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耀基

信力健 | (转载)第一哲学:中国社会问题的总根子在哪?

[unable to retrieve full-text content] 按:此文的分析鞭辟入里,主要观点我十分赞同——“因为没有理性、没有信仰,所以,个人无人格,社会无正义。于是,腐败横行,道德沦丧;而且,经济越发展,文化越堕落。这样的国家,如何做到“长治久安”?人民何来幸福与尊严?”,特推荐阅读。 本文由若干问答组成。每一条所涉及的论题都比较艰深,所以,其答案也是线条式的。不过,将这些线条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就看清楚了中国的真实模样。 1、中国人的社会心理有什么问题? 在中国,真正自信地活着的人,是非常罕见的。没有人能够坦然面对社会、面对生活、面对他人,很多时候甚至连起码的道德也不敢讲。稍有反省意识的人都生活在一种空虚、失落、恐慌和焦躁的情绪之中,并且绝大多数人只能用物质刺激来充当精神慰藉。大家都感到没有出路。很多人即使有了宗教信仰,成了基督徒、佛教徒等,一旦遭遇现实,心情也会变得格外沮丧。 实际上,不管你是否认同西方文明,除了意识形态之外,在物质生活条件上,很多中国人并不比西方人差。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中国人觉得惶惶不可终日呢?其实原因再也简单不过!因为中国人的人格是空洞的。或者说,中国人没有人格。或者说,中国人没有“内在自我”。由于没有“人格担保”,所以,中国人害怕真实的世界,宁可将自己封闭在心灵的牢狱之内。或者,即使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也很难突破社会的包围圈。事实上,由于“无我”,中国人一旦与周围的环境发生紧张关系的时候,神经就会变得异常脆弱。 中国人即使移民海外,也很难融入当地的主流社会。据说,中国人在海外还是要搞“窝里斗”的。因为在中国人那里,有一种刻骨铭心的“历史无意识”。这就是刘小枫所说的:“有一条无形地制约着中国人的至今不衰的传统律令:要做中国人,而不要做人。”中国的问题,其实永远都是那个老问题。正如鲁迅所说的那样:“中国原是‘把人不当人’的地方”,中国人甚至想做奴隶都艰难,鲁迅说:“中国人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至多不过是奴隶,到现在还如此,然而下于奴隶的时候,却是数见不鲜的。” 在中国,你想“做人”,等于是向全社会发出挑衅。而心安理得地“做中国人”,则“好处”很多。最大的好处就是,“皇帝轮流当”。在中国,小孩子都知道做皇帝是人生的最高理想。包括农村家庭在内,中国人从小就得接受这种帝王崇拜的“洗礼”。儒家更是声张“内圣外王”的所谓理想人格。事实上,中国就有数不清的皇帝,李光耀说中国各省的诸侯是“小皇帝”。以此类推,中国的无数村长都是“皇帝”级别的。也就是说,在中国,特权意识支配了整个的社会心理。有了特权,“做中国人”的“好处”就显得格外突出了,例如,可以无端制造罪恶,可以没完没了地折腾自己人;可以过一种不费力气的寄生虫式的生活;可以尽情地做坏事,而且能够集中力量干大坏事;等等等等。 认识到了这种社会心理,我们就可以对中西方社会进行追根溯源、抽丝剥茧式的比较分析了。 2、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究竟有没有相同的地方? 至少在目前看来,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是完全相反的社会类型。但有一点似乎是相同的,这一点就是“人性”。德国思想家谢林说中国人是“第二人类”,马克思说中国是“木乃伊”,这些都是隐喻,指的是中国人尚未从混沌的人性中走出来。 严格地说,中国人的人性更接近动物性,因此我们还不能从人类文明的广度和深度来说中国人有人性。从动物性到人性再到神性,这是一个完满自洽的循环,它们是彼此观照的关系。因此,谈人性不能孤立地进行;就人性说人性,是没有多少意义的。这就像我们谈论现实,如果不能结合历史与未来,现实就仅仅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缺乏加工的材料。 很显然,中国人的人性是断裂了的。中国人接不上这个“动物性——人性——神性”的循环。所以,就连人性,中国人也无法将其彰显起来。以此来看,中国人与西方人相较,前者的确很难算“社会人”,而只能看作“自然人”。这不是妄自菲薄,事实就是这样。否则,我们为什么经常说“要呼唤人性”?明摆着的事实是:中国人的人性尚未觉醒! 人性不能觉醒,是很危险的。它意味着,中国人只能走下坡路,社会只能趋向溃败。因为人性向下,就是动物性畸长,而神性荒芜。一个动物性发达的社会,只能适用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而没有“人”的立足之地。事实上,中国文化最大的特色就是吃喝、消费。我们不难发现,外来物质文明灌输到中国越多,中国文化就越垃圾。当今的中国人,在胃口上越来越大,而在精神上越来越弱。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当今中国与世界主流是背道而驰的。只有意识到这一点,居“安”思危,我们才有拯救自己的决心。 3、理解中西社会差异的关键概念是什么? 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在各个方面几乎都是相反的。例如社会制度,中西的根本差异是:西方社会是自组织的,并且国家服务于社会;而中国社会是由国家来进行组织的,并且国家高于社会。因此,西方社会是契约型社会,也可以说是合作型社会;而中国社会是管制型社会,也可以说是不合作型的社会——我们甚至可以说“中国没有社会”! 西方社会是权利至上(即个人至上),中国社会是权力至上(即国家至上)。权利与权力,哪个居于优先地位,决定了中西社会的体制性的差异。在西方,“惟有权利才能成为绝对的东西”(伯林)。西方现代社会的基石是个人权利,一切都在个人权利上展开。而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没有权利意识。当今中国人头脑中的那些权利意识,还是制度移植的后果,是晚近的事情。所以,权利意识是否发达,是理解中西差异的一个关键概念。但权利问题不仅仅是一个社会、政治问题,它更是一个哲学问题。一个没有哲学思考的民族,是不可能理解权利的。权利意识的核心是自我意识,而自我意识却是一个古老的哲学问题,即“认识你自己”;同时,权利还是一个信仰问题,因为如何主张权利,主张什么样的权利,都无法离开道德思考。 在西方,权利是神圣的,放弃个人权利等于不道德,等于对社会的不负责任。而在中国,权力是神圣的,违背权力就等于大逆不道,等于与社会伦常作对。因此,在西方,个人权利就是人格的具体表现;而在中国,个人有无人格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这就导致了中西社会人际关系的差异。在西方,每个人都有其自身的独特价值,他人不可取代;而在中国,每个人都没有独立价值,每个人都得依附于他人,尤其是依附于权力、特权或者国家。在表面上,中国人依附于家庭、宗法伦理,实际上,本质上是依附于权力,而很难意识到自身的权利。中国社会仍然没有完成“从身份到契约”的转型。因此,中国在社会思想上,仍然处于古代社会、传统社会、前现代社会,并且,这一点非常顽固。 时至今日,中国人对权力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心态。这是原始巫术在“集体无意识”中的残留,也是孔教、儒学长期洗脑的产物。在中国,君主的地位至高无上,他既是世俗社会的最高统治者,也是天上神权的最高代表。所以,很自然地,君主的个人意志就是整个国家的意志,国家也就具备了神圣性。而在西方社会,“人”才是目的,国家不过是手段,就像韦伯强调的那样,国家不具有任何内在的价值,国家只不过“是实现完全不同的其他各种价值的一个纯粹技术性的辅助手段,国家只能从这些其他价值那里来获得自己的尊严。因而也只有当国家坚守自己的这一行动使命的时候,它才能保住这一尊严。” 4、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究竟存在哪些差异? 用权利概念来考察中西方社会,我们就不难发现二者的相背性。例如:【在社会核心价值上】西方社会的核心价值是人权;中国社会的核心价值是王权。弗里德里希在其所著的《超验正义》一书中写道:“整个西方宪政史始终不变的一个观念是:人类的个体具有最高的价值,他应当免受其统治者的干预,无论这一统治者为君王、政党还是大多数公众。”而全体中国人的导师孔子则认为,王权是至高无上的;“君权神授”,君主是全国人民的大家长;君臣父子的伦常关系,任何人都不得违抗。因此,西方的政治学理论一般都认为,个人才是目的,如果把最终的价值归属国家,那就是“偶像崇拜”。在西方,世俗权力必须接受信仰与理性的制约,即宗教与法律都有高于政治的地方。但在中国,世俗权力就是信仰本身。 【在政治权力来源上】中国人用的是“夺天下”的方式,天下一旦夺得——不管凭借什么方法——整个天下就是自己的了;而在西方,权力是公共的,而且公共权力不过是私人让渡个人权利的共同契约,更重要的是,公共权力存在的惟一目的就是保护私人权利。权力来源上的不同,也导致了权力运行方式的差异:中国是集权,西方是分权。集权的根本,是权力的人身依附性;分权的根本,是权力的契约性。同时,它还导致了社会治理的不同:西方是个人自治、公司自治、社会自治,中国是没有任何相应的自治。 【在社会属性上】西方是公民社会,中国是私民社会。私民社会中的人与人之间、社会个体与社会整体之间没有契约关系,只有血缘和宗法关系,所以中国也不会有以契约为核心的法律体系。而西方的公民社会是依据契约精神组建的社会,所以,西方是契约社会,公民就是处在双重契约中的人,一个是个人与神签下的约,一个是在人的平面内签下的约。对应于双重契约,公民社会突出两个平等,即,在神面前人人平等;在权利和义务的均衡关系上人人平等。 【在社会阶层划分上】西方的社会阶层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连续体,而且,每个人都有多重社会角色,所以,西方人的生命形态丰富多彩。一个人可以拥有多种社会身份,而且都是积极主动的。但中国的社会阶层自古以来就十分单调。林语堂在《中国人》一书中写道:“在中国,实际上只有两个社会阶级。一个是衙门阶级,他们远在欧洲人还没有来到中国之前就享受着治外法权,也不用领事裁判;另一个是非衙门阶级,他们纳税,守法。讲的稍微残酷一些,中国只有两个阶级,在竞赛中跑在前面的狗与落在后面的狗,他们也经常调换位置。”黑格尔说得更好一些,他认为,中国人都是平等的,因为在皇帝面前大家都是跪着的。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那样,在中国,只有一个政治人物,他就是皇帝。 5、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的根本差异有哪些? 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的根本差异在于社会有无理性与信仰的文化因子。这种根本性的差异还表现为:有无公私分离,有无社会正义,有无公民社会,有无民主法治,有无个人产权,有无公共道德,等等等等。如果单从社会意识上分析,就是有无公共精神。经过上面的论述,我们不难看到,没有个人权利,就没有公共权力。所以,正如美国哲学家罗蒂所言,公私分离是社会正义的底线。中国社会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这条底线。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家天下、大一统的国家,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公私分离,也因此这个社会从来就没有什么正义。正是基于这一点,19世纪以来中国的“仁人志士”们都在呼吁“公共性”问题。金耀基说:“在这样的历史框架下,出现了种种对中国积弱的诊断,并开出了种种药方。在众多诊断中,几乎没有例外的,都以‘私’是中国积弱的原因,而在众多的药方中,‘公’则被视为中国最缺少,而又是中国现代化所必须建立的道德因素。” 1930年代,林语堂就在《中国人》一书中写道:“‘公共精神’是一个新名词,正如‘公民意识’、‘社会服务’等名词一样。在中国没有这类商品。”他甚至清醒地说道:在中国,“如果一个人有公共精神,他就会有危险。那么很自然,他就会对国家大事采取漠然置之的态度”。林语堂认为,由于没有“公共精神”、“社会纪律”、“公民意识”,所以,中国“所有社会组织形式都归于失败”!梁漱溟则指出:“人们的品性,固皆养成于不知不觉之间;但同时亦应承认,公共观念不失为一切公德之本。……中国人,于身家而外漠不关心,素来缺乏于此。