混乱? 艾:但它比一个规划得不好的城市要好。因为在自然生长的过程当中,它是在局部地满足了人群的需要,是人民的城市!人是暂时的,而江山是永久的,现在的我们不要把未来给设计完了。 来源:http://url.cn/1zQcI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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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32】北京青年报:艾未未的野路子(2009)

艾未未的野路子 2009/01/08 北青网 青年周末 曲慧 ◎在展览现场,顾长卫(左一)也不请自来 ◎摄影/本报记者 吕家佐 ◎艾未未在草场地的大院子 ◎摄影/Syl Fei Lai  他被认为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他却觉得自己什么家都不是。    他是鸟巢的中方设计顾问,却从不与鸟巢合影。   他是离群索居的隐士,但一出现在展览场合便会被人群包围。   他不在乎同辈人的评价,但愿意被80后喜欢。   ……所有的这些,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艾未未?   1月2日,艾未未国内第一次个人作品展,或许能揭开关于他的一个真实片段。   这个展,让一万张封存了20年的黑白照片得见天日,照片记载了他十年纽约生活的真实片段,这似乎能够帮助解释艾未未的过去,也能让我们看看艾未未的现在。   艾未未•展览现场   他是全场最大的亮点   1月2日的开展现场,没有仪式、没有邀请嘉宾、没有任何开场白,但仍然有很多名人不请自来,譬如顾长卫和叶锦添,而现场看起来最大的“角儿”,还是他艾未未。   ■始终像明星一样被包围着   开展的当天,艾未未是个十足的明星——闪光灯、粉丝、签名合影一样也不少。整个展厅的人群一直是“以他为核心,以一人间距为半径”缓慢地移动着,至于每个人都微笑地跟随着他打算做什么,没人能解释,但也没人想要散去。   大部分人像围绕精神领袖一样簇拥着他,周围的人拍他,他也拍周围的人,边拍还边开玩笑说,“我以为只有我有相机呢!”   三年前,艾未未就在博客上每天发表他的摄影日志,一个黑色小数码,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前不久,艾未未统计三年来他在博客里贴了将近10万张照片,没贴出来的还有更多。   围着他的人群“怪圈”从下午3点,他一到场就开始了,直到傍晚他的离开才算消失。与其他艺术家的展览开幕不一样,艾未未的展览,没有任何仪式,没有邀请嘉宾,没有一句开场白。从头到尾、起始高潮,都由他一个人的出现、动作和行为所左右。   于他自己而言,如果不是朋友邀请不好推辞,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办这个展。   ■跟他“混过纽约”的顾长卫不请自来   顾长卫来了,作为“跟未未混过纽约”的朋友,也作为照片里的主角,“不请自来”。“未未从来不招呼我们捧场,我今天真是赶巧了。”   艾未未的照片里,有在地铁口拉小提琴的谭盾,有躺在床上留着大胡子的陈凯歌,有早起洗漱的顾长卫,有在拍《北京人在纽约》的冯小刚、姜文和马晓晴……所有的明星脸都定格在20年前的模样,在一起抽烟、吃饺子或者睡大觉。   “《北京人在纽约》的第一集,姜文和他老婆刚到纽约住的那个地下室,全是涂鸦的那个,那就是我住的地方。”艾未未和《青年周末》记者聊起那段生活,“那时候我是非法移民,无所事事,经常有点盲目,一边打工一边生活,说白了就是耗着。”   顾长卫也有同感,“我们也就是想出去看看,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嘛。我有半年时间,每隔两天就得跟未未见上一面,那时候他可是“东村教父”(编者注:东村是美国当代艺术的重要发源地),天天掐个相机,什么都拍,哪儿乱他去哪儿。”   顾长卫说的“乱”,在艾未未照片里显而易见,有中央公园的露天派对,第五大道的群众游行,也有街头暴乱的武装冲突……总之,他总像摄影记者一样,能够有机会离得那么近。“能够走近,是因为有一两年时间,我参与了这些运动,说到底,我那时候是其中的一分子。”   ■认识小记者,不认识叶锦添   艾未未会认识一起“混过”的无名朋友,能记住曾聊得不错的小记者,但不认得大众传媒天天念叨的“名人”。叶锦添在展览现场就受了冷落。   