特别是国家观念之薄弱,使外国人惊奇。” 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人物之一陈独秀说:“中国人简直是一盘散沙,一堆蠢物。人人怀着狭隘的个人主义,完全没有公共心,坏的更是贪贿卖国,盗公肥私。”不过,陈独秀认为,妨碍中国人的“公共心”的不是“个人主义”,而是家族主义。他说:“我以为戕贼中国人公共心的不是个人主义,中国人的个人权利和公共利益,都做了家族的牺牲品。”实际上,“无我”的中国人,就连“私”也是没有的。例如,中国人的不自由,与没有私有财产权也是紧密相关的。也就是说,中国人在最应该“私”的地方也无法真正“私”起来。 哈耶克在《通向奴役之路》中说过:“私有制是自由的最重要的保障,这不单是对有产者,而且对无产者也是一样。只是由于生产资料掌握在许多个独立行动的人的手里,才没有人控制我们的全权,我们才能够以个人的身份来决定我们要做的事情。如果所有的生产资料都落到一个人手里,不管它在名义上是属于整个‘社会’的,还是属于独裁者的,谁行使这个管理权,谁就有权控制我们。” 6、到底谁在阻碍中国社会的进化? 阻碍中国社会进化的力量,可谓盘根错节。但从根本上说,是帝王崇拜和儒家伦理,导致了整个中国社会无法无天,公私不分。正如史华兹所言,中国社会有个“天花板”,它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孔教思想则强化了这种权力哲学。 亨廷顿认为,儒教和受儒教影响的社会一直不适合民主,“儒家社会缺少抗衡国家之权利的传统,而且就个人权利存在程度而言,个人的权利是由国家创造的。对和谐与协作的强调胜过对分歧与竞争的强调。对秩序的维持和对等级的尊敬是核心价值。思想团体和政党的冲突被看作是危险和不合法的,更重要的是,儒家把社会融化在国家之中,没有为自治的社会机构提供合法性来自全国层次上抗衡国家的力量。”这种专制主义传统影响了中国民主政治的发育,历史地造成中国民主政治的某种“先天不足”,即某种不成熟、不完善状况。 由于没有民主,所以,中国社会阶层板结、固化。正如林语堂看到的那样,中国只有两个社会阶级:衙门阶级和非衙门阶级。“衙门家庭又正可以比做榕树。它们的根与根相交错,再交错,像扇子一样展开。而中国社会就像是一个山上的榕树林,经过一个调整过程,这些树都在太阳底下争到了一块地盘,相互和平共处。有一些树所处的位置较其他为好,他们就相互维护并保持住自己的位置。正如当代中国流行的俗语,‘官官相护’。普通人民就是土地,供给这些大树以营养,使他们成长。” 我认为,中国社会进化最大的阻碍力量是所谓的“读书人”——无论是否进入“体制内”,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无法创造社会性的价值。中国的“读书人”根本不是西方意义上的知识分子,他们不是具有社会批判精神的牛虻,不是知识的生产者,而是社会的吸血虫。中国社会的奇特之处在于,人们普遍认为“读书人”应该享有特权,而且,每个中国家庭都在砸锅卖铁地培养着这样的下一代。当我们翻开历史的时候,完全可以说,是儒家“学而优则仕”等说教,制造了世界上最大的寄生虫群体。中国“读书人”的变态人格,导致了中国社会的变态思想。对此,我们应该有足够的认知。尤其是“读书人”自身,应该进行痛彻的悔悟。 中国文化的失败,就失败在“读书人”形成的“社会精英”阶层没有人格追求。林语堂说道:“这些人(指所谓‘中国的学士们’)构成了中国所谓的‘上流’阶层。我们再用森林作比。这些上流阶层是寄生虫,他们有办法毫不费力地爬到最高的树上去。中国所有的榕树都被这样的寄生虫包围着。换句话说,他们能爬到树上,悄悄地说一句好听的话,就可以吸吮大地的乳汁,顺便地把一张委任状塞进兜里。更有甚者,他们经常从树那里接受喝干大地乳汁的责任。”“大地的乳汁被用来滋养那些寄生虫。可悲的是,人民被愚弄,政府及社会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这一切,只不过是养肥了寄生虫们自己的家庭。” 中国当今的“社会精英”之所以没有社会变革的动机与动力,是因为中国当今的体制就是为他们服务的,在这种体制之内,他们享受的最大好处,就是能够逍遥法外!这种“无法无天”的生活,是所有缺德的人的共同追求。实际上,中国的“仁政”、“德治”都是毁灭人性的说教。所以,治国必须依靠法治。法律应该高于政治!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中国社会停滞不前的老大难问题。 这一点,林语堂也说得非常明白:“那些认为我所讲的将人性置于法制之下的观点伤了他们感情的官员们,就应该多少想一想自己是否愿意在一个严格按照孔子仁政观点管理的股份公司中投资,在这里,股东们不举行任何会议,不清理帐目,别人也不查帐,为债务问题潜逃的财务管理员或经理也得不到惩罚。中国政府正是以这种绅士风度管理着。如果现在的政府有了什么改进,也是由于受了西方的影响。西方人敢于要求统治者清理帐目,不害怕这样做会使自己失掉任何绅士的荣誉。然而,在中国政府得到彻底改造之前,它就永远会像一个混乱的股份公司。这里只有经理和职员们在牟取暴利,股东们却在失去信心,都感到沮丧——他们就是中国的黎民百姓。” 综上所述,中国社会问题的总根子是:帝王崇拜、儒家伦理导致整个社会无法无天,公私不分。因为没有理性、没有信仰,所以,个人无人格,社会无正义。于是,腐败横行,道德沦丧;而且,经济越发展,文化越堕落。这样的国家,如何做到“长治久安”?人民何来幸福与尊严? 那么,有无解救之道?当然是有的。中国人要争取的,还是做人的资格问题。即,中国要好起来,首要的事情是,中国人必须获得“人格”。关键词是“人格”。中国人为什么没有人格?又如何争取人格?这是一个本文没有交代完毕的问题,也是我下一篇文章的任务。 本文来源于 博客日报www.bokerb.com 载转请勿删除此信息 原文链接:http://wusanxing.bokerb.com/blog.php?do=blogevent=viewids=149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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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乌托邦(下)

走出乌托邦(下)      人物周刊:你反复提到中国的现代性转型要和自身传统、国情结合,现在中印比较是一个热点,我们这个伟大庞大的邻居正在崛起,印度的经验有什么可值得我们研究?     秦晓:有一年我从印度回来,和黄亚生聊天。我的感觉是印度社会有很多结构性的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但是政治体制上改革是非常成功的,可以包容这么多的民族、种族、语言、宗教,小乱不断整体稳定,经济也开始起飞了。     经济发展第一要素是人口红利,第二是全球化,打破原先制度上的限制。内生变量是人口红利,外生变量是制度红利,两者一结合就好了。中国内部改革开放,外部加入了WTO,又有人口红利,就发展起来了。这就是中国奇迹,印度也是一样。但印度存在的一些结构性问题,如种姓、教育、基础设施等是其现代化进程中的重大挑战。     人物周刊:很多中国人深入到印度,发现他们比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主人公还要贫穷,只有一条毯子可以裹身时,他们思考的问题是自由民主这些理念是否需要让渡给吃饱肚子?     秦晓:如果说看到印度贫民窟的悲惨情况,就简单认为民主不好,中国模式好,那这个跳跃在逻辑上缺乏支持。相反,我们拿巴基斯坦和印度做对比,当布托上绞刑架时,他说:“巴基斯坦是稳定的动乱,印度是动乱的稳定”。印度有锡克族,有上百种语言、民族、种姓,对外和中国、巴基斯坦关系也很紧张。但是民主体制建立起来以后,始终能维持下来。     印度民主体制不是最成熟最好的体制,还没有触及基层部分,但整个政治治理是运转正常的,是被认同的。巴基斯坦动不动就军事政变,很容易全国就乱了。哪种制度更好?是更有弹性更有包容性,通过大家认同的程序来做事更好,还是强人政府决策效率高,但又不断推倒重来更好?我以为还是前者好,当然它也需要改进。     人物周刊:你之前在政府,后来去了中信和招商局,有没有考虑过彻底离开这个体制,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学者或者企业家。     秦晓:中国基本上还是大一统体制,即便是民营企业,你想摆脱这个体制也是不可能的。     其次,我们的体制在改革,我们有很大机会在体制内做事。我们主张用渐进改良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为什么我们平时说得这么尖锐?主要是因为我们担心社会动乱。如果说中国不存在社会动乱和革命的因素,我们没必要说得这么尖锐,我们只是想提醒。就像茨威格和罗曼·罗兰二战前做的那样,我们当然比不了那些伟人,但中国社会需要有人站出来说。     人物周刊:你在招商局做一把手,掌控巨额国资,你抨击腐败,在你这个层级有什么监管?     秦晓:国资委、中组部、中纪委都在管,我们自己也有一套内控系统。我是觉得权力和钱,腐蚀性太大,想要就没够。要把这个问题看破,崇尚一种更自然朴实的生活方式,我也就只能力求做到这点。     对于个别人对我的诬蔑和谣言,我没什么好回应的。审计署会对我做离任审计,巡视员也会经常来查,还有常驻的监事会。每年我都要申报各种收入和资产,内部也有纪检部门,还有组织上的生活会。     人物周刊:在你的对外谈话里,你多次提到修持,也提到了儒家的立德立功立言,以及佛学的影响,你长在红旗下,又是海外名校的博士,对于今天的秦晓来说,这些思想之间是如何融会贯通的?     秦晓:我成长的时代长期是封闭的。我们只能接受毛泽东思想和经过毛泽东解释的马克思主义。除了文学作品外,对外界了解很少。     “文革”后期,才看到一点政治方面的东西,如:《托洛茨基传》、《经济增长的阶段》(罗斯托)、《新阶级》(德热拉斯)等,就是灰皮书。     我们的反思是首先要把毛讲的和毛解释的马克思主义重新来看,我以为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都有缺陷。1997年我在中央党校央企高级干部班上课时,和中央党校老师有过讨论。     马克思基本上是技术决定论和经济决定论。我认为决定论是不可取的,一个系统中各个要素是互动的,没有谁永远决定谁。事实上我们在国内也不讲阶级斗争,外资和民营经济也不再是剥削的,悄悄地在发生变化。我们的党也在讲三个代表,而不是只代表工人和农民,也开始鼓励发展民营所有制。     接下来就要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理论,开始注意到马克斯·韦伯和马克思的比较,他们是两个方向走的,最终汇合点有惊人相似。     韦伯认为先有了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人从神权皇权中叛逃出来,重新找到自己,认识自由、平等和理性等基本价值观。既然认同这些,就只能选择市场经济。因为市场经济讲究的是自由权利,讲究的是自由交换而不是计划经济有人来分配这些东西。因为先有这个价值观所以才必然选择这个经济制度。而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社会化大生产的产物。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不能持久,他是从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来揭示这一点的。韦伯则是从资本主义社会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之间的张力来看问题的,他们都看到了资本主义的问题。     我对理论有特别的偏好,但我的出发点都是问题意识。     最早我提出现代化和现代性差异,当时很多学术界的人并不认同,他们认为现代性是个负面词汇。我说这要放在中国的语境当中。现代化在中国就是物质经济,说得好听点是“国富民强”,说白点就是“富国强兵”。     现代社会是一个价值的概念,而不是物质的概念。中国基本上还是前现代的国家,中国有没有后现代的问题?有,但不是主流。     有了问题意识,再去研究就会梳理清楚思想、理论脉络。     人物周刊:韦伯最为人熟知的观点就是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关系,您怎么评价宗教在当今社会中的作用?     秦晓:我们从小对宗教的认识就是马克思说的:宗教是麻醉人民的精神鸦片。后来我认为马克思还不如康德,康德认为宗教是人的异化,是人内心世界中需要道德约束,就造了一个上帝,上帝的功能不是进入世俗社会去干预,而是在道德领域中要有敬畏和约束。     宗教就是对超自然力量的敬畏,如果敬畏的不是超自然的力量,而是某个人,比如卡扎菲,那就是迷信。但如果没有敬畏,人的恶的一面就会显现。     韦伯说新教可以产生资本主义,可他没有说不是新教的国家就不能引入一些元素去形成现代社会。     人物周刊:中国传统文化对你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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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乌托邦(中)

 走出乌托邦(中) 南方人物周刊 2011-05-16 16:44 上接 走出乌托邦(上)   秦晓1997年开始在剑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在澳大利亚时他就开始思考现代大型公司总部功能的建设,这也是中信遇到的问题。   秦晓从制度经济学的梳理中找寻答案,在他看来:现代大型企业尽管组织体系庞大,但内部权力配置却是相对集中的。总部承担战略性决策并直接控制投资、财务、融资、人事、法律等事务,同时在集团内部统一管理和经营、研发、销售、采购、广告等各项业务。下属子公司作为一个专业化的生产经营单位,负责与生产、经营活动相关的经营性决策。这些子公司不是投资中心,仅仅是一个利润中心或者成本中心。   制度经济学大师科斯提出了交易费用理论——企业和市场是两种可以相互替代的资源配置机制。交易费用决定了企业的存在,企业采取不同的组织方式,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节约交易费用。   秦晓是科斯的门徒,他的博士论文正是在科斯基础上细化研究大公司总部职能建设。秦在招商局的整合、改革举措正是其博士论文观点的实践,在他看来,中国国企普遍存在两大问题——横向无关产品多元化、纵向法人(子公司)多级化。   秦在招商局的第一个重大举措是做了一场现代企业制度的报告,在集团工作会议上,他用学术语言告诉下属,现代企业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开始了被外界称作“削藩”的举动,强势总部成为再造招商局的核心。作为制度经济学拥趸的秦晓相信,公司总部功能发挥的有效前提是形成制度,并且获取权威来支配资源,以节约市场交易费用和组织管理成本。   招商局在总部建立了资金池,用比市场存款高一点的利息吸收下属企业的资金,用比市场贷款低一点的利息把资金给下级企业。仅此一项,就收回三十多亿人民币资金。   下级公司需要资金由总部批准,没有投资权,只有经营权,而且资金预算、人事都是总部安排。   横向整合过程中,招商局的核心逐步集中到交通(港口、航运、公路、物流等)、金融(银行、证券、保险、基金)、地产(成片开发、房地产)三大板块。   在资产整合过程中,招商局出让、卖掉了一些企业,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就是平安保险,这也成为很多人批评他的原因。   2001年,招商局出售了平安保险将近15%的股份,换回的巨额资金已超过当时投资金额的10倍。对于秦晓来说,卖掉平安股份的原因一是失去了话语权,招商局无法将平安保险纳入它的金融平台;二是集团在走出财务困境中急需资金。利用卖掉平安的资金,招商局先解决债务危机,并进入上海港,以26%的股份成为其第二大股东,完善了港口体系,走出了蛇口。上海港2010年净利润54.17亿元,还有大量的土地储备。   招商局还不断增持招商银行,在招行上市配股之前,招商局购买成本不到一元,而且主导了招行发展方向。   这笔钱还用来增持招商证券、扩充油轮船队,强化核心产业,所获收益并不比持有平安保险差。   秦晓也曾想过增持平安保险实现大股东地位,但当时他没有那么多钱,而且作为一家有实业传统的公司,现实条件并不允许他把所有资金用来构建纯粹的金融控股集团。   在招商局出售平安保险股份前后,几家国有股东也出售了股份,招商局的售价是最高的。几个月后汇丰银行用巨资购买了10%的股份,这成了很多人攻击秦晓的理由——贱卖国有资产。   汇丰的进入并不是购买了既有股东的股份,而是相当于平安保险增发。另外在相关业务上汇丰也获取了特殊地位和优先权,当时作为战略投资者的汇丰还面临着另外一家国外金融机构的竞购压力。   从2001年任职到2010年卸任,秦晓作为董事长完成了“再造招商局”的计划,10年间,招商局的总资产从496亿增长到3243亿,年利润总额由12.91亿增长到217亿。而且就增长率而言,净利润高于净资产,净资产高于总资产,表明增长是以效率和盈利而不是以投入和规模驱动的。在国资委的央企评比中,招商局2010年母公司净利润第9,而且连续6年被评为A级企业。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秦对于国有企业的态度是:“国有企业是公有制计划经济的遗产,应有序地、公平地将资产分散到民众手中。”    他成功地实现了国有资产保值增值,但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了不起。    从商人到启蒙呼唤者   我问秦晓,你希望别人怎么记住你。他想了想说,什么都不用,忘记最好。   这是否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外界无从得知,但显然当后人回顾历史时,肯定不会把秦晓单纯当成一个企业家。   2007年,秦晓与何迪在香港成立了博源基金会。何迪是前瑞银投资银行副主席,前农业部长何康之子,也是秦晓的发小。博源基金会有着显赫的成员名单:吴晓灵、高西庆、李剑阁、史美伦、列昂·布列坦(Leon Brittan)、易纲、王波明、金耀基、金观涛、周其仁、许小年……   一位接近秦晓的人士说:“博源并不是秦晓心力最集中所在,但这是他的平台。”   秦晓的计划是利用博源的平台做中长期中国社会和经济转型研究。金融风暴之后,市场上各种噪音很多。他们想把代表市场的经济学家集中起来,让决策部门听到真正代表市场的观点。   市场上传说汇丰要垮台。博源组织了专门研讨会,并形成了专业意见反映给决策层——汇丰没有问题,并不需要内地出手。   博源基金会和人行、银监会、证监会、统计局等部门形成对话机制,这些部门的司局级干部被定期召集在一起倾听市场的声音。   一种对秦晓和博源的批评声音是:一些投行为博源提供了资金,这些资金提供方希望以自己的想法影响更高层。   秦晓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说:“我自己就拿出了上百万,而且基金会出资方与基金会运作要切断。中国每年吸引如此巨额的外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利用?香港的优势是国际金融中心,集中了最优秀的金融人才,方法论和模型、数据都具备,应充分发挥这个优势。”   除了这些经济、金融话题外,秦晓开启了一场中国现代性话题的讨论,他开始呼吁一场新的启蒙,呼唤社会认同普世价值,并重新审视中国模式论。   是什么让一个喜好高尔夫和围棋的国企管理者(秦始终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企业家,只是职业管理者)去讨论这些宏大而艰深的话题。   秦的一位朋友说,他少年时代的经历注定了他关注的话题绝不局限在一家企业上。他十几岁时就已经思考国家前途并介入其中,加上曾经的中南海经历,都会让他把目光投向更宏大的视野,这是一种接班人情怀的延续。   他有许多问题在思考——为什么以党代政,为什么需要一个强势政府,为什么要素价格要管制,为什么事务官、国企领导要政府任命,为什么土地不能私有化,为什么产权不能私有化,要想把这些问题说清楚,就一定会触及政治体制和观念(意识形态)。   秦晓用“现代性”作为理论突破口,他的很多朋友一开始并不赞同这个说法,但秦依然坚持,在他看来现代性的讨论在中国语境之下具有普遍接受性。   当他把这些思考开始向外界宣布时,抨击随之而来。   甘阳被思想界认为是“新左派”,他和秦晓观点并不相同,但这不妨碍他们成为朋友。在香港时,秦晓约他一起吃饭,电话刚挂,另外一个电话打进来,有人告诉甘阳:秦晓逃跑海外了。   甘阳分析了秦的理论,他认为把普世价值和中国模式对立起来没有必要。普世价值是左中右所有人都必须要承认的,否则就是完全不承认现实。“普世价值在中国的一个麻烦是把所有特殊性都抽象掉了,似乎只要按照普世价值来做就可以了。西方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因素也必须要考虑到。”   在甘阳看来:“西方在70年代开始讨论现代性,意味着对现代化的批判。这个现代化也不是我们理解的简单的经济发达,而是对16、17世纪以来西方现代社会之路问题的反思,现代性意味着对简单启蒙的批判。哈贝马斯观点不同,他认为不是启蒙的问题,而是启蒙得还不够。相较而言,秦晓会更倾向哈贝马斯,尤其在中国的现实条件下。”   复旦大学教授韦森与秦晓相交多年,当年在澳大利亚时,秦晓总是和他争论国企的作用。韦森早年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坚定支持者,留学后钻研了哈耶克、诺斯,发现一个良序社会需要的条件。   韦森说:“80年代《河殇》提出的问题更多是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社会转型的关系。现在的问题是市场经济来了,却没有配套的法治和政治制度。市场经济必须要法律保护,个人权利需要保证。个人权利觉醒,政府权力划定,这必须要让年轻人明白。”   秦晓的一位身份显赫的朋友对他的评价是“当代盛宣怀”,盛是招商局最早创办者之一,洋务运动重要人物,一位毁誉参半的红顶商人。   王军依然和秦晓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他的评价是:“秦晓的优点就在于有话直说。”   甘阳说:“每个人都想影响决策,学者写文章难道就不是么?利用个人资源和人脉做事有什么错?秦晓是一个很有公共关怀的人,我不相信他为了钱而如何。博源不是高层授意,也不是西方阴谋的产物。秦晓有很强的独立性,是不会轻易被影响的。”   秦的企业家生涯一直很低调,作为下属的马蔚华、麦伯良都比他风头更健,他的角色更像一个幕后掌门人。职业生涯末期,他开始了前所未有的高调。   他的发言被认为是火力十足,然而在他看来他只是说出了一些常识。他还有很多朋友身居高位,这让他发言时始终有所忌惮,而且他并不想做革命者,温和的改良派是他对自己的期许。   这或许是精英阶层的社会责任的一种体现,秦晓托人带话给一位知名的媒体朋友:“现在国外对你的评价很高。中国现在问题很多,体制外的不同政见者,流亡海外的,不稀缺。稀缺的就是在体制内做一些推动改良的人,能守在体制内,你就会对社会产生更大的、更有益的影响。”   讲这段话时,64岁的秦晓不由自主地把腰挺直了一些。   秦晓论“现代性”   “现代化”在中国的语境中就是“国富民强”,那它的价值正当性是什么呢?现代化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所以,“现代性”中,最核心的价值观是自由,权利是保障自由的权利,理性是自由思考的权利,民主是保障自由的制度。马克思的话说得多清楚啊,只有社会成员中的每个人获取自由,这个社会总体才能获得自由。   尽管西方也确实存在一些把个人的自由无限扩大化的现象,不过整体上还是均衡的,因为法律、制度要保护每个人的自由。真正尊重自由、承认自由是核心价值观的话,里面必然包含着承认其他人的自由,倡导没边界自由的就不是真正的自由主义者。“自由”和“法治”,“自由”和“秩序”,是相辅相成的。“自由”最基本的一条是说一个人可以在法律范围内,不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在中国,主要的问题是人的基本的自由还远没有实现,而不是个人的自由由于没有受到约束而对社会造成破坏。   自由、民主的价值观其实是普世的,没有阶级的属性,只有文化偏好。这种差异是现代性价值体系二元张力结构中均衡点的不同,而不是对立的、不相容的。我们把起源于启蒙价值的现代价值称为一个体系,是因为它是一组二元对应的结构,如:自由—秩序、民主—法治、个人权利—家庭、集体和国家利益、理性—理想等。我觉得在中国建立现代价值观,可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纲常秩序中就没有个人的概念,只有一个相对的位置,对皇上来说你是臣民,对儿女来说你是父亲,对老婆来说你是丈夫,那你是谁?把这些对应的都除掉,没你了。在现代中国,个人主义这个词还是负面的词,自由主义也是负面的词,认为个人主义是损公利己,认为自由主义没集体观念,如加上资产阶级的前缀,问题就更大了。   “我愿意做一个体制内推动改革的人士,而不愿意被人称作公共知识分子。我们主张用渐进改良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为什么我们平时说得这么尖锐?