当艾未未指着一张老照片跟顾长卫回忆,拍这张的时候,老顾你是不是“憋着一泡尿”时,有人向他介绍了带着助理主动前来的叶锦添。   艾未未礼貌性地握手合影,前后不超过三分钟,他就转身去跟几个年轻大学生攀谈之后便不再理会这个知名度不比他小的名人。   事后记者访谈时问起这一幕,艾未未坦诚地说,我真不认识他,这人是谁啊?   无论如何,艾未未都算不上主流艺术家,似乎跟活跃在大众视野里的名人不是一个路子。   艾未未•草场地   离群索居,只做爱做的事   草场地,这个如今已经直追798的新艺术区,被称为“艾未未的地盘儿”,他是第一个入住到这里的人,就在这扎着,远离人群鼓捣自己的事情。   ■自己动手设计“灰色大房子”   艾未未是第一个入住草场地的人,他的入住改变了这个地方。   “我1999年刚来的时候,这地方是个村子,直到2005年,村里也只有我这一个做艺术的。”艾未未在草场地盖了2700多平方米的大院子,和一栋灰色的房子,据知情朋友透露,这所堪称庞然大物的院子,光青砖就用了13万块,另有80吨水泥、7.5吨钢筋和45方沙石……   “这些仅花一下午就完成设计图纸,60天就落成了。”而在此之前,艾未未没有学过一天的建筑,自己的家成了他的第一件作品。   之后这件“作品”成了当年德国和日本国际建筑杂志的报道对象,“那时候我才觉得,原来我有做建筑的天赋。”到现在,艾未未设计的建筑项目已经超过60个。   接下来的六年,艾未未一再被邀请,设计草场地的其他艺术空间,于是,草场地成了艾未未的建筑博物馆,也开始有人说,草场地是艾未未的地盘儿,鸟巢设计师赫尔佐格也曾经赞扬草场地的住宅兼工作室,简洁、老旧,深得建筑真谛。对此艾未未说,“随便说吧,但这跟我无关。”   如今,他家院子门口写着小小的字母“FAKE”,这是艾未未自己成立的公司品牌,叫做“发课”。有朋友打趣说:“你出着中国最正宗的产品,却叫自己FAKE (假)公司。”   ■喜欢被年轻人拜访   艾未未守在这个大院子里,可以几年不进一次北京城,也不主动跟外界接触,“因为我从来不委屈自己,做自己不爱做的事情”。但每天拜访他家的媒体和艺术家,甚至崇拜者,络绎不绝。   “我每年要在这里接受100个以上的访问,我从来不把记者当作记者,他们只是可以聊天的朋友。每一个认真采访的记者我都会给时间,至于他们怎么写,我从来不看,因为我没有必要再去看我自己。”   艾未未没有车,也不会开车,家里没有电视,没有沙发。有十几猫,有露天的马桶,有两大缸珍珠——当然,两缸珍珠是他的作品之一。   来拜访他的人,年轻人居多,“我发现喜欢我的很多是80后,甚至还是大学在校生,这让我很高兴,生命、生长,这都是有希望的事情。同辈人怎么评价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年轻人喜欢,这是让我很高兴的,至少证明我不是正在消亡的一群吧。”   艾未未•自我评价   我什么“家”也不是   艾未未到底是什么人?当他被入选“2008全球当代艺术最具影响力100人”和被认为“中国当代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时,他心里有一个跟这些完全不同的答案。   ■一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   艾未未似乎是个始终愤怒,挑战传统的人。   不久前,在欧洲艺术界享有较高威望的英国《艺术观察》公布了“2008全球当代艺术最具影响力100人”,艾未未排名第47名,名列华人艺术家之首。然而,他却满不在乎地说:“我应该排在第一名。”   大学时,他一把摔碎学校的石膏像。在纽约,他脱光衣服站在帝国大厦前留影。他与张艺谋是同窗,却对张艺谋大加批评。他拒绝与鸟巢合影,尽管是鸟巢的中国顾问。作为“当代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他说:“我什么家也不是……”   艾未未似乎更愿意用这样的基本信息来回答“艾未未是什么人”这个问题:“1957年生,男,金牛座,B型血,体重208斤,身高1米75,36岁以后开始发福……”而至于身后的评价,他也早就给自己写好墓志铭:“一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他代表了那个时代所有缺陷……”   ■一个积极的有创造欲望的人   我们试图把问题抛给艾未未自己来审视和回答,“这样一个艾未未到底是怎样炼成的?”   到了“知天命”年纪的艾未未,说实话很像一位和善的长者,他没有砸碎我们的采访机,也没有旁若无人地假装没听见,更没有批判我们的思路,而是深深地想了一下答案,然后娓娓道来:他的人生被分为三个阶段,前二十年在新疆,随家人下放;中间十二年在纽约,看了很多,知道了很多;最近二十年在北京,做自己每天乐于忙碌的事情。