主要是因为担心社会动乱”   人物周刊:“文革”早期,你曾经也被卷入。回首那段岁月,为什么整个社会竟然可以如此疯狂?   秦晓:我觉得这段历史也有它的必然性。人类本身就有非理性的一面,在特定情况下都会干出像“文革”那样的事,法国大革命、希特勒法西斯时期的出现也是这种情况,因此,应该用历史眼光看待这些问题。   社会主义思想是资本主义制度产生后,人类对社会公平、正义的探索和追求。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从马克思开始就是一个具有空想色彩的宏大叙事,它的主要理论支柱“劳动价值论”和“唯物史观”在理论上存在重大缺陷,也不能为实践所证实。   社会主义制度作为一种社会形态经过列宁—斯大林、毛泽东的演变,从最初自由、民主、人权的理念一步步异化为专制的政治体制、封闭的意识形态和僵化的经济体制。人的自由、理性和权利被压抑了,最后异化了。柬埔寨、朝鲜异化到什么程度了?苏联的斯大林的肃反、中国的“文革”都是一种异化,是激进主义发展到极致的产物。但我们对这个思想脉络、根源并没有 做出深刻的反思和批判。我们评判文化大革命,把这个归结为毛泽东的错误、“四人帮”的罪行,却并没有进一步挖掘、清算它的思想根源。   人物周刊:在你看来,这个思想根源可以追溯到哪里?   秦晓:概括说,是一个激进主义的异化过程,而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毛泽东和“四人帮”。   比如“文革”前的“大跃进”、“大炼钢铁”、人民公社搞公共食堂、给知识分子带上资产阶级的帽子等,这些事现在看来不仅是错误的,甚至是荒诞的。当时一些中央领导曾向毛主席提出过纠正,主席也同意了,但却遭到了党内另一些领导人的反对。而这些持反对态度的领导人都是我们非常尊敬的革命前辈,他们在“文革”中也都受到迫害,但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后人都没有将这一反思追溯到“文革”以前。   翦伯赞是知识分子中的典型例子,他一路都是跟共产党走的。解放后,翦伯赞去北大历史系当主任。北大历史系的人说,历史学家当中有叫翦伯赞的吗?没听说过嘛!瞧不起他。为了让翦伯赞当成这个主任,把北大历史系的一些人调到天津大学去了。翦伯赞一上来,就搞“唯物主义史纲”,提出历史要按照唯物史观写,先经济,再政治、文化。他的立场和观点算是够左的了吧?最后怎么死的呢?是刘少奇专案组的一个军官,用枪对着他,非要他揭发刘少奇是叛徒。他良心发现,说我不能瞎说,夫妇俩被逼得自杀了。一个老知识分子,曾经那么“左”,一生跟着中国共产党,最后下场是被更“左”的力量逼死。而我们现在只讲这些人在“文革”中被迫害,而没有去挖掘在“文革”前他们激进主义的思想和行为。   大折腾以后的中国,没有彻底清理思想,其关键是我们民族没有启蒙的基础,把阶级斗争史观作为评判历史、人物的唯一标准,用阶级属性解构“真、善、美”。由此,只能分出敌我,而不是以人的自由、理性、权利这些启蒙的核心价值观做评判的尺度。   “文革”后,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对社会主义制度异化产生的思想根源做了比较深入的反思和批判,其中包括周扬的“异化论”和“人道主义”、巴金的《真话集》、韦君宜的《思痛录》、陆定一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提法的质疑。更为可贵的是这几个人都是首先反省个人所作所为,而不像多数人仅仅是把自己作为当时政治运动的受害者。   我觉得大的历史背景要是不清楚的话,就不可能谈清楚这段红卫兵运动。红卫兵运动无非是中国历史这场宏大叙事大戏中的一幕,可能是走向异化的一个具有代表性的、很典型的一幕。那么多人上街、“破四旧”、天安门广场集会、造反夺权,这已经很极端了。所以,可以说是乌托邦思想的产物。   人物周刊:你的观点,其实就是如何看待前30年历史的问题。   秦晓:“文革”的大背景,跟我们后进国家的激进主义思想有着很深的渊源。激进主义思想的理论形态是一种“宏大的叙事”或政治意识形态。叙事就是“前科学”。宏大叙事作为一种政治意识形态,最后一定会走向它的反面,一定是乌托邦。它崇尚的是卢梭的“积极自由”,即“己所欲,务施于人”;而不是洛克的“消极自由”所主张的“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说,你必须跟我走,否则你就违背历史潮流,你就是异己或敌人。这就把核心的价值给颠覆了。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希特勒的“国家社会主义”、柬埔寨波尔布特的大屠杀等等,都是异化的结果。   毛泽东解决了中国的两个问题:第一他使中国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和主权,并建立了民族国家。孙中山没有成功,蒋介石也没有成功,毛泽东成功了,这是历史要给他一个正确评价的最重要原因。第二个,他不管是用土改、合作化、集体化还是国有化的方法,比较快、比较彻底地解决了中国的贫穷和社会动荡问题,并开启了中国的工业化进程。中国一百多年来,谁能解决中国人基本的生活保障?毛泽东做到了。   从现代观点来看,在这两个问题上,无论是处理方式还是取得的成果,都存有需要反思的问题。在民族国家建立之后,对内并不是现代社会的治理,没有现代社会的治理理念和制度。他在解决了基本的民生问题后,又把它推到极端。搞“人民公社”、“大跃进”,又造成更大的问题。60年代初三千多万人饿死,这事发生在20世纪一个和平的环境中,又没有特大的自然灾害,今天都是不可设想的,怎么向历史交待啊?“反右”、文化革命,包括暴力土改等不用说了,这些都违背了基本的现代价值观。   人物周刊:具体到你的个人,这种思想上的转变是如何完成的?你有一种吐出“狼奶”的感受么?   秦晓:我有两次大惑,一次就是我21岁插队的时候,国家搞得乱七八糟,好人都给打下去,我再怎样崇拜毛泽东,也不能接受了。   第二次是在上世纪90年代末,我先从经济领域看社会问题,然后,又慢慢接触一些所谓现代化、现代性的理论。看的东西多了,就开始琢磨了:现代化和现代性不是一回事啊,也就惑起来了。我对中国经济、社会、政治方面的认识也发生了大的转变。以前,我比较赞同新权威主义,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民主问题上,我希望有个强势的政府。但是后来转向对启蒙价值和现代社会制度的认同。   你说的狼奶,我有感触。插队时我读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里面有一段话,我经常写信给朋友时引用:“我们从小到现在被各种谎言灌满了,当他成熟起来的第一个标志就是他要呕吐,重新用理性去认识世界。”我觉得非常适合我们这一代人。   毛泽东那一代人是致力于改变中国面貌的,他觉得马克思主义比较实用,就举起了这个旗帜。好的地方是他从不死照着那个本本来做,怎么实用怎么来;不好的地方呢,就是对马克思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实际上也没有真正认同。于是很容易走到农民起义、改朝换代上面去了。   总体来说,中国近现代化的进程是一个激进主义主导的过程,激进主义的产生在中国有它的合理性,但也难以摆脱失败和异化。我们过去理解激进主义,是指它暴力或者革命的方式,这只是一个形式问题。激进主义的实质我认为在于它对传统和经验的态度。传统和经验是经过千百人、千百年实践、思考而形成的,这中间也需要思想家、精英对社会问题的关注、批评和倡导,也会发生革命和动荡,但总体而言是一种改良、演进的过程。这就是洛克倡导的“自然法则”,也是苏格兰启蒙和现代化转型的特征和经验。   激进主义的思想资源多是源于一种意识形态,意识形态是近代的产物,它在对现实社会的批判中建立自己的理想,并将之构建成庞大的、无所不包的宏大叙事,试图解释历史、指导现实、预测未来。这首先偏离了科学的怀疑精神,是一种乌托邦,是对传统的颠覆、对经验的抛弃、对各种不同的观念不能包容,并将之视为异教徒和敌人。所以它一定会导致专制,一定会走向异化。   中国近代激进主义主要思想来源是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它认为阶级斗争是推动历史最根本的原因,并由此划分了五种社会形态。以后经列宁—斯大林—毛泽东几次变身最终走向僵化的、专制的意识形态—政治结构。社会主义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也因之终结。文革之后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痛定思痛,告别了列宁—斯大林模式,抛弃了毛泽东阶级斗争为纲的思想,重启了中国现代化的进程,使中国的社会面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回顾中国改革开放的30年,邓小平不仅是改革的总设计师,也是“去意识形态化”的勇士,比如他的“猫论”、“摸论”、“三个有利于”等。但当今的中国“去意识形态化”依然是一个未竟之业。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从突尼斯引发的阿拉伯世界的政治风暴,这次一个突出特点是发生革命的国家都是最为世俗化的国家,经济发展和民生状况也相对较好。很多人认为西方的普世价值是动乱根源?   秦晓:首先,它表明对独裁专制腐败的政府,人们是不接受的,不管你经济搞多好,世俗化程度多高;第二,专制政府之后不一定诞生一个现代政府,其结果要么走向失败政府,要么呼唤极端宗教主义者上台;第三,西方可以用武力推翻专制政府但却不可能建立起一个现代政府,社会的进步是文明演进(交流、碰撞)的结果,而不是政治压力、经济制裁、军事干预的结果。对此,西方政府和社会应反思。   人物周刊:在外界看来,你最主要的身份是国企的管理者,然而你却组织成立博源基金会,做了很多宏大话题的讨论,这是一种接班人的精英情结么?   秦晓:儒家的“修齐治平”对我影响很大。中国人从来都是把家和国看成一体的。我们这一代人知道历史,也看到了世界的变化。每个民族最关注的就是找寻各自的现代道路,这也是我们最关注的。   把国家利益和每个人的权利相比,根本的还是每个人的权利和自由。马克思说的:“只有每个人都获得了自由,社会共同体才能获得自由。”如果我们只说一头,就会走向“富国强兵”,而不是现代社会。   经济发展的背后是不是应该有一个价值的正当性?这个价值正当性表现在对每一个中国人权利、自由和理性的认同。   接班人是60年代的概念,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政治权力的概念,而是需要一代代人去建设这个国家。这是一个落后挨打贫穷的国家,我们的父辈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情,我们也应该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远比那时候要复杂,现在不是革命成功如何巩固政权的问题,更本质的是从传统社会、前现代社会转变成现代社会的问题,这是很多我们还没有逾越的问题。    继续阅读: 走出乌托邦(下) 当地时间5月15日,英国伦敦,业余摇滚合唱团Rock Choir近万名成员举起失踪儿童的照片,一起迎接5月25日的国际儿童失踪日。七八十年代,美国频繁发生儿童失踪案件。1983年,美国政府将5月25日定为儿童失踪日,并开始在全国范围协调官方力量,应对儿童失踪问题。后来,这一形式被多国借鉴,最终形成国际失踪儿童日。 CFP 5月15日,山西太原文庙内上演一场彩绘秀,吸引众多摄影爱好者拍照。主办方称,此次创作活动是对低俗文化的挑战;而一些游客则认为,此举是在挑战传统文化。   类别: 转贴   查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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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做一个体制内的改革派

  “我愿意做一个体制内推动改革的人士,而不愿意被人称作公共知识分子。我们主张用渐进改良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为什么我们平时说得这么尖锐?主要是因为担心社会动乱” 秦晓(方迎忠) 2005年10月11日,剑桥大学校长Alison Richard教授(中)祝贺秦晓获得剑桥大学博士学位 人物周刊:“文革”早期,你曾经也被卷入。回首那段岁月,为什么整个社会竟然可以如此疯狂? 秦晓:我觉得这段历史也有它的必然性。人类本身就有非理性的一面,在特定情况下都会干出像“文革”那样的事,法国大革命、希特勒法西斯时期的出现也是这种情况,因此,应该用历史眼光看待这些问题。       社会主义思想是资本主义制度产生后,人类对社会公平、正义的探索和追求。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从马克思开始就是一个具有空想色彩的宏大叙事,它的主要理论支柱“劳动价值论”和“唯物史观”在理论上存在重大缺陷,也不能为实践所证实。       社会主义制度作为一种社会形态经过列宁—斯大林、毛泽东的演变,从最初自由、民主、人权的理念一步步异化为专制的政治体制、封闭的意识形态和僵化的经济体制。人的自由、理性和权利被压抑了,最后异化了。柬埔寨、朝鲜异化到什么程度了?苏联的斯大林的肃反、中国的“文革”都是一种异化,是激进主义发展到极致的产物。但我们对这个思想脉络、根源并没有做出深刻的反思和批判。我们评判文化大革命,把这个归结为毛泽东的错误、“四人帮”的罪行,却并没有进一步挖掘、清算它的思想根源。   人物周刊:在你看来,这个思想根源可以追溯到哪里? 秦晓:概括说,是一个激进主义的异化过程,而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毛泽东和“四人帮”。       比如“文革”前的“大跃进”、“大炼钢铁”、人民公社搞公共食堂、给知识分子带上资产阶级的帽子等,这些事现在看来不仅是错误的,甚至是荒诞的。当时一些中央领导曾向毛主席提出过纠正,主席也同意了,但却遭到了党内另一些领导人的反对。而这些持反对态度的领导人都是我们非常尊敬的革命前辈,他们在“文革”中也都受到迫害,但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后人都没有将这一反思追溯到“文革”以前。       翦伯赞是知识分子中的典型例子,他一路都是跟共产党走的。解放后,翦伯赞去北大历史系当主任。北大历史系的人说,历史学家当中有叫翦伯赞的吗?没听说过嘛!瞧不起他。为了让翦伯赞当成这个主任,把北大历史系的一些人调到天津大学去了。翦伯赞一上来,就搞“唯物主义史纲”,提出历史要按照唯物史观写,先经济,再政治、文化。他的立场和观点算是够左的了吧?最后怎么死的呢?是刘少奇专案组的一个军官,用枪对着他,非要他揭发刘少奇是叛徒。他良心发现,说我不能瞎说,夫妇俩被逼得自杀了。一个老知识分子,曾经那么“左”,一生跟着中国共产党,最后下场是被更“左”的力量逼死。而我们现在只讲这些人在“文革”中被迫害,而没有去挖掘在“文革”前他们激进主义的思想和行为。       大折腾以后的中国,没有彻底清理思想,其关键是我们民族没有启蒙的基础,把阶级斗争史观作为评判历史、人物的唯一标准,用阶级属性解构“真、善、美”。由此,只能分出敌我,而不是以人的自由、理性、权利这些启蒙的核心价值观做评判的尺度。       “文革”后,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对社会主义制度异化产生的思想根源做了比较深入的反思和批判,其中包括周扬的“异化论”和“人道主义”、巴金的《真话集》、韦君宜的《思痛录》、陆定一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提法的质疑。更为可贵的是这几个人都是首先反省个人所作所为,而不像多数人仅仅是把自己作为当时政治运动的受害者。       我觉得大的历史背景要是不清楚的话,就不可能谈清楚这段红卫兵运动。红卫兵运动无非是中国历史这场宏大叙事大戏中的一幕,可能是走向异化的一个具有代表性的、很典型的一幕。那么多人上街、“破四旧”、天安门广场集会、造反夺权,这已经很极端了。所以,可以说是乌托邦思想的产物。   人物周刊:你的观点,其实就是如何看待前30年历史的问题。 秦晓:“文革”的大背景,跟我们后进国家的激进主义思想有着很深的渊源。激进主义思想的理论形态是一种“宏大的叙事”或政治意识形态。叙事就是“前科学”。宏大叙事作为一种政治意识形态,最后一定会走向它的反面,一定是乌托邦。它崇尚的是卢梭的“积极自由”,即“己所欲,务施于人”;而不是洛克的“消极自由”所主张的“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说,你必须跟我走,否则你就违背历史潮流,你就是异己或敌人。这就把核心的价值给颠覆了。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希特勒的“国家社会主义”、柬埔寨波尔布特的大屠杀等等,都是异化的结果。       毛泽东解决了中国的两个问题:第一他使中国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和主权,并建立了民族国家。孙中山没有成功,蒋介石也没有成功,毛泽东成功了,这是历史要给他一个正确评价的最重要原因。第二个,他不管是用土改、合作化、集体化还是国有化的方法,比较快、比较彻底地解决了中国的贫穷和社会动荡问题,并开启了中国的工业化进程。中国一百多年来,谁能解决中国人基本的生活保障?毛泽东做到了。       从现代观点来看,在这两个问题上,无论是处理方式还是取得的成果,都存有需要反思的问题。在民族国家建立之后,对内并不是现代社会的治理,没有现代社会的治理理念和制度。他在解决了基本的民生问题后,又把它推到极端。搞“人民公社”、“大跃进”,又造成更大的问题。60年代初三千多万人饿死,这事发生在20世纪一个和平的环境中,又没有特大的自然灾害,今天都是不可设想的,怎么向历史交待啊?“反右”、文化革命,包括暴力土改等不用说了,这些都违背了基本的现代价值观。   人物周刊:具体到你的个人,这种思想上的转变是如何完成的?你有一种吐出“狼奶”的感受么? 秦晓:我有两次大惑,一次就是我21岁插队的时候,国家搞得乱七八糟,好人都给打下去,我再怎样崇拜毛泽东,也不能接受了。       第二次是在上世纪90年代末,我先从经济领域看社会问题,然后,又慢慢接触一些所谓现代化、现代性的理论。看的东西多了,就开始琢磨了:现代化和现代性不是一回事啊,也就惑起来了。我对中国经济、社会、政治方面的认识也发生了大的转变。以前,我比较赞同新权威主义,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民主问题上,我希望有个强势的政府。但是后来转向对启蒙价值和现代社会制度的认同。       你说的狼奶,我有感触。插队时我读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里面有一段话,我经常写信给朋友时引用:“我们从小到现在被各种谎言灌满了,当他成熟起来的第一个标志就是他要呕吐,重新用理性去认识世界。”我觉得非常适合我们这一代人。       毛泽东那一代人是致力于改变中国面貌的,他觉得马克思主义比较实用,就举起了这个旗帜。好的地方是他从不死照着那个本本来做,怎么实用怎么来;不好的地方呢,就是对马克思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实际上也没有真正认同。于是很容易走到农民起义、改朝换代上面去了。       总体来说,中国近现代化的进程是一个激进主义主导的过程,激进主义的产生在中国有它的合理性,但也难以摆脱失败和异化。我们过去理解激进主义,是指它暴力或者革命的方式,这只是一个形式问题。激进主义的实质我认为在于它对传统和经验的态度。传统和经验是经过千百人、千百年实践、思考而形成的,这中间也需要思想家、精英对社会问题的关注、批评和倡导,也会发生革命和动荡,但总体而言是一种改良、演进的过程。这就是洛克倡导的“自然法则”,也是苏格兰启蒙和现代化转型的特征和经验。      激进主义的思想资源多是源于一种意识形态,意识形态是近代的产物,它在对现实社会的批判中建立自己的理想,并将之构建成庞大的、无所不包的宏大叙事,试图解释历史、指导现实、预测未来。这首先偏离了科学的怀疑精神,是一种乌托邦,是对传统的颠覆、对经验的抛弃、对各种不同的观念不能包容,并将之视为异教徒和敌人。所以它一定会导致专制,一定会走向异化。       中国近代激进主义主要思想来源是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它认为阶级斗争是推动历史最根本的原因,并由此划分了五种社会形态。以后经列宁—斯大林—毛泽东几次变身最终走向僵化的、专制的意识形态—政治结构。社会主义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也因之终结。文革之后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痛定思痛,告别了列宁—斯大林模式,抛弃了毛泽东阶级斗争为纲的思想,重启了中国现代化的进程,使中国的社会面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回顾中国改革开放的30年,邓小平不仅是改革的总设计师,也是“去意识形态化”的勇士,比如他的“猫论”、“摸论”、“三个有利于”等。但当今的中国“去意识形态化”依然是一个未竟之业。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从突尼斯引发的阿拉伯世界的政治风暴,这次一个突出特点是发生革命的国家都是最为世俗化的国家,经济发展和民生状况也相对较好。很多人认为西方的普世价值是动乱根源? 秦晓:首先,它表明对独裁专制腐败的政府,人们是不接受的,不管你经济搞多好,世俗化程度多高;第二,专制政府之后不一定诞生一个现代政府,其结果要么走向失败政府,要么呼唤极端宗教主义者上台;第三,西方可以用武力推翻专制政府但却不可能建立起一个现代政府,社会的进步是文明演进(交流、碰撞)的结果,而不是政治压力、经济制裁、军事干预的结果。对此,西方政府和社会应反思。   人物周刊:在外界看来,你最主要的身份是国企的管理者,然而你却组织成立博源基金会,做了很多宏大话题的讨论,这是一种接班人的精英情结么? 秦晓:儒家的“修齐治平”对我影响很大。中国人从来都是把家和国看成一体的。我们这一代人知道历史,也看到了世界的变化。每个民族最关注的就是找寻各自的现代道路,这也是我们最关注的。       把国家利益和每个人的权利相比,根本的还是每个人的权利和自由。马克思说的:“只有每个人都获得了自由,社会共同体才能获得自由。”如果我们只说一头,就会走向“富国强兵”,而不是现代社会。       经济发展的背后是不是应该有一个价值的正当性?这个价值正当性表现在对每一个中国人权利、自由和理性的认同。       接班人是60年代的概念,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政治权力的概念,而是需要一代代人去建设这个国家。这是一个落后挨打贫穷的国家,我们的父辈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情,我们也应该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远比那时候要复杂,现在不是革命成功如何巩固政权的问题,更本质的是从传统社会、前现代社会转变成现代社会的问题,这是很多我们还没有逾越的问题。   人物周刊:你反复提到中国的现代性转型要和自身传统、国情结合,现在中印比较是一个热点,我们这个伟大庞大的邻居正在崛起,印度的经验有什么可值得我们研究? 秦晓:有一年我从印度回来,和黄亚生聊天。我的感觉是印度社会有很多结构性的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但是政治体制上改革是非常成功的,可以包容这么多的民族、种族、语言、宗教,小乱不断整体稳定,经济也开始起飞了。       经济发展第一要素是人口红利,第二是全球化,打破原先制度上的限制。内生变量是人口红利,外生变量是制度红利,两者一结合就好了。中国内部改革开放,外部加入了WTO,又有人口红利,就发展起来了。这就是中国奇迹,印度也是一样。但印度存在的一些结构性问题,如种 姓、教育、基础设施等是其现代化进程中的重大挑战。   人物周刊:很多中国人深入到印度,发现他们比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主人公还要贫穷,只有一条毯子可以裹身时,他们思考的问题是自由民主这些理念是否需要让渡给吃饱肚子? 秦晓:如果说看到印度贫民窟的悲惨情况,就简单认为民主不好,中国模式好,那这个跳跃在逻辑上缺乏支持。相反,我们拿巴基斯坦和印度做对比,当布托上绞刑架时,他说:“巴基斯坦是稳定的动乱,印度是动乱的稳定”。印度有锡克族,有上百种语言、民族、种姓,对外和中国、巴基斯坦关系也很紧张。但是民主体制建立起来以后,始终能维持下来。       印度民主体制不是最成熟最好的体制,还没有触及基层部分,但整个政治治理是运转正常的,是被认同的。巴基斯坦动不动就军事政变,很容易全国就乱了。哪种制度更好?是更有弹性更有包容性,通过大家认同的程序来做事更好,还是强人政府决策效率高,但又不断推倒重来更好?我以为还是前者好,当然它也需要改进。   