这三个地方,三种世界,影响了他的少年、青年和中年。   “所以,如果你是一块石头,待在平原上,一千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如果在山上,你就会风化,滚落,或者再到别的地方。我这颗滚来滚去三四次的石头,灰尘和沙子自然会更多些。生活经常会让我觉得不甘心,难道就是这样了吗?因此我的一生创造了很多的第一次,我也有这个欲望要创造各种各样的第一次。”   “我是个积极的人,并且有幸处于一个不断变化的,近乎于暴力的时代。” 来源:http://goo.gl/iIO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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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29】消费导刊:我做的任何事都是艺术(2009)

艾未未:我做的任何事都是艺术 2009年02月01日 Timeout 消费导刊 文 张凌凌 以雕塑、装置和建筑闻名的艾未未,坚持说他从未在国内办过自己的个展。这次在三影堂展出的240多幅照片,却都是在他一万多张照片中精心挑选出的。1万多张照片,近400个胶卷,跨越10年,全部都是他20多年前在纽约“不当回事”地拍摄下的作品,除了少数曾被《纽约时报》等媒体刊登过,其他绝大多数从未发表过。 看看这些黑白胶片聚焦的回忆:年轻的没留胡子的艾未未、裸身穿着朋克味的西装在地铁里自拍;一面镜子里映出举着相机的他和有些拘谨的艾丹;身穿海魂衫留着一把大胡子的青年,只有笑时露出的牙齿才看出那是陈凯歌;瘦削的顾长卫在纽约街头冲着镜头举出了手枪瞄准的姿势;留着上世纪80年代发型的谭盾在东村街边拉着小提琴;更多的镜头捕捉到了汤姆金斯(TOMPKINS)公园广场的暴乱、假发节上男扮女装的男子同性恋者、反艾滋病游行的队伍、东村地下前卫的朋克乐队、寒冬露宿街头的纽约流浪汉……一圈看下来,仿佛跟着艾未未回到那个真实的上世纪80年代的纽约,又像是读了一遍我们前所未知的艾未未的那个10年。 想谈谈“艾未未的摄影艺术”,他却一摇头说自己对摄影毫无兴趣。“相机对我就像眼睛,拍照对我就像呼吸,太平常不过了。要说办展,我感兴趣的是,这个建筑是我设计的,对于艺术家来说这种机会很少有——一个建筑设计师在自己设计的空间里做一个自己的展览。我最先想到的是展览能最大化地把建筑本身的空间感完成,所以为照片设计了大小统一的镜框,全部照片都在一个精准的范围里伸缩,无论是我的自拍裸体还是纽约反警察游行,展厅内所有画面都会穿过同样高度的线条,像一个绳子扎了的一样形成一条图片带,而不会有任何所谓美学上的选择,第一张和最后一张都一样重要。我对照片内容没太大兴趣,其实这个展览应该当作一张照片来看,我喜欢的是这种时间在空间中的关系。”艾未未边说着边举着手里的理光GR II随时按下快门。 对话艾未未 TO:如果不在三影堂,你会在其他地方做这个展览吗? 艾:不会,任何一个其他的美术馆或艺术空间我都不会做。因为这里是我设计的。 To:也就是说你把你2005年的建筑作品和过去10年的摄影作品放在一起形成了你2009年的一个新作品? 艾:对,可以这样说。噢,这句话要这样说才可以说顺了是吧。 TO:最初怎么想到拿起相机的? 艾:刚到纽约时我没什么事情可做,虽然是以学习的名义去的,可很快发现我不适合呆在校园。早上起床不知道往哪去,就习惯性地开始拿着相机随时随地随手拍,打发闲散时间。我摄影的最佳状态就是在一个意识很弱的状态下去拍,这样才会有一个和你平行的现实。那些摆出来的拍的、矫揉造作的构图,看着多腻歪。 TO:那你觉得什么照片不腻歪? 艾:我喜欢胡拍的,比如淘汰下来的废片。有时候在照相机店看那些废片我觉得很有意思,他们不敢承认的排斥的片子,有很多我觉得不错。 TO:这些能叫作品吗?还是艺术? 艾:我的这些其实就是废片。从来没有经营设计过,拍照速度都非常快。但是我喜欢连续拍很多张,从来不会只拍一张,所以从里面挑选出来一张不错的废片很容易。我觉得我的每一件作品挑出来都不是艺术,但是由于是我的所有作品中的一件,所以我做的任何事都是艺术。 TO:听说你还在小偷那里买过相机,你总共用过多少相机? 艾:为了便宜啊,每天在街上懒散地逛,就看到有很多人卖二手的相机,有的是偷的,有的没准也不是。几十美元就能买一台不错的尼康。在纽约那10年,我用坏过的各种型号的新旧相机要有几十台了。从尼康M2、F3,到后期奥林巴斯,每款都用过好几台。 