人物周刊:你之前在政府,后来去了中信和招商局,有没有考虑过彻底离开这个体制,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学者或者企业家 秦晓:中国基本上还是大一统体制,即便是民营企业,你想摆脱这个体制也是不可能的。       其次,我们的体制在改革,我们有很大机会在体制内做事。我们主张用渐进改良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为什么我们平时说得这么尖锐?主要是因为我们担心社会动乱。如果说中国不存在社会动乱和革命的因素,我们没必要说得这么尖锐,我们只是想提醒。就像茨威格和罗曼·罗兰二战前做的那样,我们当然比不了那些伟人,但中国社会需要有人站出来说。   人物周刊:你在招商局做一把手,掌控巨额国资,你抨击腐败,在你这个层级有什么监管? 秦晓:国资委、中组部、中纪委都在管,我们自己也有一套内控系统。我是觉得权力和钱,腐蚀性太大,想要就没够。要把这个问题看破,崇尚一种更自然朴实的生活方式,我也就只能力求做到这点。       对于个别人对我的诬蔑和谣言,我没什么好回应的。审计署会对我做离任审计,巡视员也会经常来查,还有常驻的监事会。每年我都要申报各种收入和资产,内部也有纪检部门,还有组织上的生活会。   人物周刊:在你的对外谈话里,你多次提到修持,也提到了儒家的立德立功立言,以及佛学的影响,你长在红旗下,又是海外名校的博士,对于今天的秦晓来说,这些思想之间是如何融会贯通的? 秦晓:我成长的时代长期是封闭的。我们只能接受毛泽东思想和经过毛泽东解释的马克思主义。除了文学作品外,对外界了解很少。       “文革”后期,才看到一点政治方面的东西,如:《托洛茨基传》、《经济增长的阶段》(罗斯托)、《新阶级》(德热拉斯)等,就是灰皮书。       我们的反思是首先要把毛讲的和毛解释的马克思主义重新来看,我以为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都有缺陷。1997年我在中央党校央企高级干部班上课时,和中央党校老师有过讨论。       马克思基本上是技术决定论和经济决定论。我认为决定论是不可取的,一个系统中各个要素是互动的,没有谁永远决定谁。事实上我们在国内也不讲阶级斗争,外资和民营经济也不再是剥削的,悄悄地在发生变化。我们的党也在讲三个代表,而不是只代表工人和农民,也开始鼓励发展民营所有制。       接下来就要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理论,开始注意到马克斯·韦伯和马克思的比较,他们是两个方向走的,最终汇合点有惊人相似。       韦伯认为先有了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人从神权皇权中叛逃出来,重新找到自己,认识自由、平等和理性等基本价值观。既然认同这些,就只能选择市场经济。因为市场经济讲究的是自由权利,讲究的是自由交换而不是计划经济有人来分配这些东西。因为先有这个价值观所以才必然选择这个经济制度。而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社会化大生产的产物。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不能持久,他是从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来揭示这一点的。韦伯则是从资本主义社会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之间的张力来看问题的,他们都看到了资本主义的问题。       我对理论有特别的偏好,但我的出发点都是问题意识。       最早我提出现代化和现代性差异,当时很多学术界的人并不认同,他们认为现代性是个负面词汇。我说这要放在中国的语境当中。现代化在中国就是物质经济,说得好听点是“国富民强”,说白点就是“富国强兵”。       现代社会是一个价值的概念,而不是物质的概念。中国基本上还是前现代的国家,中国有没有后现代的问题?有,但不是主流。       有了问题意识,再去研究就会梳理清楚思想、理论脉络。   人物周刊:韦伯最为人熟知的观点就是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关系,您怎么评价宗教在当今社会中的作用? 秦晓:我们从小对宗教的认识就是马克思说的:宗教是麻醉人民的精神鸦片。后来我认为马克思还不如康德,康德认为宗教是人的异化,是人内心世界中需要道德约束,就造了一个上帝,上帝的功能不是进入世俗社会去干预,而是在道德领域中要有敬畏和约束。       宗教就是对超自然力量的敬畏,如果敬畏的不是超自然的力量,而是某个人,比如卡扎菲,那就是迷信。但如果没有敬畏,人的恶的一面就会显现。       韦伯说新教可以产生资本主义,可他没有说不是新教的国家就不能引入一些元素去形成现代社会。   人物周刊:中国传统文化对你的影响? 秦晓:内圣是好的,外王我无法接受。外王是纲常,是社会文明秩序,是把人分成等级,抹杀了人的权利。中国也没有权利意识,可能除了老庄连自由的概念都没有。   人物周刊:最近的一条新闻,蒙古把一个战略性煤矿进行股权发放,每个国民都能分配到股份。你一直呼吁要重新审视国企作用,这是一个好的办法么? 秦晓:技术工具是可以设计的,划归社保也好,划分每个人也好。       我更关心政策问题,现在创造出一系列的政策和理论认为国企必须控制经济命脉,我是很质疑的,其实这就是列宁的制高点理论的延续。       莫非别的国家就没有关系国计民生的产业?这可以通过监管来保障嘛。       政府拥有庞大国有资产,但医保社保这些公共产品又没有做好,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政府就是要把公共产品搞好,食品出了问题关系不关系国计民生?太关系了,可是不是就要把食品行业搞成国企呢?说不清楚,不能自圆其说就是伪命题。   人物周刊:思考问题从价值层面到制度层面,这一步如何完成? 秦晓:这两个问题是相关的,制度是为了维护社会价值而设计存在的。民主从来不是最本质的东西,只是一种制度安排。自由和个人权利才是更本质的东西。   人物周刊:今年是辛亥革命百年,在你看来,辛亥革命提出的问题解决了么? 秦晓:从帝国到共和,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从经学到科学,这是金耀基先生概括的中国百年的历史变迁。       我做了补充,从帝国到共和,但现在依然没有宪政。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但农民和土地问题依然严重。从经学到科学,但现代价值系统还没有建立。我们依然处在进行时而不是完成时。       辛亥革命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是非常了不起的,毕竟结束了几千年的帝制,是亚洲第一个共和国。尽管出现了很多混乱,产生了激进主义思想,但这都是必经的代价。不能简单说是什么资产阶级、无产阶级革命,大的方向上都是现代化进程,不要局限在唯物史观上划分。       另外一种思想认为有虚君更好,当时清政府已经做了很多改革,地方的议政会、警察、教育、邮政都在改革。如果没有康梁,中国也会走向现代化。对于这一点我是质疑的。晚清政府这些改革都是工具化的,是被迫的。这种说法过分理想化,尽管慈禧载沣都做了很多改革,但是这和西方意义上的传统意义上的保守主义是不同的。       西方的保守主义是文艺复兴、启蒙之后出现的,核心是保守自由,我们是压制自由。       辛亥革命当然有激进主义的一面,包括“五四”,对此,我们应当反思,但不应简单否定。   人物周刊:你很早就提出国企的问题在于横向盲目多元化与纵向多级法人的问题,在决策层面有多大认同? 秦晓:还是要回到经济学的概念中,你是买企业还是买产品,比如造汽车需要玻璃,那就去市场上买玻璃配在汽车上,或者是买这个厂,或者自己建一个厂来生产所需要的玻璃,不过是比较哪个合算的问题。市场交易费用和内部协调费用哪个更低,为什么有的外包有的内化,这就是我博士论文说的。       既然成立企业,就说明需要内化交易,但是又搞了很多中心,那我为什么不去市场上直接买产品,更不要说下面企业经营的是相互无关的产品。       这些基本的经济学知识都不知道,再加上利益膨胀,谁都想搞一个自己的天地。       我在招商局做的不是总部强化,而是回归到常态。任何一个西方大公司总部都是这么做的。子公司只是经营单位,没有投资权。投资是上面控制的,像GE这么大,下面的航空、医疗、化工都是非常大的公司,但都是由总部统一融资,他们没有自己借钱的。       股份制是资本市场和银行业都不发达的时候,搞一些大项目如航运才去募股的。现在有资本市场,也有商业银行,我为什么非得拉股东进来呢?像美国的思科(Cisco),几十年来收购了近百家小企业,收购一个下市一个,干嘛和你分享我的利益?你几时见IBM和别人合资搞什么项目,GE有和别人合资么?西方哪里还搞什么股份制。缺钱?去找资本市场和银行。       说一股独大是一个历史问题,可以慢慢消化,可以转化成公众股嘛。       为了股份化而引入股东,首先小股东不关心长远问题,只关心分红。重大问题他还否决不了你。对你来说增加交易成本,对他来说走不了又没有保障,搞这么复杂的结构干什么。       董事会和管理层分开,这个不错,但是你要知道这后面是什么关系。董事会、管理层之间的关系是股东结构的函数。       如果股东是一个家族企业或者国有企业,董事会和管理层就没有必要分开,是一体的。控股大股东结构下也类似,比如香港和东南亚的家族大企业,尽管上市了,董事长一般都兼任CEO,顶多聘请几个独立董事和外部董事。       当股东结构进入到一个中间状态,有几家大股东,比如招商银行,我们是第一大股东但不控股,管理层应该向所有股东负责,不是向我一家股东负责,那就要到市场上去聘请。董事会重大问题要商量,这时候就需要管理层和董事会分开,不能把招商银行管理层视为招商局的下属。       再接下去到了美国这个程度,连大股东也没有了。美国的董事长都兼任CEO,虽然安然事件出来之后,有说要分开,可是实际上没有哪家是分开的。       法人治理从来是效率和制衡的均衡点把握,没有说越制衡越好。党委那就另说了。   人物周刊:现在社会的共识是谁也不希望革命,可很多人都认为改革的步伐不妨更快一些。 秦晓:革命分成社会革命、思想革命或观念革命,在西方来说就是日常政治和非常政治。日常政治中社会和政治是分开的,只有到了非常政治才是合在一起的。我们是长期搅在一起。       步子慢了,所以我们才要说话。社会总是反复的,赫鲁晓夫很伟大,他做了很多改革,等到了勃列日涅夫时期,就有一个18年的倒退,对外是冷战,对内是秘密警察和意识形态化。他不愿应对这些问题,结果一夜崩溃。       我愿意做一个体制内推动改革的人士,而不愿意被人称作公共知识分子。因为我与体制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也参与过体制内和体制外的互动,我希望在体制内推动改革,通过体制内外的互动产生社会进步。       本来就应该小政府大社会。没有公民社会、公共知识分子,这社会也不是一个成熟的社会。       在满清以前,上层是皇上大臣县太爷,到了乡下是乡绅治理的。乡绅可是非政府组织啊,农村秩序、道德、基础公共设施是由乡绅来完成的。政府的力量不可能渗透那么深,这是一个“道统”,或者说“准法统”。他们的权力来源并不是皇上授予的。他们是凭良心靠对儒家文化的崇尚信仰来获得权力来源,而且治理很有效率。革命把所有都解体了,总体解构总体解决,来了一套新的结构,从支部书记一直到国家主席。   人物周刊:甘阳先生认为单纯提出普世价值有抽离之感,不要把普世价值和中国现实弄成对立面。 秦晓:我没有对立,而且一直认同中国道路。道路是实现现代化的路径,模式就是最终的彼岸。“中国模式论”的兴起首先就宣称与普世价值和世界文明对立,这种模式是德国、俄罗斯、日本这么一路过来的,再加上毛泽东的集权封建东西,和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一些封建思想。       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东亚模式”,国家利益至上,国家控制经济。这种想法在某一阶段是有合理性的,但是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应该经济的归经济,社会的归社会,政治归政治。考虑国家的利益、主权,更要关注民众、关注每个人的权利。       他们的观点,第一是“特殊论”,我很奇怪,你们都学过哲学,学过逻辑学。没有普遍的东西何来特殊,普遍和特殊是一对关系,你不能说因为特殊就不承认普遍。你去看全世界看历史,确实存在一个普遍的东西,我认为特殊是普遍包容的多元,并不是和普遍对立的另类。特殊论是一个伪命题。这就如同不能只说特色不说底色,那没有底色的特色是什么颜色呢?       第二是“取代论”,就是我们比他们更好,“北京共识”只是把这个话提出来了。