TO:什么让你最有冲动拍? 艾:我没有冲动,就是看到什么,把它记录下来。我的镜头里有诗人、画家、摄影家,也有小偷、流浪汉,同性恋、朋克青年……多混乱啊。我可能是过去30年里一百多万留学生中最混乱的一个,你要看他们的照片一定有很多在校园里面举着V字的,他们想的是伸左手还是伸右手、举一个指头还是两个指头的问题。我一万多张照片里面一张校园照都没有。我一年可能比他们十年生活还要丰富。 TO:你还当过《纽约时报》的“编外摄影”? 艾:不只《纽约时报》,《纽约邮报》、《朝日新闻》都用过我的照片。最初是拍了一个跟纽约警察暴力有关的,我在法院门口拍到了一个被抓的人手心里写的要求市长下台的字样。拍完了我就找到离我最近的电话亭,打过去说我手上有这样一张照片。他们说你迅速打车过来,看了反转片后马上就决定冲印选用。第二天凌晨三点,我跑出去买报纸,看到“纽约时报艾未未摄”,很开心,很兴奋。 TO:你这算是主动爆料了?给你稿费了吗? 艾:现在都叫爆料是吗?你看,我20年前就开始乱爆料了!稿费很低,除了报销打车费也就是三五十美元。我也不是为钱,主要想看看纽约的新闻制度什么样子。其实,当时如果三张报纸都报了你的新闻片子,就可以拿记者证了。一段时间内我都处于兴奋状态。 TO:你真想过当记者? 艾:谁想当记者啊,我只不过想有个记者证。那样就可以通过任何的警察防线,白宫都可以去了。三张报纸挺难的,但是我到处爆料发的片子很快就不止三家了。可是我也没去申请记者证。因为突然很烦了,知道自己能做了就觉得这事没劲了。男孩子都是这样,千万不要让他们觉得“这事是可以的”。 TO:你在纽约拍照的胶卷曾装满了一个冰箱?哪来那么多钱投入那么多相机、胶卷? 艾:放到冰箱里胶卷可以保鲜,才能留到今天。我在赌场呆过两年,这个世界上我呆过最多的地方就是大西洋城,它离纽约2个半小时,我曾经在身体距离地面一尺高的车上,至少跑过200个来回。我把赌博看成像打工一样,不是为了玩,就是挣钱。有了钱我就可以去买更好的相机。就像我也做过装修工、在印刷厂和镜框店打工,也帮人拍过纪录片,这些对我来说做什么都不重要,能够拿到钱就可以让我立刻不做这些事情。 TO:10年间拍了几百卷上万张照片,自己却从来没看过? 艾:对,我没有兴趣看。有很多照片都是这次备展挑选照片时我才第一次看到,“咦,我还拍过这个!” 2002年回国后,一个助手没事做,我才让他帮我洗出来。我的生活节奏太快了,拍完了没有时间把自己的生活再过一遍。还有那么多新的事没看呢。 TO:为什么都是黑白照片?一万张里面挑不出彩色的? 艾:极少的比例有彩色的,这次也都没有入选。我的感受方式有两件东西是没有的,一件是颜色,一件是音乐。我最喜欢的颜色是黑白,最喜欢的音乐是silence。我用的TX黑白卷,宽容度特别大,曝光弱了两档或强了两档都不会有太大问题,对我这种喜欢快速、随意照相的人用处非常大,最后洗的时候都能找补回来。彩色照片跟真实的关系很差,黑白胶卷的照片是最自由的。 TO:吸引人的还有你的很多自拍照,其中还有你罕见的裸照,你自恋吗? 艾: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可能都不对,你说你自恋或不自恋别人都会觉得是一种自恋的表现。这样说吧,我对人类还是有感情的,这份感情已经蔓延到了我自己身上。 TO:照片里年轻时的你跟现在不像,白、瘦、没有胡子,现场好多人说你很帅。你那时什么状态? 艾:你看,你们都来采访我,说明你们都还愿意去寻找一个曾经帅的人。我自拍时没有在意我在拍照,年轻时我从来不敢看自己照片,我很反感自己的样子。直到现在我看了这些照片才能接受自己——哦,我那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听到有人说“你那时比现在帅”,我也觉得好像还不错。这证明了人对自己的评判是可以改变的,因为那时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帅。那时二十五六岁,整个状态烦和无聊,还有不安。 TO:你现在胖了、留着大胡子到处骂骂人也挺精神的。 艾:我告诉你们一个事实,你们会吓一跳。其实那个照片上的人都不是我,但是没有人知道,展览展出的那是我在纽约捡的一箱子照片。 艾未未:纽约1983-1993 ,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至4月18日 来源:http://goo.gl/Chl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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