北京共识的作者是更担忧美国的情况,他只是告诉美国人还有另外的模式,他并不认同中国模式论。       这是个危险命题,是因为他们拒绝和对抗世界文明,我才出来讲话。我从来就是中国土生土长,我也很喜欢中国传统文化。       问题出现在中国强大、经济发展了以后,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兴起,有人包装出一个“中国模式论”,这是非常值得警惕的。   人物周刊:你在剑桥大学的导师Peter Nolan是一个左派的经济学家,你们之间争论大么? 秦晓:我和他有一些争论,比如苏联解体原因上,我认为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列宁提出来的苏维埃和共产主义这个概念解体了,就没有了民族认同。本来格鲁吉亚人、乌克兰人都是独立的国家,列宁提出了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一个更宏大的理想,在这个认识上塑造了新的民族认同。苏联解体时,找不到新的民族认同点,也不容易找。       我很关注国家的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如果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哗解散了,这对中国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现在必须重新建立民族认同。Peter Nolan说前苏联是先解体,后民族分裂,我就说你反了,应该弄清楚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待自己与共和国一起走过的这六十多年? 秦晓:我们亲历参与了这些变化,社会还在往前走,尽管有很多问题,而且在认识上有很多争议。       我个人的思想经历了3个变化:首先是从盲目的、浪漫的理想主义转向崇尚科学精神、关注现实社会问题。这个理想主义是意识形态包装出来的东西,不是像美国梦这种理想主义。我们当时对毛主席盲目崇拜,对共产主义和祖国前景非常乐观。到后来有了科学精神,开始理性地思考。       第二是从把对国家民族的利益置于最高的价值和使命转向对每个人自由和权利的尊重和追求。最早把国家作为最高目标,在道德上也设置了道德高地,扭曲了现代社会原本的理念,去压制个人自由和权利,把“富国强兵”当作唯一目标,我个人也经历了这个阶段。       第三是在经济上,从相信新权威主义,通产省模式、东亚模式转向更相信有限的政府,政府应该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相信市场的力量,相信企业家的精神。   人物周刊:你到今天还有什么是深信不疑的? 秦晓:真善美和终极关怀,这是人类共有的,我不赞成用阶级属性解构。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链接: http://www.nfpeople.com/News-detail-item-937.html 打喷嚏链接: http://www.dapenti.com/blog/more.asp?name=xilei&id=43569 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韩寒最新小说) 用手机上 喷嚏网 :m.dapenti.com        每周精华尽在【 喷嚏周刊 】        《喷嚏图卦》图片托管于又拍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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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不独立,无大学”——刘道玉、杨福家、朱清时谈大学教育制度改革

清华百年,反思杏坛,重彰大学独立性之议再热,破题教育制度改革迫在眉睫。 积多年改革与发展共识,科教兴国一直是中国现代化的长期战略,建设“世界一流大学”亦成诸多大学跨世纪目标。但全面审视中国大学教育,在硬件升级、院校合并与数量扩招等表面繁荣与喧嚣之外,充盈着更多对停滞经年的大学教育制度之变的批评与忧思。 本刊约请当年曾锐意改革,而今仍活跃在教育学术界的前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前复旦大学校长杨福家、前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和前香港中文大学校 长金耀基,探讨中国大学教育体制改革如何回归正途。与以往不同的是,四位教育家的思考已溢出狭义的大学教育体制改革范畴,直指中国未来发展之基和动力之源 ——不独立,则无大学;无大学,则无大国。 回顾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历程,容易被外界忽略的一个重要制度、思想和人才发端即为教育制度、尤其是大学教育制度的率先改革。1977年恢复高 考,1978年扩大派遣留学生,这些自上而下的顶层设计和长期安排,对于中国学统的迅速恢复和现代化进程的瞬时重启功不可没。由此才有整个上世纪八十年 代,中国各大院校成为学术重镇和改革干城。 但其后时移势易,大学简政放权遭遇逆转,以发展代替改革,以产学研一体化取代多元办学探索愈演愈烈,大学行政化、功利化渐成痼疾,产业化、庸常化汇涌成潮。欲跻身“世界一流大学”者多富贵气而无清贵气,而标榜教育大众化者则以规模扩招数字论英雄。 如此蛇鼠两端,既无世界级私立名校之精英意识和普世贡献,亦乏国民化公立大学之济世情怀和现实价值,基于学术泡沫的象牙高塔不稳,应为公众服务的国民教育亦乱。再不痛下决心推进大学教育制度改革,积重沉疴很可能令改革成果难以为继,大国强国之路将自弃于半途。 有大学,方有大国。正如金耀基先生所言,大学与现代化中国发展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从今天大学的情形差不多可以看到三十年以后中国整个社会的情形。引申其意,不外乎:大学无生气,未来无希望,精神不独立,思想不解放,人才不积累, 薪火无传承。 为此,众议已久的中国改革议程重启,或考虑从与亿万人切身相关的大学教育制度改革开始突破。如若我们建设自由民主文明之中国初衷不改,就宜及早着手以独立大学之精神熏陶万千莘莘学子,为现代化大业奠定坚实之基。 三十多年前恢复高考开启了改革进程,三十多年后松绑大学将再推改革前行。以国家和社会续行现代化,以作为自治学术共同体的大学培养现代性,如此齐头并行,方为可持续发展和长治久安之途。   大学问题始终是中国社会各界关注的一个热点话题。4月下旬,清华大学隆重举行的百年校庆,再度触发公众对当下大学教育制度的讨论和反思。 在“科教兴国”的长期战略引导下,中国决策层和教育界提出要“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由此,全国各大高校迎来长达十数年的规模化大发展:硬件建设 迅速改善,一些校园堪称奢华。但是,大楼林立,罕见大师,学术剽窃、欺诈却越来越多,腐败丑闻迭出,公信力丧失。曾被视为高雅清净之所的大学象牙塔,竟一 再沦为公众嘲讽的对象。 对此有识之士忧心忡忡,高层人士亦不讳言中国日益凸显的大学问题。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多个场合批评大学的行政化和功利化,一再追问“中国为什么出不了大师”。清华百年校庆期间,前任总理朱基亦对大学存在的问题提出尖锐批评。 为什么中国的大学会出现诸多问题?症结是什么?怎样才能“建设世界一流大学”?《财经》记者专访了刘道玉、杨福家、朱清时三位大学校长,他们见证并亲历了中国高等教育30年的改革发展历程,对大学存在的问题有切身体会和深入思考。接受采访时,他们直面现实,坦陈己见。 刘道玉在上世纪80年代任武汉大学校长期间,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对高校改革进行了重要探索;杨福家在上世纪90年代担任复旦大学校 长,2001年出任英国诺丁汉大学校长,成为担任英国名校之长的第一位中国教育家;朱清时则在世纪之交担任中国科技大学校长达十年,2009年又在全球遴 选中胜出,受聘担任南方科技大学的首任校长,致力探索中国大学自主办学新路。 三位教育家直言,中国大学普遍存在行政化问题,缺乏办学自主性,因此需要真正的教育家。他们认为,中国应该学习发达国家的经验,建立现代大学制度,排除行政权力的干预,恢复大学的独立性,将大学还原为学术共同体,回归“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正途。   需要真正的教育家 现在不仅没有“简政放权”,教育行政部门权力反而更大更集中了。实际上教育和经济一样,管得越少搞得越好,统得越死越没活力 《财经》: 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因为没有进行实质性教育改革,至今教育体制仍然僵化,大学没有充分的办学自主权。但在大学内部,尽管有诸多可以解决的问题,也少有大学进行改革,大家似乎更乐于忙着“建设世界一流大学”,这是为什么? 杨福家: 西方的著名大学都是在世界范围来招聘校长的,而不是由本国教育部来任命。而国内的大学实行校长任命制,把行政化带到高校里来,这是造成今天大学不良氛围的一个重要原因。把一些大学的校长定为副部级,表面上是尊重,实际上是贬低。 在国外,大学校长绝对不会用行政级别来衡量,教育部长对他们都很尊敬。美国教育部长到哈佛大学,哈佛校长可以不与他见面。英国的教育大臣是内阁 成员,他到诺丁汉大学里来,我们会见他,这是礼节性的,表示对他的尊重。但他说的话,对学校没有影响,更不意味着他所说的话就是“指示”,因为学校没有义 务按着他说的去做。当然,英国的教育部长也从来不指示,他知道自己的定位。 诺丁汉大学有一幢15层的高楼,建得太高,布局很不合理。时任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到学校来看到后,曾建议把它拆掉。校方虽然也认为当初建造是个 错误,但是如果拆掉又要花一大笔钱,所以至今仍然在使用。撒切尔夫人的话学校可以听,但结合实际情况后,不一定按照去做,她也不会追究“你怎么没听我的 话”。因为学校应当是独立于政府的一个学术自治体,政府是政府,学校是学校。 朱清时: 大学校长一定要懂教育,只有懂教育才能理解教授们的意志。所以,派一个同级别的行政干部来当校长,这种做法很不可取,因为人再能干,如果不懂教育(可是往往自以为很懂得),会把事情搞糟。 中国教育需要一批真正的教育家。教育家不是口头上封的,真正能够懂得教育规律,并且按照教育规律办事的才是真正的教育家。教育的最高规律就是不要以个人意志去干预教育,而要按照教育的客观规律去做。 比如,大学最根本的就是要有一个安静环境,让大家集中精力读书、想问题、做学问、搞教学,这样才能够把教学搞好。可是过去十年中国教育界最大的 问题就是各高校纷纷建校舍、辟新校区、扩招,轰轰烈烈。这只对行政官员有好处,因为这是明显的“政绩”。结果把教育的根本破坏了。如果教师、学生不能安安 静静坐下来看书、想问题、做研究、写教案,教育能搞好吗?一个真正的教育家一定真正了解教育的客观规律,不好大喜功,更不可能搞“形象工程”“政绩工 程”。 刘道玉: 中国不是没有人才,只是没有人才自荐、推荐、遴选的机制。如果没有正确的遴选机制,仍然按照考核和选拔干部的办法,即使有优秀的人才,也不可能被选拔到校长的岗位上。 现在的大学校长都是“空降兵”,只对上面负责,不对下面负责,不会真心地去研究教育,去研究怎么办好教育,只会说官话,只对任命他的部门负责, 不需要听取群众的意见,群众有意见也无可奈何。所以,大学越来越行政化,干部越来越官僚化。因为干部官僚化,不是把校长视为职业而是视为官位,就产生不了 真正的教育家。 1985年出台的《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就提出,必须从教育体制入手,要系统地进行改革,改革管理体制,在加强宏观控制的同时,坚决实行简政放权,扩大学校办学的自主权。 现在不仅没有“简政放权”,教育行政部门权力反而更大更集中了。例如,现在教育部管辖的直属大学越来越多。“文革”以前是23所,1978年全 国教育工作会议确定的是34所,现在是76所。而且教育行政部门垄断了一切教育资源,比如招生指标的分配、统一考试的命题、考试统一录取分数线、优秀教师 的评定、学校的评估、科研经费的分配等。实际上教育和经济一样,管得越少搞得越好,统得越死越没活力。   改革从何处入手? 现在有多少大学有章程?谁是按照章程办学的?如果各大学有了自己的章程并且切实遵行,教育部就不必什么都管。教育部要做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监督大学是否依法办学 《财经》: 教育制度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改革似乎也千头万绪。针对中国的高等教育的迫切问题,最重要的改革应该从何处入手? 杨福家: 解决体制问题,关键是三点:爱师爱生、依法办学、无为而治。“爱师爱生”不是空洞的说教,它与体制 密切联系,不可分割。没有良好的体制就没有良好的氛围, 积极性没有充分发挥,其他的就都是空中楼阁。如果没有一个“爱师爱生”的大环境,就不能把老师和学生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其他就很难做到。 作为现代大学,做事要有规范,要依法办事。法律包括宪法、教育法等,在这些法律基础上,各所大学都应该有自己的“宪法”,就是大学的章程。其 实,《高等教育法》早就明确规定,各学校必须要有章程。但是,现在有多少大学有章程?谁是按照章程办学的?有了章程,依法办事,最后达到无为而治。即在一 定的规划(法治)下,“无为而治”或许是最好的“治”。如果各大学有了自己的章程并且切实遵行,教育部就不必什么都管。教育部要做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 监督大学是否依法办学。 现在大学体制的关键是“按法办事”,各大学都应该根据法律制定章程。西方大学的章程不需要校外组织批准,只要它没有违反本国的法律。在中国的特定情况下,大学的章程可以请人大会议批准。这样一来,各大学就可以按照自己的章程来办事,这就是“自主办学”的含义。 教育部的职责就是监督,保证国家的法律得到贯彻。美国教育部的大门口有两句话“教育公平,教育质量”,这是它要管的事情。只有这样,大学才能做到“自主办学”,才能有非常民主的气氛——“民主办学”也是高教法里明确规定的。 朱清时: 其实,《高等教育法》有明确规定,所有大学都要有章程。但是高教法的许多规定都没有落实,因为它没有规定对违法的惩罚,没有惩罚就没有约束力,谁都敢去破坏它。 比如,高教法明确规定“大学要独立办学”,谁做到了?高教法明确规定大学必须有章程,中国有几所大学有章程?据说清华大学都没有章程。即使个别 学校有章程,也不过是校内自己编写的规章制度,没有法律地位,没有处罚措施,随意性强,甚至校长、书记都可以随时修改,谈何约束力?即使有也变成毫无意义 的空条文了。 我认为,中国高校要办学独立,第一步就是认真贯彻高教法,每一所大学都要制定章程,不仅规定应该怎么做,而且要规定违反了怎么处罚,让所有的人都对学校章程心存敬畏。要自治必须要有法律依据。在政府出资办学的背景下,大学自治一定要有法律依据,才能保护自治权。 大学要自治,关键就是权力不要干预,让大学作为学术共同体进行自治。从欧洲大学的成长历程来看,一部大学的历史就是大学自治的历史。和其他领域 不同,教育的最大问题就是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懂教育,都有一套理论和想法,谁都想干预,许多人是出于好心来干预,只要一干预就完了。 刘道玉: 首先要恢复大学的独立性,没有独立性,建立现代大学制度就无从谈起。中国教育改革需要从教育部改起,从教育部放权开始。 这个话题也提了快30年了,1979年时任北大校长周培源访美回来后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就呼吁教育部放权。当时教育部长认为现在不是放 权,还要集权。他认为放了就会乱,集权才能管好。现在教育部仍然是这个思想:只相信自己的领导、控制权力的作用,而忽视市场的调节作用;只相信自己的能力 和权力,不相信办学者的智慧和能力。 我们大家都看到,教育部近些年推出了许多教育工程,教育工程就是计划,教育工程越多,教育计划性越强,是典型的计划经济思维在教育战线上的表 现。如果说中国经济体制转轨了,可是中国的教育依然停留在集权体制。大一统的体制与大学独立自治是对立的。中国教育需要进行一场真正的体制变革,关键是教 育部要转变职能,坚决、彻底放权。   如何建设现代大学制度? 没有理想的大学制度,建设理想的大学就没有保证。中国未来教育的希望,不在于某一个领导人身上,也不是一个教育家的问题,关键在于制度,我们要敢于去改变现有的制度,开创未来 《财经》: 中国需要建立什么样的大学制度?怎么才能够建成科学合理的大学制度? 杨福家: 要建立现代大学制度,首先要知道一所大学有什么? 一是“有形资产”,包括大楼、图书设备等;二是“人力资源”,包括优秀的教师、学生与管理人员;三是“文化内涵”,独立思考,自由表达,宽容、不浮躁的学术环境,都是大学应有的文化;四是良好的办学体制。 理想的体制应该做到:尊重学校的办学自主权,教育事业还是应该由懂教育的人办。保证大学在国家宪法和法律框架内具有独立思考、自由表达的自主办学权。保证高等学校应当面向社会,依法自主办学,实行民主管理。 高等教育必须改革,大学改革的关键是体制改革。对此,从国家政府层面对一些重大问题作出决断是十分必要的。 我建议先在国内几所大学试点,尽量选得全面些。搞得好,三年以后可见初步成效。 朱清时: 中国教育面临的根本问题是体制改革。 中国现在的教育体制,还是上世纪50年代学习苏联的,一直没有彻底改造过,这些年所做的主要还是修修补补的工作。对教育体制的改革,不能仅仅做些表面的修补。 一种运行了50多年的教育体制,是该到变革的时候了。现在我们这代人应该来考虑教育改革的历史使命了。大家不要再纠缠于那些细枝末节的问题,而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把学校重新恢复成为学术机构,让学者都去追求学术卓越,而不是追求行政晋升,应崇尚真理,而不是崇尚权力。 中国的大学要建立现代大学机制,亟须像农村改革一样“去行政化”。就像行政权力不能干预农业生产一样,不要靠行政权力安排学校的发展,大学就是要让教授们按照教育的规律去办。 我认为,中国的高校改革要有安徽小岗村那样的试点,要走这一步才能够有真正的现代大学。要走出这一步也很难,尤其是老大学有盘根错节的利益和人员包袱,中国又需要社会稳定。老大学很少希望,中国需要很多新大学。 我看中国的大学改革,将是新大学按照新的体制运作,老大学按照旧机制运作,慢慢地新大学的水平越来越高,而且新大学走到前面以后,会逼着老大学进行改革更新。当然,这个改革过程是很缓慢的。 刘道玉: 理想的大学制度与理想的大学是相辅相成的,没有理想的大学制度,建设理想的大学就没有保证。中国未来教育的希望,不在于某一个领导人身上,也不是一个教育家的问题,关键在于制度,我们要敢于去改变现有的制度,开创未来。 我所说的理想的中国大学制度,在很大程度上是指为数不多的准备建成世界一流的重点大学,它们应当以研究高深学问为己任。这样的大学,应当拒绝功利主义,远离媒体,引导师生树立“以学术为志业”的价值取向。这样的大学应当是独立的、多元化的、开放的。 独立,就是没有依附性的;多元化,就是允许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允许各校办出各校的特点;开放性,就是面向世界,面向未来,资源共享,既合作又竞争,在办学理念、人才质量上跟国际接轨。 有人以所谓“中国特色的大学制度”来排斥有价值的、在世界上被证明行之有效的现代大学制度。这种自我封闭的口号,就是开放的最大障碍。 从教育部到多数民众,仍然置身于教育改革之外,尚不知什么是教育改革,应当改什么,怎样改,由谁来改。所以,仍然需要教育改革的启蒙。■   中国大学教育大事记 资料 1898年:京师大学堂成立 创立之初身兼传统太学制度与现代大学建制双重身份,既是中国古代最高学府的延续,又是中国近代高等教育的开端。 1911年:清华学堂成立 该校是由美国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建立的留美预备学校。1912年更名为清华学校,1925年设立大学部,1928年更名为国立清华大学。 清华学者主张“中西兼容、文理渗透、古今贯通”,形成了著名的“清华学派”,对清华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916年:燕京大学成立 该校是近代中国最著名的教会大学之一,著名来华传教士司徒雷登曾任校长。1952年院系调整时被裁撤。 以其为代表的教会大学在中国教育近代化过程中起到了相当程度的示范与导向作用。 1936年:抗大成立 该校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政治军事干部学校,后名“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卢沟桥“七七事变”后改名为“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 在抗日救亡运动高潮的推动下,抗大擎起了抗日救亡的一面大旗。 1938年: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昆明复课 该校是中国抗日战争期间设于昆明的一所综合性大学,由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和私立南开大学联合而成,至1946年5月4日结束。 西南联大存在时间很短而且条件简陋,却培养出一大批杰出人才。 1950年:中国人民大学成立 该校前身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创办于延安的陕北公学,最终于1950年定校址于北京,定名“中国人民大学”,是新中国第一所综合性国立大学。 1952年:新北京大学成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政府于1952年对高等院校进行院系调整,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的文理科的部分师资并入北大,它成为一所以文理基础教学和研究为主的综合性大学。 对于燕京大学的传承,现存主流意见之一为:因北大从人员和设施配套上均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燕京大学的角色,因此认为北京大学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称为燕京大学的传承者。 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 1977年9月,教育部在北京召开的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上,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 高考制度的恢复,使中国的人才培养重新步入健康发展的轨道。 1978年:扩大派遣留学生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至1972年9月,中国停止了向国外派遣留学生。1978年6月23日,邓小平在听取教育部工作汇报时,作出了扩大派遣留学人员的指示。 多年来,在“支持留学,鼓励回国,来去自由”的留学方针指导下,一批又一批的学子学成回国,加速了中国现代化建设的进程。 1995年:科教兴国战略 1995年5月6日颁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速科学技术进步的决定》,首次提出在全国实施科教兴国战略。 1996年,八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正式提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计划和2010年远景目标,“科教兴国”成为中国的基本国策。 2003年:北大教育改革 2003年5月12日,北大校长许智宏签发《北京大学教师聘任和职务晋升制度改革方案》,引发学校内外一系列争议。 有论者认为这可能是自蔡元培着手改造老北大以来,北大内部发起的最激进的一次制度变革,而批评者称其为“休克疗法”。 2007年:南方科技大学(深圳)筹建 2007年3月,深圳市决定筹建南方科技大学(筹),2009年朱清时校长正式上任。 南科大创办以来,进行了“去行政化”“教授治校”“自主招生”等一系列重大改革,引起强烈反响,被誉为“中国大学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改革”。 © 鬼怪式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1/05/11. | Permalink | 光荣之路 Post tags: 财经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加入我们,OMM通讯社志愿者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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